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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6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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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自宫内出,飙卷民间,最后必然飙回朝堂。

三日后,当一位御史在平王授意下首次发声,将“王宫鬼火”之事捅破,平王所属立即纷纷发难,气氛顿时显得不可收拾。这些平王派翻出往年旧典,口口声声称当前国事凋敝,西南有灾,民心浮动,王宫鬼火,诸般种种,都因大王失德,招致天谴,为王者应深自引咎,安抚民心。当效仿先贤诸王,罪己祭天。

这说法一提出来,朝堂中先是一阵静默,臣子要求帝王罪己,本身是一种极大的冒犯行为,但静默之后,一排排上前请罪并表赞同的官员便跪满了朝堂,平王阵营在此时全部出动,举出了所有蒙国乃至大荒历史上帝王罪己的例子,要用事实和此刻的“民意”来督促老王答应他们的要求。

蒙国大王软绵绵地坐在宝座上,几日之间,似乎又老了许多,眼眸里的光如风中烛颤颤似随时将熄,眼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眼底掠过一抹悲哀。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拎着心的众人,终于听见了大王的旨意:按照之前蒙国雍烈王的先例,在祭坛祭天,届时将向上天宣读大王罪己诏并焚之以告,以求上天宽恕,降民玉以恩泽。

旨意一下,群臣皆颂,伏下头颅说着歌功颂德的言辞,不愿看老王眼底的悲凉。

趁热打铁,众臣当即建议寻找钦天监监正,选择一个吉日祭天。钦天监正急急赶来,算了半天,提出三日后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尤宜祭祀,正是不可更改的最佳日子。

老王一脸心灰意冷,当即便应了,草草说了几句便退朝。众人山呼礼送,偶一抬头看一眼老王背影,越发觉得那背影噣噣独行,佝偻凄凉。

平王今日在朝上一言未发,一副置身事外模样,此刻从地上爬起,眼光和钦天监正一触即分,唇角一抹微笑,终于显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景横波此时也听说了朝中发生的事,忍不住骂了一阵平王后,又为蒙国大王叹了口气,大荒民风彪悍,六国八部她一一走遍,大多王族都十分强势,混到蒙国大王这般地步,还真是少见。

三日后所谓祭天,必然是平王发动的关键时刻。只是他打算怎么发动?出兵么?如果出兵,景横波觉得自己顶多能保老王和他的幼子活命,真要在掌握近乎蒙城全部军力的平王手中夺回王位,老王做不到,她这外来户更做不到。

听着景横波喃喃自语,宫胤随口道:“世人行事,多有迹可循,会采用自己习惯的方式。”

宫胤话少,但一向出言犀利,身为大荒主宰多年,他对政局和人心的掌握,景横波自知绝不会说废话,此时静静一想,顿时明白。

平王不会造反。

一个人做事风格是不会变的,扮演了多年贤王,习惯了阴柔潜藏地暗中做事,平王这种人,会更喜欢利用人心。

吉家因为女儿陷入了蒙家,目前不敢轻举妄动,平王被收回了峣山军的指挥权,虽说把持能力仍在,但要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调动也并不容易,何况老王诸子基本都已经没了,平王可以算是唯一能继承大位的王子,朝中诸臣全力支持平王,也未必都是被他收买,更多是因为无可选择且平王贤名在外,所以平王若非万不得已,应该不会想要以武力进军王宫,反而破坏了自己的天经地义地位和贤明名声,引来忠心老臣反对,得不偿失。

那么还是和鬼火事件一样,用人言、用天命、用上天意旨、用神神怪怪却令百姓更加信服的理由,除去老王和幼弟,去掉一切可变因素,提前登位。

“玩这招啊。”景横波快乐地笑起来,“朕最擅长啦。”

不过定在三日后会有什么不同?景横波觉得这日子,绝不是白定的。

宫胤看一眼外头天色,道:“三日后应有暴雨。”

景横波抬头看看外头蓝天白云,诧然瞪着他——不会吧?除了钦天监这种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推算天气星象的部门,其余人会看天气的人有,但一般顶多提前半天,哪有三天前就判定三天后会下雨的?又不是天气预报。

看这天色,这太阳,她觉得半个月都不会下雨。

她盯着宫胤,忽然发现宫胤脸色不大好,眼下似乎有青黑色,宫胤却好像忽然觉得自己话多了,起身道:“我去给你看看拥雪的粥熬好没。”

景横波瞪着他背影,咦,这家伙好像在逃避什么啊?

她摸摸肚皮,四个多月的肚皮还没隆起,怀孕后并无太多变化,只胃口上偏清淡了些,更喜欢吃粥,拥雪和耶律祁因此经常比赛一样变着花样给她熬各种粥,希望这点变化不要被他发现。

她出去晒了阵太阳补钙,对着这太阳想了一阵三天后暴雨的事情,抬眼看看不远处的宫墙,她现在已经从驿馆搬到了靠近王城的万国馆,这是老王为了补偿“受伤的姬国王女”所提出的提议,自然没有人阻拦,这位置离王城很近,能看见平王府的飞檐,也能看见王宫最高的塔楼。

过了一阵回来,桌上已经多了一碗粥,形貌和平日拥雪熬的粥似有不同,宫胤坐在粥边,盯着她看。景横波心中还在琢磨三日后的事,随意喝了一口,随口道:“太甜。”

她有些奇怪,拥雪厨艺很有一手,也知道她的口味,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又喝了一口,尝到了一点古怪的味道,她“啊”地一声道:“居然有香菇!”

她怀孕后就不大爱吃香菇,觉得怪味,下意识要吐出来,忽然顿住。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悄悄抬起眼,却看见宫胤已经转开眼去,只能看见他的侧面,没什么表情。

景横波眼珠子溜了溜,忽然看见拥雪从窗下经过,轻手轻脚地,对她做了个手势。

景横波眼神跟着转过去,就看见廊下的小火炉,拥雪喜欢慢火熬粥,常用这只红泥小炉。她擅长厨艺,熬粥不仅讲究粥,还讲究用具和炭,比如炭就是一种特别耐烧的银炭,不易熄,能长时间慢熬,最适合煮粥。

这种银炭唯一不好就是灰大,而且特别细密,守在炉子前久了,容易粘附在皮肤上,一时还擦不干净,得用胰子洗。

景横波目光转回宫胤身上,然后就在他脖子上,看见淡淡的一道灰迹。

景横波第一件事就是把香菇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大声赞道:“居然有香菇!我最喜欢了!”

低下头又扒了一口粥,品尝半晌,欢喜地道:“拥雪这丫头,冰糖放得不匀,就刚才那一口甜,现在正好,比前几日的更好,香浓!”

说着装模作样对外头唤,“拥雪,粥煮得好,赏你个啥呢?”

外头拥雪微笑道:“我昨晚就准备了,各种材料仔细洗过三遍,对着方子熬了一夜呢,夜里爬起来看了好几次,就冲这个,陛下也得赏我点好的。”

景横波冲她笑笑,拥雪可从来不是表功多话的人,这话指的是什么,她清楚得很,此刻心情很好,大方地道:“丽人堂最新品的玩意儿,你看中啥就拿啥,你喜欢的话,以后帝歌的丽人堂也给你玩。”

拥雪笑着应了,从窗下走开,还体贴地把窗户给她关上。景横波低头吃粥,努力喝得稀里哗啦很香的模样,一边还要努力地清喉咙——确实太甜,甜到齁,她很怕等下喝完这碗粥,自己就说不出话来了。

没吃几口,一只手盖了过来,挡住了碗口,宫胤的声音清清淡淡,“别吃了。”

景横波抬起脸来,脸上还沾着几颗米粒,一脸吃得很投入的模样,可真心是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哑着嗓子就穿帮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已经穿帮了,因为宫胤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淡淡无奈,淡淡欢喜,淡淡欣慰,又有些淡淡怒气,但那怒气明显不是对她的。

他伸手,揩去她脸上那几颗黏黏的米粒,顺手接过她的碗,景横波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端起碗,看着他喝了一口,看着他皱起眉,看着他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景横波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吃她剩的?

他吃她剩的?

感觉比大荒忽然被斗篷人统一了还令她惊悚。

宫胤那个洁癖,那个自持,比她的洁癖强上一万倍,别说吃人剩的,正常情况下都不会站在下风位置,更不会随便靠近任何一个人。

她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当初和他一起陷入山林,他是如何嫌弃她碰过的东西。

此刻却看见他吃得这么自然,她心中像飞出无数轻盈的小泡泡,每个泡泡都叫欢喜,每个泡泡都比这粥还甜蜜。整个人都似要被这些泡泡载着飞起,飞入绵软的云层里去。

并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感动于他此刻的自然,她知道这一刻他定然没有任何想法,她知道这样的自然只给她,她知道这样的自然代表内心深处,他视她为自己一体。

他如此洁癖,厌恶庖厨甚于一切,却愿为她经受烟熏火燎,尝过她尝的滋味。

外表上再多的疏离和拒绝,都在心的自然行动下被覆盖。

宫胤只吃了一口,便叹了口气,将碗一放,喃喃道:“天赋啊!”

景横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从他嘴里听见这样的话,真是……萌。

敢情这熬粥,并不是心血来潮的献殷勤,是不甘心的吃醋啊。

想在厨艺上也压下耶律祁?景横波觉得他还是认命算了。

宫胤还在盯着自己的粥发呆,似乎在严肃思考如何能够提升厨艺,弥补自己唯一的短板,景横波瞧着,只觉得心情软软的,那些气泡泡都飞了起来,在日光下迷离地炫目着。

她忽然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宫胤还没来得及转头,她的舌尖,已经轻轻舔在了他脖子上。

宫胤有一霎的僵硬,随即反手搂住了她的腰,想要将她搂到自己膝上来,景横波却扭了扭腰不肯,她一扭,宫胤便觉得胳膊肩头被汹涌柔软的部位一蹭一蹭,波抚浪涌,别有滋味,他垂眼看了看,不动了,却又觉得脖间簌簌地痒,这小妖精,在慢慢舔他脖子,舌尖缓缓地拖过去,长长地一抹,调皮地像在用舌尖写“一”字,脖子微湿,微痒,那些细密的神经和血管,似乎都被那般带着香气的亲吻所唤醒,自喉间往下,沸腾荡漾,肌肤渐渐紧绷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她的气息润泽的,还是因为身体和心跳忽然加快,连带着身躯也慢慢绷了起来,耳边听见她格格低笑,一边还在一遍遍地舔他脖子,似乎恋上那一处的滋味,没完没了徘徊不绝,手却慢慢伸入了他的衣襟里。

他身子又一僵,景横波隔着他的亵衣,轻捻慢挑,指尖小鸟般弹来弹去,舌尖在他脖子上刷来刷去,宫胤目光落到窗外炉子上,才反应过来,这妖精女王是用舌头给他舔去脖子上沾着的灰迹……

换句话说,谁也瞒不住谁。

他唇角一弯,转头,蹭了蹭她的唇瓣,这也是个挺讲究的人儿,吃灰也吃得这么香……

舔着舔着就摸了,摸着摸着就倒了,宫胤所坐的宽大的圈椅里挤着两个人,景横波像一只小兽一般往里蹭啊蹭,桌子不知道被谁的膝盖顶住,微微震动着,粥面却已经凝固,雪白的,闪着莹润的光泽,像一面重圆的镜子,倒映窗外赶在最后一季繁盛的花儿,和那女子含情水润的眼眸。

渐渐有了点喘息声,但喘息声还没完全响起来的时候,“砰。”一声巨响,震得外头哗啦啦一阵响,似乎什么东西扑扇在了窗纸上。

屋子里静了静,半晌,景横波的咕哝声响起,“这椅子也忒不结实了,压着了没有?”

又静了静,才响起宫胤略微有点不稳的声音,“是你太猴急了吧?”

“去死!”景横波骂一句,屋子里吱吱嘎嘎的声音,显然某件家具报废了,随即某人明显欲求不满的声音冷冷响起,“谁在外头?”

屋子外又静了静,片刻后,窗户掀开,二狗子以一种自己无法达到的速度弹射进来,双翅笔直张开,姿态如即将献上祭台的少女。

它身后,霏霏的大尾巴一晃而过,一溜烟不见。

很明显,弱势鸟又被强势猫踢进来当箭靶。

一眨眼之后二狗子以同样姿势飞了出去,又过了一会,景横波坦然走出来,站在廊下掠掠发鬓,看看阳光灿烂的天色,望望院子里似乎若无其事四处走动的人们,咕哝道:“嗯,快下雨了……”

耶律祁端着一碗新鲜出炉,色香味俱全,满院子飘香的粥,从窗下走了过去。

裴枢坐在院子中的树上,冷哼一声,骂:“奸夫淫妇!”

……

这两天蒙城很不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了祭天罪己的事情,对于百姓来说,这是帝王的一个不相干的举动,八成是为了平息这些日子甚嚣尘上的流言,对于中立和信奉上天的朝臣来说,他们真心希望这场祭天能够获得上天原谅,让蒙城不安定的气息平息;对于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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