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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江氏扔下蕊露就拂袖而去。
蕊露觉得自己口中咸咸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那茶水变了滋味，还是根本就是她的泪水。
…………………………
孟慧茹听了蕊露的事情，沉默许久。
她真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她早先听环儿说起方妈妈和蕊露一同离府，心里就觉得可能是有些不寻常的事情，但是不想居然是二夫人要逼着蕊露给孟仁成做小。
之前孟仁成院子查出来两个妖里妖气的婢女，自然是激怒了江氏，去老夫人那里闹了一通。
方妈妈亲自出手去查，自然是手到擒来，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只有她知，老夫人知，一直没有透出任何的消息。
自那以后，江氏也的确是经常就往明月斋去，插手那边的事情。老夫人和方妈妈都是心里有愧，也不多管。
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江氏相中了蕊露？
问题是蕊露比孟仁成足足大了四岁，怎么看也不是良配啊。
也亏江氏想的出来！
“大小姐，奴婢虽然是个下人，可是是绝对不会给别人做小的。更何况，奴婢对二少爷压根没有那种妄想！”蕊露觉得简直是天降横祸，不禁悲从中来，哽咽了起来。
丁香此刻倒是觉得蕊露可怜了，居然又转而去推了推孟慧茹：“小姐，要不咱们……”她小声恳求。
孟慧茹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多说。夹尤厅血。
“蕊露，这事情方妈妈可是知道的？”
蕊露抹了抹眼睛：“姥姥是知道的。可是……唉……她如今这样，反而没法替我说话。否则，我也不会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闯到大小姐这里来了。”
孟慧茹听了蕊露的话，却是心中转过数念——这丫头实在是有些伶俐过头了，看来她早先倒是被对方那些爽直的表象给蒙蔽了。
只不过，人聪明也不是什么坏事。
丁香这丫头就是忠心有余，聪明不足，凡事太过于感情用事，有时候反而坏事。
蕊露嘛……倒是可以留下一用。
想到这里，孟慧茹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得明白，若是我帮了你就等于是和二房撕破了脸。我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去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蕊露咬着牙，脸上神色变幻，似乎是在挣扎，在权衡。
她站起身，直直的跪下：“大小姐，奴婢本不是个吃里扒外的，可是二夫人强人所难，又不肯给奴婢活路，奴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孟慧茹知道她虽然说得堂皇，只怕是接下来就要说些二房的秘辛来换取她的信任了。
果然，蕊露接着说道：“大小姐，奴婢在二房日子不断，有些事情即便不想听，也听到了！”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148章 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一更）
蕊露说完了藏在心中多时的秘密，忍不住抬头去看大小姐的表情。
孟慧茹秀眉微蹙，似乎是在思索。然而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惊讶之色，更多的却是了然。
蕊露顿时不安起来。
难道说自己说的这件事情是大小姐早就知道的了？夹引吉巴。
可是大小姐回京也不过是几个月。而且和二房压根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蕊露，实话告诉你，你的事情我能帮，但是你也别想着能独善其身。这事情，只怕还得是你自己先动，我方才能动！”
蕊露大喜。大小姐这是答应要帮她了！
“大小姐，只要能不给别人做妾，奴婢什么都愿意！”蕊露诚心实意的磕了一个头。
孟慧茹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少不得要撕破了脸皮，闹上一场了！”
说完。她招呼蕊露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两句。
蕊露细细听着，表情慢慢变得复杂。到了最后，她抿了抿嘴说道：“大小姐……这法子……行吗？”
孟慧茹心知她是顾忌某人，便冷笑道：“鱼和熊掌，总不能兼得。没有同时能讨好了二房，你又脱身的道理。你自己想吧。”
蕊露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发白，左思右想到了最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矫情了。这事情本来就是黑黑白白，不可能两全其美。”
“你明白就好！你既想通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吧。你也可以和你外祖母商量商量。”孟慧茹淡淡笑着。却是无形中给了蕊露很大的压力。
蕊露低眉顺眼：“小姐说笑了。奴婢既然都决定了，还有什么必要去和姥姥说？”
孟慧茹见她的称呼从“大小姐”变成了“小姐”，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温暖了许多。
蕊露松了一口气。
她这心里微微有些后悔。实在不该因为觉得大小姐好说话。就想着要拿捏算计，到头来反而被对方给钳制了。
终归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还是太小看大小姐了。
打发走了蕊露。丁香歪着头盯着孟慧茹看个不停。
孟慧茹让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啐了她一口：“你又作什么？难道不认识我了？”
“不是。小姐啊，奴婢不明白啊，你去和老夫人说一声，不就直接解决了？为什么要费这些功夫，又让蕊露演这么一出戏？这不是舍近求远吗？”丁香十分不明白。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呢？
孟慧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且说说，你觉得蕊露是个怎么样的人？”
“奴婢本来觉得她是个爽直利落的，应该和奴婢性子差不多，可是今天这么一看，又觉得她心机挺重的，总是想着要算计小姐。”丁香说了自己的感觉。
“对啊！她是方妈妈的外孙女。又怎么会是个蠢钝的？若是这事情真的一句话就解决了，她岂能记得我的恩德？”
孟慧茹心道，如果她不闹这么一出，那蕊露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将二房的秘辛和盘托出？
再者说，既然她选择了投靠自己，那么就必须和二房彻底斩断关系。想要做个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否则孟慧茹岂不是等于在自己身边埋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炮弹？既然她已经决定要了蕊露这个人，就必须要斩断她所有的退路！
至于蕊露将来能不能如同丁香这般获得自己的信任，那就得看她将来的表现了。
她现在好奇的倒是蕊露提供的这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原来二叔孟长宣竟然是联合着孟长庭，一起侵占了母亲韩氏的一大笔财产！
这还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以前总以为二房之所以对她的事情冷眼旁观，更多的是因为她甫一入府就得罪了孟慧蓉。现在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只怕当时那二叔二婶也盼着她早点死了，这样才能掩饰住他们侵占大嫂财产的恶行！
好！真好！
她回到孟府开始，就是“惊喜”不断，简直是颠覆了她前世的所有认知。
她本以为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周氏对于韩氏的嫉妒和仇恨，源于孟慧芯对自己这个嫡女的打压和侵略，然而事实证明，凡事有因必有果，而且这个果往往是牵扯了众多的因。
韩氏作为孟府的主母，其言行和品性是无可指摘的，而且又给孟府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和房产，若不是有什么重大的情由，孟府的人为何要对她处置而后快？
先是周氏设计让孟慧茹犯下大错，逼迫韩氏带着女儿避走远方；这样尚且不够，周氏又令人送了一封不知道什么信件，导致韩氏几乎是绝食禁药而亡。随后命令韩世杰监守自盗，领着盗匪抢劫，将韩氏的大多数财产劫掠一空。
孟慧茹回京已然没有了财产做后盾，周氏和孟慧芯想方设法抢了未婚夫郑朗，又引了冯希然那个豺狼入府，乘虚而入，教唆得孟慧茹以嫡女之身下嫁。
最后则是，冯希然联合周氏、孟慧芯设下陷阱，逼迫孟慧茹自尽结束一生！
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都是周氏和孟慧芯再前头做功夫，可是实际上孟府里的每一个主子甚至是冯府都得到了无穷的好处！
周氏本是姨娘却被扶正成了孟府的主母，孟慧芯一个庶女嫁给了高门嫡子为正妻，冯希然一个破落户获得了大笔的嫁妆重振家业。
就连本来觉得没有参与其中的孟长庭和孟长宣，其实居然也是早就悄悄占了韩氏的大笔财产！
否则又哪里来的这繁花似锦、雕廊画栋的府邸和那起居皆美婢、出入俱豪奴的架势？
原来这整个孟府的繁华和兴盛，乃至于那冯府的复兴和富贵，居然都是用她们母女的财富和性命换来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凶手！每一个人都是受益者！
而最后，她们母女却是落得一个自绝身亡一个含辱自戕的下场！
可笑！可悲！可恶！
孟慧茹的心中恨意都增加了一倍，她觉得即便是毁了整个孟府都不足解她的心头之恨！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149章 东风西风（二更）
孟慧茹想通了前世今生都没有弄明白的关节，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本以为若是摧毁整个孟府，难免让无辜的人受了牵连，倒是让她多少有些迟疑。
而今却发现。整个孟府连同冯府，甚至郑府，可能都从她和她母亲的死亡中赚取了无数的好处！
韩氏的死不是偶然！
她孟慧茹的死更加不是偶然！
从她踏入京城之后，她所遇到的所有事，所有人，都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的，她的死亡竟然是必然的结局！
丁香在一旁瞧着孟慧茹神色变幻不停，忽而愤恨，忽而哀伤，最后又变成了杀意腾腾。
她的心里有些奇怪，更多的是担心。
“小姐。小姐？”她轻轻叫了孟慧茹一声。
孟慧茹的眼神倏忽一暗，瞬间恢复了平静。
“丁香啊，小姐我想好了。趁着这次机会好好闹一闹二房，免得孟慧蓉总觉得咱们好欺负。也好叫二婶看一看，这府里的事情也不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拿捏得住的！”孟慧茹轻轻把玩着裙子上压裙的玉佩，嘴角噙着一抹玩味而嘲讽的笑。
丁香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
她敏锐的感觉到，小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可是这不过是一瞬间，为什么就觉得小姐的眼神中多了那冰冷的寒意，而且整个人都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丁香想要问一问，然而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过分敏锐的直觉，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你去通知蕊露吧。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就闹他一闹！”正巧明日就是休沐日，孟长庭兄弟二人都在家。
否则若是错过了这场好戏。那该是多么的可惜啊？
丁香点点头，乖巧的掀了帘子，准备出去安排。可是忽而又想起，她居然不知蕊露的住处，她这么贸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妥？
她便回身要去再问问小姐，却是蓦然呆住了。
她直着眼睛，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的确是没有看错。
方才还一脸讥讽冷淡的孟慧茹，此刻却是闭着双目泪流满面！
白皙脸孔上的哀伤和悲痛几乎沉重的阴暗了整个天空。
…………………………
孟孝成这些日子避着小蒋氏，跑到这里来找清静，谁成想却被孟仁成逮住了，整日里揪着他问这问那。
本来孟孝成是觉得格外的烦躁，不想这么几天下来，倒是勾起了他往日寒窗苦读的心。反而跟着弟弟把学问重新又捡了起来。两个人每日里互相鼓励，倒是感情比往日里更加亲密了许多。
孟孝成因为周氏意外身亡、小蒋氏不停纠缠而产生的烦恼竟然也神奇的减少了许多。
他的性情本有些钻牛角尖，而且又是个自视清高的，所以中了举人之后，一味的与人应酬，学业荒废了不少。
这一来，整日里沉浸于诗书，性子竟然也沉静了。
孟长庭见了，却以为爱子是因为母亲去世而化悲愤为力量，心中不免对他怜爱又多了一层，居然主动寻思着给他找门路恩荫一份职务！
这可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大哥，这句话，小弟虽然明白但是却又觉得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孟仁成手里捧着一本《大学》，正在向孟孝成请教。
孟孝成皱眉道：“二弟，你这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本来学问就是越是简单，却越难说得透彻。这句话……”
“二少爷！”
他的话说了一半，却是被一声哭嚎骤然打断。
他便扭头问道：“你不是搬回二婶那边了吗？怎么还有丫头留在这里吗？”
孟仁成也是一头雾水。他前阵子已经搬回西园了，这边不过是留了一个常用的小厮守着，再说了他娘一向不喜欢丫头往他跟前凑，早就都打发了。这时候哪里来的什么丫鬟？
“大哥，我出去看看。”孟仁成放下手里的手，慢慢踱了出去。
他一出来，就是一愣。
原来正有个熟悉的人跪在门口，凄凄哀哀的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