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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初的目光接触到她脸上的凝重表情时，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了温若素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来的了。
一瞬间心里头有些闷闷的沉重，难受得很。
忽然就莫名开始后悔起来，要是刚刚自己任性不让程柯去就好了，要是他在……就好了。
竟然就这么已经开始对他有了依赖，的确，被他挡在身后的感觉，太安全太安心，温暖得让人忍不住眷恋。
后悔的同时又开始庆幸，好在他不在。
自己的身世已经够乱了，一个顾扬就已经够乱了，她甚至没有信心再让程柯知道关于自己母亲这边的事情。
温言初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早就已经被邵擎调查清楚成了程柯手机里头的一条短信。
“我过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点事儿。”温若素的语气倒还算平静，看着言初开了门，也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换了鞋之后就在客厅坐下。
言初去厨房给她泡茶，水壶上烧着热水，她站在台子前头有些走神，拆茶包的手指都停顿了下来。
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幸福的孩子，温言初一直清楚，自己只不过是顾扬二十五年前犯下的一个错误罢了，只是温言初不想去思考也不愿去猜测的是，这个叫做温若素的女人，是不是也把她当成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曾经，她的名字不是温言初，出生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名字，母亲总是叫她，小西，顾小西。
后来顾家不愿意承认她，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去了孤儿院之后，是院长给她起的名字，言初。取的是言出必行的意思。
她不愿意姓顾，永远都记得母亲带着还年幼的她，跪在顾家大门前苦苦哀求的样子，于是她叫温言初。
温言初一直都是个乐观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会有出路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总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所以她总是笑，就好像只要笑一笑没有什么过不了。
可是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听到一首歌就会哭，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她和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们不同，她有父母，她不是孤儿，越是这样，越难过，如果从来就没有，也就不会痛苦，拥有过再失去的感觉，才是最痛彻心扉的。
对母亲温若素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恨吗？谈不上，爱吗？似乎也没有。
尽管自己再不想承认再不愿去猜测，但是事实其实是很明白的，她温言初，的的确确就是温若素永远的一个污点，勾搭有妇之夫未婚生女……
温言初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直到电水壶的水开了响起哨声，才回过神来。
端了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温若素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本结婚证认真地看着。
言初心中一惊，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那是她忘了收好就随手摆在沙发上的自己那本结婚证。
嘴唇一下子就抿了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话头了，默默等着温若素先开腔。
“这人你都从来没带我见过一次，就这么冲动的结婚了。”温若素轻轻说了一句，语气中没有怒气也没有悲喜，就只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陈述句，反而让温言初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温若素的目光在照片上程柯的脸上过了一圈，“长得倒还端正，也不知道品行如何。”
温言初依旧没做声，想着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绝对不会只是说这个而已，她等着温若素说到主题。
“你爸来找过我了。”温若素终于说到了正题上，这一句话就直接让温言初忍不住反驳了，“顾扬，他不是我爸。”
温若素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和他这么对着干，你也知道，顾家家大业大的，又哪里是你能斗得过的，到时候这男人要是知难而退的，你还这么年轻就落个离异的下场，以后的路可怎么好走？”
‘这男人’指的自然是程柯。
温言初一下子心中就有了些许火气冒上来，“和他对着干？难道天下的人都应该顺了他的意思才行么？别人怕他，我不怕，横竖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温若素眉头紧紧皱了一下，她和这女儿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她还小的时候，温若素因为带着她，受了多少白眼多少苦，后来她抛弃了她，温言初去了孤儿院之后，又是那么长的七年时间，感情早已经磨得淡薄，温若素后来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再将她接了回来之后，两人的距离就很陌生了。
温若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而她温言初，说白了就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的确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温若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这个虽然和自己没有太深感情，但毕竟也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却从头到尾都在受苦的女儿，“我也是担心你，担心顾扬会对付你，担心你这么匆匆忙忙的结婚了，会不会不好。”
温言初头微微垂了下去，没有看温若素的眼睛，语气里头有着说不出来的苍凉，“你就别担心我了，我都二十五岁了，你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家庭要管，你过好你的日子，我就放心了。”
温若素似乎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言初的手，“我知道，这一辈子都是我委屈了你，你怨我也好不怨也好，都是我对不起你。”
温言初听了这话也没做声，虽然已经时过境迁，想要那么快就原谅或淡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若素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来，“你毕竟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我一直戴着的玉镯子，你还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摸还想着放嘴里去啃，你拿着吧。”
说着就把那布包塞到了温言初的手里头。
她愣了愣，看着手中的东西，停顿了片刻之后就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母女情分，血缘关系，血浓于水什么的，到头来也就只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一句谢谢而已。
温言初有些想笑，眼里却是有了水光。
要是……程柯在就好了。
要是他在就好了。
第37章 你抱抱我吧
而程柯此时正在程家老宅里头，这宅院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哪里哪里看上去都是那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间房间是哪间。
程昱宽已经老了，虽然目光依旧精神矍铄，但是不难看出有些浑浊，背也佝了不少，脸上是细细密密的皱纹，一笑起来，皱纹就挤成一堆，看上去更加明显。
此刻他脸上就是笑容。
“柯柯啊，你知道爷爷疼你，你也真能狠下心啊，回国了也不先来看看爷爷。”
也只有程昱宽还会这么叫他的小名，柯柯。听上去就很小孩子的称呼。
程柯一回来，程昱宽就吩咐着佣人给他张罗这张罗那，水果点心一盘一盘地端上来，在他眼里，程柯永远还是当初那个小孩子。
程柯笑而不语，只走到程昱宽的身后，力道合适地给他一下一下地按着肩膀。
“是我的错，爷爷别见怪。你也知道，我回国来之后，就……挺忙的。”
能不忙么，忙着找对象结婚，忙着完成陆曼下达的艰巨任务，还得流放到基层去体验生活，的确是挺忙的。
程昱宽笑了起来，因为当年的事情，和儿子关系一直就那么不上不下的，算不上好算不上坏，有个什么意见相悖的，那就是各持己见谁也不迁就谁地犟着，所以他特别心疼自己这宝贝孙子。
说起来家里，和他关系最近的也就是程柯了，陆曼和他关系也还不错，偏偏就自己亲儿子程嘉泱，和自己最不对付，后来秉着远香近臭的道理，甚至还拖家带口地住出去了。
程昱宽也挺寂寞的，杨茉被赶走了之后，他也没个伴，一个人在这老宅里头，没什么乐趣，唯一欣慰的就是孙子很孝顺，以前还没出国读书的时候，也没跟程嘉泱他们一起搬出去，反倒是在老宅里头住着，陪着他这个老家伙。
程昱宽也知道陆曼弄的这什么程家家训，听了程柯这话之后，就笑了笑，问道，“委屈了吧？你从小就宝宝贝贝养大的，现在委屈了吧？什么时候带个孙媳妇回来给我见见，你也不小啦，二十七了，也该找对象处处了，爷爷老啦，还等着抱重孙呢。”
程柯摇了摇头，“也不委屈，在国外读书工作的时候，也没过什么少爷日子啊，现在也挺习惯的，爷爷你别担心我，注意好你自己身体就好了，等爸妈回来了，我一定给你带个孙媳妇儿回来，好吧？”
程昱宽多精明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有谱，眼睛一亮，直接就转过身看他也不要他按肩膀了，眉开眼笑地问道，“有戏了？”
程柯点点头，“当然有戏，我也不差吧？想娶个老婆还是能有戏的。”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程昱宽的孙子。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在老宅陪爷爷？虽然陆丫头出院门前吩咐我不能帮你，不然你就没动力了，但是你陪我老头子住几天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程昱宽这么提议着，可是程柯却有些归心似箭，想着家里还有个女人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饿肚子。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竟是那么快就已经适应了她融入自己的生活，而自己也融入她的生活中。
程柯笑了笑就拒绝了程昱宽的提议，“我还是严格执行程家家训吧，要在逆境中生存，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程柯没在程家老宅逗留太久，出来的时候，天色都还没完全暗下去。
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都是程昱宽让佣人打包给他带回去的吃的，原本程柯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都拎上了，基本都是名牌，进口的巧克力啊，曲奇饼啊……
程柯觉得，温言初应该会喜欢。
在路上的时候就拨打了温言初的电话，屏幕上头温言初的号码存的名字是——直系亲属。
而温言初手机上跳动着的名字则是很简单的两个字——三无。
电话响了好几声，温言初才在那头接了起来。
“我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电话接通之后程柯就先出了声，“你吃过饭了吗？”
说实话，温言初心情很不好，从温若素走了之后，就一直陷在一种不太好的情绪里头，但莫名的，听到那头程柯的声音，一下子就觉得心安，先前那些沉重压抑的情绪，仿佛挥散了不少。
“还没呢，正好等你回来一起吃。”温言初的声音温软，语气中有着些许笑意。
程柯油门又踏下去几分，加快了车速，越发地归心似箭起来。
“饿了就先吃，我还在路上呢。”程柯隐约能听出来她的情绪似乎有些许不太好，虽然她语气中有着笑意，感觉似乎和往常没什么太大差别，但是却的的确确能够感觉到，她似乎不太高兴，“言初，你生气了么？不高兴了？”
程柯问了一句，温言初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其实好想倾诉一下，可是在电话里头也说不清楚。
“没呢，你开车小心，先不说了，回来再说吧。”
温言初说完这句之后，还没等程柯回答，就先挂了电话。
他在这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素来就不急不缓的淡然性子竟是都生出了几分急躁来，车速又再加快了几分。
赶到家的时候，是十五分钟后了，程家老宅在郊外，原本赶回景苑起码半个小时车程，他硬是将时间缩短了一半，可见一路飙得有多狠。
言初走出来给他开门，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将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程柯目光朝着她脸上看过去，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个什么情绪和端倪来。
其实根本就不用仔细观察，温言初丝毫都没有掩饰她表情低落的一张脸。
程柯皱了眉头，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言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程柯。”她轻轻叫了程柯的名字，眼中有了些摇摇欲坠的水光，原本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可是或许是他的确太能让自己安心了，在他面前想要掩饰似乎都变得有些困难。
“嗯，我在。”程柯低声应了一句，“怎么了，和我说说。”
“你抱抱我吧。”她轻轻说出这一句，语气中有着委屈，“我觉得心很冷，你抱抱我吧。”
第38章 新家
“我觉得心很冷，你抱抱我吧。”
她的语气中有着委屈，音量小小的说出这一句来，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抬眼看着他。
程柯唇角轻轻抿了抿，一语不发地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臂弯紧紧地搂住了她。
程柯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只是她不愿主动说，他也不想追问她。
就这么沉默地拥着她，安静地给她温暖就很好了。
温言初觉得很平静，听着他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还有他怀抱的温暖，很容易就让她能够安心下来。
沉静下来。仿佛先前心里头就那么一股股冒出来的委屈，也都那么沉淀了下去。
程柯的目光从她头顶看向屋内，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应该是才做好没一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