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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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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女生是三月五日那一天,早早驾临啥心诊所的,挂了个第三号。该所招牌上写得明明白白,诊断时间是九时半到十一时半,可是等到十时,还不见人踪,女生少不更事,问一位护士女人怎么啦。护士女人瞪眼曰:「本来就是这样嘛,十时以后才来。」该女生埋怨说,既然「本来」如此,招牌上为啥写九时半,而不写十时半,护士女人立刻吼曰:「九点半就是十点,哼。」此哼与李不吭先生之哼不同,乃哼病人不开眼也。在这里,啥心诊所除了发明三等医生治三等病人的伟大学说外,又发明了九点半就是十点的伟大理论,使中华民国在国际上,又放异彩(顺便向诺贝尔先生推荐,无论如何,总不能不颁给一个啥奖吧)。该女生到此仍不死心,又问说,怎么内科医生却准时来啦,护士女人怒目而视;女生又问,到底来不来呀,护士女人脸上立刻透出杀机,狠狠曰:「当然来。」
   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种下被报复的种子,我们不敢确定,反正是洪点痣先生终于亮相。可是护士女人在叫到二号之后,却跳到四号。该女生又去质询,护士女人曰:「你的病历表没来,怎么能叫你?」女生曰:「病历表为啥没来?」护士女人曰:「我怎么知道它为啥没来。」女生曰:「那该怎么办?」护士女人曰:「怎么办,你去挂号处问。」女生这时火冒三丈,提起嗓门号曰:「这是诊所的内部作业,你不去问,倒叫病人去问。」我想她幸亏不是男生,如果是男生,恐怕三字经出笼。护士女人一瞧病人不像善良之辈,可能闹出花样,只好忍气吞声。呜呼,该女生虽然是我的学生,却显然不曾饱读诗书,俗不云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何况阎王更凶乎哉。
   后来,该女生勉强被传唤进去,大概刚吵了一架,有点心虚,一坐下就陪笑曰:「翁华明大夫介绍俺来看您的。」翁大夫者,啥心诊所皮肤科医生也,盖女生之意,希望拉出同事之情,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可增加一点亲切之感,谁晓得人参果塞到狗肚子里,洪点痣先生眼中根本没有病人,只有仇人,当下喝曰:「你别把翁华明的话当作圣经,你来干啥?」女生挨了闷棍,胆怯起来,结结巴巴曰:「俺点痣,点痣来的。」洪点痣先生曰:「你点痣我就给你点痣,你能一个星期不洗脸?不晒太阳?」女生在学堂当教习,当然不能,于是洪点痣先生曰:「既然不能,还不快走。」女生曰:「等我有时间时再来,可乎?」洪点痣先生曰:「你有时间,我可没时间。」该女生只好抱头鼠窜,容没美成,气倒一肚。
   另一位奇医杜开刀女士,更精彩绝伦。不提起此马,倒还罢了,提起此马,来头可大啦,不但是某一个公立医院的妇产科主任,而且是某两个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医师,大概仍嫌银子太少,就又在台北市衡阳街一家名叫啥康药局里,当坐山虎。吾友刘太太,就在该药局,当堂被宰。其实刘太太根本没有被宰的可能,偏是她阁下耳朵奇软,左邻右舍的一些老奶,天天在说子宫癌,把她说得意乱情迷。而她从前生娃儿时,都是杜开刀女士接的生,人不亲钱亲,姑妄前去检查。三月三十一日,黑道日也,刘太太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于是一番检查,杜女士花容失色曰:「大事不好,马上开刀。」──这就有点苗头不对,夫禽有禽言,兽有兽语,江湖有江湖的黑话,医生们只有说「动手术」的,「开刀」乃贩夫走卒之流说的,竟出自行家之口,此所以柏杨先生用之以作为她的尊号也。
   刘太太那一天既没带银子,又没有心理准备,而且又形单影只,一听「开刀」,六神无主。推拖说要回家拿钱,又要教丈夫来陪伴,但杜开刀女士精明绝伦,岂肯煮熟的鸭子飞掉,当时板下面孔,责之曰:「你们病人,就是这么不肯听话,不肯跟医生合作。迟一秒钟就会送老命,我完全是为了你好。」刘太太曰:「可是我身上没钱呀。」杜开刀女士曰:「做医生的以仁义为本,谈钱干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不马上动手,到时候悔之晚矣,而且我写都写好啦,岂可更改,来人呀!」
   来人呀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开刀」已毕,也不让病人休息,立刻赶走。刘太太回到家里,跟丈夫谈起,才发现她到底害的是啥病?挨的是啥刀?割掉的是啥?统统不知道,而且痛苦加剧,流血不止,躺在床上哼了三天,再也忍不住,到了四月三日,再去投奔,一见面,杜开刀女士第一句话就问:「钱带来啦?」当然带来啦,银货两讫之后,刘太太告诉她病况,杜开刀女士曰:「这是正常现象,大概是天气变化的关系,有啥好担心的。」于是又晕晕忽忽回去。可是回去后更糟,头皮痛得简直要裂开,越想越不对劲,就在丈夫老爷和另一位孙太太陪同之下,再度往访,下定决心,要弄明白到底是害的啥病。杜开刀女士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曰:「你害的是贫血,而且子宫有点发炎。」咦,杜开刀女士大概天生的妖眼怪睛,不经过检查,就看出贫血。所以胸有成竹,叫曰:「来人呀」。这一次「来人」,不是动刀,而是验血,护士小姐到楼下验血的结果,竟他妈的没有贫血。按理说杜开刀女士应该当场打自己两个嘴巴,可是她阁下除了手有两下子,嘴也有两下子,口中念念有词曰:「好呀,好呀,一切正常,一切正常。」把三个傻瓜又赶将出来。
   刘太太走投无路,只好去投奔另一位位于台北仁爱路的李枝盈大夫,李枝盈大夫检查过后,大吃一惊,子宫不但没有发炎,而且十分健康。杜开刀女士所宣称的「开刀」也者,大概是「刮子宫」而已焉,就问曰:「刮也好,割也好,拿下来的东西理应前去化验,等化验结果出来,便知分晓。」可是事实上拿下来的东西不但没有化验,杜开刀女士为了斩草除根,早扔到阴山背后,连六丁六甲都找不到矣。李枝盈大夫除了把这桩公案列为二十世纪十大奇观之外,只好苦笑曰:「那我真不便再说啥。」只有替她开处方,为她止痛止血。
   现在刘太太要去衙门告杜开刀女士,又写了一封信要杜开刀女士回答。柏杨先生老奸巨猾,洞察入微,劝她万不可轻举妄动。盖杜开刀女士财势双全,又有学理上的根据,医医相护,更像一个金钟罩。李大夫不是说子宫正常乎,那正是俺「开刀」的结果呀。用「开刀」去治疗贫血,无论如何,是她阁下的最大发明,最可敬的是,说干就干,干了之后连在现场休息一下都不肯,可谓干净俐落。而在一个小小药局诊所,竟大动「开刀」干戈,胆大皮厚,怎敢乱碰。
   现在刘太太躺在家里哎哟哎哟,杜女士口袋里银子花啦花啦。两相辉映,无不赞叹。呜呼,狗咬刺蝟,无法下口。医生的医德问题,千难万难,我们也无法下口,只好远远的吠上两声,免得这社会太过于寂寞。
   
   
   孟宪杰大夫论医德
   ──从林嚎糠先生的「嚎糠」说起。
   谈起恶医,柏杨先生又有奇闻,大概霉运正在兴旺,怎么挡都挡不住。
   吾友赵太太,右边乳房,有点异状。现代人们被「砍杀尔」砍得心惊肉跳,精神分裂,一觉不舒服,就跟刚扔到热锅里的龙虾一样,勇猛的乱跳。我劝她稍安勿躁,她说我头脑不清。于是,四月初的某一天──大概是四月七日吧,由她的媳妇陪同,一头撞进了台北建国北路的啥生综合医院之内,再一头撞进了打狗脱林嚎糠先生之手。夫林嚎糠先生,年约四十余岁,留着两撇东洋胡。东洋胡者,八字胡也,挂号传话已毕,宰人的和被宰的,分宾主坐下,赵太太遵谕褪下右边袖子,露出右乳。林嚎糠先生曰:「全脱,全脱,两个乳房都要摸。」赵太太急忙再脱,大概动作较慢,林嚎糠先生曰:「怎么,舍不得脱呀,你这么老啦,还怕人看呀。」意思是他阁下有点失望,如果面前坐的是一位如花似玉,再没有人陪着,那该多好。
   赵太太双乳既露,林嚎糠先生倒是诊断如仪,然后拍拍巴掌:「大概没啥,下次再来,多摸摸就好啦!」然后吩咐:「你太胖啦,四只脚的不能吃,只能吃两只脚的。」耶稣老爷为证,赵太太胖倒是有点胖,但平常却一向吃得很少,现在又要节食,她担心会营养不良,林嚎糠先生声色俱厉曰:「我是医生,教你吃啥你吃啥,难道会教你吃大便呀。」赵太太含垢忍辱,仍厚颜问曰:「牛奶可以不可以喝?」林嚎糠先生勃然色变,媳妇发觉情形不对,急忙在旁接嘴曰:「可以喝,可以喝。」踉跄逃出,别人上前探询究竟,赵太太这时候已气得天旋地转。
   但引人入胜的景观,还在后面,这时已十时许矣。一位求诊的老太太躺在长凳上痛得直哼,林嚎糠先生御手在她阁下肚子上按了两下,大喜若狂,喊曰:「嚎糠,嚎糠,钱上门啦,要开刀啦。」──嚎糠者,闽南语「妙极」之意,钞票麦克麦克,当然嚎糠嚎糠。可是他阁下要到下午二时,才能动手。上午十时至下午二时,当中尚有四时之久,老太太疼痛难支,林嚎糠先生倒是满仁慈的,下令护士给她注射一针止痛剂。当注射时,老太太勉强翻转身躯,已气喘如牛,四肢无力,再往下拉裤带,就怎么都拉不下来,林嚎糠先生忍不住失声大笑,谓护士曰:「你瞧,她那老屁股,还怕人看哩。」
   呜呼,这真是磕瓜子磕出臭虫来,什么人(仁)都有。一个医生竟明目张胆,公然戏弄女病人。病人只敢背后咳声叹气,社会上却没有一句抗议提出,中国人的道德勇气大概都输出到爪哇国啦。
   就在上个星期,正在街上憋气──想起来这一段可就憋气。遇到孟宪杰大夫,他刚出诊归来,筋疲力尽,但仍被我缠住不放,找了一个面摊坐下,告诉他这件奇遇,请他评论评论。他的回答使我大梦初醒。他曰:「老头,你认为这是医德问题乎?」当然,这还用问。孟大夫曰:「你过去写的文章,我都看啦。」我大惊曰:「老爷容禀,我可没说过你。」他曰:「当然没说过,所以才饶你不死。」我连忙道谢,他曰:「可是,你写了那么多,却始终没弄清医德是啥,只在医生的情绪上夹缠。情绪不好并不一定是医德不好;情绪恶劣,也不一定就是医德恶劣。你懂不懂?」
   当然不懂,但孟大夫一解释,我老人家便开了窍。文化人往往蹲在象牙塔里,商人往往蹲在算盘里,而医生老爷,则几乎全都蹲在钱眼里。柏杨先生所遇到的医生多矣,几乎个个面如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冷锅贴,除了「嚎糠」之时,啥都不能动他阁下的心弦。能够谈谈问题的,稀如凤毛麟角。
   孟宪杰大夫有他的见解,柏杨先生得把他的话,转告给读者老爷。盖多少日子来,我们所报导的,都是病人的一面之词,还没有机会报导医生的一面之词。
   孟大夫曰:医生情绪的变化,只是情绪不好,拉不到医德上去,这一点必须弄清楚。他向柏老曰:「医生也是人,犹如作家也是人一样。你说你是不是人?说呀。」这是废话,我当然是人,难道是头公猪不成。孟大夫曰:「这就好啦,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你阁下能不能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笑口常开?」这又是废话,当然不能。一个学堂教习,晚上孩子吵了一夜,或被太太腰窝里干上一脚,第二天头昏脑胀,上得课来,学生一发问,他就火爆,没有谁说他是恶教习,可是一轮到医生,立刻上尊号曰恶医,太不公平。
   一个人脾气不好没有关系,只要心好,有些病人好像不是自己害病,而是仇人害病似的,不听医生良言,医生老爷凶他一顿,正是出于爱心。孟大夫曰:「看你老头写来写去,大概专喜欢笑面虎。」我努力抗辩,他曰:「你曾说过,只要医生态度可亲,医死啦也干。」我又发誓,不过好像似乎是有过这种言论,那也属于情绪发泄,没有人喜欢笑面虎,都宁可投靠铁面观音。孟大夫曰:「不要钻牛角尖,只在医生脸上判断医德,要在行为上判断医德。有些医生只会说不会练,医术不行;有些医生在甜言蜜语下,暗下毒手。老头,你挑哪一个?」我哪个都不挑,只挑能把病治好的,挨打受气都行。
   医生态度不好,很多都是职业上的疲倦。记得一则故事,一个死了婴儿的年轻母亲泣不成声,神父做过弥撒后安慰她不要伤心,少妇曰:「你常遇到这种事,是乎?」神父点点头,少妇曰:「可是,我这一生却是第一次。」常遇到和第一次,在感情上的反应,当然不同。病人心里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等痛苦,其他病人不过第二第三等痛苦,所以希望得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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