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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第10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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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从来没有这样开阔。生活的乐章从来没有这样动听。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壮观的时代画卷。葛洲坝水库工地的青年工人忘我地劳动,在创造中焕发出一种神圣的力量。同是八十年代的青年人,而在这里听不到怨天尤人的满腹牢骚,看不到龟缩在自我中苦闷的脸颊。那简陋工棚里潮湿的空气,仿佛都烤得人浑身发热。

  人,应该这样生活;生活,原来是这样沸腾!她感受到一种献身的崇高美。

  她拉着手风琴,和工人们一起唱歌。端直饭碗,和工人们促膝谈心、厚厚的笔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夜幕降临。她毫无倦意。面对深邃的长江,她轻轻地嘘出一口气,心中那种苦闷的感情此时似乎一呼而出。吊塔林立,灯火齐明,水库四周的灯火围拢来,在开阔的江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这不正是我们民族的力量和智慧的象征吗?!

  她揉揉眼睛。葛洲坝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明亮的窗口。她终于从这窗口里看到了个人的位置和祖国的希望;看到了八十年代大学生的理想和志向;看到了文学创作的广阔天地!

  三

  三千万年以前,不可抗拒的地壳运动,使远在南半球的印度板块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以无可比拟的伟力越过赤道,向欧亚板块冲来。猛烈的碰撞挤压,诞生了“地球的第三极”。后来,一个神奇的民族在这片土地上产生,在最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顽强地繁衍……

  毕业分配的时候,她选择了“地球的第三极”西藏!这选择象炸弹一样震动了人们。

  她是四川大学的才女,她的小说《思念你,桦林》闻名全国。赁成绩,论照顾,她都可以百分之二百地留在成都。成都市委的一位书记对她说:“如果你愿意,成都市的单位任你选择。”学校表示:“你随时想通了不去,我们都可以把你留在成都。”

  天漆黑,下着雨,已经是晚上十点,她背着女儿急匆匆往家赶。

  深夜,女儿只穿着单衣单裤,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妮子,快穿上衣服,要生病的。”

  “我想生病。”

  “别胡说。”

  “真的想生病。我病了,妈妈就陪着我,不到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我的妮子!”她紧紧地抱住女儿,泪水濡湿了女儿的柔发。

  “当……”1982年新年的钟声响了。望着熟睡的女儿,她的心里进行着紧张而痛苦的选择。不久前,美国印第安那大学东亚文学系给她寄来入学申请表,欢迎她到美国深造,恰好她有亲戚在美定居。美国,惠特曼、福克纳、海明威的故乡,她曾经被这些伟人和他们的作品深深地吸引过。出国深造是人生难得的机遇啊!然而,她又否定了去美国的选择。

  还是留在成都?成都有温暖的家,有爱她的丈夫,有老师、同学、亲戚、朋友,更有她心爱的女儿。她是个刚强的女性,又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女儿的面前她是个弱者。“妮子的一个眼风就能把我结果了!”她爱女儿,说女儿,惹得同学戏谑地叫她“祥林嫂”。

  女儿事业,象妮子的两只小手揪着她的心!她脆弱了?不。追求者的脚下没有退路。西藏需要知识,需要人才;她更需要西藏。亲吻一下女儿吧:“不要恨妈妈无情。等你长大开始自己事业的那天,你会理解妈妈。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是祖国的女儿!”

  那个寒夜,色季拉山上的漫天白雪像火焰一样在她身边飞旋。风暴似乎会把她撕成碎片,雪焰会把她烧成灰烬,雪崩将淹没生与死的界线……她搏斗了!紧张,但丝毫不怕,甚至有点兴高采烈,大叫大嚷在雪的大火中来回奔跑……“人生不值一戈比,大概正是如此,我不顾惜已经得到和将要失去的所有东西。搜集、守护、占据是守财奴的事,而我,忙着赶路,好像有人用鞭子抽着似的。在我看来,人生的价值在于冒险,在于不停的探索和追求……”即使一切都失去了,到头来却会赢得生活。她在经历一段八十年代大学生应该经历的灵魂深化的“天路历程”!

  有那么一个时期,她对报上宣传的英雄兴趣不大,甚至对英雄这个词都抱一种冷漠态度。此刻,她站在令人头晕目眩的万丈绝壁上,久久地凝望着怒江岸边石壁上刀斧凿刻的“英雄阵地”四个鲜红的大字。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我们周围,空气是沉闷的。老旧的欧洲麻木在沉重污浊的气氛中。一种物质主义压抑在人们思想上、它阻碍了各国政府和一般人的行动。世界在它的谨慎、卑鄙和利己主义中窒息而死。世界喘不过气来。打开窗子吧,让自由通畅的空气吹进来!让我们呼吸英雄的气息吧!”她想起了罗曼·罗兰写下的这段话,她的心灵被震动了。

  四

  拉萨又响起了她的手风琴。她那种快乐而善交际的天性,使她很快就成了拉萨一大帮中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领袖”。她不断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春节,她到部队去给战士们补习文化。一辆破自行车的链条,把一大批藏族文学新人连接了起来。就是在军区医院的病房中,她也叫来藏族青年作者谈稿子。在她的交往中,她认识了许多西藏的优秀人才,强者和英雄。从他们身上,她吸取到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

  从藏北草原回来不久,她的报告文学《他,留在了这片土壤中》发表了。卢耀曾,五十年代进藏,为西藏土壤科学献身的专家,生前却遭到各种各样的刁难和打击,甚至死后也未得到公正的评价。她愤怒了,在平静的拉萨,她看见了一股偏见、嫉妒、和内地相通的左的潜流。她坚信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她要为真理说话。她满怀深情地描写了卢耀曾的动人事迹,呼吁尊重和爱惜西藏的人才。

  赤子之心和烈士的英魂交融在一起,但却遭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批评。压力,裹着高原的寒风向她袭来,同志们都为她担心、但她却一抹红潮涌上白净清矍的脸颊,眼里内着刚直不阿的倔强:“这篇东西到底有什么错?我就不认错!”

  夜深了,顶着月光回到自己的小院,冷清、孤独。这时,她才觉得委屈极了。“回去,和我家妮子过日子算了!”……她把门关得死死的,把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伏在床上放声大哭。

  那根像梦一样宽阔辽远的丝线又浮现在她脑际:童年对家乡充满神力的岳鹿山的向往,当知青时,想在岷江岸边留下来当个瓦尔瓦拉式的乡村女教师的愿望,最终到冲破重重困难,选择到西藏……珍珠在丝线上闪光。

  曲折和委屈,她嚼碎了咽进肚里。在文联党组织的关心和支持下,她又继续埋头写她的报告文学,歌颂高原上美的人,美的事,也为美的人、美的事披荆斩棘。

  五

  白色的公路像闪电一样伸延……

  9月26日,她采访归来,乘坐吉普车返回拉萨。

  尼洋河畔。河水是从海拔五千多米的冰湖里流下来的,无论冬夏,总是冰冷刺骨,激流滚滚。两岸的山峰,似乎都畏惧这冰刀一样的河水,拼命往云空中伸侪,只在刀劈斧削的山腰,留下一条细如烟缕的羊肠小道。

  吉普车在山腰上疾驶。突然,方向盘失灵。刹那间,强大的惯性把吉普车甩出了山路,她随着车子坠入了高山下的尼洋河中。

  尼洋河激起冲天的浪柱。

  她挣扎着爬出了车门。在河水中拼命地游着。一米,三米,五米……死的波谷把她压下去,生的浪峰又把她托起来。生的希望,死的威胁,在一瞬间缩短了整个人生。

  她不能死,她的事业刚刚展开。

  已完成腹稿的报告文学,正等待她奋笔疾书。驻守在冰雪哨卡上的战士,久久地盼着那个一眨眼就过去了的夏天,盼着故乡女友的来信,好不容易冰消了,信来了,情书积了一大堆,然而,姑娘的感情已经从沸点降到了零点……她太爱这些战士们了:“一定写一篇好报告文学,歌颂那些日日夜夜守卫在世界最高原边防线的战士。”

  她采访了刚获国际摄影金奖的藏族摄影家旺多。她热爱这个有火一样性格的民族,他们那种朝圣者般执著坚韧地追求事业的精神,正是西藏的希望之花。

  她丢不下凝聚着自己心血的《西藏文学》。她编了一大批优秀作品。就是在内地休假,她也要带病为《西藏文学》“打发行仗”。从北京去内蒙古那天,她穿一条牛他裤,一双长筒靴,两条腿瘦得象麻杆。望着这位“拼命三郎”,泪珠,在送行的朋友们眼眶里打转……

  人们在寻找她,她苦恋着的西藏在寻找她。

  尼洋河两岸的居民和驻军全部行动起来,寻找了三天三夜,在河中心的一个石滩上找到了她的遗体。

  六

  拉萨第一场大雪迎接她的遗体归来,又在安葬她那天停了。古老的高原上,天地之间只剩下两种色彩:蓝色,像纳木错清彻的湖水,蓝得透明;白色,像高贵的哈达,白得发冷。

  金壁辉煌的大昭寺,磕长头的朝圣者神情庄严。一位青年作者的母亲、白发微霜的藏族阿妈,虔诚地为她点上了盛满酥油的长明灯。

  刚获国际金奖的摄影家把家传哈达和名贵香粉献给了她。覆盖在她遗体上的哈达写道:“让蓝天永远陪伴着你,让雪山永远记住你,龚巧明同志!”

  “龚巧明的死,第一次这样强烈地震撼了我。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并未完结,我要重新选择我的生活。”一位研究生感叹地发出心声。

  四川大学的在校学生受到她的影响,自费到新疆等地考察,并和当地建立联系,成立了“西部开发协会”,决心毕业后象她那样去奋斗一番。“一个人可以没有理想,但一代人不可能没有理想!”

  ………

  人生即选择。除了过早的死不是她所选择的之外,她的一生都是由她不断的选择所组成。在她的选择过程中,包含了幼稚,更包含了深沉;包含了失误,更包含了正确;包含了痛苦,更包含了欢乐……她的选择所组成的精神轨迹,将成为中国八十年代大学生的一个永久性路标!

Number:4019

Title:集中营之恋

作者:

出处《读者》:总第57期

Provenance:读者文摘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

  他俩在罗马游览,就像所有的新婚夫妇一样。他们手拉着手,走来走去。他们将印有圣彼得大教堂的明信片寄给亲友。他75岁,她65岁。

  然而,他们的结合极不寻常。普力摩·格拉塞利是意大利人,丽达·狄托兰科则是乌克兰人。他们是在一个德国集中营里相识的。当时他们交谈所用的字汇只有10~15个字。但他们彼此相爱,后来还一同逃过了轰炸和大火。可是,他们终于分开了。她被送返苏联的故乡小镇,而他则被遣回意大利。近40年来,他们彼此只在脑海中留下记忆。直到有一天且让他们用自己的口吻讲出他们的故事吧。

  普力摩:我于1909年2月5日,出生在马塞拉塔市附近的圣安哲娄乡村。我家务农,只上过3年学校便跟着父亲在田里做工。

  14岁时,我到罗马做了马车夫。我经常和住在同村的一个女孩子通信,后来我们在1933年结了婚。

  1942年,我再也不能忍受当马车夫的生活。那时邮政局正招考工友,我参加了一项考试后被录取了。可是,接着而来的是冷水浇头的问题:

  我被军方派往莱比锡,1942年6月22日午夜到达。第一桩工作是给一个集中营建立一道铁丝网围墙。

  丽达:我于1919年1月21日生在乌克兰的维尼萨。家人务农。我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姊姊。我喜欢在向日葵丛中跑来跑去,也喜欢读书。长大后我参加了一个医疗辅助员训练班,同班的一位同学追求我。他是战争爆发时最先被征召入伍中的一人,也是第一批战死者之中的一个。

  1941年,我的几个兄弟全都离家到芬兰,基辅和波兰服役。我父亲早已去世。家里只留下母亲、姊姊和我。德国人来后搜索每一个家凡是年轻的都被送往德国。我姊姊爬到树上,藏身于枝叶之间。他们虽然捉到了我,但我在车站的一片混乱中逃脱了,在森林中生活了好多天。由于饥饿难熬,有天晚上我偷偷地回到家里,不料又落敌手。我被押往莱比锡的途中,在运牛车上过了6天。

  普力摩:我到达莱比锡后两日,囚犯来了。她们全是俄国女孩子,在运牛车上关了6天后已变得不成人形,简直像一群锁上脚镣的鬼。接着我们得到警告:不能和她们谈话,她们是敌人。我心想:即使她们是朋友,又有谁会说俄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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