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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沙奇缘 简暗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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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劫?轮回是劫。
  这个红尘受着谁的玩弄,走了多远,又得从头开始,那血,那泪,那祈祷,还有那疲惫,都要卷土重来,是为了什么?谁人知晓?
  
  少年飒满,或许因为他年少,所以他单纯,或许因为他单纯,所以他知恩。怀里揣着婆婆留给他的信物,他决然离开了游走难民群,向着南边走去。
  他走了很久,全身都是越来越深的冻疮,如今,连他的容貌,都已十分模糊。只剩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终于到达了云沛边城。
  “我要见国王!”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守兵,狠狠地说。
  守兵见多了这样的难民,全是一阵大笑,“走走走!国王没空见你!什么东西。”
  飒满被他们猛踢了出去,他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上的太阳,“好孩子……”他想起了婆婆的话,从来没有人夸过他,也没有人抱过他,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流浪,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或者八岁,或者九岁,没有人在意他,更别提夸他是好孩子。想到这里,飒满眼里不禁又蓄满眼泪,一滴一滴落入了干涸的黄土中。
  “让我进去!”他跳起来大吼,病弱的身体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这一吼,守兵们倒是吓了一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十个守卫就这么围了上去,看着面前矮小病疮的身体,似要再补上好一阵踢。
  “你们干嘛?”这时一个束着长辫的男人走了过来,看来职位较这些守兵要高一些,他拨开众人一看,“这小孩儿哪来的?”声音听来平和,即无讥讽也无惊讶。
  “允再兄弟,这小子说要见国王!”一个肥兵回道,“八成是有病,正要打发他滚蛋。”
  “我没病!我要见占别!”飒满大叫。
  “占别?谁是占别?”肥兵狂笑起来,“你们听过没?”
  其他的守兵也笑起来,“听过才有鬼!”
  却见这个名叫允再的人眼光一冷,“哪个占别?”他问。
  飒满抹了抹嘴,大声回道,“出使云沛的大英雄!”
  他这一说,守兵们更是笑得没谱,“爷们都是英雄,可就没听过什么大使占别!小子快滚,不然抓你当枪耙。”
  这男孩子一愣,半天也回不过神,谁是英雄,英雄无名。他又怎么知道,那个婆婆口中的英雄儿子,早已软禁在广寒宫中,连国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徒留一个英雄梦!
  嗖地一下,却见允再扛起这孩子,几个守兵一惊,“允再兄弟,你这是……”
  允再丢下一小袋黄金,“只是个小孩子,通融一下吧,我会看好他的!”说着,便扛着飒满进了城。
  
  也正是在那一天,云沛布防,扩大边境线,悄然无声地开始准备战场,不出三天已将雪原、弱水、瓜洲纳入战争圈内,形成了一条汾天与鹄劾隔离的警戒线。从那战的角度来说,他绝不允许战争打在云沛领土上。
  第四天,关影王后皇北霜再次收到了暗人密信:鹄劾有人来寻占别,来人年仅九岁,询问后只为报其母死讯。如见,则三日入宁,如不见,则即刻谴返。
  皇北霜思索再三,着令晋见。
  
  送飒满进宁都广寒宫的不是允再,中途似乎也换下几人,一路却没停下。只三天,到了殿上,这孩子却是一脸震惊,皇北霜坐在那战旁边,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知道无论谁从外面那个地狱进入云沛,都会和他一样被这种梦一般的瑰丽和平吓住,如在梦中。
  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宝座上的国王。
  “带占别出来!”那战靠在椅子上,令道。
  那孩子赶忙抬头四处看,没过几分钟,占别出来了,虽然面容有些焦虑憔悴,但身体却依旧养得肥肥胖胖,在广寒宫关了这么久,除了不能自由外,一直是好吃好睡。后面的士兵将他一推,他站到了飒满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飒满往地上一跪,“哥哥!婆婆死了!”说着,一手拿出占别母亲留下的酱紫色腰带,带子上赫然绣着“天神降子,取名占别”八个字。这确实是母亲的,占别一见,激动不已,两手拎起飒满,“胡说!我娘怎么会死,她说了等我回去!”
  飒满大哭起来,“婆婆还在等你!婆婆在黄土下等你!”
  一听这话,占别勃然大怒,转身指着那战,“都是你,软禁我!如果你出兵,鹄劾就不会有今天!”
  那战却一笑,“哼!如果天都的大军可以轻易拿下鹄劾,我云沛天兵同样可以!靠别人才能活下去,不如一开始就死掉!”他这一说,泼了占别一身冷水,他愤怒地发抖,却无从发泄。那战悠闲地往后一靠,“你不该怪我,软禁你是救了你的命,别忘了,占领鹄劾的,可是天都!”
  那战这话一出,竟是令两个人同时心生一颤。一个是鹄劾大使占别,他如梦初醒,双手握拳,眼中绽放出仇恨的烈焰;另一个却是关影王后皇北霜,她忧心地回过头看着国王,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要走!”占别一声吼,
  那战轻轻一笑,“巫季海,将他的玄弓还给他,再配战马一匹,命令所有城关不得阻拦!”
  占别看着那战,竟是深深行了一礼,拿起飒满手中的腰带就踏出了宝殿。
  飒满呆呆站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
  皇北霜这时向旁边的夜佩点点头,夜佩便过去将飒满牵了来。
  “好孩子!家在哪?”皇北霜心疼地看着他。
  “没家!”飒满回答。
  “也没有亲人?”皇北霜毫无意外地问。
  “没有!”
  “你愿意跟着我吗?”
  “跟着你是不是可以住在这个漂亮的地方!”飒满呆呆地问。
  “这就要问陛下了!”皇北霜一笑。
  那战回头看着,笑道,“你会做什么?我不要没用的人!”他显然心情不错,竟逗起这孩子。飒满一听,以为自己表现好,就可以住在这个神仙住的地方,赶紧跪下来说,“陛下,我叫飒满,我会唱歌!”这几天他一直受到完善的照顾,声音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清吭。
  “哦?”那战大笑,堂下各文武将领也笑起来,“那唱一首来听听!”
  于是,少年飒满在广寒大殿上大声吟唱起婆婆教给他的劫歌!虽然,他并不懂其中含义,却依旧用那稚嫩的童音深深打动了皇北霜的心。
  
  天神 天神
  问你为何笑不停
  黄沙走 血泪流
  白发苍苍红尘狗
  入梦依旧寻米粥
  
  地鬼 地鬼
  问你为何哭不停
  寒风亲 血雨淋
  瘦骨磷磷人间景
  醒来不忘缝单襟
  
  是劫儿将行
  是命儿已定
  抱着贱命一条
  等着神鬼来取
  
  神鬼是何人
  且问宝殿侯将行
  谁人无三跪
  便是谁人为
  
  这孩子陶醉地高声唱着,却见堂上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都不敢出声阻拦,只是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只有皇北霜,扭过头,深深地看着那战。
  谁人无三跪?当然是国王!这歌唱到了最后,竟是言之凿凿地将国王比成神鬼!
  出兵的是王,上阵的是兵,牺牲的是民。无辜的又是谁?
  少年的歌声,在那战的沉默和皇北霜的凝视中,整整回荡了一个下午,直至嘶竭。
  
  入夜,夜佩为飒满安排了关影宫侍卫的房间,跟着廉幻习武。对他来说,这大概就是知恩图报最好的奖赏吧!起码他在难民群中艰难求生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今天。
  命运,往往在你不解之处。
  这时的皇北霜站在窗边,一脸愁绪。许久,窗边飞来一抹人影,靠在树影下,禀息沉气,“娜袖!何事唤我?”
  皇北霜皱着眉头似乎挣扎良久,才轻轻说道,“将雷!拦下占别,不要让他出关!”
  将雷没做多问,瞬间不见踪影。
  “霜妃!”忽然,夜佩出现在她身后,皇北霜吓了一跳。
  夜佩走过来轻关上窗,“天冷,别着凉。”
  皇北霜跑到床上坐下,一手撵起被子包住自己,看起来有些无助,夜佩招手让再萍道秋端进热水来为她清洗。
  三人没再问什么,只是皇北霜自己一却象是惊慌的小鸟,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玉脚。许久,才说出心中不安,“陛下故意挑唆占别,一旦出关,占别肯定会去刺杀擎云!”
  三人一听,表情无比复杂,夜佩道,“霜妃,你这样做,即破坏了与陛下的默契,也绝不可能讨好到擎爷,何苦呢?”
  皇北霜烦恼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在可以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吗?”
  夜佩一笑,“霜妃,你跟擎爷,那不是爱,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彼此甚至全不了解,在奴婢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激情。”
  皇北霜听了这话,不禁抬头,“不是爱?”
  夜佩道,“爱一个人却离开他,那是一种罪,会让你永远都不开心,你看你,纵然有千万个理由,却不是离开的十分潇洒吗?即使忘不了,事实上也并没有让你过得毫无色彩不是吗?这也能叫爱?”
  皇北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看着白色的被褥,忽然想起那个短暂甜蜜的夜晚。那不是爱吗?她摸着手臂上绽开的莲花,那里依旧象火一般燃烧,那不是爱吗?
  “奴婢们退下了,霜妃好好休息吧!”为她清洗完毕,夜佩一行退了下去。
  “夜佩!”这时皇北霜抬起头,叫住了她,眼神再无那般的迷惑,“不是爱也没关系,无论你怎么说都可以,但只有一件事是无法改变的。擎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睡在我床上的男人!”
  
  如果对你不是爱,那我一生也无爱!
  擎云!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你可知道?
  我听说世间劫难无数,都是命轮旋转的结果。
  真想知道,和你这一段,是否正是那毁我的死劫。
  如果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我才不会想你想得这般慌乱。
  
  汾天和云沛都有了动静,天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靖天王此时已配备出目前来说装备最为精锐的大军,吃下鹄劾,天都国库不见半个赤字。
  擎云站在校场上练功,他出手凌厉,剑光瞬闪,也不知是练了多久,满额头都是积汗,校场一边,跪着几个文臣打扮的人。见他依旧只顾练剑,对他们不予理会,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臣咬咬牙,霍然抬头。
  “陛下!请您听老臣一言,退下前线,回天都冰刺宫坐镇!”他的声音尽力拉开,为了穿越擎云撕裂狂风的剑鸣。
  过了好一会,擎云依旧不予理会。这老臣倒也拧,再度柬言。
  “陛下!您后宫无妃,尚无子嗣,没有立下太子,如何能只身犯险,亲率大军于阵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天都诸臣如何是好!还请您务必移架,回宫坐镇!”说着,这老臣和着其他几个大臣一起,在地上磕下几个响亮的头。
  “哼!”这下擎云倒真是停了下来,拿起场边架盆里的毛巾,擦拭利剑,眼睛稍微斜睨了一眼满地老臣,“还没打起来就咒我死吗?”声音十分不满。
  老臣们大惊,赶紧呼天抢地地喊道,“臣只是为陛下安危担忧,绝无二心哪!”
  “没有就好!大战在即,别再跟我搅和这些废话!”擎云坐到一边,婢女赶紧端上一杯茶,供他漱口。
  那些老臣头一低,忧心重重齐道,“如果陛下坚持不愿意回宫,请容老臣们为陛下安排妃嫔伺候,以求尽早怀上陛下龙种,安定人心。”
  在这方面,不怪这些老臣这样顽固,擎云并不是绝后之人,却奇怪的不愿意册立任何妃嫔,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人,也无一个有何正式名份。其实这倒也无妨,陛下哪天心情好了,册封谁都可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靖天王从不愿意让沾过的女人怀上他的种,乱花丛中过,倒真是不留半滴雨露。如今他已二十五岁,除了已故南宫王后曾怀下一子,后因意外胎死腹中,就再也不曾有其他的女人怀下擎云的种。
  云沛展王那战,今年三十三岁,已经有十六个王子和三个公主,已被软禁的原鹄劾国王古查也有十三个孩子,就连那宗教国家弥赞的忧广王,都已经立了太子。再看看天都,靖天王何等俊杰,却是膝下无子,枕边无妻。若是平日,倒也可以慢慢规劝,可如今战事将起,谁也说不着将来会是怎样,身为国王,留下王子当属急中之急,重中之重。
  “陛下……”这帮人不见答复,又再进言。却在同一时刻,莽流第二把交椅淼景跑了进来,他那一声陛下,狠狠盖过了这帮老不休的声音。
  擎云抬头俯视半响,冷道,“抓到了吗?”
  淼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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