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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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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到海滨区去了,我猜有人在那儿等着迎接他呢,”德佩普说。

    “他想立刻见你。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里逗留,想着吃点东西什么的。

    我也不会喝酒。因为需要清醒的头脑来应付这个人。”

    “罗伊,今天你的建议还真不少啊。”乔纳斯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意味。但当
佩蒂端来一小杯威士忌的时候,他退了回去,要了一杯水。乔纳斯觉得罗伊看他的
眼神怪怪的,而且脸色极度苍白。当席伯在钢琴前坐下,弹出一个音符时,德佩普
一惊,一只手向枪把摸去。很有趣,但也有些令人不安。

    “孩子,给我坐下——干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

    罗伊摇摇头,闷闷不乐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

    “我没问,他也没说。不过他给我看了法僧的标记。你知道的。”德佩普压低
了声音说到。“眼睛。”

    乔纳斯知道这玩意儿。他讨厌那个瞪大了的眼睛。真难以想象法僧发了什么疯,
竟然选了这个标记。为什么不是一只铁腕? 或者交叉的双剑? 或者是一只鸟? 比如,
一只猎鹰——猎鹰不失为一个好标记。可眼睛——“好吧,”他说着把杯里的水一
饮而尽。至少,喝水比威士忌让他感觉舒服——他已经渴坏了。“剩下的就留给我
自己来弄清楚吧。”

    他走到蝙蝠门前,正准备推门出去,德佩普叫住了他。乔纳斯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像别的人。”德佩普说。

    “什么意思? ”

    “我也说不清。”德佩普显得局促不安,思维有些混乱……但也很固执。

    手还是粘着枪不放。“我们只谈了五分钟左右,但我有一次看着他,却觉得他
就是利茨的那个老杂种——被我开枪打死的那个。后来我又匆匆看了他一眼,心想,
‘见鬼,站在那里的是我老爸。’接着这个想法也消散了,他看上去又像他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 ”

    “估计你会亲眼看到。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的。”

    乔纳斯推开一扇蝙蝠门,站在门口思忖着。“罗伊,那不会就是法僧本人吧? 
是不是他乔装打扮了? ”

    德佩普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

    “你确信? 我们只见过他一次。而且见面的时候离得也不是很近。”当时是拉
迪格把法僧指给他们看的。大概是十六个月之前的事了。

    “我肯定。你还记得他个子多高吗? ”

    乔纳斯点点头。虽然法僧不是珀斯老爷,但他身高六英尺多,肩宽体阔。

    “那个人和克莱差不多高,可能还要矮些。无论他看起来像谁,他的身高是不
变的。”德佩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他笑起来像个死人。我难以忍受他的笑声。”

    “什么意思,像个死人? ”

    罗伊·德佩普摇着头说:“我说不清。”


                                   13

    二十分钟后,艾尔德来得·乔纳斯骑马穿过写着带着和平而来的土坯门,来到
滨海区的庭院里。他心里有些不安,因为他本指望来的是拉迪格……而如果罗伊没
有弄错的话,他看到的不会是拉迪格。

    米盖尔拖着脚走上前来,牵住乔纳斯的马,咧嘴笑着,苍老的面容惹人生厌。

    “多谢。”

    “不用谢,先生。”

    乔纳斯走进院子,见奥利芙·托林像个被弃的幽灵一样坐在前廊,就朝她点点
头打了个招呼。她也点点头,露出惨淡的微笑。

    “乔纳斯先生,你看上去气色很好啊。如果你见到哈特——”

    “对不起,夫人,我是来找大臣的。”说着,乔纳斯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往大臣
的套间走去,穿过了一条狭窄的用煤气灯照明的( 光线不是很好) 石头过道。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一扇结实的用橡木和黄铜做的拱『J ——他敲了敲门。
莱默并不在乎像苏珊·德尔伽朵这样的女人,但他爱慕权利;正是对权利的狂热使
他脑袋瓜里的所有曲线都变直了。乔纳斯敲敲门。

    “请进,我的朋友。”一个声音——不是莱默的声音——叫道。接下来的一阵
轻笑弄得乔纳斯毛骨悚然。他笑起来像个死人,罗伊曾这么说过。

    乔纳斯推开门,走进房间。莱默并不喜欢熏香,就像他对女人的丰臀美唇没什
么兴趣一样。不过现在房间里点着熏香——树木的气味让乔纳斯想起蓟犁的宫廷和
在大会堂进行的各项活动。煤气灯被调得亮亮的。海风从开着的窗口飘进来,窗帘
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紫色的天鹅绒。尊贵的颜色,这绝对是莱默最中意的。
房间里到处都不见莱默,确切地说,一个人影都没有。屋里有一个小阳台,向着阳
台的门都开着,阳台上也看不到任何人。

    乔纳斯继续往房里走了几步,瞥了一眼房间另一头镶金框的镜子,他想透过镜
子看看身后是否有人,无需回头。但身后也没有人。前面靠左边是一张餐桌,准备
了两个人的位子,桌上还放着一份冷食晚餐,但是,座位上也没有人。奇怪的是,
刚才明明有人跟他讲话。从声音判断,屋里应该是有人的。乔纳斯警惕地拔出了枪。

    “现在请过来,”刚才吩咐他进屋的那个声音又发话了。这个声音径直从乔纳
斯左肩后传来。“在这里没有必要用那玩意儿,我们都是朋友,是一条船上的人。”

    乔纳斯猛地转过身来,突然觉得自己老态龙钟,行动迟缓。那儿站着一个中等
个子,看上去身体很健壮,眼睛湛蓝,双颊红润,可能只是健康的红润,也可能是
刚喝过上好的红酒。他微笑着的双唇间露出精致的小牙齿,顶部是尖尖的,肯定是
经过打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这种尖角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天生的。他
套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像是神职人员的袍子,兜帽挂在身后。乔纳斯起初认为这个
家伙是光头,不过事实证明他判断错了。那人的头发剃得很短,看上去只有一层头
发楂。

    “把枪收好,”黑衣人说。“我们彼此是朋友,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我们边吃
边谈吧,有很多事要说——牛,油罐车,另外还有弗兰克·辛纳屈和德尔·宾格先
生到底谁是更棒的低音歌手。总之有很多事等着我们谈哪。”

    “谁? 更棒的什么? ”

    “没什么,那个无关紧要。”黑衣人又发出怪异的笑声,乔纳斯心想,这声音
除了在这里能听到,就只能在疯人院用铁栅栏封着的窗子里才能听到了。

    他扭过头,又把视线转到镜子上。这回他在镜中看到了黑衣人,站在那里向他
微笑。天哪,难道他一直都在那儿? 他确实一直在那儿,只有在他想现身的时候你
才能看得见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巫师,但是他会魔法。或许是法僧的魔法师。

    他转回身。这个穿着牧师袍子的家伙依旧在微笑,惟一的变化是尖角的牙齿不
见了。乔纳斯敢担保先前那些牙齿是尖利的。

    “莱默在哪儿? ”

    “我让他到德尔伽朵小姐那边帮忙去了,安排收割节事宜。”黑衣人回答。他
把手臂勾在乔纳斯的肩膀上,领他朝餐桌走去。“我想和你私下聊聊。”

    乔纳斯不想惹法僧身边的人,但他实在受不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臂。他也讲
不清理由,就是觉得无法忍受,简直讨厌至极。他耸了耸肩,抖落了那只手臂,独
自往其中一把椅子走去。难怪德佩普从悬岩回来时一脸苍白。

    黑衣人的手臂被推开,但他不仅没发火,反而嗤嗤笑了起来。( 德佩普说得没
错,乔纳斯暗想,他笑起来确实像死人,千真万确) 。一个念头在乔纳斯脑中一闪
而过,他觉得这人是梵多,柯特的父亲——多年之前,就是他把乔纳斯放逐到了西
部——他又伸手去摸枪。黑衣人会意地笑着注视他,那笑容让人极其不快;蓝眼睛
仿佛煤气灯里的火焰似的闪动着。

    “看到了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乔纳斯先生? ”

    “嗯,”乔纳斯说着坐下来。“食物。”他拿起一块面包,一整块塞进嘴里。

    面包粘在他干燥的舌头上,但他还是硬生生地把它嚼烂,咽了下去。

    “很好。”那个人也坐下了,往乔纳斯的杯子里斟满红酒。“自从那三个惹事
的小子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朋友,请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还有你所有的计划。一点都不能漏掉。”

    “先让我看一下你的标志。”

    “当然。你可真够谨慎的。”

    黑衣人把手伸进袍子里掏出一个金属方块——乔纳斯猜那是银质的。

    他把它顺着桌子滑过来,正好停在乔纳斯盘子边上。刻在上面的东西和乔纳斯
预想的一样——狰狞的眼睛。

    “满意啦? ”

    乔纳斯点点头。

    “把它推过来。”

    乔纳斯伸出手去,他的手向来稳健,但这次却受了他纤弱、颤抖的嗓音的影响
;他的手指一阵颤抖,很快又把手缩回到桌子底下。

    “我……我不想碰它。”

    是的。他不想碰它。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碰到这个东西,雕在上面的眼睛就
会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黑衣人又笑了,伸出右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那个银牌( 乔纳斯认为它
是银的) 自己滑回了他那边……一直滑到他粗布袍的袖子边上。

    “阿布拉卡达布拉! 结束! ”黑衣人优雅地呷了口红酒,接着说:“我们是不
是该结束那些烦人的客套了……”

    “还有件事,”乔纳斯接口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想知道你的。”

    “叫我沃特好了,”黑衣人说,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沃特就
是我。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刚刚说到哪儿了,接着还要谈什么。总之,现在开始吧。”


                                   14

    库斯伯特回到住处时,天已经黑了。房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了,好像什么事也
没发生过( 幸好在以前工头办公室的壁橱里找到了松节油,墙上涂抹的字句被清理
得只剩淡淡的粉色印子) 。罗兰和阿兰正在打牌,玩的是一个叫做家庭堡垒的纸牌
游戏,也就是两个人玩的那种“看我的”游戏,当这个世界还年轻的时候,人们就
在酒吧、雇工房或篝火边围坐着玩这种纸牌游戏。

    罗兰抬头看了一下,想看看库斯伯特情绪如何。表面上,罗兰显得一如既往的
冷漠和不动声色,在艰难的四局牌中,他和阿兰胜负参半。但他内心充溢着痛苦和
矛盾。阿兰已经把库斯伯特在院子里说的话转达给了罗兰;听到朋友口中说出那样
的话,心里绝对不是滋味,即便是转述的,仍然很扎耳。让罗兰最难以忍受的是库
斯伯特出门前说的那句话:你把自己的粗心大意冠名为爱,把缺乏责任心当做一种
美德。有没有可能他真的犯了这样的错误? 一次又一次,他告诉自己没有这回事—
—他要求他们采取的做法虽然艰难,但却理智,是惟一可行的方法。库斯伯特喊叫
吵嚷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还有看到自己的屋子被如此卑鄙地糟蹋时的狂怒。尽管
如此……

    告诉他,即使在等待这一点上他是正确的,这种正确也是基于错误的前提,一
切都是错的。

    不可能是这样的。

    可能吗? 库斯伯特灿然而笑,面色很好,感觉像是一路疾驰而来。他看上去年
轻、英俊、精力充沛。他愉快的模样就像过去的库斯伯特——可以喋喋不休地对着
乌鸦头胡扯,直到别人请求他闭嘴。

    罗兰并不相信表象。库斯伯特的笑容不对劲,面颊上的红晕也许是怒火而不是
好气色,眼里闪烁着的似乎狂躁胜于愉悦。罗兰一脸平静,但心沉了下来。他本希
望让库斯伯特自己冷静一会,平息心中的风暴,但事实使他失望。他把目光投向阿
兰,发现阿兰和他想的一样。

    库斯伯特,三个星期后,一切都将结束。如果我告诉你就好了。

    随即闪现在头脑中的另一个想法简单得令他吃惊:为什么不呢? 他意识到无法
回答那个问题。他为何要一直隐瞒,独自苦苦思考呢? 出于什么意图呢? 一直以来
他都是盲目的吗? 神啊,是他一直都执迷不悟吗? “嗨,库斯伯特,”罗兰开口说。
“兜风兜得——”

    “很不错,一路愉快,收获不少。出来一下,想给你看点东西。”

    罗兰越发不喜欢库斯伯特眼睛里透出的不真实的欢快,但尽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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