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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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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位老总各自进入办公室后,聂珠问古励,“怎么这么急?”
  “明天上午八点半就得把投标书送给客户。”
  安之暗叫一声晕死,现在已是下午四时,“那我们快准备吧。”
  “我来做报价,安之你准备公司介绍、营业执照和税照,聂珠你去集团里把各种资质、代理授权和获奖证书全部复印一份上来。”
  “那系统方案呢?”安之问。
  “系统方案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我已经提前打电话回来叫技术人员准备,另外一部分涉及到和塞曼提产品的整合,这个我也交代杜工去做了,但是他现在在深圳出差,你晚点再打电话催他一下,让他尽快E…mail过来。”
  古励交代完毕,三人分头忙碌。
  安之把标准的公司介绍文档拷出来,针对标书要求做了改动。
  到下班时分,安之、聂珠和古励手中的工作都已做妥,然而由于时间太过仓促,长达五十页的技术方案才刚刚初步完成,因为技术方面的内容向来由关旗陆最后把关,曾宏与古励因晚上仍有应酬在下班后已一同离去。
  关旗陆说,“没什么事了,聂珠你也走吧,安之你留下来。”
  又过一刻钟,塞曼提公司的资料终于发了过来。
  关旗陆收下邮件,将手提装进包里,开门出去,对等候在座位里的安之道,“你收拾一下装订要用的工具。”
  安之讶异,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令行事,拿过一个礼品袋,把装订机、打孔机、胶圈、蓝色硬皮封面和隔层纸放进去。
  “走吧。”他说。
  安之心里疑惑更重,“去哪?”
  “我家。”
  安之窒了一窒,关旗陆回头看她一眼,“我住在F座,我们回去吃完饭再工作。”
  她虽不情愿,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只得跟着他走进电梯。
  下到一楼,两人走出旋转门外,步下石阶时安之不知为何忽然回首,门后倏地暗影一闪,她惊得毛骨悚然,下意识一把抓住关旗陆的袖管,失声叫道,“师兄。”
  关旗陆讶异地侧过首来看她,柔和神情在收入她略微苍白的脸色时敛起,他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后,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他问。
  安之定下心神,松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眼花了。”
  关旗陆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以后下班早点回家,别在公司里待太晚。”
  安之有点不能反应,看着被握在他微暖掌心里的左手,不自觉跟随他的步伐。
  穿过花圃,走到人行道的转角时,关旗陆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旋转门。
  进了F座搭乘电梯上去,到达家门口时关旗陆才松开安之,安之迅速用另一只手包裹着被他牵过的手,只觉轻悄羞涩的心口砰砰地微跳。
  跟在他背后进屋,当水晶壁灯乍亮,明明室内无人,但桌子上却摆着热腾腾的精致菜式和两双碗筷,那一刻她有种回到自己家里的错觉。
  安之看向墙上的水粉画,“画里面住着一位仙女吗?”
  关于爱情故事,中国古代神话有另一种传奇的演绎方式。
  “我请了人做家政服务。”
  “有钱是什么感觉?”安之好奇。
  关旗陆笑,“在你认为多少钱算之为有钱?”
  安之想了想,“生活富足,银行存款多到不工作也可以一辈子逍遥快活。”
  “其实钱多到可以一辈子逍遥快活的人,反而往往没有多少存款。”
  “为什么?”
  “财富的增长依赖于投资有道,而不是静止积累,金钱对这些人的意义已经和生活条件无关,而成为了一种令事业更加成功、资产循环增值的手段。”
  安之点头,“就象我们飞程集团。”按说其资产多少年前已足够董事长一家逍遥几代,可还是一个城市一个点地扩张。
  关旗陆看着她笑,“做企业是另外一种概念。”
  “师兄,你的能力那么强,有没有想过成立自己的公司?”
  关旗陆静了一静,她眸光内的率真令他微微垂睫,唇边却依然泛笑,“安之,大凡一个有点能力的男人,多少都会有一点事业心,我也不例外。”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安之也就聪明地没再往下深谈。
  膳毕两人进入书房,关旗陆打开电脑,开始仔细审查技术方案,见安之无事可做,便叫她坐到自己身旁,摘些技术浅显但和产品密切相关的内容向她细心解说。
  当关旗陆发现方案里存在问题时动手修改,书桌旁落地灯的橙光勾勒出他的侧面轮廓,神色平静而专注,安之将身体轻轻靠向椅背,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他的柔和颊线,心田内如住着一只彩蝶,正在花间扑扑翻飞。
  不一会儿,关旗陆的视线依然停在电脑屏幕,但唇边似隐隐溢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痕,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安之终于醒觉,一时大窘,抢在他侧首看来之前起身,“我去外面转一下。”
  关旗陆抬首看向她仓皇逃逸的背影,眸光千变万化,正在迟疑要不要叫住她的刹那,桌上手机响起。
  看了看号码,几秒之后他才接通,笑笑道,“我在家,还没休息……去Pub?”他抬手看看表,“晚了,不出来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微微眯眸,“现在来我家?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是,我有客人……没关系,改天一起吃饭。”
  笑容和耐心一直保持到对方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时似已想通了什么事,神色变得有些寒冷,他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抬首,眸光飘向外面客厅,安之正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姿态自然而闲懒,手中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随意乱翻,仿佛对身在此间毫无陌生感。
  关旗陆的心底又次涌起奇异情愫,只觉如果此刻她穿着睡衣,便十足是他的小女人。
  克制住起身出去的冲动,将某种类似一亲芳泽的遐想赶出脑海,他埋首继续工作。
  大半个小时后,关旗陆把安之再度叫进书房,她把打印出来的技术方案和之前已准备好的资料整合在一起,逐一装订成本。
  “师兄,我们中标的几率大不大?”她随口问。
  “可能性基本为零。”
  安之一愕,“为什么?”
  关旗陆似自知失言,只是掩饰地笑笑,抬手搔搔她的短发,“我送你回去,东西留在这里就可以,我明天上午再拿回公司。”
  “师兄!”怎么说话说一半,安之有丝懊恼。
  那带点埋怨还似带点撒娇的口气让关旗陆笑意更深,拿了车匙牵起她。
  安之抗拒地想从他的手掌中挣出手腕。
  关旗陆回首,手臂陡然使力一扯,将她拉至身前寸许,眸光停在她半嘟的粉色樱唇,他轻声说道,“安之,别这样。”
  他的动作令她愕然,说话让她不解,眼神却让她心如鹿撞,“什么别这样?”
  “别让我——”有吻你的冲动,在最后一刹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关旗陆松开她转过身,合上眼无声长吁口气,旋开门出去,“我们走吧。”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早悄然滋生、如繁花开处占去半壁江山的念头是什么,然而另一半他已冷静地投身进去的现实中事实,却更让他清醒和清楚,在此刻对她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都绝不是明智之举。
  当两人走进电梯,廊道的感应灯暗下来,漆黑中消防通道的门轻轻动了动。
  第四章
  过几天投标结果下来,银通公司果然落选,安之有些失望,“可怜我们辛苦了一个下午。”
  古励笑,“这个标本来就没我们的份。”
  “什么?”安之一怔,没有他们的份为什么还要死赶活赶地去做无用功?
  “这次招标的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过他们其实早已经内定了中标的公司,只是拜托关总帮忙做一次托儿,不然怎么可能昨天下午才拿到标书?要是真去投标,一周前就该把招标书拿回来了。”
  安之整个呆住。
  如果这次投标根本不重要,那——关旗陆设法和她独处却是为了什么?
  正心慌意乱间,看见曾宏从外面回来,按下凌乱心绪,在曾宏进了办公室后,她才敲门进去,“曾总,财务部说塞曼提的市场费用已经拨过来了,冲掉我们这次活动的全部支出后还略有剩余。”
  “还剩下多少?”
  安之说了一个数字。
  “这样吧,叫古励订房大家周五去番禺吃海鲜,然后你和许冠清各自去买一样五百块以内的东西,随便你们是买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把发票开成礼品拿回来报销。”
  安之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应声是。
  曾宏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下问,安之大着胆子道,“这次活动聂珠也忙了一天。”大家都是助理,为何奖励独独没有她的份呢?
  就见曾宏皮笑肉不笑地,仿似和她好言商量,“剩下的钱就那么一点,不如你说,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们可以三个人每人只买一样三百块的……”安之不自觉有些心怯。
  话音未落便见曾宏眼光已冷,她这才警觉自己做错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认为聂珠辛苦,不如把你的那份让给她,你别要了,怎么样?”
  安之只觉脑里轰地一下出现短暂空白,脸颊火辣辣地发烫,犹如被人当场骟了两大耳光,羞悔得她只想立刻寻个地洞钻下去,嘴里却不得不勉声应答,“是,曾总怎么说我怎么做。”
  “那就这样定了,你别要了,让许冠清和聂珠去买,出去吧。”语气专断,如逐似斥。
  备受折辱的安之匆忙退出,与此同时关旗陆从总经理室里出来,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睫一眨也不敢眨,惹来他微讶注视,目光从她已半盈雾汽的双眼转向曾宏的办公室。
  径直走过他身前,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安之这才以手捂唇放任眼泪无声流下来。
  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在某人的羽翼下有些恃功而骄,忘记谨言慎行,逾越了本份,由此曾宏给了她一个此生绝不或忘的教训,就是身为下属者永远、永远不要在领导面前对任何事情拿主意。
  抹干眼泪,强自镇定下情绪,安之开门出去。
  关旗陆正站在走道里和古励闲聊,眼角余光接收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向古励欠了欠首,微笑着告辞,向她行去。
  走过她面前时他轻轻抛下一句,“跟我来。”
  低着头的安之在原地定了几秒,咬了咬唇后转身,随他走向电梯。
  当梯门合上,关旗陆低头凝视她仍微红的双眼。
  安之别过首,并不愿见自己的狼狈和软弱呈现在他面前。
  他因她的骄傲而低低笑开,带着一抹叹息和莞尔,“现在你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想尽办法往上爬。”
  是,她终于深切明白,为了挤上狭窄的青云梯而搏杀至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踩着他人的石头过河的种种现象,早成为都会生态,因为这个社会确实存在着等级,人与人之间确实残酷地存在着阶层的区别。
  因为曾宏是高层领导,所以随时可以对她这样的普通职员嗤之以鼻,而根本不必考虑是否折辱她的人格和尊严,不想承受这种屈辱?那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自动卷铺盖走路,二是爬到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或窜得比他更高。
  社会就是这样,要么你看别人的脸色做人,要么你让别人看你的脸色做人。
  所谓成者王,败者寇,一个人的事业成功与否,决定了许多东西。
  此刻安之才真正领悟,微颤的嗓线艰难开口,“师兄……谢谢你。”
  关旗陆笑笑,不以为意,“谢我什么?”
  她深吸口气,“如果没有你,我想公司里随便谁都可以支使我做事。”
  做好了理所当然是她这个新人的本份,别人可能连声谢谢也没有,如果做得不好——却是谁都可以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只看他一个人的脸色,与看所有人的脸色相比,这两者有天渊之别。
  她脸上感激之情那样真挚明显,以至关旗陆不得不垂下含笑的眼,梯门开处,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叹出声,“小师妹,你真是……单纯极了。”轻软的尾音近似喃喃自语。
  低头想着什么的安之并没留意到他眸中暗色幻变,只是叫道,“师兄。”
  “恩?”
  “一个人——要到怎么样才算成功?”
  “答案因人而异。”
  “怎么说?”
  “对于乐天知命者,有稳定工作和安乐家庭已意味着成功,他们人生的目标仅此而已,达到之后已经觉得无欲无求。”出了电梯,他领着她向A座行去。
  “可是现在这个社会,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已经不多。”
  “所以普遍而言,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成功还是意味着拥有一定的名位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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