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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深宅 作者:流金抚兰(晋江12-05-01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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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过!冉氏不依,仍然轻车熟路地往蒋府里来。而且每回都在二奶奶丽娥的房里呆好长一段时间。天知道她们怎么聊得起的!一个嘴不离烟,另一个关不住话匣子。
  慧珍生怕后母在婆婆跟前乱嚼舌根,说出个好歹。她想插双翅膀,立时飞过去把她拽走。情急之下双手打颤,身上的新衣更是脱不下来。慧珍汗水都要冒出来了,后悔死了穿这个旗袍!
  佩云见状便翻出一件及腰斗篷式薄缎草绿色披肩,将慧珍上身包了起来。慧珍顾不得了,总算将就着出了门。

  下回再也不敢了

  后母冉氏年轻时还是有过几分姿色的:瓜子脸,蒜头鼻,月牙眼。上了年纪后,瓜子没籽了只剩壳,蒜头也失去了水分。更由于心窄气盛,常常骂东咒西的,五官间就徘徊着一股戾气。眼角和嘴角就如下玄月一般耷拉下来。
  所以此时,尽管一脸堆笑,也察觉得到眼里还是有隐约的凶光在闪烁。
  二奶奶丽娥正要用午饭。冉氏来得不是时候,她自己也暗自恼恨,来早些吧,还没有起床;来晚了,又没有吃饭。二奶奶的脸上明明有一丝不悦。
  丽娥问了:“亲家母用过午饭了么?随便再吃点吧!”
  晓得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冉氏便推辞了。
  两个丫鬟提着大笼屉上来,从里面端出热气腾腾的各色汤菜和点心,在二奶奶面前摆好。冉氏在一旁看得叫娘。这得有二十份吧!虽说都是小盘小碟,她一个人能吃完么?可够自己一家子吃一天的了。那碗,做的跟朵小花似的,看着又轻又薄,上边的金色花纹可是金子箍的么?筷子乳黄颜色,准是象牙的。
  慧珍的爹也常常向她炫耀往日的富裕,说过筷子用银子,象牙,沉香木做的好。可惜早年的福气都让慧珍娘享受了。现在慧珍也在这府里享着更豪华的生活。她们娘俩,真是富贵命!冉氏暗自愤愤不平。
  满座佳肴散发出勾人的浓香,口水忽然从齿舌间不断溢出,冉氏不得不咽下去,发出了“古尔”的响动。丽娥和丫鬟都听见了,好几只眼睛投射过来鄙笑的眼神。冉氏飞红了脸,索性回道:“原本用过午饭的!瞧着二奶奶吃得香,馋虫就又钻出来了。嘿嘿!”
  丽娥其实一点都没有胃口,不过是在应付趟数。她多时都呆在屋里,很少去园子里,更不用说出府了。动少了,饭量就小,肉却“噌噌”浮起来了。她每样都浅尝了一点点,就住筷了。反正自己吃完了,此刻见冉氏的馋样,就吩咐丫鬟:“每样都给亲家母挪点吧!”丫鬟答应了。
  冉氏有两三回在梅园吃过饭,但也是跟慧珍两人单独一桌,吃的菜不如二奶奶这边品种繁多,所以这碟也说好吃,那盘也说香。丫鬟就把所有剩菜都端给了她。冉氏也吃了个□不离十。见丫鬟们都在偷偷笑自己,冉氏辩道:“你们这些丫头,跟着这样的好主子享福咯!哪里知道种田人的苦?你们如要下地,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喊爹叫娘,也会一样吃掉三海碗的米饭。”
  丽娥奇道:“亲家母还要下地种田?”
  “原本是不种田的,没有地啊!这不,慧珍嫁进府里,老爷赠了几亩田么?我那口子身体不好,慧珍哥哥也是文弱书生,我生的两个儿子又还小。地里的活就得靠我了。慧珍婆婆!我的命……可是真苦啊!”说着说着,冉氏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丽娥也不大相信她的话,看她的样子,虽然是受了些风霜,可也并不像种地的人,两只手都是纤纤细细的,皮肤也白。再说,她到自己面前来诉苦是什么居心?念及到此,丽娥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了,就不再接冉氏的话。她令丫鬟去唤慧珍来,自己则拿起烟,把嘴放到烟嘴上,不再开口。
  这边慧珍快步赶到二奶奶房里,一边曲膝问好,一边窥探着婆婆的脸色。二奶奶一脸懒肉,表情与平常无异。慧珍这才心子落腔,上前领了后母要回梅园。
  “等等!把这东西也带了走。”二奶奶丽娥吐了一口烟,“以后不劳烦亲家费心。府里什么东西吃不着的?这东西磕牙,慎得慌!”冉氏讪笑着过去提了一个竹篮子来。
  慧珍两眼一睨,篮子口覆着一张白帕子,下面遮盖着的大概是南瓜饼子一类的东西。慧珍小声回禀道:“婆婆见谅。慧珍想念家母亲手做的点心,托人带话回去。家母爱女心切,就巴巴地做了来。她眼浅,便以为这府里别的人也好这滥造的粗食,真是贻笑大方了!”
  二奶奶本来一直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慧珍此番话罢,她抬头打量过来,扫视了一会儿。慧珍记着自己的怪异打扮,身上的皮子一阵发紧。只敢眼观鼻,鼻观心,默念道:“死了!死了!”
  果然,二奶奶拿腔拿调地啐道:“不要跟着那张家小姐学样。弄得不伦不类。同人不同命呀!”慧珍越发觉着要被那窄窄的旗袍缠得透不过气了。她瞥了一眼冉氏,费力正正心神,回答说:“媳妇记着了。不再做那些狂事。媳妇这就领着家母回后园子去了。婆婆歇好!”
  慧珍领着冉氏出屋,不曾想后面再传来蚊子般细细的嗓音,音量虽低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屁股生得那么肥大有用么?还是不下蛋!哼!”
  老天开眼!她的臀部虽然生得丰腴,也不至于像二奶奶说得那么不堪!不过因她腰肢纤纤盈握,便把那里对比凸显出来了。平时笼在肥大的衣衫里看不出,今日穿了紧凑的旗袍就露了形。
  慧珍装着没听见,其实恰似雷轰了头一样,五脏俱裂。她暗恨婆婆。对她一人说就罢了,现在当着后母的面扫抹她。这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返家后指不定还要怎样加油添醋地向爹咀嚼呢!
  慧珍一行抚石穿柳,绕开假山,沿着湖岸走。右后侧打木桥上过来一人,却是二少爷兰轩。不知今日何故早回了,并且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园子的侧门进来的。彼此隔着几步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园。
  慧珍总觉得身后有火一样的目光在熨烫着她,臀处的旗袍似乎要烧起来。她走路都僵着了。忙乱中鞋尖踢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春巧赶着扶一把,她非得双手扑地,趴倒在地上。
  慧珍三步并两步,一心快回到梅园。偏生后面二少爷高声叫道:“嫂嫂请留步。兰轩有一事相问。”
  众人停下脚步等他。那兰轩又不讲话了,摇着一把檀香扇,跟棵树一样地栽在那儿。
  慧珍从二奶奶房里出来起,到现在脑子一直是迷糊的,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光。春巧看出来了:二少爷这是不想让旁的人听见。春巧便识相地请告小姐,带着冉氏先过梅园了。
  一阵小风拂来,掀得慧珍的薄披肩如绿波起伏荡漾。她记着胸前的紧绷,忙双手扯住披肩,问道:“二少爷要问何事?”兰轩注视着她,也不说话。慧珍更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兰轩走近几步。他腿长步子宽,一下子就离慧珍一臂之地。他的视线垂下来,落到慧珍的胸前,说:“佩云小姐来了?”是了!她这身奇形怪状的打扮,不是拜他的未婚妻所赐,还能有谁?
  “是。佩云姐姐在客房。她一直等着二少爷回来。你们没见着?”顿了一秒,“喔!二少爷应该从前门进来,就能遇着了。”
  “这布料的确讨人喜欢!带出些许柔媚来!”兰轩答非所问。
  慧珍一愣,不由仰头望他。那个风流俊俏的男人正在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自己。慧珍倒抽一口气,快快低下头。
  来蒋府这么些时日,她也略闻些许二少爷的为人做派。他天性孤傲冷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十四岁就崭露头角,难掩经商奇才的夺目光芒。他成天逗狗遛鸟,骑马舞剑,也爱那些莺莺燕燕的。
  下人们得闲便偷论主子的绯闻。说火灾过后,二少爷受了打击,为了排遣忧苦,就不顾身价,常常往醉香楼里钻。二少爷的贴身丫鬟兰姿在旁听见了,就愤愤地为主子抱不平:“二少爷哪会去那种地方?那都是穷人、或者破落的纨绔子,譬如蒋二老爷去厮混的烂地方。二少爷只去依红阁。”这兰姿丫头也真是脑袋上只长了嘴的,有这么伸冤的吗?难怪二少爷始终没把她收房。
  话说回来,二少爷这话说得没大没小。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可是兰轩的眼神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意思,很认真很认真。他注目端详着慧珍,又不讲话了。
  慧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寻找话题。火花一闪,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了。“二少爷的厂子还好吧?年初那场大火的贼人抓到没有?”
  兰轩微微一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
  “喔!那个……慧珍曾听三奶奶提过一下。”
  “三奶奶还真是什么都给你说啊!”
  “不敢当!”明明脸上透着遮不住的得意,还不敢当?
  “贼人——难抓。他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兰轩冷冰的语气让慧珍一寒。他脸上的阴霾转瞬即逝,眨眼又恢复了常态。一丝邪魅浮上唇角:“这旗袍太长,不时新了。下回让佩云小姐捎件短的。还有——不要裁得太小。这么紧很是招人眼目!”
  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慧珍要疯了!才半盏茶的功夫,这该死的旗袍就被两个人品头论足了。下回?不敢有下回了!
  终于,二少爷摇着扇往前面跨过去了。慧珍暗舒一口气。不料兰轩又回头道:“你那耳缀太过繁重。我那金铺里可有不少时下追崇的款式,清新别致。嫂嫂得空来看看,照顾照顾兰轩的生意。”末了从鼻子里挤出几声哼哼,讥笑着跨大步走开了。留下慧珍一人呆在那里,真想跺跺脚,招惹谁了?平白无故触了霉头,出了这般大丑!

  欲壑难填

  慧珍一脚刚进门内,就听见冉氏正在大声和丈夫梅鑫叨叨。
  大少爷撑起精神,勉强附和着丈母娘,心里实在不耐,想一走了之。但碍于情理,又不好起身。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啊!”了事。
  偏生丈母娘又没有多少眼力见,看不出女婿的脸色,仍在继续搭话:“姑爷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刚刚在二奶奶房里聊了一阵,你娘的心思也跟我一样,就是想早点抱孙子。不用担心,我闺女年轻,那身架一看就是能生的。嘻嘻……”
  春巧那丫头在门角缩着身子。她脑袋两边各抓了一个光溜溜的发髻,低头抬目,一脸畏惧的神情,担心冉氏胡说惹恼了大少爷,圆乎乎的脸蛋急得通红,两只水灵灵的大眼在大少爷和冉氏之间来回穿梭着。见到慧珍回来了,眼里立刻闪着一丝欢喜。
  慧珍听到这些话,天都塌了。瞅见丈夫已经板着脸起了身,她连忙喊道:“娘!你快喝口茶吧。都在那边聊了老长时间了,你老人家还不嫌累?”她人却是走向丈夫,伸了手扶住他,轻言道:“累了就躺会儿,这几天白日越来越长,有些难熬了!”大少爷梅鑫不置可否,依着慧珍进了卧房,也不向丈母娘告个话道别。
  慧珍宽了丈夫的外衣,半跪着脱掉他的鞋袜。将一床软薄被垫在长茸枕头上,扶着梅鑫躺下了,又扯过一床蚕丝绵,轻轻覆其全身。慧珍退出床,把两边悬着的银玉仙鹤帐钩撤下,仔细牵好幔帐,帮床里的人完全遮挡住了光线。
  慧珍看似平静地布置着这些,心里却一直憋着一股闷气,不知要在哪里找个口子才能消散掉。
  往日那些不愉快也一并涌上了心头,更堵得慌。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自己出嫁的那天情形:
  她的爹爹皱着一脸的老褶子,稀疏的花白胡须挂着几丝清涕,抽抽搭搭对自己哭道:“若非家道中落,你娘亲早逝,父兄又无能,爹何至于答应这门亲事!你继母的脾性——虽说不曾薄衣少饭,但冷皮冷脸、夹枪带棍的,也令我儿日子难过啊!”
  当时慧珍也是泪流成河,心想原来自己的艰辛爹全然明了的,只因生性懦弱,惧怕强悍的后母,也只能枉自郁闷,半言不敢为向自己。
  她的婚嫁皆由后母掌持。冉氏贪慕亲家的富贵,料今后可以攀附上一、二,好拉拔拉拔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也早日卸下慧珍这个累赘,所以一口答应了媒人,半点也没有为慧珍着想。
  慧珍磨蹭着不想出去面对后母,天知道她今日来又要怎么难为自己。
  冉氏等在外间,那火烧屁股的模样,好似欲起身冲进里屋去拖慧珍出来,她薄眉往上一挑,嘴角向下一撇,低声嚷道:“磨磨唧唧地,还有完没完了?”言罢又扯开嗓子朝春巧一吼:“死丫头!三天没给你饭吃了就忘了本!你住进这福窝窝里就瞧不见旧主子了?还不赶快把这茶给换了热的来。”
  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慧珍赶紧出卧室,把门掩上。
  她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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