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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在你的心中是……梦魇，也罢……
四八节
罗珊玥把竹允抱到了床上。
无数的宫女手拿着水盆，盆中炊起袅袅青烟，似要弥漫在整个厢房。
皇上遣退了众妃，独留下罗珊玥一人。
没多久，众多御医鱼贯进入房内，为竹允诊脉。
一个个的额头上均冒出冷汗，说：“失血过多……怕是……”
“怕是”之后的话，在皇上犀利的目光下语毕了。
皇上冷笑一记，道：“他生，你们生……他死，你们便一起去陪葬。”
皇上说到做到，众御医都懂，就因为这样，才会有句叫做“伴君如伴虎”。
御医们还记得，在皇上幼年时，皇上还口口声声地叫着他们“李伯伯”、“张叔叔”……那时候的皇上身上并没有如今的暴戾之气。
众御医白着脸，说会尽力。
竹允的气虚非常薄弱，多日陷入昏迷中。
补气血的药物、补身的药物、擦外伤的药物，均是极品，竹允表面上的伤渐渐有了起色。
竹允这一睡，便是数十日……数十日，又转成了数月……
御医说：竹允的生死要看他意志力如何，现在能做的唯有用药物强制性地维持着竹允肉体的生命。
罗珊玥看在眼里，一颗心微微犯愁。
自从竹允昏迷后，皇上每日都会来看着竹允，这一看，往往便是从日出看到日落。
后来，皇上听说竹允会与罗珊玥发上关系，是因为有人用了药物。
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一股滋味……无奈、伤心……至于后悔……多少会有点儿……
说没有气愤也是假的……就是中毒，也可以来找她……
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皇上废了六宫，只留下了两人……罗珊玥与竹允。
皇上自己告诉自己，留住罗珊玥，不过是为了让他陪在竹允身边解闷。
皇上的手轻轻地覆盖在竹允的颊上，慢慢地磨蹭到竹允的眸上，来回的摩擦。
“你就这样躺着……一辈子躺着，躺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也好。”皇上喃喃自语。
“生，我陪你，死……我依旧陪你。允儿，只要你有一口气息在，便好。”手放下，皇上颊上勾起一抹凄楚的笑容，耳朵抵在竹允的胸口，不敢使力，生怕压痛了身下的人。
一声声的心跳声，入了耳，告知身下的人还活着，即使那心跳的声音那么虚弱。
每日例行，御医会来为竹允复诊，看过后，便是摇了摇头。
某日，一位御医说：“竹允生无可恋，不愿醒来。”随后，以着小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一直这样躺着，还不如让他如了愿，解脱了也好……入了鬼门关后，又是新的开始……”
皇上微微一愣。
生无可恋？皇上忽然想起了竹允的孩子，那个小男娃儿。
对于那个小男娃儿的记忆，皇上很是遥远，毁灭不掉的记忆，只有那时撕裂的痛楚。
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了。
皇上下了令，命罗珊玥带着小娃儿来见圣驾。
没多久，罗珊玥抱着一小男孩儿入了晏书楼。
皇上的眸子深深地定格在罗珊玥抱着的小娃娃身上。
小娃儿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闪亮亮的，酷似竹允的眼眸，与皇上想象的如花般娇嫩的唇瓣。
小娃儿似乎不怕生，瞧见皇上便对着皇上微微一笑。
罗珊玥把孩子放到地上，小娃儿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皇上迈进，仰头，与皇上对视，与竹允相似的目光中……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只觉心头一热，微微弯下腰把孩子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小娃儿在皇上的怀中挣扎，闪亮亮的眸子瞬也不顺地盯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皇上放开小娃儿，小娃儿马上腻到竹允的身上，哧哧地笑，嘴巴咧到耳根上，以着稚嫩的声音喊着：“呀呀呀呀呀呀呀……”
这“呀呀”声在皇上听来就是“爹爹”的变异叫法。
皇上心里蓦然一紧，总感觉那声声的“爹爹”是如此地不顺耳。
才不要与孩子一同分享竹允的爱。这想法才一起，皇上便抓起小娃儿的衣襟，随意地摔到地上。
小娃儿从高处被人摔在地上，全身疼得厉害，“哇”一声哭起来了。
罗珊玥叹口气，重新把小娃儿抱到怀中，哄着。
小娃儿哭的可厉害了，一声凄厉过一声，直哭的皇上头疼欲裂。
最终，皇上揉揉太阳穴，冷着声音道：“带出去。”竹允在休息，吵醒了可不好……
吵醒……了？小娃儿多哭几声，竹允是不是就会心疼？心疼了，是不是就会有所留恋？有了留恋……是否就会醒了？
皇上偏头，眼看着罗珊玥要抱着小娃儿离开，唇微微开启，制止了。
罗珊玥眯着眼睛看小娃儿，走上前，只见皇上伸手，扭住小娃儿白嫩的肌肤。
小娃儿皱了皱鼻子，眼眶红了……眼睛红了……哇啦一声，嚎啕大哭。
小娃儿越是哭得厉害，皇上手上的劲儿使的越是用力。
不过一会儿，小娃儿脸上浮肿不堪。
皇上冷笑，虽然看着小娃儿，却对着昏迷中的竹允说：“竹允，如若不想瞧见你的孩子被朕折磨，就醒来……”
醒来醒来醒来，饶是皇上如何地期待，昏迷中的竹允始终不曾有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娃儿疼极了，便哭不出来了，直接躺倒在罗珊玥的怀抱中入睡。
睡时，泪水依旧自他嫩嫩的颊上一点点地滚落，盐分浸湿疼痛的颊，更加地火辣而灼热。
皇上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罗珊玥抱着孩子，一步步地走到床沿坐下，一只手来回地抚摸着竹允的面颊。
“允儿，你可要快快醒来……再不醒来，我可不确定我会对你的孩子做出什么事。”
罗珊玥觉得自己很傻，失去了记忆的竹允根本不可能记得与孩子之间的羁绊，自己为何还要以着孩子威胁他呢？
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吧？
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罗珊玥和衣抱着孩子躺倒在竹允的身边。
孩子在中间，竹允与罗珊玥一左一右地躺在孩子的身边。
罗珊玥侧着身子，紧紧地盯视着竹允。
轻声叹了一口气，罗珊玥在竹允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阖上眼睛进入浅眠。
皇上对小娃儿的虐待行为进行了几天，在竹允的寝室内，直到把小娃儿哭得肝肠寸断方可罢休。
小娃儿开始不愿意来晏书楼了，小娃儿瞧见皇上便躲起来了，小娃儿瞧见皇上……便哭起来了。
一日复一日，当哪天，罗珊玥蓦然发现竹允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一颗心立刻紧张了起来。
可是，那睫毛也只颤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当小娃儿睡下，皇上离开后，罗珊玥抱着孩子，颤抖着步子一步步地走向床沿，睁大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竹允。
罗珊玥把孩子放到床上，双手放到竹允的膀上狠狠地摇晃。
“起来起来起来！竹允，我知道你醒了……我知道。”
不知摇了多久，就在罗珊玥打算放弃的时候，竹允紧阖着的眸子蓦然睁开。
竹允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感情，淡漠的，似没有灵魂。
罗珊玥呆呆地看着竹允，竹允眨了眨眼，笑了。
竹允笑说：“我认得你。”即使笑，那笑却没达眼底。
这一声“认得你”，让罗珊玥回过神，他微微挑眉，问：“认得我什么？”
“认得，你是我要爱的人。”竹允以着叙述的口气说。
罗珊玥微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竹允的唇上、脖颈上……
罗珊玥说：“你只要记得，你要爱上我……就可以了，别的……你可以忘记。”说着，罗珊玥的嘴唇覆盖上了竹允的。
两人的嘴唇紧紧相贴，辗转缠绵。
良久后，罗珊玥放开了竹允。
竹允则是低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娃儿发呆。
竹允问：“这是谁？”
这是谁？当竹允以着迷惑的眼睛看向罗珊玥，眸中有着不解，以着清灵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时，罗珊玥只觉心口揪紧了起来。
竹允，是如此地爱着这个孩子，可是到了如今。已经成了陌路。
罗珊玥嘴唇微微蠕动，良久，也无法回答出竹允的问题。
竹允把小娃儿抱在胸口，对于这小娃儿，竹允有着说不出的喜爱之情。
莫名的喜欢，只知道，应该要喜欢。
竹允笑道：“我知道我最要爱的是你，那么，其次，就把我所有的爱给这个孩子好了。”
罗珊玥摸摸竹允的头，没说话。
竹允当成罗珊玥是默认。
竹允没发现，可是罗珊玥注意到了。
他说的是所有的爱给这个孩子，并不是剩余的爱。而喜欢着竹允的罗珊玥，又怎会容忍得了不忠的爱？
竹允盯着小娃儿看了半晌，道：“这孩子真丑，脸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微微皱眉，戳了一下小娃儿臃肿的脸颊，睡梦中的小娃儿鼻子抽了抽，嘴巴扁了扁，竹允嘴角一抽，就把孩子扔到了地上，说：“就说小孩子讨厌，动不动就哭。”
罗珊玥说不出话来了。
竹允又说：“这孩子，莫不是得了什么隐疾？”
罗珊玥拥抱住竹允，说：“这孩子是我的孩子。”
“……你的呀，难怪这么漂亮。”
“你刚还说丑。”罗珊玥宠溺的捏了捏竹允的颊。
“他叫什么？”竹允眨眨眼，笑问。
罗珊玥恍然。
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名没字。
四九节
“允儿说说，要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儿好？”
这孩子不受宠，时隔如此之久，还是没有名字。
“裳生。”罗珊玥才问，竹允几乎想也没想便如是说。
裳？罗珊玥微笑，说：“好，那就叫裳生。”
裳有个多音字，念长，有时单看字，可以念成长生，竹允是潜意识地希望这孩子可以生命长久。
如若不是确定了竹允吃了自己的药，失了记忆，罗珊玥或许会认为竹允未失忆。
罗珊玥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不尽然。
经过此事，罗珊玥本认为皇上会放了竹允，让他离开，却没想皇上是如此执着，就是对她施了媚术，却依旧没有放开竹允。
罗珊玥看着竹允把裳生抱在怀中，手摸摸裳生的小脸儿，又摸摸人家的小手，甚至脱了裳生的衣裳，在人家粉嫩嫩的身体上摸来摸去，脸上有着喜爱的表情，罗珊玥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的竹允看起来，就像是无忧忧虑的孩子，带着一抹调皮的孩子。
玩儿够了小孩儿，竹允抬头对着罗珊玥，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罗珊玥点点头，纵使知道这一出去，皇上便会知晓竹允已醒来，却也没有拒绝竹允。
竹允抱着裳生，与罗珊玥一同走出去。
时值冬，晏书楼的花园中种植了梅树，梅花淡粉色的花瓣在风的吹拂中在空中飘散。
一瓣、两瓣，不时钦点着竹允的唇角，让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裳生迷迷糊糊地醒了，眨了眨眼，瞧见是竹允，笑着腻歪到竹允的怀中，继续睡。
竹允更喜欢怀里的小家伙了。
袭着一身的白衣，抱着裳生在晏书楼的梅花林中游走，眼尖的侍女瞧见竹允先是一愣，便马上去向皇上禀报去了。
罗珊玥站在晏书楼外，不走动，脸上满溢着宠溺的笑容看着竹允，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在自己的眼中变小。
此刻，罗珊玥不过是想要给予竹允一些与孩子独处的时间罢了。
竹允见裳生醒了，便可着劲儿的骚扰他，让他不得安眠。
梅花树下，竹允把裳生放到地上，对着裳生说：“你要早早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