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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得象一颗星球 by drunkpiano-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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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这么真诚?而每次受伤以后问的问题还和上次一样愚蠢?

  “是啊,我会拿一把菜刀,比着他的脖子,问他――亲爱的,去喝一杯咖啡好不好?



  于是,陈朗、如意、小蕾一同笑起来,继续攻打那盘寡不敌众的土豆丝。

  啊,土豆丝,异国他乡的土豆丝。陈朗、杨如意、郭小蕾三个女孩围着一盘清清爽爽

的土豆丝,陶醉地吃着,她们分别已经27岁,28岁和25岁。她们分别穿着红色、黑色和白

色的裙子。她们最喜欢的食物分别是西瓜、西瓜和西瓜,而她们最讨厌的动物分别是蟑螂

、蟑螂和蟑螂。她们有过的男朋友分别是6个、两个、和0个,做过爱的次数分别是887次

,203次,和0次。她们平均每哭一场的间隔分别是3天、5天和4天,但她们平均一天微笑

的次数是29次,15次和138次。她们的政治立场分别是“自由主义”、“什么他妈的政治

观”和“我希望熊猫永远不灭绝”。她们理想分别是“一个悄悄在夜总会唱歌的著名学者

”、“Max Studio总裁的情妇”和“12个孩子的奶奶――这12个孩子的头发要有各种颜色

”。她们对生活充满了斗志,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这斗志来自于信心还是恐惧。窗外是一个

叫做纽约的沸腾的城市,而这座城市和它的沸腾,说到底,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3.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

  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我就不推辞了。如意边咀嚼着那块Tiramisu,边呆呆地想。哪

怕不是出于爱情。她补充地想道。我他妈也要get a life。她几乎是气愤地想。就算是冒

牌货的life。她又伤感地想。

  “他”就是一平,也就是James,也就是Professor Lee,也就是坐在如意对面的这个

家伙。如意觉得他很贴心时,就叫他一平。觉得远时,就叫他James。觉得他该死时,就

叫Professor Lee。

  一平是一个ABC――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个没有故乡的人;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你们美国人最小气了……”如意喜欢这样揶揄他。

  “我不是美国人。”一平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嗯。还算有良心。不搞帝国主义。如意想。如意最讨厌那种“我们美国人……”的美

国人。

  但问题是他就是美国人。

  这个家伙最令人头疼的地方就是,你测不出和他的远近。他好像是坐在你身边,也好

像离你很远。他好像对你很心疼,又好像只是一种客气。他好像是喜欢如意的,又好像缺

乏一股热情。如意和他在一起,好像是一只有触角的蚂蚁和一只没有触角的蚂蚁在一起,

整个一个信号失灵的体系。

  这种暧昧让如意很困惑。如意喜欢安全、确定的东西,就像她喜欢存款,但不喜欢买

股票--股票跌宕起伏的,让她不安心。但是一平就是一个股票,走势永远不清楚。如果

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把这支股票换成现金,锁在柜子里,看它往哪里跑。可是她和一平已

经这样阴云密云地来往了半年多了。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阴天

。是进是退,你倒是表个态啊?如意常常有种拎起一平的耳朵,把他象铁饼一样掷出去的

愿望。把他摔个稀巴兰,也许他就想明白了。她想。

 

  “那个店很小,也很脏,但是做的汤圆特别好吃,我每天早上都很高兴地去吃。开这

个店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告诉我他们是浙江人,他们说浙江人很多都到这里来做生意。他

们还养了一个狗……”

  “一条狗”。如意不耐烦地纠正道。

  “哦,一条狗。我问他们这条狗叫什么名字,他们说狗还要什么名字啊。我想也是,

狗还要一个名字,这实在太腐败了……”

  腐败?如意差点没笑出声来,但是她忍住了。一平这个家伙的可爱之处就是,他讲汉

语时,经常把无意的错误和有意的幽默有机地结合起来,也就是装傻把真傻结合起来,算

是把男人做到了一个境界。

  “然后有一天早上,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不对,是星期天的早上,不对,是星期六

的早上……”

  “你怎么这么罗嗦啊?”

  “对不起,杨小姐,下回不敢了。总而言之,是一个星期六或者星期天、不是星期六

就是星期天、反正不是星期一二三四五的早上……”

  也许他还是喜欢我的吧。这么卖力地逗我笑。如意想。这么愚蠢。如意不喜欢愚蠢的

男人,但她喜欢一个聪明的男人愚蠢的时刻。好像一切防备都给松懈了下来,而让一平真

正松懈下来,多不容易。他浑身上下,至少有一千个拧得紧紧的螺丝钉。

  Tiramisu,多么动听的名字。一平曾经说过Tiramisu在意大利语里是pick…me…up的意

思。Pick me up。 如意笑了一下。如意一勺一勺地挖着这松软、甜润的意大利糕点,好像

她不是在吃一个甜食,而是在吃一种想象力。

  咖啡馆门外的天一点一点暗下去。一张纸从门口飘了过去。起风了。

  “……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那个中年妇女拽住那个司机不放,说她儿子的脚给撞坏

了……”

  如意也不知道李教授的故事怎么就从“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的早上”过渡到了“一个中

年妇女拽住那个司机不放”。她好像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一张脸在眼前晃,

一张嘴在翻动,幽暗的灯光斜斜地照过来,将她捏勺子的微翘的兰花指投影在桌上。

  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

  如意轻轻挖起一勺Tiramisu,往嘴里塞去。

  “咱们喝点酒好不好?”如意突然打断一平,问。

  “Ah…O; some girl wants to make a trouble tonight。”James 笑道。

  “what trouble? Raping you?”

  “Please。”

  如意大笑起来。笑完了两个人突然都不知该说什么,陷入一小段没头没脑的沉默。

  如果是在电视里,如意想,这时候他应该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应该凝视她的眼睛,应

该微笑,应该把脸凑过来,吻她的脸颊。

  当然,那是电视里。尤其是三流的电视里。而此时此刻,他们是在现实生活中,四流

的现实生活中。

  “So; anyway,那个女人开始大叫大嚷,说她儿子的腿撞断了……”

  三个小时后,如意和一平在一平停车的地方,非常礼貌地说再见。说再见的时候,他

们相距足足有两尺远。一平脸上的微笑象用杆秤称过一样得体,而如意挥手的幅度也象用

尺子量过一样有分寸。就是月亮都亮得很严肃,一点柔情蜜意都没有,冷冰冰的,象一枚

图钉,把漫无边际的黑暗钉在天上。

  风起的更大了。明明是夏天,怎么就有一股子寒意?

  Tiramisu到底没有什么用,就是刚才喝过的那两杯红酒,也是他妈的废物。如意看着

James的Nissan飞驰而去,站在空旷宁静的大街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想。

4.“亲爱的K”之二

  “亲爱的K。。。”陈朗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电视没有关,但是声音已经

被她拧去。只剩下五彩缤纷得光,在屋子里闪。 

“亲爱的K:

  “七月的下午,多么闷。今天下午,象昨天下午,明天下午一样安安静静。你知道吗

?安静也可以很刺耳。真的,安静捣毁着我的听觉,象一个发狂的野兽捣毁一个村庄。

  “我已经和周禾分手了。我很难受,但我怀疑这难受只是出于一种惯性。任何一种关

系,就象孤独,都可以上瘾。上瘾了要把它戒掉,就很困难,但这与你爱不爱一个人没有

关系。

  “我很孤独。孤独得象一颗星球。我每天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买东西,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睡着。我知道这里是纽约,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和

朋友们去看画展,听音乐会,去中央公园跑步,去西村去逛街。早上运动,下午看书,晚

上约会。生活可以多么健康,但不知怎么了,我就是一个人。好像每一个日子是另一个日

子在镜子里的投影。无限的镜子,无限的投影。

  “也有他们。那些餐馆里的、图书馆里的、路上的,熟人,大家说说笑笑、嘻嘻哈哈

。但是,他们的脸,象海边的贝壳,哗,一个浪头过来,贝壳出现了,哗,又一个浪头过

来,贝壳又消失了。

  “因为静,我都听见时间走动的声音,看见它走动的样子了。它有四个爪子,每一个

爪子上都带有很尖很尖的指甲,还染成红色。被它拍一下,你就玩完了。当然,你知道我

是在吹牛。我孤独的时候,尽爱自己给自己吹牛。

  “天气热得要命,热得我只想骂娘,但这不能转移我对孤独的注意力。我在考试,考

QUALIFYING。可以想象吗,我已经27岁,还在和20年前一样应付考试。问题的关键是,我

不知道考试这件事,和我活着,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不过在内心深处,其实我又很感激这个考试。因为有它,我目前的生活才有一个线

索,否则,每一个日子就象断了线的项链一样散作一地,我都不知道从何收拾起。依此类

推,考试、工作,学习,结婚生孩子,都只是生活的权宜之计。时间好像一个疯狗追赶着

你,你需要不停地回头,给它扔肉包子。于是,考试、结婚、出国、找工作……一个一个

的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就这样给掷了出去。不就是这么回事。

  “我现在经常走着走着,就想到了死亡。我不是说自杀。你知道我,我不会的,没那

胆量。我是说,我想到了孤独的属性,和死亡一样,就是寂静。静静地醒,静静地睡,静

静地走来走去,仿佛这寂静里会长出杂草来,杂草在呼呼大风中摇摇摆摆。世世代代就这

么呼呼地吹过去,而你和我,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吹了过去。

  “陈朗。”

5.“如果你不那么闷就好了”

  当然,事实是,陈朗和周禾的分手只延续了一个星期。他们是分手了N次,但又N加一

次地和好。简直是分上了瘾。好像分手对于他们,是对爱情的一种“休克疗法”。

  陈朗和周禾坐在STARBUCKS。是一个靠窗的座位。

  陈朗戴着她新买的墨镜,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突然撅了一下嘴。

  “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干嘛噘嘴?”

  

  “撅着玩呗。”

  

  和周禾在一起,陈朗是很累的。很累的原因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背负着一

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喝了一口水。“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打开电脑。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微笑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起身去上厕所。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在厕所里洗手。“我们什么时候分手?”陈朗回到座位。

  

  所以说和周禾在一起,陈朗是很累的。她把这个问题扛来扛去,扛得气喘吁吁。每跟

他多呆一分钟,就象是多爬一级楼梯。这个问题就显得更沉重了。

  其实陈朗是喜欢周禾的。她喜欢他宽宽的肩膀,长长的腿,和他有点悲伤的眼睛。她

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嘴巴咧得大大的,象幼儿园的孩子得了一张大奖状。

  她也喜欢他的笨嘴拙舌,常常被陈朗噎得一句话说不上来。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就

会气得笑起来,然后又像是幼儿园的孩子得了一张大奖状。

  正如陈朗对于周禾是一个谜,周禾对于陈朗也是一个谜。他中学的时候,数理化永远

是全年级第一,语文政治什么的则永远几乎是倒数第一。陈朗对这种奇异的结合,很佩服

。一个毫不谦虚地把数学考第一、又毫不客气地把中学政治考出倒数第一的人,应当也是

特殊材料制成的吧。她想。 

  周禾特别宠陈朗,但是是那种一点也不动脑筋的好。比如他会给陈朗买米,买西瓜,

买螃蟹吃;陈朗没事撅撅着嘴的时候,他会不厌其烦地问她怎么了;没话说的时候,他会

看着陈朗,没完没了地笑;看到陈朗捧着他买的大西瓜,聚精会神地啃时,他的心里会涌

起一股柔情。

  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或者知道,也懒得迎合。他知道她喜欢看“独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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