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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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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涵凄楚地看我,一双妙目水盈盈的,“今日一早,宫人发现翾儿不见了,碧涵命人寻找多时,找遍了整个云气殿,甚至整个宫城,都没有翾儿的踪影。”
  “哦?有这回事?”我更惊讶了,“此事非同小可,再多派些人找找,就算把宫城翻过来也找到翾儿。”
  “整个宫城都找遍了,只有昭阳殿还没找。”她眉眼凝结,担忧的神情楚楚动人。
  “贵人意思是,翾儿可能在昭阳殿?”我震惊道,“你以为我把翾儿藏在昭阳殿?”
  “翾儿还不到四岁,受不住这寒天,一不小心就病了,还请皇后高抬贵手,饶过翾儿。”碧涵恳求道,那模样好像快哭了。
  我道:“贵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真的没有藏着翾儿。你我虽然水火不容,可是我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再者,我也养过翾儿,她那么可爱,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
  她缓缓跪地,泪珠盈眶,“碧涵恳求皇后饶过翾儿……皇后母仪天下,慈悲心肠,只要皇后饶过翾儿,把她还给碧涵,碧涵心甘情愿为皇后效劳。”
  我冷冷地俯视她,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如火焚心。
  碧涵再次哀求,“碧涵心甘情愿为皇后效劳,皇后有何吩咐,碧涵一定照办。”
  我凝视她良久,终于道:“既然如此,贵人就为我洗衣、沏茶、烧水做饭吧。”
  她叩首道:“谢皇后。”
  ——
  碧涵怎么折磨我、**我的,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我让孙皓设法在天亮之前偷偷抱走司马翾,将小姑娘抱到宫外稳妥的地方藏着;只要司马翾在我的手中,碧涵就不敢轻举妄动,就会任我使唤。
  她为我洗衣、沏茶、烧水做饭,就像我那时被她折磨的那样,我一不如意,就呼喝叱责,不是打骂,就是折辱,也让她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此时正是冬寒时节,她的手被冻得红肿起来,气色也越来越差。
  四日后,我不让她做这些粗活了,随便编排了一个错处,罚她跪在外面的地上,跪到第二日天亮。黄昏时,天降大雪,寒气逼人,她仍然跪着,只求我不让她的女儿受冻挨饿。
  她的身上落满了鹅毛般的雪花,僵硬得如同一个堆积的雪人。
  我远远地望着她受虐,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没有心软。
  次日早上,碧浅说,碧涵晕倒在雪地,全身冻僵了,只剩下一口气。
  两日后,她的风寒症好了一点,又到昭阳殿,匍匐在地,“恳请皇后告知翾儿是否安好?是否穿得暖、吃得饱?”
  “贵人放心,翾儿好得很。”我端着茶盏,浅抿一口热茶,“就是有点想念娘亲,整日找娘亲。”
  “皇后有何吩咐,碧涵定当办得妥妥当当。”碧涵虔诚道。
  “既然你自己有所要求,我就成全你。”我看向碧浅,“碧浅,安排贵人去浣衣。”
  “是,皇后。”碧浅应道。
  “谢皇后恩典。”碧涵叩谢道。
  这天寒地冻的冬季,双手浸在冰水中浣衣,痛楚可想而知。让她去浣衣,到底是我心软,狠不下杀手。
  夜里,碧浅道:“皇后这么做,会不会太便宜贵人了?皇后想想,贵人好几次置您于死地啊。”
  我浅浅一笑,“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不如把她交给你。”
  铜镜中的碧浅慌张地推辞,“这怎么可以?”
  我道:“没事,放胆去做吧。”
  因为,她的清白被碧涵毁了,她受了这么大的侮辱,都是拜她的昔日姐妹所赐,我就让她处置碧涵,出这口恶气。
  三日后,碧浅向我禀报,碧涵任劳任怨地浣衣,双手红肿得可怕,还染了外寒,咳嗽低热,病怏怏的。她还说,她让人在碧涵的膳食中下了**,那夜,没有男子解救,碧涵被折磨了一整夜,看起来挺惨的。
  “碧浅,总是沉湎于过去的伤痛,这日子会很累,没有日光,没有温暖,你觉得呢?”我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往前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明媚,是不是?”
  “奴婢明白,奴婢会记住皇后的教诲。”碧浅抿唇微笑。
  我这么告诫别人,可自己做到了吗?
  ——
  不几日,我以大晋皇后的名义下诏,贵人行止不端,惑乱宫闱,废贵人为庶人,宣平公主由皇后羊氏教养。
  我不能让碧涵翻身再起,而且,只要我捏住她的致命要害——司马翾,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事,就在我下诏废贵人的次日,孙皓匆匆进宫,告诉我,洛阳令何乔带兵包围了平西将军周权的府邸,杀了周权。
  就在这日,何乔下诏,废皇后羊氏为庶人,命其迁去金墉城。
  没想到,区区洛阳令,竟然胆敢下废后令,把我呼来喝去,这大晋,这世道,真的乱了。
  我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和司马衷一样,威严扫地,身不由己,只是一个被人操控、利用的玩偶。这是永康元年我被册立为大晋皇后之后,第四次被立,第四次被废。
  谁给他的雄心豹子胆?
  表哥道:“如今这世道,群雄并起,能者居之,只要手握兵马就是天王老子。何乔胆敢这么做,是不满周权在洛阳作威作福、横行无忌,是利欲熏心。”
  “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容儿,你以为……”他也猜到了什么,何乔有胆量下废后令,不单单是利欲熏心。
  “他一向与碧涵有勾连,会不会他被碧涵利用了?”我寻思道,“或者是他听命于司马颙,才胆敢下废后令?”
  “也有可能。”孙皓深以为然地点头,“无论如何,我会藏好宣平公主,只要我们手中有小公主,碧涵就不敢乱来。容儿,何乔废你为庶人,让你搬去金墉城,你有何打算?”
  “我打算会会何乔。”
  “为什么?”
  我望着殿外的鹅毛大雪,缓缓笑起来。
  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令我移驾。
  次日午时,何乔果然带着兵马来到昭阳殿,那阵仗,仿佛他是手握强兵的大将军。
  我站在殿阶上,他在众下属的簇拥下迈步而来,威风凛凛。他站定在我面前,腰背挺得直直的,“本官也想给皇后下礼,不过本官昨夜接到从长安快马送来的密诏。陛下命本官来昭阳殿宣旨废后,请羊庶人迁出昭阳殿,暂住金墉城。”
  孙皓冷沉道:“还请何大人出示密诏。”
  何乔笑道:“难道杨将军不信?”
  “废后非同小可,陛下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废后。何大人若无废后诏书便是矫诏,皇后完全可以治你死罪,满门抄斩。”孙皓寸步不让。
  “既然杨将军执意本官出示密诏,本官就让你死心。”何乔奸诈地笑。
  他从部属手中接过一卷黄绫,展开来,孙皓凑上去看,面色大变。
  我早已猜到,何乔必定会做足功夫,否则他如何令我去金墉城?
  这卷密诏,可能是司马颙下的,也可能是何乔伪造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能暂时认命。
  何乔阴沉道:“羊庶人还是尽早去金墉城,对了,据闻宣平公主失踪多日,羊庶人是否知道小公主的下落?”
  “小公主失踪一事,我也听闻了,我深居昭阳殿,怎么会知道小公主的下落?劳烦大人为陛下寻回小公主罢。”我微扯唇角。
  “本官听闻,前贵人与你有点过节,小公主失踪,似乎与你有关。还请庶人交出小公主,否则,如果小公主有何不测,庶人难辞其咎。”何乔道。
  “何大人,小公主失踪怎么会和她有关?”孙皓怒道,“何大人这么说,是否有真凭实据?”
  “虽无真凭实据,但心知肚明,假如羊庶人决意不交出小公主,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何乔道。
  “你想怎么样?”孙皓眉宇沉肃,杀气迫出,“虽然皇后被废,但也不是你想杀就杀。只有陛下才能治罪,难道何大人想越俎代庖?”
  “本官并无此意。”何乔阴险一笑,“请羊庶人速速前往金墉城。”
  我冷眼看他,“何大人,今日你所做的一切,我铭记在心,你最好寻求多方庇佑,否则,有朝一日,我复为皇后,你有何下场,无须我言明吧。”
  何乔深深地笑,“好气魄,那就要看羊庶人能否等到复立皇后的诏书。”
  我笑,“拭目以待。”
  ——
  此次被废,果然与碧涵有关。
  然而,她没有追来金墉城逼我交出宣平公主,也许是她想找到女儿后再找我算账。再者,她也知道孙皓会尽全力保护我,就算她想下杀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我叮嘱表哥,一定不能让碧涵找到司马翾。
  很快,我就知道,她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她知道,有人不会放过我。
  表哥说,河间王司马颙担心我再次被奸人利用,更担心我被东海王司马越操控,对他不利,就决定赐死我,以绝后患。
  司马颙连续下了几道诏书到留台,污蔑我与乱臣贼子谋逆,命留守洛阳的官员杀我。几位官员就是不奉命行事,还冒死上奏为我求情,赦免我。
  “容儿,河间王不会放过你,还是尽快离开洛阳吧。”孙皓忧心忡忡道。
  “河间王矫诏杀我,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再者,不是有几个官员为我求情吗?”
  我不想离开洛阳,我要等司马颖重握权势、东山再起,回来找我。
  司马颙派来赐死我的尚书叫做田淑,他手持毒药,几个官员百般阻止,也阻止不了他来金墉城的步伐。田淑直闯我的寝殿,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地俯视众人。
  他喝道:“羊庶人下跪接旨。”
  我不得不屈身,却没有下跪,我知道这不是司马衷的诏令,是司马颙矫诏。
  尚书田淑老调重弹,污蔑我谋逆,多次被奸人利用等等,赐我一死,以谢天下。
  “废后是陛下的妻子,陛下怎么会赐死废后?这诏书是假的,不是陛下的谕旨。”孙皓愤愤道。
  “本官从长安来,这诏书自然是陛下所下,千真万确。”田淑道,“本官要执行陛下旨意,所有闲杂人等退开!”
  司隶校尉刘暾不卑不亢地喝道:“田大人,为虎作伥,必遭天谴。”
  孙皓怒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等绝不会让你枉杀无辜!”
  田淑气得发抖,怒指着我们,“你们……你们都反了……来人,来人……”
  孙皓横刀在前,杀气凛凛,“河间王矫诏,陛下不知情,我等誓死保护废后!田大人若要毒杀废后,就先问问我这把宝刀!”
  银光寒芒映上田淑的眉睫,他眉心一跳,吓得面色惨白,“你们……好,好,本官一定会参你们一本。”
  “田大人,还不回去复命?”刘暾讥讽道。
  “还不滚?”宝刀刺出,刀锋凛冽,孙皓怒指田淑。
  田淑一惊,吓得连连后退,跌在地上,尔后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了。
  我冷冷一笑,权当看一场无稽的戏。
  ——
  此后,河间王司马颙再也没有下诏、派人来杀我。
  找遍了金墉城,还是没有青衣的踪迹,我禁不住想,他真的死了?
  整个十一月,没有战事。
  表哥安排在金墉城保护我的守卫,阻止不了刘曜,他总有法子闯入金墉城。
  十二月初,我在花廊赏雪,纷纷扬扬的白雪飞落天庭,以绝美的舞姿、洁白的身躯飘落人间,为这个脏污的世间妆点,掩盖那触目的肮脏与丑陋。
  碧浅回去取伞还没回来,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猛地转身——
  我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狠击让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看见一堆哔啵燃烧的篝火,篝火上烧着一口小锅,锅中的水噗噗地冒着热气。
  这是一间简陋的农屋,我坐在一张毛茸茸的虎皮上,外面风雪簌簌,呜咽之声不绝如缕。
  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看去,艳红的火光照亮了他黝黑的脸膛与轻微的微笑。
  刘曜。
  他掸去鹤氅上的雪花,手上拎着一只白嫩的鸡。他端下那口小锅,将嫩鸡架在火上烤,接着连我和虎皮抱起,移到篝火边,“靠近一点就不冷了。”
  我默然不语,他也不说话,坐在我身旁,翻烤着鸡。
  忽然想起,那年,刘聪与我在竹屋烤鸡翅膀,而今日,刘曜与我在这风雪漫天的日子烤鸡。
  刘聪应该已经知道我回到了洛阳,他没有来,我松了一口气,想着他应该是被政务缠住了。
  刘聪,刘曜,一个是汉王刘渊第四子,一个是汉国将军,这两人必定相识。
  他们交情如何?在离石的那夜,找刘聪去面见汉王的男子,是刘曜吗?
  应该问问吗?
  我不敢问,也不想问,因为,就算我知道他们交情非浅,那又如何?我能改变什么?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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