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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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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春荼蘼一说出信件的事,公堂上就不那么清静了,一直有人不住低声议论。但杜东辰这一嗓子似乎是穿透空气,立即令周围鸦雀无声。

春荼蘼突然笑笑。转而道,“刚才说到朱礼谋反案的疑点。”说着面向公座,“皇上容禀。”

杜东辰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接这个话茬!她不接这个话茬!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示弱?说不过我了?不不,不能让她扰乱思维,她从来就是用这个花招。明明心理有准备,却仍然控制不住地被她左右。稳住,且听她下面要说什么。

而对于春荼蘼来说。某些话,终于诱使对方说出,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她也明白,自己这种跳跃性、发散性的思维和辩护方式,杜小哥就算知道。却也不是随便就能适应的,古代公堂又不像现代法庭那么严谨,所以她肆无忌惮。

“民女自从接触这件案子之后,就一直在想,朱礼谋反的动机是什么呢?他是朝中一品大员,手握实权,爵位是超品。在皇上潜龙之时。还有幸成为皇上的知交好友。皇上仁慈,谁人不知皇上一直念着那些情分,对朱礼备加关怀和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冒诛九族的风险。投靠一个连突厥都无法统一的无能异族君王?”

“那是因为他的嫡亲妹妹,皇上的良妃因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随后畏罪自杀。”杜东辰辩道。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韩谋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民间也是有传闻的,只是有不同版本。演绎成分很大罢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我不与你争辩。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要请教杜大人。”

“请讲。”

“那朱礼是个昏聩之人吗?”

这问题,让杜东辰怎么回答?否定吧,于案件而言,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点头吧,岂不是质疑皇上的用人?这又是陷阱问题,让人进退两难。

但他反应也是奇快,模棱两可的道,“明白人,可也会做糊涂事的。何况心伤之下,难免失去理智。”

春荼蘼挑挑拇指,意思是:回答得好,自己却继续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明白人却绝不会糊涂。至于说痛失亲妹的伤情,我倒请问,朱礼可有妻儿父母?妹妹虽亲,亲得过那些人吗?只要没傻,是人就会懂得,为妹妹而招来灭家灭族的灾难,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何况!”她提高声音,“何况照杜大人的说法,良妃罪有应得,朱礼惭愧还来不及呢,居然敢怀恨在心吗?”

“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却也有迹可遁,不然人人不都成了疯子,可以无思无想,无道无理,为所欲为?”春荼蘼毫不客气的打断杜东辰,“说起朱礼的头脑,有太多明摆着的旁证。若他是个不明事理的,皇上会重用于他吗?曾与他同朝为官,共过大事的大人们又有谁对他的办事能力有过不满?当年,群雄并起,他怎么会有如此眼光,从那么多争霸者之中,选择了我大唐如今的皇族韩氏辅佐?这样明智的人,肩负着朱氏一族的重任,怎么会做出这种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必败,毫无胜算,继而导致抄家灭族的忤逆大事?将心比心,杜大人。这事换做是你,你会做吗?连你这样一个御史台小官吏都明白的道理,朱礼会不懂?到底是你愚蠢,还是他愚蠢!”

她这一连串话,如同爆豆,一口气说出来,砸得杜东辰不能立即反驳。

而她,却再度转向公座道,“其动机,是疑点一。请求皇上当堂纪录,做为本方的证据。”

韩谋点了点头。

大理寺丞康正源亲自承担典吏的职责,在公案旁边的小桌上奋笔疾书。

“其时间,为疑点之二。”春荼蘼继续道,“若有谋反之心,为什么不在大唐百废待兴之际出手,那样不是更有机会?如今天下承平,在皇上的治理下各族团结,国泰民安,朱礼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选择这个时候螳臂当车?”她说得半文半白,低下隐约传来笑声。

“疑点之三,是他的手段。朱礼的主要罪证,就是写给西突厥新王巴戈图尔的治国之《十议疏》。皇上亲自鉴定,那是千古奇文、治国良策,可谓一言可兴邦。西域如果按照奏疏中所言治理。不出几十年,就能强盛起来,对我大唐构成巨大的威胁。但……几十年啊,诸位!几十年!且不论从街上随便拉个突厥人来,他们都知道巴戈图尔是个废物,根本没有当君王的资质和品格,更不可能令突厥日渐强盛。就说这时间……若以杜大人刚才所说,朱礼谋反是心伤亲妹之死,他应该急于报仇才是呀。居然如此好隐忍功夫,能等上几十年。不,他若有活到现在,是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以此推算。他甚至不能活着看到西域强盛的一天。可是反过来说,他能如此隐忍,就一定不是昏聩之人,又怎么会做了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话题,又拐了回来。这是辩护技巧,两头堵着,令刚才杜东辰所说之理由。都成了笑话。

“春六小姐,你再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事实。”杜东西只能避实就虚,“《十议疏》白纸黑字摆在那儿。正是朱礼亲手所书。”

“是吗?”春荼蘼反问,笑得明媚,可站在她面前的杜东辰却心里发毛,“杜大人没忘记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吧?”

“哪一句?”杜东辰迟疑。

“你说……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春荼蘼露出轻蔑笑容,“你说得好大声啊。震得我耳鼓都疼了。诸位,都听到了吧?”

下面自有好事者,高声应答。

杜东辰气得脸色惨白。

春荼蘼则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坏样儿。哈,对不起,以你的话攻击你的话,那效果,真是杠杠的!不为了这一刻,不设下这咱语言的陷阱,刚才本姑娘何必和你废那么多话?而有了这句话,杜家要攀扯《十议疏》出自白世遗的手笔,她也把路提前堵住了。

打官司,其实和下棋一样。每一步,都留下至少四五步后手。能这样,才是高手。

“疑点之四,是谋反案案发的过程。”春荼蘼等公堂上众人略冷静了一下,又道。

但她话还没说完,杜东辰却来打断她,“刚才我说过了,所谓我祖父……不,杜衡给罗大都督的书信是不存在的,是假冒的。”既然,这死丫头用他的话否定了《十议疏》,他也能以此来撇开那封信的影响。

可春荼蘼却说,“我不是要提那封信。既然双方争议信的真伪,今天做为本案的第一堂审理,我觉得不必纠缠于此,把双方证据都摆出来才是。后两堂再好好说道说道,自有皇上定夺。”

杜东辰被噎,只得道,“那你质疑什么?”

“那个商队,负责传递朱礼给巴戈图尔那封密信的商队。”春荼蘼朗声道,“按照卷宗里所说,那个商队是合法的,只是有一个突厥潜伏在我大唐长安的密探,扮作伙计,混在了商队之中。那封信,就是夹在……夹在……什么来着?麻烦杜大人给提个醒。”

“他们是皮货商,自然贩的是皮货。”杜东辰没好气地说。他才不相信春荼蘼会忘记这么关键之处,她就是要耍花样,操纵公堂上的气氛!

“对啊,他们是正经的皮货商。”春荼蘼点点头,“可怜,受了此案的牵连,全家发配到岭南去,包括店里的伙计。但北人不习惯南边的气候,在路上一场热症,全死了。奇怪的是,这家皮货商却不是老字号,而是一家不起眼的小的店,却没想到资金极为雄厚,不知杜大人注意过当时的卷宗没有,那些皮货都是上等,好几大车。请问,他们哪来的这些银子办货?”

……

……

……

怪我怪我!昨天莫名其妙跟大家唠叨那些话,请注意,不会断更的!!!!大家看清楚点好伐?我只是说明,为什么不加更了而已。66是那种对读者不负责的人咩?好多人看错,害得我怪桑心的。

第五十六章被欲望驱使

“民间的富人有的是。”

“哦,隐形富翁。可如果他们实力这样雄厚,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显山露水?生意做得小气巴拉,账本都不够看的。”春荼蘼追问道,“而且带这么多贵重货物上路,也没有请多点人随行保护,这些人还真不会做生意。”

杜东辰神色一怔。

春荼蘼却又道,“谁不知道皮货是辽东出的最好,那边离阿尔泰山比从长安走还要近,路上的过关税也低,可他们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在长安拐个弯呢?这么做不合逻辑啊,倒像是故意为之。”

其实,当初负责制造冤案的人做得算非常好。商铺、人员、货源、路程,甚至那边接货的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无懈可击。他们就是没考虑一点:利润。可那却是商家的根本,是戳穿谎言的弱点。

她常说,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今天她要再说一句,细节,决定成败。

从来没有完美的犯罪,也没有完美的谋杀,证据是永远存在的,关键在于能否发现。但发现证据是受人类思维和科学技术局限的。她的优势,来自于千年的时光和人类在刑侦方面的智慧结晶,以及仔细仔细再仔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最微不足道疑点的工作态度。

“杜大人没看过那只商队的账本子吧?”春荼蘼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商队是诚信号组织起来的。”事实上,从没有负责本案的官员认真看过账本。任由那重要的书证,能证明行动合理性的书证,在大堆的卷宗中蒙尘。毕竟谋反案不是贪腐案,财务方面不敏感。何况,那只商队只是作为人证和物证存在的。

“难道春六小姐看了?”杜东辰下意识的反问。心里却咯噔一下。难道她打官司,连人证的背景,也要当成重要的事情,认真调查吗?

果不其然,春荼蘼点点头道,“不仅我看了,还请长安城最有名的掌柜金图,人称铁算盘的看过。”

堂上的议论声此时便大了些,因为铁算盘金图虽然只是个掌柜。却在长安很有名气。经他手过的账目,再细小的不通之处也逃不过去。刑部处理经济案子时,常常请他帮手。可以说他是账本界的泰山北斗,他说账目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结果如何?”韩谋的每一次插嘴。时机都非常好,不愧是当皇上的。

“金掌柜看到账目后很疑惑。”春荼蘼以折扇敲敲额头,好像很苦恼似的,“一,诚信号办货的银子来源不明。二,他们从来不做皮货生意,而商家一般不会突然转行。三。诚信号的东家吴老爷从来行事谨慎,很少做这种类似孤注一掷的事。四,也就是最令人疑惑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一点。他们舍近求远,导致不但没有利润,反而陪上不少银子。”

说完,她突然向看审的人群中走了几步。大声道,“堂下诸位有不少是做生意的吧?还有不少人。家中有产业。那么我请问,有谁会这样做生意,不为赚钱,只为陪钱?又有哪家超过五十年的老字号,会做这种愚蠢的买卖!”

嗡嗡声四起,众人的眼神也开始兴奋。因为才第一堂而已,所有人就已经开始怀疑朱礼是被陷害的了。可之前,很少有人会这么想,都把朱礼当成乱臣贼子!人家春状师说得对,这桩生意似乎不是为了赚钱,而专门为了夹带什么,且要被人抓住才走这趟的。

“还有!”春荼蘼提高了声音,“诚信号的东家吴老爷,和已经伏法的、前奉国公杜衡贴身侍卫杜仲是远亲!”

冷水溅进油锅的反应又出现了,公堂瞬间热闹得像菜场。

杜东辰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这么秘密的事,春荼蘼是怎么查到的?所有与吴家有关的人不都已经清理过了吗?他的目光看向祖父与父亲,见二者也是脸色微变。

但他并不知道,这不是春荼蘼查出来的,而是当年的许尚书查出来的。许文冲把这证据放在自家的书房中,在他遇刺的当天,被杜仲亲手盗走。偏偏杜衡因为刺杀案忙乱,还没来得及看,就又让方娘子三度易主。其中,还包括当日从被杀的许尚书身上取的另一个证据。

所以说,这个案子如果赢,不是春荼蘼一个人的功劳。她是站在了许文冲和方宝儿的肩膀上,可惜这样的好人、好官总是不长命。

“春状师!”杜东辰急了,连对春荼蘼的称呼也改了,“从开审到现在,你一直说着你的怀疑和推测。”他的高声,渐渐把纷乱的人声压了下去,“可是无论什么案子,无论适用大唐律中的哪一条,都要讲证据。你摆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能让人低头,而不是凭嘴来说!”

“我说的,全是朱礼谋反案,许文冲刺杀案中的不合理之处。不合理,就是有疑点。有疑点就要提出来,然后双方论证。这样,有何不妥?”春荼蘼辩道,但也心知,间接的旁证很难定罪,而这个年代又特别讲究人证,重视口供,所以才令刑求成为合法。她现在只是占住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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