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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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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这样!”

陈节的双眼有些红,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我也见过了不少战死之人,他们的东西都被瓜分了干净。衣服、战马、武器、铠甲,拿走它们的有蠕蠕人,也有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进了这座大营,渴望着用手中的兵器建功立业。可到了最后,很多人别说尸首,连能够立衣冠冢的东西都没有。”

“我听其他人说,您的部下死了,至少遗物还会被收拾整齐给送回家去……”

“我只是想跟着一个值得信任之人啊!一个他日我若死了,我的家人至少还能有东西睹物思人的主将!”

他不甘地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沙地上晕染出一片片黑褐色的痕迹。

因为角度的原因,花木兰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圆点出神。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也没有那么仁慈。

她是个女人,一旦死了,就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候,面对她的只有不名誉的结局。

她希望她若不幸阵亡了,她的火伴或部下是一个不会翻动她的躯体、扒掉她的衣衫铠甲,能够维持她最后一点尊严之人。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希望能通过她的举动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至少在对待同袍尸骨的态度上,不要和对待蠕蠕人或者畜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鲜卑人以前都是部落兵,部落兵的主人就是奴隶主,是那些部落里的大贵族。部落兵从牙齿到头发、身上的衣衫手中的武器都是主人的,死了以后被扒个干净再将东西交给下一个部落兵也是寻常。

可如今大可汗已经立了国,朝中有了许多许多的大臣,这些大人们学着汉人的礼仪和文化,开始改变一些陈旧的东西。军中却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花木兰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若是她的部曲习惯了、她的朋友习惯了善待别人,无论是生还是死,那这一点善意也许他日能够回馈到自己身上,这就足够了。

她从没想过,即使是这样的小小举动,也会引起别人的死心塌地。

人心原来是这么易得的东西吗?

她很惭愧。

“我很惭愧。”花木兰没有嘲笑陈节的泪水,反倒有些无言以对。“我很惭愧,先入为主的把你当成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莽撞小子。”

军中有许多被她的巨力震撼住的士兵,这些人很多都想法子进了她的护军。一开始她是什么人投效都收的,她也有自己的虚荣心。

可是渐渐的,他们一旦发现自己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种“英雄”,当初有多么的狂热,就会变得有多么失望和鄙夷。在一次又一次的成为别人眼中的“骗子”、“懦夫”、“胆小鬼”以后,即使花木兰再怎么坚强,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有时候她也想,是不是因为她毕竟是个女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情感,和那么多的失望。

她本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的,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伤心只是一瞬,日子还要继续过,只是花木兰在接受这种“仰慕”和“崇拜”的时候,要冷静和谨慎了许多。

人毕竟不是畜生,相处过一阵儿后,无论是什么原因离开,总会有些伤感。

更何况离开的人大部分都是带着“我被骗了”的想法。

男人们,总是喜欢追随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英雄。

“您……您说什么?”陈节仰起头,露出一张涕泪纵横的脸。

花木兰伸出手去,示意他起来。

“我从未立志成为英雄,也不是什么有着野心的勇士。我会来黑山,是因为我并没有兄长,家中父亲病弱,还有个连枪都握不住的幼弟。倘若我父亲还能上阵,此番来的就不会是我;倘若我有兄长,来的也不会是我。”

花木兰的脸上都是怀念之色。

“我这样的将军,你还愿意追随吗?”

“您的意思是?”陈节在花木兰手臂的力道下站直了身子,随手一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您愿意收下我了?”

“从我的亲兵做起吧。你很勇敢,但勇敢有时候并非通过舍生忘死来体现。”

亲兵负责守卫主将的安全,大部分是主将的同乡或者值得信赖之人。但是成为亲兵也意味着不可以如同其他士兵一般肆意厮杀,除非主将下令,否则都要护卫在他的身边。

花木兰见陈节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把你这样的勇士放在我身边,总觉得有些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陈节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我相信您这样的英雄,一定会有傲人的功勋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好话果然人人爱听,花木兰也不例外的上扬了嘴角。“我会去找王将军要人,你……就住在我的帐外吧。”

也许,多个亲兵,也不错?

……

不错个屁啊!

这个在训练拳脚功夫时还像个疯子一样的家伙,怎么现在表现的和她村里的大黄差不多?

不是说好睡在外帐的吗?怎么又窜进来了?!

花木兰看着陈节拿着她的中衣往外走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住地吼了出来:

“等等!你要干什么!”

已经去了羽林军的狄叶飞过去可从来不碰她的东西!

她找的是亲兵吧?不是娘子!

“我?”陈节纳闷地看了眼花木兰,“标下给您去洗衣服。这些衣服堆在那里很久了吧?再不洗您就没中衣换了……”

“放下!”花木兰有些惊慌的上前几步去抢自己的中衣。“我自己会洗!”

“可是别的主将都是亲兵洗的啊,您就我一个亲兵……”陈节居然露出了有些自豪的表情,“这些事当然我来做。您就别客气了。”

他乐滋滋的抱着衣服就低头往外钻。

想来在他看来,能给自己的主将搓臭袜子都是信任他的表现。

“我说回来!”花木兰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就往后拉。陈节只觉得一股距离从他的肩部传来,然后他就身不由己的向后仰倒了下去。

“啊!”

“天啊!”

陈节跌倒还不忘抱着她的衣服,她的中衣完全盖住了他的头脸。而他正从裤子上一个可疑的部位把脑袋伸了出来。

花木兰羞愤欲死。

“花将军您力气真大。”陈节傻乎乎地看了看自己倒下的位置。“不过您衣服真要洗了,都有味儿了……”

他拿起衣服在鼻子吧嗅了嗅。

“咦?好像不是臭味?”

“滚!”花木兰被陈节逼得终于破功,劈手抢过自己的衣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丢出了帐外。

“下次不要碰我的中衣!”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东西也不行!”

被丢出帐外的陈节有些头晕脑胀,而四周花木兰的同僚射过来的玩味眼神更是让他面红耳赤。

他摸了摸热到发烫的耳朵,一溜烟跑了。

不就是洗个中衣嘛!

让他给花将军刷马桶他都情愿!

呜呜呜呜,一定是花将军嫌弃他!

将陈节抛出帐篷的花木兰抱着中衣,比陈节的脸色还要赤红。

陈节从她裤子的某处钻出来,然后狂嗅的表情一直在她脑子里不停循环。

“啊啊啊啊啊!”

她感觉自己脑子都要断片了,一巴掌拍到营帐的柱子上,震得帐篷都在狂抖。

这叫什么事!

***

“感觉狄叶飞走了以后,花木兰整个人都不对啊。”乌力听到隔壁花木兰帐篷里发出的“嚎叫”声,有些不安地和同帐的素和君唠叨了起来。

“找了这么一个面嫩的小兵当亲兵,又经常神神叨叨地一个人跑到校场唱歌。现在还无缘无故把自己亲兵丢出来……”

“你说,军中说花木兰和狄美人那个那个……”他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对了一对,“是不是真的?”

“啊,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

素和君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反正狄叶飞也奔了高枝了。”

“这事也奇怪的很。怎么看,若是陛下挑选宿卫,都应该选花木兰这样不爱打仗、就喜欢保护人的家伙。倒是狄叶飞,那小子别人多看他几眼都恨不得剜掉别人眼睛,到了陛□边,一定惹事。”乌力咂吧咂吧嘴。“提出狄叶飞这个人选的将军脑子大概也不清楚,弄的花木兰现在脑子也不好了。”

“是嘛……”

素和君不自然地干笑了几下。

……

等等!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

还可以这样的!

素和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陛下那种喜欢冲锋陷阵的人,只要花木兰做了护卫,就算再不愿意拼命,也得乖乖拿出十分的本事才能全身而退!

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为了神马啊?

先拆散一对“有情人”(?),然后把弱的那个调去陛□边,再想法子让花木兰为了那个更高的位置努力,只为了能够并肩而立与陛□边的那一刻……

这怎么看都是拿捏人心的好计策,可是人家花木兰根本就没表现出一丝一毫“我要上进的样子”。

狄叶飞看走了眼?

花木兰又移情别恋了陈节那小子?

妈的!

直接调花木兰去羽林军不就行了!

“素和君,你的脸在抽搐诶……”乌力瞪大了眼睛。“不会被冬天的风吹出风痹来了吧?”

“呵呵。没有没有,就是……就是脸上痒。”

素和君咬着牙回他。

“现在连眉毛都在抖了……”

“滚!”

无论花木兰多么后悔,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比如说,每到这个时候……

“花将军,您要沐浴?”陈节两眼发亮。“您要不要标下给你擦背?”

素和君将军的亲兵是个斥候出身,最喜欢到处打探消息。前几日他跟他聊天才知道,原来亲兵还要负责帮主子准备热水、帮着擦背的!

呜呜呜,他真是个不合格的亲兵!

他的洗澡水都是将军提的。花将军还说以前全火的水都是他提,他都已经习惯了。

那斥候知道花将军还要给他打水的时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好嘛!

“本将军沐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拜狄叶飞所赐,全营都知道这帐篷里住的两个人是很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的。

“可是别的亲兵都……”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花木兰不耐烦地伸出手去。

陈节捂着自己的前襟往后退了几步。

他已经被花木兰丢怕了。

“我不是要丢你,你把手上的布巾给我。”花木兰担心水凉了。

如今早晚还冷的很,这水放不了多久。

“你去王将军那边,把我麾下七百人的军功帐拿过来,我和他提前打过招呼了。过几日陛下就要来黑山,怕是会论功行赏。”

见陈节还想在这帐里多呆,她只得祭出“支开*”。

陈节得了差事,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王将军这人极为仔细,陈节要去拿军功帐,他一定会仔仔细细的问清一大堆事情。到时候磨上半个时辰,她澡也洗完了。

就不该让他住外帐的!

要不是今天被脑浆和血珠子溅了一脸一身,她不是万不得已,都不会洗澡的。

哎,反正洗了皮肤也是黑的。

看着还难过。

时间有限,花木兰解开头顶的独辫,用皂角略微揉搓了一下。她每半个月会有一天假期,这时候她也会去其他地方逛逛,或去军中摆出的集市买些东西。

黑山大营私下交易的情况有很多,军中也不制止。但是很多东西还是买不到的,比如说,必须要家里人缝制的中衣。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她中衣的胸前和裤褶的裆部都是加厚的。她的母亲甚至给她做了领子高到可以遮住脖子的外衣。

因为母亲做的衣服,她的肤色越来越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以后天热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其实她已经写信给她阿母说过很多次了。自从到了军中以后,大强度的骑射训练、尤其是箭术的修习,让她的胸部快变得和石头一样结实了。

而且,也没有人会在她嘘嘘的时候注意她到底有没有那啥。

打仗的时候或者在军营里,随便找个小坑草丛解决是正常事,要时间久点的那种,就跑的远点就是。

就算你蹲下来时被人发现,人家也只会问你要不要他摘片草叶子或者找颗小石子给你什么的。

但她阿母似乎在接到她的信后似乎更担心了,有一次信纸上还出现了泪痕。所以后来她也不再向家中埋怨这些小事,对于阿母在裆部缝的更厚的裤褶,她也只能“笑纳”了。

只是战场厮杀,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特制的衣服破了还是得自己补,而陈节那么热衷于给她洗衣服,每次都把她吓得不轻。

有好几次,她一个不注意,陈节就把衣服抱走了,带去军奴那边去清洗。他倒不会把她的衣服给军奴去洗,但洗衣服这事是避不开其他人的,军奴的身份复杂,有些和主人也很亲密,久了以后,各种窃窃私语也就传了出来。

最离谱的,大概就是“巨物木兰”的称呼了。

回想到前段日子的遭遇,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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