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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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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恤,况臣孤苦尪羸之极。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猥蒙拔擢,宠命殊私,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私情区区不敢弃远。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而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

  臣之辛苦,非但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之所明知,皇天后土,实所鉴见。伏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身,死当结草。

  帝览之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乃停召。后刘终,服阕,复以洗马征至洛。司空张华问之曰:「安乐公何如?」密曰:「可次齐桓。」华问其故,对曰:「齐桓得管仲而霸,用竖刁而虫流。安乐公得诸葛亮而抗魏,任黄皓而丧国,是知成败一也。」次问:「孔明言教何碎?」密曰:「昔舜、禹、皋陶相与语,故得简雅;《大诰》与凡人言,宜碎。孔明与言者无己敌,言教是以碎耳。」华善之。

  出为温令,而憎疾从事,尝与人书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从事白其书司隶,司隶以密在县清慎,弗之劾也。密有才能,常望内转,而朝廷无援,乃迁汉中太守,自以失分怀怨。及赐饯东堂,诏密令赋诗,末章曰:「人亦有言,有因有缘。官无中人,不如归田。明明在上,斯语岂然!」武帝忿之,于是都官从事奏免密官。后卒于家。二子:赐、兴。

  赐字宗石,少能属文,尝为《玄鸟赋》,词甚美。州辟别驾,举秀才,未行而终。兴字隽石,亦有文才,刺史罗尚辟别驾。尚为李雄所攻,使兴诣镇南将军刘弘求救,兴因愿留,为弘参军而不还。尚白弘,弘即夺其手版而遣之。兴之在弘府,弘立诸葛孔明、羊叔子碣,使兴俱为之文,甚有辞理。

  盛彦,字翁子,广陵人也。少有异才。年八岁,诣吴太尉戴昌,昌赠诗以观之,彦于坐答之。辞甚康慨。母王氏因疾失明,彦每言及,未尝不流涕。于是不应辟召,躬自侍养,母食必自哺之。母既疾久,至于婢使数见捶挞。婢忿恨,伺彦暂行,取蛴螬灸饴之。母食以为美,然疑是异物,密藏以示彦。彦见之,抱母恸哭,绝而复苏。母目豁然即开,从此遂愈。彦仕吴,至中书侍郎,吴平,陆云荐之于刺史周浚,本邑大中正刘颂又举彦为小中正。太康中卒。

  夏方,字文正,会稽永兴人也。家遭疫疠,父母伯叔群从死者十三人。方年十四,夜则号哭,昼则负土,十有七载,葬送得毕,因庐于墓侧,种植松柏,乌鸟猛兽驯扰其旁。吴时拜仁义都尉,累迁五官中郎将。朝会未尝乘车,行必让路。吴平,除高山令。百姓有罪应加捶挞者,方向之涕泣而不加罪,大小莫敢犯焉。在官三年,州举秀才,还家,卒,年八十七。

  王裒,字伟元,城阳营陵人也。祖修,有名魏世。父仪,高亮雅直,为文帝司马。东关之役,帝问于众曰:「近曰之事,谁任其咎?」仪对曰:「责在元帅。」帝怒曰:「司马欲委罪于孤邪!」遂引出斩之。

  裒少立操尚,行己以礼,身长八尺四寸,容貌绝异,音声清亮,辞气雅正,博学多能,痛父非命,未尝西向而坐。示不臣朝廷也。于是隐居教授,三征七辟皆不就。庐于墓侧,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号,涕泪著树,树为之枯。母性畏雷,母没,每雷,辄到墓曰:「裒在此。」及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并废《蓼莪》之篇。

  家贫,躬耕,计口而田,度身而蚕。或有助之者,不听。诸生密为刈麦,裒遂弃之。知旧有致遗者,皆不受。门人为本县所役,告裒求属令,良曰:「卿学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廕卿,属之何益!且吾不执笔已四十年矣。」乃步担干饭,兒负盐豉草屐,送所役生到县,门徒随从者千余人。安丘令以为诣己,整衣出迎之。裒乃下道至土牛旁,磬折而立,云:「门生为县所役,故来送别。」因执手涕泣而去。令即放之,一县以为耻。

  乡人管彦少有才而未知名,裒独以为必当自达,拔而友之,男女各始生,便共许为婚。彦后为西夷校尉,卒而葬于洛阳,裒后更嫁其女。彦弟馥问裒,裒曰:「吾薄志毕愿山薮,昔嫁姊妹皆远,吉凶断绝,每以此自誓。今贤兄子葬父子洛阳。此则京邑之人也,由吾结好之本意哉!」馥曰:「嫂,齐人也,当还临淄。」裒曰:「安有葬父河南而随母还齐!用意如此,何婚之有!」

  北海邴春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负笈游学,乡邑佥以为邴原复出。裒以春性险狭慕名,终必不成。其后春果无行,学业不终,有识以此归之。裒常以为人之所行期于当归善道,何必以所能而责人所不能。

  及洛京倾覆,寇资蜂起,亲族悉欲移渡江东,裒恋坟垄不去。贼大盛,方行,犹思慕不能进,遂为贼所害。

  许孜,字季义,东阳吴宁人也。孝友恭让,敏而好学。年二十,师事豫章太守会稽孔冲,受《诗》、《书》、《礼》、《易》及《孝经》、《论语》。学竟,还乡里。冲在郡丧亡,孜闻问尽哀,负担奔赴,送丧还会稽,蔬食执役,制服三年。俄而二亲没,柴毁骨立,杖而能起,建墓于县之东山,躬自负土,不受乡人之助。或愍孜羸惫,苦求来助,孜昼助不逆,夜便除之。每一悲号,鸟兽翔集。孜以方营大功,乃弃其妻,镇宿墓所,列植松柏亘五六里。时有鹿犯其松栽,改悲叹曰:「鹿独不念我乎!」明日,忽见鹿为猛兽所杀,置于所犯栽下。孜怅惋不已,乃为作冢,埋于隧侧。猛兽即于孜前自扑而死,孜益叹息,又取埋之。自后树木滋茂,而无犯者。积二十余年孜乃更娶妻,立宅墓次,烝烝朝夕,奉亡如存,鹰雉栖其梁,檐鹿与猛兽扰其庭圃,交颈同游,不相搏噬。元康中,郡察孝廉,不起,巾褐终身。年八十余,卒于家。邑人号其居为孝顺里。

  咸康中,太守张虞上疏曰:「臣闻圣贤明训存乎举善,褒贬所兴,不远千载。谨案所领吴宁县物故人许孜,至性孝友,立节清峻,与物恭让,言行不贰。当其奉师,则在三之义尽;及其丧亲,实古今之所难。咸称殊类致感,猛兽弭害。虽臣不及见,然备闻斯语,窃谓蔡顺、董黯无以过之。孜没积年,其子尚在,性行纯悫,今亦家于墓侧。臣以为孜之履操,世所希逮,宜标其令迹,甄其后嗣,以酬既往,以奖方来。《阳秋传》曰:'善善及其子孙'。臣不达大体,请台量议。」疏奏,诏旌表门闾。蠲复子孙。其子生亦有孝行。图孜像于堂,朝夕拜焉。

  庾衮,字叔褒,明穆皇后伯父也。少履勤俭,笃学好问,事亲以孝称。咸宁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复殆,疠气方炽,父母诸弟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其间复抚柩哀临不辍。如此十有余旬,疫势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差,衮亦无恙。父老咸曰:「异哉此子!守人所不能守,行人所不能行,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始疑疫疠之不相染也。」

  初,衮诸父并贵盛,惟父独守贫约。衮躬亲稼穑,以给供养,而执事勤恪,与弟子树篱,跪以授条。或曰:「今在隐屏,先生何恭之过?」衮曰:「幽显易操,非君子之志也。」父亡,作筥卖以养母。母见其勤,曰:「我无所食。」对曰:「母食不甘,衮将何居!」母感而安之。衮前妻荀氏,继妻乐氏,皆官族富室,及适衮,俱弃华丽,散资财,与衮共安贫苦,相敬如宾。母终,服丧居于墓侧。

  岁大饥,藜羹不糁,门人欲进其饭者,而衮每曰已食,莫敢为设。及麦熟,获者已毕,而采捃尚多,衮乃引其群子以退,曰「待其间。」及其捃也,不曲行,不旁掇,跪而把之,则亦大获,又与邑人入山拾橡,分夷险,序长幼,推易居难,礼无违者。或有斩其墓柏,莫知其谁,乃召邻人集于墓而自责焉,因叩头泣涕,谢祖祢曰:「德之不修,不能庇先人之树,衮之罪也。」父老咸亦为之垂泣,自后人莫之犯。抚诸孤以慈,奉诸寡以仁,事加于厚而教之义方,使长者体其行,幼者忘其孤。孤甥郭秀,比诸子侄,衣食而每先之。孤兄女曰芳,将嫁,美服既具,衮乃刈荆苕为箕帚,召诸子集之于堂,男女以班,命芳曰:「芳乎!汝少孤,汝逸汝豫,不汝疵瑕。今汝适人,将事舅姑,洒扫庭内,妇之道也,故赐汝此。匪器之为美,欲温恭朝夕,虽休勿休也。」而以旧宅与其长兄子赓、翕。及翕卒,衮哀其早孤,痛其成人而未娶,乃抚柩长号,哀感行路,闻者莫不垂涕。

  初,衮父诫衮以酒,每醉,辄自责曰:「余废先父之诫,其何以训人!」乃于父墓前自杖三十。邻人褚德逸者,善事其亲,老而不倦,衮每拜之。尝与诸兄过邑人陈准兄弟,诸兄友之,皆拜其母,衮独不拜。准弟徽曰:「子不拜吾亲何?」衮曰:「未知所以拜也。夫拜人之亲者,将自同于人之子也,其义至重,衮敢轻之乎?」遂不拜。准、徽叹曰:「古有亮直之士,君近之矣。君若当朝,则社稷之臣欤!君若握兵,临大节,孰能夺之!方今征聘,君实宜之。」于是乡党荐之,州郡交命,察孝廉,举秀才、清白异行,皆不降志,世遂号之为异行。

  元康末,颍川太守召为功曹,衮服造役之衣,杖锸荷斧,不俟驾而行,曰:「请受下夫之役。」太守饰车而迎,衮逡巡辞退,请徒行入郡,将命者遂逼扶升车,纳于功曹舍。既而衮自取己车而寝处焉,形虽恭而神有不可动之色。太守知其不屈,乃叹曰:「非常士也,吾何以降之!」厚为之礼而遣焉。

  齐王冏之唱义也,张泓等肆掠于阳翟,衮乃率其同族及庶姓保于禹山。是时百姓安宁,未知战守之事,衮曰:「孔子云:'不教而战,是谓弃之。'」乃集诸如士而谋曰:「二三君子相与处于险,将以安保亲尊,全妻孥也。古人有言:'千人聚而不以一人为主,不散则乱矣。'将若之何!」众曰:「善。今日之主,非君而谁!」衮默然有间,乃言曰:「古人急病让夷,不敢逃难,然人之立主,贵从其命也。」乃誓之曰:「无恃险,无怙乱,无暴邻,无抽屋,无樵采人所植,无谋非德,无犯非义,戮力一心,同恤危难。」众咸从之。于是峻险厄,杜蹊径,修壁坞,树蕃障,考功庸,计丈尺,均劳逸,通有无,缮完器备,量力任能,物应其宜,使邑推其长,里推其贤,而身率之。分数既明,号令不二,上下有礼,少长有仪,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及贼至,衮乃勒部曲,整行伍,皆持满而勿发。贼挑战,晏然不动,且辞焉。贼服其慎而畏其整,是以皆退,如是者三。时人语曰:「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其庾异行乎!」

  及冏归于京师,逾年不朝,衮曰:「晋室卑矣,寇难方兴!」乃携其妻适林虑山,事其新乡如其故乡,言忠信,行笃敬。经及期年,而林虑之人归之,咸曰庾贤。及石勒攻林虑,父老谋曰:「此有大头山,九州之绝险也。上有古人遗迹,可共保之。」惠帝迁于长安,衮乃相与登于大头山而田于其下。年谷未熟,食木实,饵石蕊,同保安之,有终焉之志。及将收获,命子怞与之下山,中途目眩瞀,坠崖而卒。同保赴哭曰:「天乎!独不可舍我贤乎!」时人伤之曰:「庾贤绝尘避地,超然远迹,固穷安陋,木食山栖,不与世同荣,不与人争利,不免遭命,悲夫!」

  衮学通《诗》《书》,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尊事耆老,惠训蒙幼,临人之丧必尽哀,会人之葬必躬筑,劳则先之,逸则后之,言必行之,行必安之。是以宗族乡党莫不崇仰,门人感慕,为人树碑焉。

  有四子:怞、蔑、泽、捃。在泽生,故名泽,因捃生,故曰捃。蔑后南渡江,中兴初,为侍中。蔑生愿,安成太守。

  孙晷,字文度,吴国富春人,吴伏波将军秀之曾孙也。晷为兒童,未尝被呵怒。顾荣见而称之,谓其外祖薛兼曰:「此兒神明清审,志气贞立,非常童也。」及长,恭孝清约,学识有理义,每独处幽暗之中,容止瞻望未尝倾邪。虽侯家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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