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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不可半途而废。”
又夸奖了辛良几句,姓名面目仍未吐露,便自拉马走去。
辛良说完前事,李善心情本来矛盾,闻言更可借口,便不听柳青的劝,一同向前急追。正走之间,猛瞥见文珠那匹爱马由远方树林中狂窜出来,人却不在马上,料知文珠出事,由不得情急起来。三人都不认路,又须避开两处贼党耳目,好容易绕近庙旁,忽又为火所阻,无法再进。柳青力言:“此时到处皆火,风向略转,或遇旋风吹来的火星,当时燃烧起来。这等乱闯实是危险。好在刘家二贼远未警觉,文珠如其遇险,必在弥陀寺一面,在老贼黑天雁未来以前,至多被人擒住,决不妨事。这类不知好歹的女人吃一点苦也是应该,何必如此心忙?”李善因柳青年纪虽轻,武功甚高,将门之子,颇有见解,所说也颇有理,文珠这等对人难怪不平,强笑道:“老弟不必多心,愚兄一则受人之托,欲罢不能;再则浦女侠对我疑心,无非误会我是浮浪少年、纨挎恶少,就此袖手,反道我所求无望,坐食前言。不如好人做到底,助她平安到达。脱险之后,再不顾而去,使其有些回味,知道李某并非如她所料,岂不是好?”柳青还未及答,忽听道旁崖顶上有一少女低声笑道:“此话果然不差,我也爱惜此女,她被凶僧擒住困人后洞,现留给你做好人。可由右侧崖坡上去,再往左转,越过一条山沟便可寻到。我暗中助你成功便了。”李善忙问:“侠女贵姓?”辛良、柳青已往崖顶援上。那崖离地约四五丈,并不甚高,二人轻功又好,到顶一看,崖上乱石错列,哪有人影?李善也相继援了上去。辛良料是黑衣人的同伴,便照所说走去,果然相隔颇近,只有一条火刚烧完的山沟,翻越过去就是弥陀寺后山一带。
三人均是初来,先只看出那土山与先前遥望所见相同,还拿不准山前是否弥陀寺。
事有凑巧,正走之间,忽见前面两个短衣僧徒抬一死人走来,忙藏石后,等其走过,突然扑倒,擒住一问,得知此庙以前清规甚严,自从凶僧法朗来此占据,原有和尚死走逃亡。法朗召集徒党,全数落发,全是江洋大盗借此隐身,真正出家的并无一个。常时出外打劫,杀人甚多。近年又来了一个淫贼,更是如虎生翼,无恶不作,一面供出文珠被擒经过,所抬尸首便是方才被马踢死的贼党,奉命掩埋等语。辛、柳二人间完经过,本想杀死,被李善阻住。辛良笑说:“这类恶贼留着害人,恩主心慈,不忍杀死,待我给他点了穴道,再绑树上,以免后患。此后只一跑动,便气喘汗流,再做本行是无望了。”
说时李善问出文珠被困之所,已自惶急,不等把人绑好便往前跑。刚过山顶。发现前面还有一座小山,山下有洞,洞旁立着二贼,前面草树山石皆无,只洞旁不远有一峰崖,知一现身必被发现。虽然相隔尚近,如用暗器去打,除非双镖同发全数打死,只有一个活的,贼党立被惊动。文珠武功不弱,尚且被擒,贼党人多势强,休说孤身一人,便辛、柳二人赶来也非敌手。
正打不起主意,情急之下,方想乘着二贼回身之际,冷不防冲将下去,先用钢镖打死一个,人也冲到,再把另一个斫翻,只要洞中无人,贼党均在前面救火,便有成功之望。猛瞥见斜刺里飞射出一串寒星,二贼共只“嗳”了半声便各倒地。定睛一看,原来洞左崖石后面有一蒙面青衣少女,身量不高,朝自己正打手势,意似人在洞内,速往解救。忙即驰下,入洞一看,那洞又高又大,到处堆着粮袋,还有好些原有石堆和各种杂物,凌乱不堪。洞顶虽悬着一盏大油灯,光影昏黄,阴森森暗沉沉的。外面月光甚明,骤人暗处更看不真,心中惶急,忍不住喊了一声:“浦侠女你在何处?再不随我出险就来不及了。”文珠正不好意思开口,闻言把脸侧向里面,故作未见,微微“嘤”了一声。
李善正想朝前洞寻去,循声赶去,见文珠被绑石条凳上,前面还有山石杂物挡住,只近头尺许空隙,忙用宝剑割断绑索,把人放起。文珠被绑多时,手已发麻。李善先恐误会,又恐误伤,只将绑扣挑开,不曾伸手。后见绑索层层捆扎,文珠自解似乎为难,低说:
“我不是浦侠女所料那样人,可要我来代解?”文珠闻言自是惭愧。李善见她低头未答,试探着把几层活扣全行解开,下余绑索已早挑断。文珠先把手搓了几下,抬了抬腿,觉着甚痛,低声笑说:“多蒙李兄相助。贵友黑衣人现在何处?”李善答说:“这位黑衣大侠屡次暗中出力,始终不知他的姓名来历。此公宛如神龙见首,行踪飘忽,不可踪迹。
此外还有一位蒙面侠女令人可感可佩,如不是她指点,事情还无如此容易。此非善地,请快走吧。”
文珠先后被绑了一个多时辰,贼党知她武功甚好,绑得极紧,此时周身酸麻,手足更甚,如换常人,早已无法站起,文珠武功虽好,也禁不住,不好意思说自己行走不快,只得咬牙随同前行。不料血脉还未舒畅,心又发慌,刚走出洞,一不留神,被地上山石绊了一下,几乎跌倒。二人原是且谈且行,李善见文珠走得不快,耳听贼党说笑之声由前面隐隐传来,心正发慌。想要催快,不料文珠身子一歪,竟往怀内横倒过来。恐其跌倒,心中越急,连忙伸手抱住,觉着软玉满怀,由鬓脚间传来一股幽香,心方一荡,猛想起此举孟浪,忙又扶住,把身离开。文珠先因李善抱持颇紧,心方有些不快,对方手已松开,刚朝李善妙目含嗔看了一眼,忽想起此是自己跌倒,事出无心,如何怪人?又猛觉左腿好似转筋,又酸又麻,又胀又痛,不能举步。这才想起方才连马跌倒,曾在山石上撞了一下,后被贼党绑紧,一直不曾理会,一腿已伤,如何行路?耳听贼党笑语之声渐近,似由前洞传来;再看李善手虽松开,因见自己站立不稳,又不再往前走,月光之下神情甚是惶急,双手微张,似恐自己再跌,又防怪他神气,暗忖:“此人颇是志诚,怎么也比落入贼党手内要强得多。”心念一动,脱口说道:“我左腿受伤,已难行动。”
底下的话还未出口,洞中人声已更隔近。
李善看出文珠没有怪他之意,心中一定,暗忖:“此时救人要紧,方才主意打定,只把人护送到达便即分手,不与再见,心迹久而自明,有何顾忌?”忙道:“贼党就要追到,事贵从权,幸勿见疑。”说罢,不俟答言,便把身子背朝文珠蹲下去。文珠还在迟疑,忽听洞中凶僧大喝:“将那该死的婆娘抓来!”知道不妙,又见李善侧眼回顾,状更惶急,宝剑已然拔出,并无勉强之意,暗忖:“此人果然不差。”只得低声说了“多谢”二字,身子往前一扑,双腿一蜷。李善立用左手回托文珠双膝,往对面山顶驰去,晃眼到达。方幸贼党未追,忽听洞中人声哗噪,知已发现,且喜山顶已然越过,未被看出,连忙向前急驰。刚跑人来路树林之中,耳听贼党呐喊与咒骂之声,回顾来路山顶已有两贼跑上,正在东张西望。因那树林背着月光,未被发现,由内望外,却甚真切。
两下相隔不远,李善恐被追上,只得穿林而逃。文珠见他一手托住自己双膝,一手握剑,准备迎敌,似颇费劲,附耳低语道:“你将宝剑交我,我此时手已活动,只是腿痛,如有贼来还能抵挡一阵。”头一句,李善不曾听清,只觉耳边痒酥酥的,莺声呖呖,香泽微闻,忙问:“浦侠女你说什么?”口中说话,把头微偏,无意中和文珠的樱口碰了一下,正觉温香凉滑,从所未经,背上又似轻盈盈驮着一条软玉。八月间的天气,秋衣单薄,只觉柔肌温软,舒适非常;再一耳鬓厮磨,吐气如兰,由不得周身发烧,心头怦怦跳动。忙把心神镇住,二次把话听明,心想:“我并不累,也许这样背法她不舒服。”
立把手中宝剑递过,回手过去,双手托着文珠两条玉腿,脚不停步顺坡而下。经此一来,果然省力得多,贼党又未追来,方才所擒两贼已被绑向树上,业已走过,辛、柳二人不知何往,心中奇怪,暗忖:“他二人如若在此,也好接应,为何不见?”
当夜天色原被烈火冲开,此时相隔天明不远,月影西斜中,天空中布满浮云,光景时明时暗,颇有雨意。总算贼党救火得法,前面又有河沟,风势一止,火已不再蔓延,只是一些着火的树木仍在焚烧,比起方才己好得多。李善下坡以后,索性由火场踏着余烬,径由庙前出口逃走固是无妨;便往回路,此时两处贼党忙了一夜,又各有事,一早还要准备应付同党火并,门前一带素无外人经过,只由贼寨后面绕出一二里路也可无事。
李善和文珠毕竟道路不熟,一不留神,走入一条山沟之内。初意这条路径地势隐僻,由坡上下望似可遥通官道,互一商量,李善自听文珠的话。没想到那条山沟正与土山斜对,贼党只有一人在上便可望见。等到跑进沟内,回顾来路山顶和洞前一带站着几个短衣贼党,方觉不妙,想要掩藏,已自无及。耳听众贼呐喊喝骂之声,内中一贼手指自己这面正发号令,余贼己纷纷赶下,有几个武功高的竟由崖上攀援下纵,来势更快。再一回顾,贼党竟分好几路追来,已快涌入谷口,跟着又听远远钟声锽锽,乱打不已,心疑凶僧召集徒党大举追赶。
方自愁急,忽见四名贼党各持刀枪喝骂追来。文珠见状忙道:“李兄,蒙你相助,深感大德。你背着一人,早晚必被追上,这等走法终逃不脱。不如放我下地一同对敌,拼得过更好,如其寡不敌众,你可先逃,免得一同受害。”李善自是不肯,依然背了文珠拼命前奔。耳听文珠连催放下,贼党喊杀之声渐近,人数好似又多了几个,心更惊惶;又恐文珠自己跳下,带着腿伤与敌拼命,正想匀出一手去抱文珠纤腰,文珠已纵身跃下,耳听“暖呀”一声,大惊回头,文珠腿伤未愈,纵时用力稍猛,几乎跌倒,赶忙扶住。
贼党前后七人已喊杀追来,相隔不过三数丈远近。文珠一手扶着李善肩膀,怒道:“李兄寡不敌众,还不快走?”说时腰间弩筒已早取下,扬手便是一点寒星,朝当头一贼打去。李善见状提醒,刚把钢镖取出,待往外打,文珠头一箭已自打中来贼面门,跟着又是两点寒星飞出,心方一喜。月影朦胧中,耳听崖上连声大喝,骤出不意,心方一惊,觉出耳音甚熟,同时瞥见两边崖上各有寒光飞坠朝群贼打去,除当头一贼被文珠一箭打穿脑骨倒地身死外,这七八点寒星飞射之处,又有四贼死于非命,一贼也带了伤,和另一贼正往回逃,忽见一条人影带着一道寒光由左崖飞坠,只听二贼惊呼怒吼之声,寒光过处,应声而倒。一个连肩带头被来人斩断,滚出老远,鲜血喷了一地。另一贼只怒吼半声,便随人影仰跌,也未看出怎么死的。认出来人正是前见青衣蒙面少女,左崖还有两人纵下,正是柳、辛二人,不禁狂喜,忙喊:“侠女留步,请来相见,容我一言!”
青衣少女连理也未理,杀完二贼,飞身一跃,已上了右崖,更不再见。
辛、柳二人迎面赶来,柳青见面说道:“李兄快走,今夜之事已可无害。双雄寨贼党刘氏兄弟因愤淫贼采花,认为奇耻大辱,现将淫贼钉了门神,来与凶僧论理火并,全寨贼党差不多倾巢而出。凶僧闻得警报,方才鸣钟聚众准备厮杀,一面分人来追,不料全被那位青衣侠女和我二人杀死。这七个均非弱手,凶僧决想不到,尤其那位青衣蒙面女侠竟是黑衣人的至亲。方才我和辛兄绑完二贼,想往接应,她忽迎头走来,说凶僧和众贼党正在庙前防火,李兄必能成功。即使被擒,凶僧人虽横恶,却有信实,对于华山弟兄最是敬畏,一见那面信旗必不敢犯,就被擒住也可无事。但这两起贼党实是行旅大害,难得黑衣人在此,李兄又有这面信旗,正可借此将他除去。说罢,便引我们退往山下埋伏。不料李兄走错了路,众贼发现追来,只得绕道赶来将贼杀死。事前曾对我说,淫贼采花将刘氏兄弟激怒,凶僧受过淫贼救命之恩,见他身遭恶报,被人钉在木板之上,宛转哀号,生死两难,欲为报仇,两下必有一场恶斗。双方近年恶迹已被黑衣人查访明白,决为人民除害,将刘家这两个残害良民坐地分赃的土豪恶霸一齐杀死,只等双方胜败一分,便要出场。我们正好择一高地,隔岸观火,看个热闹。”李善方答:“浦侠女受伤不能走动,她那匹马不知现在何处,这等热闹不看也罢。”辛良悄声说道:“这位黑衣大侠分明是令那位女侠示意,既出此言,必有原因。”文珠插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