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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结海从上至下突然祭出，而他站立的那个点位，已催发出激流漩涡。玉虚在逐渐扩散的漩涡中，双臂摊开又合围，十指不停变化出法诀图案。
滔天巨浪扬起高高的头颅，化为数条水蛇形状的粗壮水流，弹射而出。它其中的一支，轻而易举摄住了一名刚被救出的女修，将她卷入进漩涡中心。
“不好！玉虚他要大开杀戒，对俘虏们出手了！”程逸明惊呼一声，朝漩涡中部连刺数剑。
蒋忆香也发出惊呼，召唤出一只巨大蓝鹰，用双爪将那女修当空摄住，与玉虚开展抢人争夺赛。与此同时，玉虚的林海如针芒刺下，在眨眼之间，将蓝鹰扎成了个血淋淋的刺猬。
那灵兽悲鸣一声，在蒋忆香的哭喊中坠下半空，立刻被水浪覆没，转动几圈后迅速沉底。血痕如烟溢出水平面，那女修也被同时拽下。在众人的疾刺攻击中，玉虚将女修和自己贴紧，挥手打出了个冰蓝色的圆柱屏障。
两人的身影在那如冰晶的屏障里纠缠，人们只能听见类似幼猫哀叫的细细低鸣。云雁等人被林海不断逼退，被水浪拍飞到半空，复又落下。
在他们的第三波冲击失败后，冰晶屏障突然炸裂，玉虚缓缓施出一个避尘诀，面无表情地弹飞衣袍上的血痕。
女修尸体如个破布娃娃从水里漂浮而上，与死去的贺锦一样，周身缠绕着如被巨蟒紧扼的青黑伤痕。
“畜生！”在场众人难以遏制愤怒，集体暴走。
“畜生总比死人好。”玉虚似乎缓过了一口气，在水浪里盘膝而坐，抬起细长俊目扫视众修，冰冷启唇：“待我祛毒完毕后，自然会将你们如畜生一样捏死。”
934。第934章 恐惧感
高亭内冲击不断，蒋忆香与她的灵兽不停救下俘虏，可这些俘虏又不断被玉虚拦截。于是一波接一波，众人重复着从他那里抢人、拉锯、与林海与巨浪搏斗、冲破冰晶屏障的战斗。
在不断的消耗之下，三名剑修院弟子已经力竭，连移位也变得缓慢。虽然在怜生水的音境支援下，一直没有倒下，但情势已不容乐观。云雁冲在前方与玉虚缠斗，竭力护住身后众人与幸存的俘虏。
当小桃红被解除了束缚时，亭中已无被困女修。察觉到队伍已近崩溃，云雁疾退两步，对大家发出撤退呼喊。那玉虚连番屠戮俘虏压制毒性，恢复得极快，神智也越来越清晰。
他现在已不需要应用那魔门密宗，继续吸纳元阴，但发出的攻击之势，却更为强烈。在场众人自然清楚：对于一直维持着高大上形象的他而言，其实极为抵触这种治疗方式。
他绝不会放走任何人因为这耻辱的一幕，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泄露出去。只要杀了这些敌手，以后的玉虚依旧是光鲜优雅的高阶大能，即使会堕天，但他也不愿在世间留下，自己与此道有染的印记。
更何况……这还关系着大司祭的名誉，所以云雁等人必须死！
……
……
云雁现在需要的，是一段极为尴尬的时间。
幻术裂口早已封闭，想要开启它，必须再来一次逆行出窍，搜寻水月无心的灵压脉络。可是在这样的状态中，她的肉身无法动弹，完全不能抵御来自玉虚的攻击。
但目前只剩余这条路，才能带着众人逃出生天。
“姐姐！你去入定吧！”半空中的怜生水低下头来，对她疾呼：“我以开阳剑盾护住你！”
“不成。”云雁环顾漫天林海波涛，挡在众人身前双境齐发，舞出浩瀚一片紫光。她朝怜生水费力地摇摇头，双目与她对视：“你若护住我，谁又能护住你？开阳剑盾一旦被破，你绝无任何生机。”
“方才你撕裂入口的时间并不长。”怜生水严肃道：“我可以的，相信我。”
“不……”云雁正要反抗，却读到她眼眸里那簇熊熊燃烧的战意，如此坚决甚至带点冰冷。这种眼神自己见过许多次……那是剑修们执意要前行的固执，带着强烈的骄傲，如一根拉成满月的弓弦，再无法收回。
即使现在自己不驱动源力入定，阿水也会祭出开阳剑盾。
云雁刚闪过这个笃定的念头，怜生水已微微垂下头来，铮铮拨响了号钟。她的如丝黑发在风中高扬，雪白的脸庞渐渐覆上冰蓝幽光。随着曲调走升，开阳剑盾悄无声息地撑起，好像一挂上弦弯月，将众人笼罩在柔光中。
怜生水黝黑的眼眸，从她长长的睫毛下，投射过来一道目光。她紧抿唇线不再说话，但那目光温和如水，充满希翼与鼓励，还有……无比的坚定与信任。
云雁长叹一声抱剑入怀，在开阳剑盾中心坐下，转乾坤之力瞬间充斥满各处经脉。快……快一些！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心跳每一秒都在朝自己呐喊：阿水受过伤，面对玉虚的搏命冲击，开阳剑盾势必会破！
它必破……
怎么办！为何刚才逆行出窍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
难道因为自己刚刚升阶，又初次窥探天目，所以这个招数十分不稳定吗？难道刚才只是误打误撞，才看清了水月无心的灵压脉络！耳畔传来的心跳声，好像远雷震撼着每一根神经，云雁的全身瞬间被冷汗湿透。
她真切的感觉到地面在下沉，不断下沉……
那是自己的心在下沉，一点点沉入绝望。
糟糕，这样下去会搅乱剑气走向，干扰注意力。云雁微微抬目凝视身前的透明冰蓝，瑟瑟发抖，抖得心慌意乱。这样的感觉曾有过一次：那时薛忆先的剑锋抹过了阿水的脖颈，那时的自己以为她已身死，几乎吓得瘫痪，无力再做任何事。
原来，这就是恐惧感……已经多少年没有在战斗中尝试过它了？好像早已忘记，自己还有这个本能。但此时此刻，它宛如一头隐匿在暗夜里的凶兽，突然对自己挥出爪牙！
“你在怕什么？”幽幽的女声响起在神魂深处，带着短暂叹息。
“折羽！”云雁好像一个落水抱住浮木的人，急急在神魂里呐喊：“折羽！怎么办，我无法像刚才一样，催动天目能力，找到水月无心的灵压脉络！刚才明明可以的，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心并不在天目之力，而它是那么高傲的存在，怎能允许你用这样的专注力来驱使它？”折羽声音绵长而悠远，隐隐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微恼：“原以为你进阶了元婴后，道念心境会更加沉稳纯粹。想不到因对旁人的关怀而乱，丧失了剑修应有的胆气。”
“你问我为何会如此。”她冰冷道：“我也想问问你，为何会如此。”
“我怕……”云雁的声音颤抖，放佛小孩对亲密的长辈坦诚开心扉。折羽是一个潜伏在自己神魂里，已相当久远的神秘之人。但每当自己遭遇艰难时，她总会现身进行引导。
而折羽的每一次引导，温柔而关切，就好像母亲面对刚出世的孩儿一般，无微不至。这些真心早已被云雁看在眼中，此时此刻再次遇见折羽，她不自觉便对着她，将所有心底深处的情绪尽情释放。
反正在这自身的神魂天地，说谎伪装什么的，都是个笑话。云雁默了片刻，对那女子发出高声呼喊：“阿水的开阳剑盾顶不了多久！我怕她顶不到撕裂幻术的时候！”
“我在此世间，只关心你一人。”折羽回答的很淡漠：“对其余人等没有半分兴趣。再说我也无法出手帮怜生水，只能靠你自己救她。”
“那么”云雁急切继续高呼：“求求你！教我接近第三只眼的捷径！”
“你修行这么久，可见过剑道路上曾有捷径？”折羽缓缓道：“何况开启第三只眼，正是天境剑修领悟天命绝杀的第一道台阶。我当初在分神境的时候，也只勉强到入门……”
“你现在元婴初阶，就想染指剑域。”她长长叹气：“劝你不要这么做，否则妄孽丛生后，小心折损剑心。”
935。第935章 从不关心
无法染指剑域，无法碰触到天目之力……刚才只是自己误打误撞吗？不……不！云雁在心底发狂般呐喊，甚至脑中电光火石产生出一个念头：折羽会骗自己？
她方才也说过，对怜生水等人毫不关心。
她说只关心自己一人安危，所以现身而出，想要将自己接近崩溃的心理稳定。甚至阻拦自己再次逆行出窍，强行接触天目之力！会是这样的吗……其实，应该还可以再试一次。
一定要再试一次！
“你不愿听我衷言，现在依旧想接近第三只眼？”折羽不愧是暗藏在云雁神魂里的知心人，立即就从她的情绪和剑气走向里，察觉到目的。
那女子并未现身，越来越冷淡的话音却不断传来：“紫姬，以你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试！”
“阿水在外面撑起全力护住我。”云雁也冷淡下来，肃然道：“我和你不同，我无法接受她有事。”她顿了一顿，有些涩涩：“折羽，如果你是来阻止我试探天目的，那么你可以走了。”
“好。”折羽没有半点情绪地回答过来，像碰触冰晶一样清冷：“你既然如此对我，我也不会再出现见你。”
云雁心中自然不舍，但她也有自己的固执。于是两人再无话语，只有经脉里剑气拨动的澎湃之声，在神魂里隐隐传来。她默默叹息一声，正要将意念移出神魂，却听见折羽极其微弱的叹息，依旧在作响。她重重呼出口气，回忆起筑基结丹时，折羽那对自己真切的种种关怀，突然萌发歉意。
以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云雁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便要抽身离去。或许折羽这次真的气到，许久都不会再与自己相见。也罢，她对世间别无羁绊，可自己是不同的。
在这点上，两人之间也许有……代沟？
云雁脑海里闪过这个词汇，有些哑然失笑。却听到折羽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甚至含有淡淡威势，溢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站住。”
在神魂里怎么站住！你如此牛逼又要做给谁看！云雁赌气地暗自吐糟，但却依言乖乖停住了抽离动作。她没有说话，折羽却发出有点哄小孩般温和的声音，不再带有半点压迫感：“紫姬，我方才说过，你现在的状态万万不可去碰触天目，此举必败。”
“那也没有其他法子。”云雁烦恼地低声咕哝。
“有的。”折羽循循诱导：“你想一想，我刚才叫你什么。”
“紫姬……”云雁继续烦恼：“但我这个持剑并没啥用。”
“真的没有用吗？”折羽反问过来：“你修至中阶以后，几乎从不催发额间天璇印记战斗，所以自然当它无用。”
云雁心底咯噔一跳，猛地溢满狂喜：“你的意思是，催发了天璇印记后，我可以借助仙剑威能一举冲击天目？”
折羽又冷了：“我说过以你目前的状态，并不能冲击天目。”
“但是你能御神。”她淡淡道：“天璇剑现在被困，他需要你。”
云雁呆如木鸡。
从梅成仁那里得知凛紫被困后，其实她并不十分担心。反正担心也没用：凛紫都搞不定，难道自己还能冲到水月无心身边，在众多高阶魔的合围大阵下，将他给拖出来？
再说凛紫的威能自己早已见识过，一时半会并不会落败。只要自己等人协助开启太阴，再冲击太阳，使均天四象阵聚合完整后，问道坛与凛紫之危自然就能消除。
现在也只能靠他顶一顶水月无心。
“你并不担心他……是吗？”折羽敏锐地感受着云雁的心绪波动，浅浅道：“甚至你还有让他继续顶在魔族大阵中的想法。”
“一来我无能为力。”云雁坦然回话：“二来凛紫他又不会死，怕什么啊。”
“不会死？”折羽似乎在笑：“历代仙剑和持剑都延续了多少任，你知道吗？有多少仙剑和持剑，在与酆州争斗中陨落，你又知道吗？”
“你从不关心他们。”她又是一声叹息：“我却深深知道，除了金灵儿……或许还有林月枫，你对其余的仙剑毫不关心，包括你自己的剑。”
云雁有些语塞：似乎的确是这样，自己几乎从来不去想，凛紫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死掉。但这和冷血不一样，因为他很强，也和自己接触甚少，几乎没有什么感情……
大多数时候，其实早已经忘记他和额头这个印记了。
但现在情况又不同，如果真能催动持剑之力，解除现在的危机……云雁正暗自盘算，却听折羽轻声道：“你动心了，听到可以利用他的力量击退玉虚后，你的心绪在波动。”
云雁眨眨眼睛：“不错。若有办法突出重围，也能拉他脱困的话，我不介意动用天璇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