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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长安彷佛坚不可摧一般，尤其是那不时响起的“轰隆”声音，简直听起来就像是噩梦。
每一炮出去，不是数人在远处被打得死无全尸。便是离得近了，散弹过去，那是更连尸体都凑不全。
如今，数人已经稍微习惯了这炮声，但是每次听到这轰隆声响，再勇武的勇士，也都还是要心惊肉跳。
你刀枪砍来我等招架，你利箭射来我能抵挡躲避。偏偏就是这大炮射来，再无办法，谁是谁活，就只能各凭天命……
原本姚兴还想着，刘胜之既然分兵前去潼关，长安防守定然松懈。他就有机可乘，一定能够趁着二姚大军杀入潼关之前，把长安给拿下来。
只有坐镇长安，姚兴方才有着底气面对他那两位战功赫赫，威望超过他这位君主的两个叔叔。
只是，没有想到，这长安如此难打。尤其是现在镇守长安的已经不是刘胜之了，而是换成小辈王镇恶之后，依旧打起来丝毫不轻松。
“杀胡虏，上天庭！”
震耳欲聋的呼喝之声响彻战场，彷佛随着这口号一旦响起，所有汉军都变得疯狂了起来一般。
居然压着他麾下的士兵在打，不过一刻，攻打安门的军队，就已经被汉军一个反扑，直接给打退了回来。
姚兴顿时气得面色发紫，喝道：“这一路主将是谁，把他给我拉下去杀了！”
见着姚兴气急败坏，身边之人都是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劝。
却在这时候，就见着一个探子如丧考妣一般的跑了过来：“潼关军报……”
“什么？可是陇西王打下了潼关么？”姚兴脸上神色带着几分欢喜，又有着几分紧张。
想不到两位叔父果然用兵如神，居然这么快就把潼关给拿下来了。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够拿下潼关，这般一来……
姚兴脸色青白不定的正在想着这些，只听到那探子哭丧着脸道：“不是，那贼，那汉王刘胜之居然在潼关施法，招来一场狂风暴雨。把整个稠桑原的桑葚野果尽数打落……
陇西王和大将军缺粮，无奈之下已经渡河去了河东了！”
“什么？”姚兴大惊失色，一时间只是怀疑自家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但是看着这探子的模样，却怎么也不是自家听错了的样子。
一时间，就让姚兴眼前阵阵发黑，摇摇欲坠。自从上次他晕倒之后，彷佛就落下了病根一般。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身边之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姚兴给扶了起来。
“退兵，暂且退兵……”乱糟糟的叫着，围困长安的后秦大军开始鸣金收兵，退后大营。
“咦，今日天色还早，这后秦就怎么退兵了？”亲自领着汉军，在城外筑起坞堡，和长安城掎角之势的王镇恶微微有些奇怪。
但是他接着冷笑一声：“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今夜就派兵夜袭便是！”
……
自从二十多天前，姚兴终于集结了十多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向着长安扑去。如今已经围攻整个长安这般久了，却一直没有拿下王镇恶防守的长安。
此人果然是名将之姿，甚至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之中，都没有能够有机会发挥所有的本事。
而在这个时候轨迹之中，有着刘胜之这个汉王放手任用。这位王镇恶表现的出乎刘胜之意外的精彩。
不仅很快的就得到长安内外的许多豪强家族的支持，更是将整个长安守护的滴水不漏。
第062章关中四塞（八）
王镇恶居然放心任命新组建的，由民壮和豪强私兵所组成的军队防守城池。而坐镇长安，统帅这些兵马的居然是李封。
而王镇恶却亲自带着汉军驻扎城外，背城而战。这种气魄，当真让刘胜之都为之愕然。
要知道，数十万大军来攻。长安又正是刚刚打下，人心不附。谁知道那些民壮和豪强的私兵靠得住靠不住，随时都有可能把王镇恶给卖了。将城一关，把李封一抓起来，王镇恶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恶劣情势。
但是王镇恶和李封两个居然就当真这样做了，而且做的还真不坏。
姚兴号称三十万大军杀来，立足未稳的时候。王镇恶居然主动出击，靠着刘胜之留下的十六门火炮，大败姚兴的前锋兵马。
一战而挫了姚兴大军的锐气，也让己方多了许多的信心。
一直到数天之前，刘胜之施展雷法，将稠桑原清洗一空之后，姚兴那边才收到消息，放缓了攻势。
到现在，整个长安都还牢牢掌控在汉军手中。
这个时候，关中情势忽然大变。一下子解决了二姚兵马这个最大的威胁之后，汉军和后秦的力量一下子变得势均力敌了起来。
尽管姚兴手中的军队的兵力还是汉军的一倍以上，但是这个时候，双方的态势，当真是势均力敌，甚至汉军都还占据了上风。
起码在心理层面上就是如此，若非如此。姚兴原本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的猛攻长安，但是自从听到刘胜之的呼风唤雨逼走二姚的消息之后。却顿时就放缓了攻势……
这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怕了刘胜之而已！
卞堡是一个在潼关不远之处的一座坞堡，规模不小。虽然号称卞堡，却不单单只是卞氏族人聚族而居，同样收留了许多各姓流民。
因此以至于到了现在，这卞堡足有五千以上的人口。
但是在这江右，甚至在关中。这种规模的坞堡，都不能算是最为顶尖的。若是韦、裴、柳、薛等大姓的坞堡，就算是聚集数万人都有着可能，丝毫不弱于一般城池了。
卞氏族中先代没有出名人物，也没有做过大官。自然算不得望族，只不过算是地方豪强罢了。
却也足以成为一方土皇帝，关起门来便是后秦的朝廷也都管不了。除了每年缴纳税收和各种杂役之外，可以说就是一个国中之国，内部完全是卞堡堡主做主。
而不是这么一家，几乎所有的坞堡都差不多是这般的独立性。
从东汉中期以来，地方豪强渐渐发展至此，在这乱世之中，终于把力量给发展到了巅峰。
然而，今天，卞堡之中喜气洋洋，敲锣打鼓，欢喜无比。却是庆祝汉王刘胜之大捷！
虽然一刀一枪都没有动过，但是凭借一场暴风雨把二姚给逼得只能前往河东的事情，对于任何知道的人来说，都是奇迹，都是天意，都是能够给人带来巨大的信心！
看看，若是汉王没有天命，不是老君派下来的收拾河山的圣人，怎么会有如此本事？
这要比打了胜仗对人的心理冲击都还要大得多！
卞堡之中也是如此！
“家主果然眼光高明，我等老朽万万不及啊！”
“是啊，是啊。也只有家主方才看出汉王是天命所在，我等肉眼凡胎，老眼昏花，却如何能够看出？”
卞堡之中，当初拿出一千石粮草就彷佛死了娘老子一般心痛的卞氏长老们，这个时候却是喜笑颜开。不断地夸赞着家主卞成的眼光厉害。
当日卞成力排众议，不仅坚持要送出一千石的粮草，更是亲自带队去求见了汉王。
当时就被汉王刘胜之封为弘农郡太守！
那个时候，眼见着二姚要杀回。汉王刘胜之自己都是风雨飘摇，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完蛋。这个弘农郡太守自然不值钱。
但是，现在却就完全不同了，眼看着刘胜之逼走了二姚的大军，已经有实力占据关中。那么这个弘农太守一下子可就变得值钱起来……
一郡的最高长官啊！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之下，这种官职怎么可能落到像是卞氏这种小族之手？
这还不对刘胜之感恩戴德？整个弘农郡，地方数千里，就算是以前再比他们卞氏强大得多的坞堡豪强，也要听从命令。
卞氏从此可就要强大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仅是卞堡。便是周边其他势力强大的豪强坞堡，也都不约而同的纷纷派遣族人，带着无数粮草物资，匆匆赶去潼关，拜见汉王刘胜之。
当初刘胜之带兵前来潼关的时候，路过这些坞堡。这些坞堡个个如临大敌，虽然没有主动敌对的动作。但是却都是关门警戒，显得十分惧怕。
而现在，当刘胜之一仗没打。只是一场狂风暴雨将二姚逼走之后，所有嗅觉敏感的人，都有着一种感觉，那就是天变了。
乱世之中，想要活下去，最为重要的是要长颜色，便是做墙头草也都不在所不惜。
如今，方圆百里之内，无数的豪强家族纷纷派出人手，送来物资向着刘胜之表示效忠。
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已经有着数万石的粮草，和三万的青壮被送了过来。
这些都是各家豪强坞堡所送出的人手物资，在这个时代，人手已经是很重要的资源了。
不论是作为民夫运送辎重也好，还是补充军力也罢。都需要这些青壮……
而在这时代，尤其是北地，所有青壮大都汇聚在各家坞堡之中。反倒是这个时代城池少的可怜，至于村落这种东西么……都还没有出现……
这些人主动上交物资和人力，也算是帮了刘胜之大忙了。
只是他们的待遇就完全不能和卞氏相比了，千金买马骨也好。其他人一旦错失机会，再想得这般太守高位，却就只有做梦了。
而另外一面的长安却也是一般，自从刘胜之的一场风暴逼得二姚远走河东之后。传到长安就更加离谱，变成了刘胜之发来雷霆，直接就把姚硕德姚兴两人的大军给灰灰了去……
第063章关中四塞（九）
总之，不仅姚兴的大军心虚力促，急忙放缓攻势。便是京兆一代的大族豪强们，却也开始再次转变态度。
姚兴的十多万大军之中，本族精兵顶多三成。羌氐本就是零散小族，更多的是其他胡人的凑集的军队，还有各处豪强坞堡之中所出的私兵。
如今，风向一变，这些人就彻底的出工不出力来了！
整个关中的战略态势大变，尽管双方的依旧强弱悬殊。后秦势力远在大汉之上。
但是，在心理上，却已经变成了汉强秦弱了。
数日之后，在留下崔达率领三千人马，在新任弘农太守卞成辅佐之下，继续防守潼关。
这位崔达原本是刘胜之身边亲卫队长，却是在这场战争之中，表现极佳，有着将帅之才。被刘胜之看重，提拔为一军主将，负责镇守潼关。
而刘胜之亲自带着军队返回，却并没有急着直回长安，总不过一两百里路程而已。
他却是沿着黄河，直达那大荔县所在。直接在此驻守。
这处地方，便是蒲津，对面便是河东的蒲坂了。正是连接关中和河东的渡口之所在。
数天之后，当姚硕德和姚绪带着大军，灰头土脸的出现在黄河对面的蒲坂的时候。却就已经看着黄河对面，汉家旗帜招展，居然是那汉军早已经有着准备，在此防守。
一时间，便是姚硕德这种百战老将，却也都有着一些心灰意冷了。
却见着对面岸上，刘胜之在这护卫簇拥之下，站在高处，喝道：“老将军不必回来了，我姚兴已经大败，死于乱军之中了。这关中已经没有的份儿了，老将军还是在河东再立基业吧！”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吾主自有天命在身，岂是轻易能战死！”姚硕德也高声喝道。
他中气十足，居然也能把声音直接传到黄河对岸来。
“老将军不信？长安城之围可是解开了的。”刘胜之淡淡的笑着，声音平淡，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任何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河东可是好地方，老将军既然来到了蒲坂定然是拿下了解池。占据盐池之利，可是要富甲天下。说不得我日后还要找老将军买盐。既然如此，又何必来趟关中的浑水？”
“大丈夫纵横在世，有着强兵在手，何处不能立足？”
刘胜之笑吟吟的说着，这些话他自然不是说给那姚硕德和姚绪听的。却是攻心之计，直接说给两人手下大军来听。
果然，刘胜之的声音清楚的传出十里之外，让二姚手下大军都听的清清楚楚。
二姚顿时色变，都说刘胜之修为通天。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果然不假。
现在声音传遍全军，这时候说实在话，便是二姚大军被这番折腾的，虽然和刘胜之一刀一枪都没有打过。但是却已经对刘胜之生出了惧怕之意来。
闻言，许多人甚至觉着刘胜之所说的话大有道理。军心更是动摇了起来，实在是不想回师和刘胜之打个你死我活。
二姚长叹一声，现在他们又不可能把大军的耳朵给给蒙上。
姚硕德虽然嘴硬，口中强硬反驳，但是心底却是在叹气，又被刘胜之给算中了，看来着渡河打回关中已经不可能了。
上次黄河那边无人防御，二姚方才扎木筏，用着羊皮囊勉强渡河。饶是如此，北地人不通水性的多，过江之后，就已经淹死了数千。
如今对岸刘胜之既然早就有着准备，那么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渡河？
看来只有像是刘胜之所说的，在河东这边找地方落脚了。
无奈之下，姚硕德仰天长叹。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有些明白过来，姚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