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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魇难醒+番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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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魇挥手:“不用了,他住落樱殿就可以了。本宫知道为他安排。” 
  说完,拉着枫亟向内宫走去。 
  殿内的众人继续沉浸在解禁的欢愉中,惟殿前左边那四位阴云布面的老者和右边的四位深沉而笑的青年还在独自忖度着自己的心事。 

  随着落魇行入内宫,里面乃是别有洞天。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潺潺的流水在秋风的怀抱中品丝弄竹,含笑流眄间奏出人间难闻的绝世佳音。鸟虫顷刻蘧然,欢愉地放声高歌。和着悦耳的萧韶,蜂飞蝶舞,翩跹的身形缀出花中的另一番美景。 
  一切是那么的和谐与生机盎然,但凡步入这里的人都不禁要叹:这水溟府第,到底是妖魔的巢穴,还是神仙的玉宇? 
  然而,枫亟却始终埋头想着自己的事,漫天的美景在他眼中印不下丝毫。 

  “你是故意的?”枫亟忽然开口,打破了原有和平的沉寂。 
  “什么?我不明白你所指何事?。”落魇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 
  枫亟有些不悦:“先以宫规让我开口,然后再令众人屈膝,逼我就范这件事。”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应该知道我素来讨厌那种高高在上,以将人踩在脚下来显示尊贵的做法的。我不需要别人殒身追随,也不需要身份、地位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落魇的声音很轻,在秋风中若有若无。 
  “有必要吗?即使没有这层羁绊,我也会留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落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说要帮我就必须用到这些令你厌恶的东西,你会接受吗?”落魇转过身,望向枫亟的眼中有着些许难见的脆弱。 
  枫亟怔了怔。走上前,然后拉起落魇素白的衣袖,在臂上的一个嫣红的纹章上印下深深一吻:“留下它的时候我就说了,只要你需要,即使是我的首级,我也会双手奉上,永不言悔。”眸中的黑色渐渐褪去,淡淡的红光映上来,让那瞳中的坚定更无犹豫。 
  “谢谢!”落魇轻声地说。 
  不知是否错觉,在他转身的瞬间,枫亟仿佛看见了那眸中水样的光泽。 

  一路行去,亭、台、楼、阁、轩、榭、廊、桥,各式建筑琳琅满目,各抱地势。滟水,御波、涤泉、挽溪,数种殿名各有特色。有的如银钩铁划般有力,有的似指印肤纹般轻柔。角篆、小隶、颜体、魏碑,更是纷至沓来,应接不暇。 
  好容易才走到了落魇口中的落樱殿。枫亟抬头,墙门上的字体奇异诡秘,仿佛不是人间文字,而那鲜红的颜色也不像朱砂。想他枫亟是何许人也?在寻觅的这些年中,他早已博览群书,将这大千世界尽收眼底。可如今却遇到了这闻所未闻的事,着实让他狠狠地惊了一下:“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落魇也抬起头:“这是扶桑文字,意为‘落樱’。” 
  “为何要用扶桑字?还有,这宫内各殿殿名都符合‘水溟’之意,惟有这里别具一格?”枫亟将沿路的疑问一口气吐了出来。 
  落魇没有回答,慢慢走上前。双手触门,微微一用力,沉木的大门变徐徐打开。 
  素白片片,花飞如蝶。透明的心型花瓣应风而舞,纷扬间仿佛织出一个绮丽幽幻的梦境。 
  落魇拉起枫亟向那一树的繁英走去。他摊开手,纷飞的花瓣有了依附,立刻落了他一掌。挑出其中之一放在唇上,轻轻抿着,奇异的香味瞬间逸满唇齿,出口生香。 
  落魇随手拾了一片给枫亟:“想试试吗?” 
  枫亟点头,然后打算用手去接。落魇拉下他的手,随即将指间的一片贴上他唇。指腹入唇,好一番暧昧之感。 
  枫亟学着落魇的样子轻抿,随后深吸轻吐:“好一派奇异的香味,这是什么花?” 
  落魇望着眼前的苍天古木:“这树叫樱,是扶桑的国树。它本是暮春而开,初夏而亡,但到了水溟宫后,却变了性子,年年在万树落叶的清秋扬起身姿,飘出这漫天的 
                  繁花落英。” 
  枫亟敲敲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的样子:“我也曾经听皇兄讲过,与中原隔海相望的地方有个国家叫扶桑,取东海海中大树之意。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性子刚烈非常之辈。只要战场兵败,将士家眷都无人愿意死于敌人之手,全部切腹自尽。而这种性子源于一种他们崇敬的植物。莫非,就是这樱?” 
  “应该是。”落魇蕴起真气,掌中的花瓣瞬间变成点点齑粉,随风散去,“樱的性子就很高傲,总在盛开的时候飘逝。应了中原的古谚:‘自古美人似英雄,不让人间见白首。’” 
  “这也很像你们水溟宫的历代的宫主。”枫亟低低地说,声音淡得让人听不出他的情感。 
  “是啊,所以水溟宫的创始人才会留下这棵树。” 
  “那为什么要以扶桑文字来书写殿名呢?” 
  落魇依上那粗壮的树干,望着门墙,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枫亟见状,理解地问道:“如果有难处就别说。” 
  “当然没有。我只是在想如何给你讲述这个凄美的故事。” 
  “是吗?”枫亟幽幽地问。 
  “当然不是了。”落魇忽然一改前态,调皮地眨着眼睛,满脸的慧黠。 
  “落魇,你……”枫亟深知又被落魇作弄了,一脸的愤怒:“我上次就说了,你要再作弄我,我就给你好看。” 
  “怕你不成,来啊!”落魇肆无忌惮地调笑。说罢运起真气,让漫天的花雨成了自己的屏障。 
  枫亟没有正面攻击,只是乘其不备,暗用法术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后,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了个满怀。“现在呢?怕不怕?如果求饶我会考虑留你个全尸。” 
  落魇有恃无恐,可嘴里还是佯装求饶道:“怕怕怕,我好怕。我怕你也会想水溟宫的第一位宫主那样杀了我,然后用我的血在门墙上写扶桑文。” 
  枫亟立刻征住了,戏谑的表情弹指间褪去。 

  微笑从脸上消失,落魇望着远方,眼中有着些许的风尘:“那男人爱宫主,可宫主不爱他,为了能永远地留在这里,他做了这棵樱树的第一个祭品。知道吗?樱树之所以变成红色,是因为它吸食了人类的鲜血。师傅死的时候并为葬在这里,所以这一树樱花才会惨白如次。等我死后埋下去,他又会回到以前的鲜艳了……” 
  “不准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使黑白无常带走你,我也会到冥府把你抢回来了。”枫亟紧紧地搂着他,立誓般地说着。 
  “我骗你的。” 
“呃……?” 
  “我说刚才的故事是编来骗你的。”挣开他的怀抱,落魇如一羽白蝶般翩然而去。 
  “落魇~~~~~~”枫亟的怒气如狂澜,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呵呵,谁叫你那么好骗。”落魇转身逃去。 
  “有本事你就别跑。” 
  “有本事你不用法术抓到我,抓到我就任你处置。” 
  “好,你等着。” 
  “来啊,呵呵……” 

  二人如一白一红两只蝶,穿梭在这漫天的樱花雨中。 
  白衣戏谑不羁,红袍怒而不愤。幸福与欢愉在空中洋溢,覆盖了所有难见的伤痛。 
  然而,天遂人愿,这场快乐的嬉戏尚还未央,便被几名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宫主,属下奉命为您送东西来。”白衣的下人站在门外,丝毫不敢僭越地说。 
  落魇从檐上跳下来,举手示意枫亟暂停这场“战争”:“哦。是什么东西?” 
  “有枫亟殿下的生活所需,以及……您的食物。” 
  “哈哈,是吗?是谁替本宫想得这么周到啊?”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衣物,再次系上白纱。 
  “是大护法。” 
  “好你个银辰,连这个也能想到。”落魇大笑出声,“进来吧。枫亟殿下的东西就送到水竹轩去。” 
  “是。”下人应道。 
  这时枫亟也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服与发,端庄地站在树下。 
  落魇从树梢轻点而过,明显是害怕与他正面交锋。“他们会带你去水竹轩的,你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去找你。”然后巧笑着向主屋走去。 
  枫亟摇摇头,无奈却又甘之如饴地笑笑,变随着面前卑恭的下人向南走去。转身之际,他看见下人门抬进落魇房里的竟是两个用白布裹着的女子。 
  一瞬间,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激起,百味杂陈。 

  推开水竹轩的门,一阵竹叶的清香迎面扑来。室内陈列的全是竹制的物品。从床到椅,到杯,到碟,无一例外。更让人惊讶的是,房间的左角竟然栽着几株身矮的小竹。微紫的叶片泛着清香,一看便知这决非平凡之物。 
  然而,最吸引枫亟的还不是这些。 
  他轻轻地走进门,越过下人们放下物品的桌子,径直走到一幅字前,驻足,观赏。那字浑厚有劲,力透纸背,若无数十载修为,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而那字上书:“清潋无梦,沉水落魇。” 
  枫亟反复地念着这两句话,喃喃不止。好一会儿,他才若有所悟地勾起嘴角,浅浅地笑开来。 

  枫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百无聊赖,便踱回床边,合衣躺下。许是连日来过度疲劳,他的头才刚一沾枕,便已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日落,早早点亮的宫灯透过竹间的罅隙,在室内映出一片光影班驳。 
  枫亟起身向桌边走去,虽然黑暗并不影响身为狐族的他们的视力,但天生驱利避害的本能还是让他觉得光明安全一些。 
  指间掠过灯芯,火红的焰立刻窜生而出,将室内照的明亮非常。几乎是听一时间,房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枫殿下,您醒了吗?” 
  虽然十分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枫亟还是应了声:“恩,有什么事吗?” 
  “宫主有命,让我们在您醒后,服侍您更衣。” 
  “更什么衣?” 
  “是一会参加筵席的衣服。宫主让您先换上,他一会过来邀您一起去。”下人答道。 
  轻轻地叹了口气,枫亟说:“拿进来吧。” 
  下人们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为这个一脸冰霜的枫殿下更衣。 
  “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一会自己换,你们下去吧。”枫亟面无表情地侧坐着说。 
  “可是……宫主……”下人们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我知道同他说,你们只管先下去,他不会怪罪你们的。”挥了挥衣袖,言语中带着明显的逐客之意。 
  下人们不敢再有异议,应声退下。 

  枫亟拿起桌上的衣服,丝织针袖,冰纱玉帛,好不珍贵。而那细腻的质感让他不禁想起了落魇那柔嫩且白皙到透明的完美肌肤。 
  自嘲地笑笑,不禁责备自己道:“枫亟啊枫亟,身为狐仙,这些都是你能想的吗?”然而,落魇的身影却在心中挥之不去。 
  放下那袭红衣,枫亟再次踱到了窗前。虽说那衣服做工精美,珍贵非常,也十分符合他的气质。可那满身的繁芜装饰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他们炎狐一族,衣着素来简洁,万事只为舒服。对于这等繁杂缚身的衣服,他从来就是敬谢不敏,更不论穿上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枫亟的脸颊浮上了丝丝无奈。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穿。”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枫亟抬起头,本想开口抱怨一番。可在看到落魇的瞬间,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被怔住了。 
  雪衣无尘,白发流泉。复杂却不失美感的雪衣上绾着各样的花坠,晶莹的玉石缀于其上,仿若静水上的潋滟波光。衣服量身而成,不多一丝不料的尺度将落魇绝美的身型展露无疑,宽肩窄腰,腹平腿修。净若藕段的白臂在仅有的一层冰纱掩映下,更是美如瑾瑜。最中的白发被同色的发带微微束起,余下的发便如水般泻在肩上。发带穿生,纠缠间禁锢了所有的发,而同时,他又不乏仁慈地让他们自由披散,只坠下条条白冕流苏,衬出这如锦似缎的雪发。 
  体态清瘦如兰,气质孤傲似菊,纵使满身繁华,玓砾煌煌,仍掩不去那冷、丽、清、艳的绝世风华。 
  “怎么了?被我迷住了?”落魇调笑着走过去,轻轻地敲了枫亟一记。 
  “是有点。不过也只能算是较好一类,谈不上倾国之姿。”枫亟不忘还击地说,即便这话有些违心。 
  勾起不点而朱的唇,落魇轻轻地说:“别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也可以啊。只是不用眼‘顾’,而是用手‘顾’罢了。难道不能算‘倾国倾城’吗?” 
  枫亟无奈地苦笑:“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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