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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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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情况已经十分明朗,龙欢固然不是文室的儿子,但也不是龙琪的! 
      小方站起来,甚至于没有跟李秀娟说一声再见,就走了出来。 
      派出所的胡同好长啊,他觉得自己一个劲地在走,在走,懵懵懂懂走了很久,才看到了街边的路灯。他站在了大街上,行人在他身边流来流去,车在他身边来来往往,眼中的一切就像一部三十年代的旧电影,无声、无色、无味,还有……无情!是啊,对他来说,刚才听到的一切也像是电影,是假的,是虚构的,是别人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没用,他就是难受,就是想哭,就是想使劲地掉眼泪,但他的眼窝是干涩的,他没泪,他,连泪也没了…… 

      他一个人闷闷地站着……十字街头,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他不知道风向哪个方向吹,或者根本就没风,初秋的天气,闷闷的。 
      暮色四起,如轻愁,如薄恨,愁的是谁,恨的又是谁? 
      不知道! 
      斯时斯刻,这位年轻的刑警队长大脑里一片混沌,他没法不混沌,一切都不是他想像中的样子。──他以为龙琪有前夫,结果那龙琪根本就不是这龙琪,后来他又以为龙欢不是文室的孩子,结果龙欢连龙琪的儿子也不是。这跟他以前查过的任何一个案子都不一样,它并不暧昧,并不复杂,但它冷酷,它残忍,它毫无温情。龙琪,这个美丽能干的女人,她有家庭,但无温暖;她有丈夫,却无感情;她有儿子,却没有血缘关系,那她外在一切辉煌,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方不明白。 
      因为人生,比他想像的更坚硬冰冷。 
      远远的街灯亮着,小方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稍稍清醒了一下,拐进一务相对僻静的街道。他默默地走着,两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感觉像梦一样遥远。 
      突然,他听到一阵马达声,那马达声是与他有关的,一种天然的警觉让他头皮发根冒出丝丝寒气,就像猎豹嗅到危机一样,他猛一回头,一辆摩托向他阴险地靠过来,摩托上有两个人,后座上的那个手中拿着一把刀,那把寒光闪闪的刀离他只有一寸,不,半寸,眼看就要刺进他的心脏…… 


        第四章 


      作者: 金英 (公共作品) 

      乔烟眉按原路返回,她是走回来的,而且是慢慢地走回来的。她有点不甘心,她希望那个企图让她葬身车轮的家伙再次出现。 
      但一路无事。 
      现在,她又上了那个安全岛,不过这次她聪明了许多,她不再冒险了,不敢再站在边缘位置,她站在了中央。天黑了,薄暮如雾,网一般轻轻坠落,遮住了所有锐利的、刺眼的、丑陋的东西,只剩下夜色中绚丽的霓虹。 

      夜色很美。 
      乔烟眉突然想起一首歌──《在水一方》,是邓丽君唱的,她的声音温婉柔美,她唱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此情此景,与那歌,是不是有几分契合?她就似站在水的中央,而且,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蒹葭的清香。这清香似曾相识,好像……对了,今天下午飘到她鼻孔中的香,就是这一种。而且这时,乔烟眉发觉自己并不在岛的中央了,绿灯已亮过一次,人流已将她再次推到了边缘,红灯又亮了,车流像箭一样向前疾驶,人一旦下去,就会像搅拌机中的肉,粉身碎骨。 

      她吃了一惊,想退回去,可是她已无路可退,有只手,又搭在了她的腰上…… 
      乔烟眉身了顿时僵了──谁?死神? 
      心脏凝固几秒后,她迫使慢慢回过头──那只手揪着她的衣襟往后拉了拉,“别站这儿,危险。” 
      声音是熟悉的,而那股香味,似乎也浓了点儿,原来是杨小玉。 
      “你为什么总是站在这个位置?” 
      乔烟眉为这句话而吃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午你跳下去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杨小玉说。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从她身上飘出来,淡淡的,仿佛月夜高楼上的歌声,那歌声隐约还是那首《在水一方》。 
      “我不是跳下去的,我是被人推下去的。”乔烟眉盯着杨小玉。 
      “不论是跳,还是推,你都没死。”杨小玉慢慢地说。 
      乔烟眉笑了,她看着街上的人流,“今天上午的话我还没说完。你不是河南人,也不是少林弟子,你,也不是真正的杨小玉。” 
      杨小玉也笑了,“这是我推你下去的动机?” 
      “那你就是承认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吗?”乔烟眉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声音淡淡 
      的,她的衣袂融进夜色中,也是淡淡的,犹如一幅水墨画。 
      杨小玉的美则是另外一种款式的,眉如刷翠,水剪双瞳,身形刚劲秀丽,她叹了口气,“你可以改行去做侦探了。” 
      乔烟眉没有回答,她俩谁也不会想到,乔烟眉在两年后,居然真的破获了一起著名的乡村谋杀案。──未来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红灯亮了又灭,两个姑娘各怀心事,站在安全岛上一动不动。 
      “我认识真的杨小玉。”乔烟眉说。沉默了很久后,她开口了。 
      “这么巧?” 
      “一年前我也用过这个名字。” 
      “这个人真应该去审请专利。” 
      乔烟眉笑了,“她没有,她只收取名字使用费。” 
      “别说,你长得跟她还真有点像。” 
      “她死了,我也差点因她而死。”乔烟眉说。 
      “那我就更说不清了。” 
      “不,说得清。她的死与你无关。所以,”乔烟眉说,“你不必将我推下去灭口。” 
      杨小玉看了她一眼,“希望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跟我说一声。” 
      “你奉了命令保护我,你怕失职?”乔烟眉冷笑。 
      “在这个世上,谁也保护不了谁,真正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的运气和你的能力。”杨小玉这句话可谓有切肤之痛,她下午一直跟着乔烟眉,但事到临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推到车轮底下。“你不能死。我们不能让你死。” 

      “我也不想死。”这是一句实话。 
      “我会尽力帮你达成这个心愿。以后我会一天24个小时都跟着你。”杨小玉说。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寒洋,什么?撞死人了……” 
      说未说完,她已跃下安全岛,冲进了无边的夜色。刚才她还说要一天24小时跟着乔烟眉,仅一秒钟她就变卦了。她应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在她心里,有一个人比承诺更重要。一诺不过千金,而有一个人,比杨小玉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乔烟眉望着她闪电般迅猛的背影在车流人海中穿梭,想到,如果这是一片大草原,那她就是一匹最快最烈的马。但,我为什么会想到草原呢?乔烟眉蹙额,突然,她想通了,她知道杨小玉是谁了。 

      也许她想得太专注了,又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汪寒洋眼底像汪着一泓凝霜的湖水,与她顽皮的表情极不相称,陆星就是喜欢她这种充满矛盾的个性。 
      “喂,你住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租了一所民房,一室一厅,水电暖气齐备。” 
      “一个人住?” 
      “别人谁受得了我。” 
      陆星这下放心了,“还没有男朋友?” 
      汪寒洋笑,陆星此时是多么渴望她摇头,可她高贵的头颅就是一动不动。 
      “我是真心的。”陆星说。 
      他的真心,汪寒洋看到了,因为深情就写在他的眼里。这是没有办法作假的。她叹了口气。她再刁钻,也不想拿一个人的真心开玩笑。──你可以不接受,但绝不可以亵渎他的真诚。 

      “谢谢你。”她说。 
      话很客气,但陆星知道,礼貌,有时候是一种距离。他的这位小师妹,并不想与他走得太近。但一个男人若真的动了心,那是抱定了坚百韧以图成的信念,不到黄河决不死心。所以他的关心还是洪水决堤一样渗漏出来,“这个市里有好几个咱们的校友,万一有一天你穿帮了怎么办?龙琪那里你怎么交待?不如,我先去跟他们一一打个招呼,也好有个防范。” 

      “不用,龙琪她知道我叫汪寒洋。”汪寒洋微笑,“其实,我们酒店的人都叫我寒洋,也有人叫我汪秘书。只有你,叫我小丸说我是日本人。” 
      陆星吃惊,“你再重复一遍。” 
      “我在这里一直都叫汪寒洋,从来没变过。那天知道你要来,想跟你开个玩笑。” 
      “所以你跟龙琪串通一气骗我?”陆星的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叫骗,开个玩笑嘛。”汪寒洋不以为然。 
      “好,很好!”陆星站起来,愤怒地走了。 
      无论是作为校友,还是反贪局局长,他都可以接受这个玩笑。他是男人,而且是个聪明的男人。但作为一个满怀挚爱的人,他无法接受。这让他很受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汪寒洋叹了口气,人只要有感情,伤心就是难免的。她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喂,老板吗,我,寒洋,那个人出现了。对,就是他,扈平。你在哪?什么,你撞死一个人?” 

      一滴血溅在小方脸上,滚烫、腥咸。但不是他的。 
      就在刚才的生死一瞬,从拐弯处滑出一辆雪白的车,闪电般地撞过来,只听“哐”一声闷响,那辆摩托车被击飞,然后是肉体落地声,骨胳断裂声……血雨飞溅,扬洒在小方的头上、身上…… 

      他惊呆了。 
      他被地狱之门乍开又合的诡异局势弄糊涂了──谁要杀他又是谁救了他? 
      车窗摇下来,竟然是龙琪。 
      小方呆呆地盯着她,感觉竟然跟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一样的头晕目眩,一样的浑身发麻,好似一生的喜怒哀乐全从心间流过…… 
      为什么会这样?又怎么会是她?而他刚从她的故事中出来她就出现了。太巧了,但无巧不成书。 
      “你没事吧。”她问。她的声音很温和,她的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亲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他的心在慢慢地悸动着,一种甜的,苦的,甚至还有点儿酸涩的东西在来回搅拌。 
      “我正好路过,这条街比较僻静,没有红绿灯。” 
      她回答了,他却更迷惘了。──路过?那她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她没说。她为什么要说?她跟他不过只见过两次面而已,他们几乎是陌生的。可是他知道了她的很多事。但这又算什么? 

      他依然看着她,像佛家弟子看着“禅”,他想领悟,可云里雾里不得其门而入。 
      “上车吧,”龙琪拉开车门,“我报了警,你的同事们一会儿就来了。” 
      小方乖乖地上车坐在龙琪身边,龙琪给了他一张面巾纸,“擦擦脸。” 
      小方接过来,车上音响是开着的,放的竟然是《二泉映月》,这首出了名的凄凉悲伤的曲子,轻轻地,柔缓地在车内盘旋、低回。 
      “你喜欢阿炳?”小方问。他不觉得龙琪是喜欢阿炳的人,他认为她更应该听贝多芬的《命运》,或者是充满杀伐之气的《十面埋伏》。 
      龙琪却说:“人的笑容,在很多时候都是假的,但大多数的眼泪却是真的。这首曲子,就是阿炳的心在哭,他用眼泪告诉世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你觉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小方很想知道答案。 
      龙琪没有回答。小方看见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在害怕。她撞死了人,鲜红的血浆洒在了她雪白的车上,惊心刺目,她也害怕,但无疑,她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一旦危机临头,她将不择手段。 

      可她的手在抖,像秋风中的树叶,小方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握住那只手,告诉她,“别怕!” 
      是的,他很想,想得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他对她了解的越多,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原来,高高在上的她也是有伤心事的,也是可以让人疼怜的。 
      可是,他不敢握她的手。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心底,竟隐隐约约潜藏着一丝对她的畏惧。 
      ──心灵的默契是一种尊严。怕往往是爱的初始。他尚不知道,他心底的那颗种籽已经萌动,生根、发芽,顶出心田,令他又痛又痒,又怕。 
      警笛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小方说:“你得跟我回局里,录口供。” 
      “你来开车吧。”龙琪说。 
      这个要求不难办到,小方正要下车跟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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