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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打赌,即使他捧着那盅鸡汤去质问她,她也只会淡淡
回一句,关心上司是一个特别助理应尽的本分。
她不顾危险替他拿回咕咕钟,亲自熬汤给他喝,都只是尽属下的本分。
殷樊亚苦笑。
相思啊!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
那时,他激动
掀开保温盅的盖子,嗅那一阵难以言喻的浓香,那香,有她的味道,他几乎能想像,她是如何在厨房里盯着一锅汤文火慢熬。
她熬汤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是否也觉得自己像锅上的汤,一分一秒
在煎熬?
他想像着,喉腔干渴着,焦灼着,颤颤
舀起一匙,却迟迟无法送进嘴里。
他无法喝这汤,咽不下这滋润的心意,他不值得她付出关怀,他只会辜负她。
原来收到女人亲手做的料理,并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事,而是明明想吃,却舍不得糟蹋。
想吃,却吃不下,才是真正的痛楚。
殷樊亚长叹一声,幽幽
盯着窗外逐渐迷离的夜色,山上空气清澈,能见到新月如钩,网住一河星砂。
他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如同那一粒粒星砂,在网里挣扎——
她撒下一张网。
要捉的,是路柏琛这条滑溜的鱼。他很聪明,为了不让八卦媒体的记者嗅到一点风吹草动,他刻意开一辆平常很少开的深蓝色宾士,不透明车窗关得紧紧的,下车时,还戴上墨镜,不经过柜台,直接进房。
可就算他再小心翼翼,保密功夫做到家,也料想不到她在房里事先装好了针孔摄影机,等着拍下他偷情的证据。
为了钓鱼,她将自己打扮成最诱人的香饵,在他来前便先沐浴过,故意只穿一袭白色浴袍,微湿的秀发,桃色脸蛋,发送着性感的电波。
见她如此装扮,路柏琛似乎也警觉到情况不对劲,之前两人几次约会,她一直是正襟危坐的,让他看得到,吃不到,今夜却是摆明了允许他窃香。
但他可没急色
扑上前,而是不动声色
踏进房里。
她早已请人在里间餐桌上,备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盏浪漫烛火,琉璃花瓶里,养着粉色玫瑰。
「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
他点头,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在餐桌边坐下。
她妩媚一笑,柔软的娇躯和他挤同一张座椅。
他吓了一跳,眸光闪烁。「你不是说要吃饭?」
「我不饿,我看你吃。」她嗓音甜腻,看着他的眼神很无辜。
他眯起眼,一点也不相信她假扮的无辜。「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他不会轻易上她的钩。
李相思翠眉一挑,在脑海计较目前的情况,路柏琛比她料想的还难对付,她得更小心一点。
「你看不出来吗?我想,也该是理清我们俩的关系的时候了。」她送出娇笑,玉臂如水蛇,缠住他肩颈,水眸直勾勾
凝视他。「柏琛,你老实说,像你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在外头养一、两个情妇,是常有的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
他不语,嘴角似挑非挑。
「你说嘛!」她刻意撒娇
捏捏他的颊。「你是不是就这样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我想问你,你会养我做情妇吗?」
「你希望我养你当情妇吗?」他不答反问。
她轻轻笑了。
情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希望自己能洒脱一点,去当一个男人的情妇,这样,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她也无须费心去计算和上司应该保持的距离……
一念及此,李相思胸口揪疼,表面却冷若冰霜,继续扮演魔女的角色。
「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做男人的情妇。」她贴近路柏琛,让自己温软的**灼烫他胸口,魅惑的气息在他耳畔吹拂。「要,就跟你老婆离婚,否则拉倒。」
她能感觉他整个人僵住。
情欲与前途,这男人肯定陷入挣扎了吧?呵!男人啊,总以为他们可以两者兼得。
她捧起他的脸,犹豫片刻,然后一咬牙,献上自己的唇。
只是一个吻,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当自己的唇是祭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牺牲。
虽然路柏琛极力克制自己,她仍清楚
感受到他的动摇,他体温升高了,呼吸粗重。
她侧过脸,避开他火热的唇,技巧
在他衣领内缘烙下朱色唇印——任务完成,可以抽身了。
她正想后退,他却抢先一步,粗鲁
推开了她。
她连忙抓住椅背,稳住摇晃的身子,然后慢慢站起来,骄傲
挺立。
她眯起眼,打量面前的男人,见他原本让情欲给占领的眼眸逐渐清明,知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前途,冷哼一声。
「看来你理智还把持得很定嘛。」她伸手拉拢浴袍衣襟。
「我不可能跟恬雨离婚。」他一字一句
撂话。
「为什么?」她漠然反问。「怕对不起你老婆,还是怕影响你大好的政治前途?」
他不语。
「如果她不是殷世裕的女儿,你还会娶她吗?」
「我已经娶了她了!」
「所以呢?你不能背叛她?」男人真是可笑至极,也虚伪至极!「别给我这种老掉牙的藉口,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随你的便。」
「好吧,就算你是娶了殷恬雨,可是你并不爱她,你爱的是我,不是吗?」她故意逗他。
他默然,神情紧绷。
「我也爱你,柏琛。」她倾身向前,暧昧
拉起他的领带。「你是个很优的男人,我这辈子,就在等你这样的男人,一个能与我匹敌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一个不会轻易被你诱惑的男人吧?」路柏琛没好气。
她娇娇笑了,笑着,芳心却可怕
沉下,坠入深渊。
为何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脑海里浮起的,却是殷樊亚温润的俊容?
「……我很讶异你居然没有直接把我扑倒在床。」她继续和路柏琛对话,魂魄却黯然迷失在不知名的空间里。
「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知道你想,但你克制住了自己你是不是怕一旦跟我上了床,我就会缠着你跟老婆离婚?你不是舍不得你老婆,你舍不得的是你的前途,你怕爆出外遇的丑闻,会伤害你的形象,选民会唾弃你,你年底就别想竞选连任了。」
「……」
「可是,你还是很想要我,对吧?那就离婚。我给你两个礼拜考虑,否则我就跟殷樊亚上床——」
她在说什么?
目送路柏琛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李相思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无意之间,吐露了真心。
她思念着殷樊亚,思念着他温暖的拥抱,思念着他曾经给她的那个吻,她想和他在一起,与他缠绵到
老天荒。
她无助
渴望着他,只要能接近他,无论是如何卑鄙的理由,她都愿意尝试。
和路柏琛初次相遇时,她自称是殷樊亚的女朋友,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挑起路柏琛男性的竞争欲望,现在才知道不是。
那是她潜意识的期盼,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的心愿,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童话的梦。
李相思蓦
哽咽,温热的泪珠,无声
滑落颊畔,她颤抖
以手指挑起其中一颗,不敢相信
瞪着。
很久以前,有人曾对她说过,像她们这种魔女,是不流眼泪的,魔女的眼泪是珍珠,每一颗都是为了向男人索求高价。
所以她对自己发誓,这辈子绝不再流泪,除非是为了欺骗男人。
但为什么……现在她身边明明没有任何男人啊!为何泪珠会这样一颗颗逃出来,她怎样也关不住?
为什么要哭?她要欺骗谁,向谁撒娇?这里没有能为她擦拭眼泪的男人,只有她自己——
人,终究是孤独的个体,谁也不能依赖谁。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别哭了,李相思,你再继续掉眼泪,连我都要瞧不起你了。」她哑声自语,慌张
以衣袖频频拭泪。
可泪水却纷然不绝,或许是她压抑太多年了,一旦叛逃,便难再关住。
李相思,你是笨蛋吗?别再哭了!
她忿忿
命令自己,恨恼
咬自己的唇,直到将那如花的软瓣揉出血来——
「相思!你怎么了?」惊惧的声嗓如破空的箭,精准
刺痛她的心。
她惶然扬睫,迷蒙
望进一双如海的黑眸——
她哭了。
她哭着,一个人,蜷缩在
,那孤单的身影看来如许柔弱,彷佛只要轻轻一绞,便会碎成片片。
殷樊亚站在半掩的门前,震惊
任那黯淡的影映上自己的瞳,然后在胸口,烙下永远痊愈不了的伤印。
他奇怪自己的心,为何会那么痛,好似又回到好久好久以前那一天,当他在母亲房里,亲眼见到吊在空中的她。
他透不过气,脑海一片空白,那梦魇的一幕,从此犹如摆脱不了的鬼魅,紧紧纠缠他。
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一天……
「相思,你怎么了?」他踉跄
上前,跪倒在她身边,心疼
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为什么会哭成这样?是那个男人欺负你了吗?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
她震慑的表情,如见鬼魅。「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一凛,半晌,涩涩
扯动嘴角。「抱歉,我跟踪了你。」
「你跟踪我?」她嗓音破碎,水眸掠过惶恐。
也难怪,哪个女人得知自己被上司跟踪,不会心存畏惧?
殷樊亚自嘲
想,深吸口气。「我问柜台你订了哪间房,她大概以为我就是今晚要跟你见面的人,所以告诉我了。」他顿了顿。「我真的很抱歉,相思,我知道我没权利这样跟踪你,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最近到底是跟谁见面。」
「我跟谁见面,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干他的事,只是他让嫉妒的虫,咬破了理智。殷樊亚苦笑。「抱歉。」
李相思怔仲
望他,惊疑不定!良久,才沙哑
扬嗓。「你不知道我跟谁见面吗?」
殷樊亚一僵,脑海瞬间闪过某个人影,他深呼吸,缓慢
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他人呢?」
她默然不语。
他苦涩
打量她雪白的侧面。「是你把他赶走了吗?相思,他是不是……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她倏然扬眸。「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咬了下牙,很不愿对她道出自己的猜测,但一见她伤痛到揉出血来的**,他疯狂
只想杀了那个男人。
「他想对你用强吗?」
她瞪他,半晌,短暂
笑出一声讥讽。「有哪个男人能对我用强?你忘了我会柔道吗?」
「就算会柔道,你也还是个女人!」他懊恼
拧眉。「男人蛮横起来,那力量不是你挡得过的,你坦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甩开他的手,冷漠
起身。「你误会了,没有人跟我约在这里,我是自己来的。」
一个女人,独自上温泉旅馆,她真以为这样的说词可以骗过他吗?
殷樊亚无奈
注视着李相思的背影,她的身姿又挺又直,骄傲得像一个不肯屈服的女战士,他却知道,她清丽的脸蛋泪痕末干,或许,偷偷
又落下新泪。
这女人,太倔强了,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宁可一个人担下所有的重量。
她令他心折……
「相思!」他忽
上前,不顾一切
从身后拥抱她。
娇躯瞬间凝成一座石雕。「你做什么?」
他做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觉得有种深切的渴望,想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他想保护她,想替她擦干眼泪,想温柔
哄她别哭了,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碰我了吗?」她强装出冷淡的口气,嗓音却发颤。「你现在这样抱我,不怕我以后缠着你不放吗?」
殷樊亚胸口一震,不觉松手。
他想给她所有的一切,可他,给得起吗?
他黯然松开李相思,将她又热又冷的身躯转过来,面对自己。「相思,你需要钱吗?」
她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