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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第12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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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克紧紧闭着眼,脸颊上濡湿一片。
    为什么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才敢问出这句话来。早在一年前,他就应该等在这条长椅上,望着手术室的大门,等着杨慰慰的消息,无论是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
    “可是我却逃跑了,跑得远远的,一个人又跑到海边,一直呆到晚上都不敢回去。”童克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坐在床边来探病的蒋宇野笑了笑,“结果第二天回去后就发高烧,还硬要上场去比赛,最后就晕倒了。这件事,我不提,爸妈也从来不说。呵,时间过去久了,就真的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以为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果然还是不行啊……”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还不如从来没有认识过好了……”
    童克抬起手臂挡住窗外刺眼的光线,再没能说下去。
    时间沉默如谜。
    无法说破。
    遇见海(5)
    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道——那天一个人跑去海边后,在沙滩边坐到天黑。那天晚上曾经把自己泡进海里,仰浮着去望夜空里的星星。海水从四面八方灌涌进衣服和身体里,渐渐淹没了视线,于是星星们变成浮动不定的萤火。很美。却没有人知道。
    10)
    高三开学的第一周就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开学典礼,为了充分调动起高三学习的气氛,学校还邀请了每位高三新生的家长一同参加。
    蒋宇野上午才接受完父母大人的训导,下午又遭受了女朋友的一番打击,元气全无,把身体挂在公园的栏杆上,晃着两条长胳膊在那唉声叹气。
    女朋友杨苒颜这次看来是铁了决心,对蒋宇野可怜兮兮的眼神视若无睹,高高的拧起眉头,再次强调了一遍刚才的通牒:“从现在起真的要努力了!你要还是之前的状态,怎么可能考到一个大学里去!到时候——”女生突然顿住,微微红了眼眶。蒋宇野吓一跳,忙奔过来又表决心又赔不是的。
    “我不想到时候两个人要很远地分开啊!”杨苒颜扁起嘴巴。
    “好~!知道了!一定努力!”蒋宇野一边感慨着有个成绩太好的女朋友还真不容易啊,一边微笑的揉揉女生的头发。
    还真是状况连连。
    所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的事情发生。
    距离杨慰慰奇迹般出现在童克面前,到今天的开学典礼,已经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蒋宇野至今想到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不太敢完全相信。
    虽然之前就有十足的把握肯定那个童克“曾经害死过人”的谣言是无稽之谈,但有关于杨慰慰的事情,从那天在病房听童克说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提起过。于是这个女生在蒋宇野的脑海里依旧停留在一片背景的暗色印象里。
    结果那天影子居然化成了真人。在明亮日光下,独自一人站在篮球场边的女生,真实清致的眉目,径直看着童克,抿紧了嘴角,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什么话都没有对童克说。
    连蒋宇野都能看得出来,杨慰慰是在等着童克来对她说。
    其实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只不过就一个而已。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呢?
    “换了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吧。”
    蒋宇野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水面,轻轻皱着眉头。
    “从小学起就在一个班级,那两个人——都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了啊。哈,听说童克的篮球技术都是被杨慰慰给逼着练出来的。初三那年瞒着大人跑去了很远的海边玩,也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呛了海水,杨慰慰先天性的哮喘病犯了,当天晚上就送了急救。他们的事情也就被两边的大人都知道了……”
    “谁能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啊……”
    “后来杨慰慰家马上就搬走了,她也转了学。幸好学籍还没转走,这次才回来参加高考的,要不然——这两个人,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如果换了我,大概也会像童克一样,不知道要自责到哪年吧。”
    到哪一年呢?
    到初三那一年,还是到高三这一年?
    到终于重新看见你出现——
    到男生在最后说出“我很想你”的时候——
    到女生先一步哭出来的时候——
    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的答案,像被浅浪送上沙滩的细白贝壳,重又覆进沙里。变得再也不重要。
    “早点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早点告诉杨慰慰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拒绝所有的情书,拼命练球,甚至出事那天他还差点做了傻事……唉!”蒋宇野摇摇头,“还好,还好杨慰慰回来了,还好童克最终解开了这个结——”
    遇见海(6)
    “完全不似童克的作风哎!好难相信!”杨苒颜听得一惊一乍的。
    “逼急了就全倒出来了呗!啧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样子的童克呢!”蒋宇野抓抓头发,才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宝贵的约会时间哎,刚才是为了岔开学习的话题才聊八卦的,好像扯得太远了点吧!蒋宇野赶紧坐正了,回归正题问道:“小颜,我们等下去哪里逛逛啊?”
    “啊,这就是大结局咯?”杨苒颜眨着眼睛还在追问。
    “是啊,”蒋宇野无奈地呼一口气,微笑着轻轻牵起女朋友的手,“——HAPPY ENDING哦!”
    十四岁时遇见一片海。在那里,天空落下无数星星,化成银光闪闪的沙滩。细碎的光片映出海面,鸥鸟展开洁白的羽翅。白浪携卷人鱼化成泡沫,公主浮现在新的阳光里。
    “慰慰……”
    “嗯?”
    “那个,——欢迎回来。”
    (完)
    自由鸟(1)
    博梦馆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专属的神秘传说。在上海,流传最广、最为人津津乐道、有着神秘传说的十大诡异地点分别是沿岸路高架龙柱、徐家汇平安商场、隆华寺阴阳河、菩乇公园阴阳街、闵行冬孩学院、尚大文学院八卦花坛、衡珑广场、玫垅珍广场、花莲超市总部等地。
    以上那些“城市百慕大”曾发生过怎样诡异的事件,我们都只是道听途说,看看网上的转帖而已,而一年前我和好友拉拉、漫画家陈岚却一同亲身经历了一桩十分离奇的事。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一直揣在心里,当真如鱼鲠在喉、芒刺在背。好在现今当事人已经远渡重洋离开中国,我才方能一吐为快。
    这桩怪事的发生还要从鲜少人知的上海第十一“”之地说起——
    光月道重生美丽(上)
    我以前开车经过光林思路光月道时常看到一段长长的围墙,望进去只见里面小山坡突起,郁郁葱葱种满了树木。要知道上海是块滩涂之地,平坦得唯有89米高的佘山作最高峰,其他地方能拔地而起的唯有楼房。
    所以那小山坡多半是人工绿地或假山。观察周遭地形,我也曾经以为那可能是一个破败的小公园。只是从未见到公园大门,不免暗自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年半前的一天我去拜访一位初中同学,他家恰巧就在那小公园附近。摆开乌龙阵闲聊时,同学父亲也吞云吐雾地加入阵营,不知怎么就扯到光月道上的那无门公园来,伯父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公园。围墙里只圈着一座垃圾堆出来的小山,上点年纪的人称其为“赤佬山”。
    赤佬,是上海方言。大人在斥责顽皮捣蛋的小孩时常会怒骂一声“小赤佬”,意思相当于“小鬼”。性子直爽的人如看到朋友魂不守舍或冲动失常时,也会大喝一声:“侬碰着赤佬啦?!”意即“你撞见鬼了吗”。
    所以“赤佬山”就是指“鬼山”。
    我不禁失笑问:“莫非那里还有鬼不成?”
    伯父深深吸了口烟,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显然埋伏着不信和嬉笑成分的问题,悠然答道:“很久以前那里并没有垃圾山,乃是一片洼地。八十年前,上海城区规模很小,这一带都是乱坟岗,穷困潦倒的本地人毙命在街头巷尾,来旧上海十里洋场淘金的异乡客却最终命丧黄泉……找不到领尸的人,就拿草席一卷草草掩埋在这乱葬岗上,也不知道那三尺黄土下层层叠叠烂了多少把枯骨。”
    我同学鄙夷道:“老爹,哪里的地里没埋过死人啊,如死个人就有鬼,此刻我们这屋子里可热闹得紧,只怕我站起来伸个懒腰都要惊扰着两百多条魂灵了。”
    伯父瞪起眼睛来骂他儿子:“老子难得有雅兴和你哥们儿吹个牛你也插嘴多话,嫌我土老冒?!”
    我同学只得憋住气低头不语。我看出今天非得哄伯父高兴不行了,不然晚饭是没得蹭了。我笑眯眯接口道:“哦,乱坟岗怎么又堆成个小山来了?解放后丧葬不都有规定场所了么?”
    “没错,解放初期,那里被改建成一个打靶场。”
    “打靶场?训练射击的操场么?”
    伯父嘿嘿一笑:“没错。不过射击的可不是木牌做的死靶,而是会喘气的活靶!”
    “活人?!”
    “是犯人。解放初期被判定有反动通敌罪名的各类政治犯。深藏在人民和组织内部的间谍、有着反叛之心的奸恶之徒等等,都在打靶场上接受处决。当然,后来也传说其中有些人是被冤枉而惨遭枪毙的。”
    我点点头。世界充满了斗争,曾听说在抗日或内战的战场上也不乏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的家伙,处决的子弹误毙几条冤魂自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由鸟(2)
    “文革时期,红卫兵小将、造反派什么的也常在那里发生冲突,从口角争执上升到拳打脚踢全武行,甚至到后来砖棍匕首菜刀相见……最凶悍的一次大约有三百多人参加斗殴,血水把泥地都染红了!百多人受伤,其中三十多人伤势严重,最后19人不治而亡。”
    “怎么后来变成垃圾山的呢?”
    “就是因为死过太多人,传说鬼魂出没,是块大凶之地,哪个敢在此地造房?只好做废品垃圾的堆积之处,再覆以灰渣泥土盖去气味,渐渐形成一座小山……”
    原来如此。我不禁微微一笑。我不算胆大之人,但年轻气盛,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对怪力乱神之事总觉得最为滑稽不过。如果不是碍于方才伯父怒骂儿子的情形让我有所顾忌,早笑翻天啦。
    伯父又正色补充道:“你去看好了,赤佬山左边是一个部队新兵训练营,新兵蛋子血气方刚,正是镇压邪气的上佳人选,当初建这训练营就是出此考虑,只是挂牌之后从未开张过。”
    “那右边又是什么?”
    “监狱啊!要知道恶犯上不尊天罡,下不敬地煞,其命最硬。但凡鬼魂都要避让三分!所以特别建造了本区的看守所!”
    左兵营、右监狱,这阵势还真够能镇鬼的。等伯父过足了瘾自顾自走开去替我们准备晚饭,我和同学大笑着闹成一团,尽拿老头怕鬼的神情来取笑。
    本来嘛,摆龙门阵时唠嗑的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随便讲讲不负责任,听过就算。如果不是我们几个捣蛋朋友后来存了心想捉弄马晓崇那小子,故事也就没下文了。
    龙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更不用说人了。马晓崇他表哥是圈隐士高手,不仅技艺超人,且品德一流,自己广结善缘,还常提携后辈。马晓崇那厮初混漫画圈时就是靠他老表引见才与我们相识的。
    起初我们都热情相待,有酒大家喝,有机会一齐分享,除了姑娘不能一块泡外,简直连裤子都能混着穿。但后来一连发生了几桩事,让我们从怀疑到确定到肯定马晓崇那厮的人品实在令人不齿。
    要说他大奸大恶倒也不见得,现今文明盛世,想成为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如同想腐败一样,也不是人人有那个机会。评定马晓崇人品差,大多因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让兄弟们摇头皱眉。比如装傻充愣欠钱不还,比如善生是非挑拨离间,比如自我中心牺牲他人……渐渐地大家认清了马晓崇的真面目,背后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蚂蝗虫”,而且慢慢地想疏远他。
    但马晓崇也果真应了“蚂蝗虫”这个绰号,一旦和他沾过边,便如同被水蛭蚂蝗吸附在身一般,“蚂蝗虫”会厚着脸皮不时来骚扰,无论钱财或精神力量,都会被他蚕食。用上海话讲,就是“湿手沾面粉,甩也甩不掉”。
    寒秋一日,阳光正好,我、拉拉和双胞美女漫画家陈岚陈茜两姐妹正在福州路上吃饭聊天。不幸被游荡到此的“蚂蝗虫”撞到,他兴高采烈地拉开座位凑到我们桌边。
    马晓崇的外表绝对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尤其对于女性颇有杀伤力。他身高一米八,五官端正甚至可说是英俊,衣冠楚楚。如果拉出去相亲,十有八九会被倒追。如果不深入接触,是很难发现隐藏在其帅气外形下的劣根性的。
    “听说最近又有什么公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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