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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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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晨光连连点头:“情况复杂,情况复杂。”
  齐大元道:“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公安局了,他们网络办派了两个人来,一会儿我让他们到宣传部找你。”
  卢晨光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齐大元没吭声,看着他走到门口了,方喊到:“稿子你不带去?”
  卢晨光赶紧回头,从桌子上取到手,齐大元又补了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
  找那几个网站把新闻屏蔽、删除报道都不是很大的难事,根据经验,很多网站因为是民营机构,胆子比不少有后台的新闻媒介还要小,网络办发一个通知过去,他们就忙得鸡飞狗跳,立马删除。网络这个东西,坏就坏在传播速度快,传播面广。不是说了吗,“十三亿人九亿赌,三亿人在挖土,还有一亿上QQ。”它传播起来就像SARS一样扩散迅速,一家禁了,百家还在转,主要帖子里没有了,还会有人复制了在跟帖里传播,就跟捉虱子一样,捉得干净了,影响也已经造出去了,损失无可挽回。这两个城区建设是齐大元的心肝宝贝,居然被这么捅了一刀,江勇这个得力打手死了不算,还被拿出来打开了城建黑洞盖子的导火索,也难怪他大光其火。
  谁写了这篇报道呢?卢晨光在心里把几个有数的笔杆子刺儿头过了一遍,硬是想不出来谁会对情况掌握得这么详细而报道又如此及时。立案不立案又怎么算呢?新闻记者不是有舆论监督和新闻报道的自由吗?敢这么写的人,肯定是经过了相当翔实的调查,从列举的数据、人物、事件来看,作者相当专业,掌握的调查资料丰富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真较起真来,只会把事情闹大。
  也罢,由得他去立案吧。卢晨光有些幸灾乐祸,城建的盖子迟早要揭开,只是没想到居然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引爆了。难道在这白绵市里,还有潜藏的反“齐”力量?看来,这股力量还真不容小觑呀。
  网络办的两个警察果然已经到了宣传部了。网络办开出协查令,传真给相关网站,要求暂时删除相关新闻。网站倒也合作,没过多久,几大网站就找不着那些新闻了。卢晨光舒了口气,接着就是根据网站回馈过来的IP地址,查证新闻从本市什么地方发出的。卢晨光虽然会上网浏览新闻,多的电脑知识也没有,只看着俩网络警察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就查出了IP地址的物理位置。
  这个新闻是昨天夜里1点41分发布出来的,地址是长庆路的一家网吧。
  卢晨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绵湖晚报社就在长庆路。一种不祥的感觉烟云似的从心里升了起来。哪里都能出事,陈秀那可不能出事呀,而且,昨天晚上《绵湖晚报》就是陈秀值班的。他定了定神,对两个警察说道:“既然这样,就要去网吧调查一下了。这得让你们两位老兄辛苦了,我喊分管文化局的副部长来,带文化局分管网吧的同志陪你们下去。有车没?没车不要紧,我现在就叫办公室安排。”
  做足了姿态,打发走了两个警察,卢晨光赶紧打陈秀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传来陈秀强抑困倦的声音:“喂?”她一下听清楚是卢晨光的声音,或者看清了号码是卢晨光的,立即警觉地振作起来:“卢部长?”
  卢晨光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吟了一下,还是很谨慎地说:“陈总编,你上午有时间的话,我到报社去看看,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陈秀先是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当天的报纸出了问题就行,但卢晨光少有的慎重口气还是让她感到了压力。过了一小会儿,她才轻轻说:“好,我15分钟后到报社。或者我到宣传部来?”
  “我去报社吧。”卢晨光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看到卢晨光摊到桌上的稿子,陈秀脸色就黄了。她匆忙晨起,没有化妆,熬夜后的憔悴清晰地留在脸上,血色从脸上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这小丫头怎么敢闯这种弥天大祸!”她又急又气,跺脚叫了出来,“昨天夜里她还给我保证绝对不会给第二个人看!”
  卢晨光脸色也变了:“左昀?”
  陈秀急得都要哭了:“她昨天来把稿子给我看的,我立即就塞到粉碎机里,给她再三解释,白绵的事她不了解,不能瞎报道瞎掺和,她当面答应我的,怎么一转身……”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卢晨光,“这事闹得多大了?”
  卢晨光慢慢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去,没吃早饭的胃烦躁地泛起了一大股酸水。他疲倦地抬眼看着桌子上的稿子:“齐大元已经让立案调查了。”
  “立案……”
  “立案还在其次,后果要比立案严重得多!”卢晨光又恼火又失望,这篇稿子出自任何人之手都比出自左昀之手要好得多!
  卢晨光站了起来:“没办法了,我得先去找下左书记。”他走到门口,手放到门把上,看了陈秀一眼,陈秀已经忍不住眼里滚来滚去的泪珠了,跟着他趋前一步,又似啜泣又似叹息地轻唤,“卢……晨光,我好想你。”
  卢晨光难堪地低下头,飞快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几乎只是一秒钟,低声说道:“你没见过这篇稿子。记清了。”就放开了她,然后拉开了门,“那我就先告辞了,陈总编。”他客客气气地唤了她一声,泪眼模糊的陈秀清醒过来,赶紧在肩口上擦了擦泪痕,清清爽爽地回答说:“卢部长,我送你。”
  她庆幸自己和卢晨光及时稳住了态度,因为隔壁的社长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还有人影在大幅的玻璃后晃动。
  卢晨光轻轻咳嗽了一声,朝社长兼总编室走了过去,很利落地推开门:“郑总,在啊?”
  门里站着的并不是郑亦趋,而是新闻部主任关天圣。关天圣尴尬地笑笑:“卢部长,这么早就来视察工作呀?我来郑总这里拿昨天送审的稿子,门没关,我就进来了。郑总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卢晨光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嗯,我正好路过报社,上来了解点情况。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回过身,恰好碰上陈秀不动声色的眼睛,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小样的到底听到了什么没?”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关天圣绝对不会那么凑巧的待在社长办公室里。世界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陈秀被提拔时,关天圣也被列为考察对象,关天圣的资历甚至还在陈秀之上,但最后在卢晨光的力主之下,还是提拔了较为年轻的陈秀,其实提拔谁不提拔谁,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有考量的理由,就看领导站在哪个角度考量了。陈秀虽然没关天圣资深,却也符合当年干部提拔的成文要求——“无知少女”。无,无党派人士;知,知识分子;少,年轻少壮派;女,女干部。关天圣屈居陈秀之下,虽然没表现出直接的不满,但是工作中的不合作是显然易见的。卢晨光也动过将关天圣调离晚报社的念头,但陈秀总觉得问心有愧,一再反对,再加上社长郑亦趋还是很欣赏关天圣的新闻报道综合组织能力,关就依然留在了新闻部主任这个位置上。
  卢晨光在陈秀的陪同下走下楼去。下楼梯时,卢晨光余光扫了一眼过道:关天圣不在了。他不禁又掂量起来:为什么这家伙不跟着一起送下楼呢?一时间,背上又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痒而又痛。
  下得楼来,卢晨光边走边打电话给负责陪同两个网警查案的宣传科科长,才知道俩警察已经取证完毕,他匆匆忙忙赶了过去。长庆路并不长,没走几步就找到了那家网吧。网吧老板没见过这个阵势,可怜巴巴地一个劲儿朝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宣传科长赔笑脸:“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啊……您看,我心里都虚得……”
  警察厉声训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虚什么?”
  另一个则将从电脑里调出来的资料打印件在桌上拍得“砰砰”响:“你赶紧想想清楚,昨天凌晨1点多钟在你的9号机上上网的是什么人?”
  卢晨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老板却哭丧着脸:“我哪记得呀,这里上百台机器……”
  “登记簿子呢?”同来的文化局干部赶紧呵斥他,“不是规定你们要登记上网人的身份证件的吗?”
  老板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磨蹭着从桌子里抽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登记簿,翻开一看,最近的登记时间还是一个月前的。
  卢晨光稍稍喘了口气。
  宣传科科长伸头到网吧里看了看:“你这网吧里也没什么人呀,怎么会不记得谁是谁呢?”
  “上午人少,凌晨那会儿人最多了,我们值班也累……哪管那些……这到底都犯了什么事呀?不会是法轮功吧?”
  一个警察瞪了他一眼:“你麻烦大了去了,法轮功?说得倒轻巧!”
  网吧老板倒不特别害怕,笑嘻嘻地反问:“那还能比这个更大呀,这是国家明令让抓的,我这儿基本上都是些小孩玩网络游戏,哪有什么法轮功分子呀。”
  卢晨光打断了他们:“既然这样,先暂时搞到这一步,我们先回去向齐书记汇报一下吧。他有什么具体指示,我们再来就是。”他狠狠地瞪了网吧老板一眼,“你等着吧,你这事麻烦大了!”
  左君年放了电话就立即拨打左昀的手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似乎左昀昨天一夜都没回家。一家三口的职业注定了聚头的时候一星期都摊不上一次,以市委副书记的身份在工作场合和记者左昀一起吃的饭倒比在家吃的次数多。他一边按号码一边再度审视桌上的那份小报,不说则已,一说破,倒真能看出来是左昀的文笔风格,这下可好,马蜂窝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捅了,小顽童撒开脚丫子跑了,疯狂的马蜂天知道会袭击多少路过的行人。
  手机不在服务区内。
  这丫头!
  左君年恼怒地把电话打给刘幼捷。刘幼捷昨天刚接了一起警察违纪的案件,在突击会审有关人员,听左君年在问左昀去哪里了,刘幼捷茫然道:“昨天她不是还给我们倒水看我们打牌的吗?”
  “那是前天!”她真是忙昏了头了,看样子也还不知道出了大事,左君年又恼怒又心疼,抬头看了一眼严严实实关着的门,“这死丫头惹了大乱子了!写了个什么江勇是黑社会分子的报道,而且连鑫昌圈地的事也捅出来了,稿子被印成了小报,在大街上到处卖!”
  “什么和什么呀?”刘幼捷简直应接不暇,她吃力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墙边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射进屋子,刺得眼睛里顿时涌出了眼泪,“她写什么了?发在哪里了?署名的还是匿名的?”
  “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一有她的消息马上给我打电话。”左君年匆匆地说,门外传来敲门声,左君年直接拉开门一看,是一脸沮丧的卢晨光站在门口,卢晨光一步跨进门来,反手把门关上,急火火地说:“找到左昀没有?”
  左君年摇了摇头,卢晨光焦躁起来:“没多少时间了。得赶紧找她交代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再把稿子拿出去扩散了,更不能承认是她写的,齐大元已经让公安局立案查处,网警也已经查到稿子是在哪个网吧发出去的了!”
  又有人敲门,左君年带着火气拉开门:“嗯?”
  市委办公室的秘书小林怯生生地站在门外,他大约也看到那个小报了,看卢晨光和左君年一脸的不善,倒吞吐起来:“左书记……卢部长……也在啊。”
  左君年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小林赶紧说:“齐书记打电话来,通知现在开会,到市委常委会议室。”
  左君年点点头,却没问是什么内容——大家都心知肚明,谁还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小林转身要走,又轻轻补充了一下:“他说现在。”
  左君年嘿嘿一笑:“好嘛。”
  关上门,卢晨光焦虑地直搓手:“怎么办呢,君年?”
  左君年倒已经沉静下来了,脸上还挂着刚才的冷笑,收拾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眼镜盒和公文包,他淡淡地问:“程怡的口头禅是什么?”
  “……”卢晨光一下竟愣住了。
  “既来之,则安之。”左君年提起公文包,“走,开常委会去。”
  常委会议室在楼的东南角上,从门面与内部装潢来看,与其他楼层同一位置的会议室并无二样,只是不同的是会议室里挂着的一巨幅山水,画的是绵湖的风景,作者是白绵市的一位本地画家,但在省内已经颇为知名,画也罢了,画上的题跋却是齐大元的手笔,录了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雪》,把山湖留白处写得斑斑点点,山穷水尽,才算写完。这幅画装裱完毕的第一次会议上,左君年一进会议室,便十分吃惊地扬了扬眉毛,脱口就道:“这算是仿傅抱石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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