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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见你掉眼泪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笨猪,这几天难受了吧,活该!谁叫你不早告诉我,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
我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早晚都会结婚,我们早分——晚分——”
他的脸色让我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说啊,”他危险地眯眼,手指捏得啪啪直响:“原来你放了套儿等我钻,又是结婚,又是父母的,都是瞎鬼,你真正的目的是这个是不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咬牙:“长痛不如短痛,你放了我吧。”
胸口突然挨了一拳,我从床上直滚到地上,卷起的双人被在身上缠了几圈。
“你可以试试看走不走得了。”
他的声音冷酷地传来,我挣扎着站起身,还没站稳,他一抬脚,我又滚倒在地,这次撞上了五斗橱。
我抿紧唇,又站起来,他再一脚,我滚到墙边才停下。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一直到头晕目眩,冷汗淌满额头,面前的身影变成了好几个,绝望的情绪突然抓住了我,我用尽力气大吼:“今儿就是死我也要走,滚——”
滚字出口,眼泪不可阻挡地奔涌而出。
我爬起来,绕过呆站在面前的他,捞起搭在床边的衬衣,扯下睡衣,把皱巴巴的衬衣披在身上,颤抖的手却系不上纽扣,我气得撞翻了椅子,把卧室的门摔得山响。
客厅里,被他推倒的茶几仰着脚横在正中,我迈过躺在地上的细瓷茶杯,光着脚踩上散落一地的报纸,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挣了一下没挣开,用力掰他的手,他就像没感觉一样。
我放弃了,只当没他这个人,猫腰勾起地上的裤子,咬着牙把发抖的脚伸进裤腿,裤腿纠缠在一起,我用力一拽,没把裤腿拽开反而差点摔倒,他收紧手臂稳住我,宽厚的胸膛贴着我的背,热烘烘的感觉让我的头更晕。
“听不懂人话是吗?我叫你滚!”
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哽咽,我用力咬牙,久久压抑的情绪却像开锅的水吱吱地向上冒。
“滚哪——”
手中的裤子狠狠甩向一边,金属的裤带扣砸在穿衣镜上,当啷啷直响。
“你摔谁呀摔!”
他猛地把我转过来,冒火的黑眸在看到我的眼时缓和下来。
“有那么疼吗?我又没使劲儿。你看你,难看死了。”温热的手掌抹过我湿乎乎的脸,表情也随之软化,“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以后不许说那些混账话,我保证再也不跟你动手了。”
该感激涕零吗?为他的脚下留情,我想和往常一样矜持地说声谢谢,扯了扯嘴角却迸出另一句:“我是说真的,你尽管打死我好了。”
“你——”浓眉拧起又松开,他硬生生放下拳头,捏紧我的肩膀用力晃:“你到底闹什么?”
闹什么?哈哈,他问我闹什么?
“我猜你就不知道。”我仰着头笑,水气却弥漫着集结在眼底:“那么我告诉你,石斌,齐人之福在我这里行不通!”
“什么齐人之福,你说什么?”
他皱起好看的眉,我喜欢他的眉,直而浓,非常有性格,还有他的眼,眼窝儿深深的,漆黑的眸子总是散发着自信的神采,还有他的鼻子,线条刚强,是他脸上最神气的所在,还有他的唇,在第一次面的时候就迷惑了我,让我知道什么是性感。
我的手沿着他的脸轻轻勾画,停在最爱的唇边,苦笑。
“石斌,如果你爱我,为什么又要结婚?既然要结婚又为什么不肯放开我?”
“什么跟什么呀,你这颗脑袋让我说什么好?”他狠命揉我的头,愤愤地低吼:“狗东西,放开你我跟谁结婚去?十年是短时间吗?你动不动就疑神疑鬼,旁敲侧击的,累不累?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成心涮我,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装蒜——”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从他说出“放开你我跟谁结婚”,后面的话恍恍惚惚的听见,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原来真的是我在胡思乱想,原来一切都是庸人自扰。我想哭,又想笑,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表情嘛你?说话!”
他不痛快地推我一把。
这张臭臭的脸是一个刚刚表白的人应有的吗?我发现就如他猜不到我的想法,我也不明白他的。不是有个成语叫对牛弹琴嘛,也许不是同类,沟通起来会很难,并非不够用心,而是总以为对方该明白的,而个性使然,曲解了也不自知。
无论如何,我决心在今天弄个明白。
“石斌,刚才你说‘没挣够钱不可能结婚,不想以后给别人当孙子’是什么意思?”
“笨,在国内能结婚吗?”他嫌我低能似的地敲我的头:“本来结不结婚我是无所谓,可就你那性子,别人说两句肯定受不了,又整天瞎想,所以我打算出国,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到国外还能像现在这么能干,更不想被那帮老外使唤,当然要先挣够钱。”
这家伙八成又以为我该知道,可是瞧他说的话,再瞧他对我的态度,就是大罗金仙,怕也猜不到,我吸了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直接切入最关心的主题。
“你父母不知道吧?”
“净说废话,咱们的事就这样了,他们早知道一天就早难受一天,何苦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不过这次有点儿悬,都是你,他们本来还要多住两天,被我急匆匆打发走,不知会怎么想。管他呢,瞒不过也没辙。”
他伸了伸胳膊,侧身靠在我身上,又重又硬的头大刺刺地枕在我胸前:“行了吗?猪,被你折腾一下午,饿死了,说,想吃什么?”
就知道吃,我推他起来,抬抬脚:“袜子。”
他懒猪臭猪的骂了两句,还是给我穿上袜子。
“石斌,”我搂住他的脖子:“你不会这样伺候别人吧。”
“有你一个还不够,我犯贱啊。”他拉开我的手:“起来,我去打电话定桌。”
我锲而不舍:“要是有人想这样伺候你呢?”
“你今儿怎么这么罗嗦?我有手有脚,干嘛让别人伺候,又不跟你似的。”
是啊,他从小自力更生,后来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稳重,目标明确,的确不需要别人。
他是个优点和缺点都很鲜明的人,可是在我身上似乎找不出什么优点,为什么他会喜欢我?也许别人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时会说感觉,缘分之类的话,但是他对这些不屑一顾,
如果问他,他会说是被我老实的假象所蒙蔽,上当受骗,误入歧途。
虽然这人有时候大大咧咧,可是要他上当也并不容易。
靠着他略显困倦的眼,我忍不住笑了,这家伙肯定比我更早就确定了感情,不过这一点不能让他知道,就让他一辈子以为我对他一见钟情,义无反顾好了。
那天我们没有出去吃,因为我不想去,于是他一个人出去买吃的。
我走到对着马路的阳台,果然肖畅的车停在拐角。
我打开的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肖哥,那些东西先放你哪儿,我回头去拿。”
“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低沉地笑了两声:“我从来就不认为从你哪里能走得了,只要心里还有一丝眷恋,你就不会走,除非他先背叛或是放手。所以小弟,别再让自己难受了。抱着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吧,希望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走了,不一会儿,我的手机显示出一条短信:相信我,什么困难都会过去,只是不在心里留下后悔和遗憾。我仍然愿意做你的出租车,所以瞻瞻,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肖。
我看着手机久久无言,然后删掉。
奇怪的很,有些人就是把心掏出来也看不透,有些人不须言辞,就能相互了解,但是,过分的了解有时也很可怕。都说距离产生美,那么这个距离该是多少才能保证既不疏远也不厌倦呢?
和肖畅的默契大概今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距离却是我必须把握的,因为死灰复燃往往比修补漏洞要容易的多,就象讨好一个陌生人要比讨好熟人容易的多一样。
第八章
日子飞快地滑过,我找到了新的工作,是在一个大型合资企业做产品的外观设计,不知怎么那个老外上司很欣赏我的设计,说线条流畅却说不出的耐人寻味,有一种颓废的贵族气,适合“小资”阶层,当然这句话是我翻译来的,那人中文烂得很,偏又爱卖弄,十句有八句听不懂,为了饭碗,大家都尽力猜,弄得往往想投其所好反而适得其反。
对于一般人,我可没心思斗闷子,幸好语文不错,几个成语夹着古诗一用,就逼得他不得不用英文来沟通,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段日子还算平静,老爸来过电话,说如果在北京不顺利就让我回家乡发展,我猜是妈妈的旁敲侧击,而她大概连话也不想跟我说。对着一无所知的老爸,我慷慨激昂地说不怕困难,坚持在北京闯闯,他还夸奖我长大了,第一次说我是他的好儿子。
我苦笑,从小到大他都很少夸我,因为从外表到性情到说话办事,我带给他的大多是失望。
石斌仍然很忙,我问他:“石斌,你每天从早到晚,上班十几个小时,就不能中间打个电话给我?”
他说:“我工作的时候想不起你来,打什么电话?你想我了可以打给我。”
屁,我才不打给他。
十一月中旬,我接到范绰的电话,他抱怨我没看好家里的,纵人行凶,害得他好几天不敢去上课,于是我硬拉着石斌给他压惊。
见到范绰的时候发现他好好的,原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我笑着说:“不是什么内伤吧?这么久都没好?”
范绰捂着半边脸说:“这家伙混了两年的地痞流氓,多狠哪,小林你也是,好几年前说的话干嘛记得那么清楚,我都忘了,这顿打挨得冤死了。”
我微笑着说了几句好话,心说,活该,那几句话可是害得我难受了很久。
范绰还是不忿:“就凭那家伙的脾气,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容易,小林,你什么时候准备把他踹了提前说一声,我先躲远点,否则他不舍得打你,我肯定最惨了。”
我说一句他就火成那样,要是真的分手,恐怕没命在了,我揶揄地看着石斌,他不知怎的红了红脸,蹭地站起来揪起范绰的脖领:“我现在就让你残信不信?”
“不打扰你们叙旧,我出去一下。”
不理范绰假惺惺的求饶,我笑眯眯地往外走,石斌一把拉住我:“干嘛去?”
“服了你,石牢头,人家去趟洗手间也不行啊?”范绰好笑地撇嘴。
我点头,石斌这才撒手,关门的时候听见他问:“你怎么知道他要去厕所?”
我很好奇范绰会怎么瞎掰,却突然看到熟人而没有顾上听。
前方跟着服务员走上楼梯的是柳克己,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和吴迪亮眼大气的美不同,这个女孩美得细致,像是从烟雨迷蒙的江南水乡走来的女子。
我想到了来自西湖之畔的母亲,可惜她笑得太过甜腻,欠缺了母亲冷静的温柔和优雅的从容,可亲近而不可捉摸,这是母亲最独特的魅力,恐怕柳克己毕其一生也找不到第二个。
在他抬头的瞬间,我退回屋里。
“这么快?”
“满员了,我等会儿再去。”
石斌把我的凳子拉近了些,我坐下来习惯性地端起饮料喝。
“还喝。”石斌突然把手放在我小肚子上一揉,坏笑:“不怕尿裤子,嗯?”
我考虑是不是把饮料倒在他头上,终于还是放弃了,只不动声色地踹了他一脚,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手插进我的腿间,我吸气,夹紧腿,酥麻的感觉从下腹升起,更刺激了未解放的膀胱,我如坐针毡,碍于范绰却不敢动,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除了被范绰发现那次的意外,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样放肆过,今儿是怎么了?
“咳,咳,”范绰站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等他一出去,我一把打开石斌的手,猛地站起来。
“干什么你?”
“我今儿好容易有点空儿,你干嘛非叫上他,别动,”铁箍一样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腰,以密不透风的方式贴在一起:“乖乖让我亲一下,否则——”
让他亲了还能见人吗?我只能尽力躲闪。
“你他妈的别动行不行?”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的沙哑,下腹硬硬的感觉,带给我一阵痛苦的痉挛。
“你他妈的给我放开,我要去厕——所。”
“你骂人?”他希奇地看着我:“哈哈,原来你也会骂人。”
何止骂人,我现在想杀人,冷汗冒出来,我的腿突突直抖。
“石斌——”
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我半是急躁半是乞求。
他得逞地笑:“兔崽子,还听不听范绰胡说,嗯?”
“不听,除了你我其他人都是放屁。”
“你说的啊,给我记住。”他大笑着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还不快去。”
我逃命似的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出来时看到范绰在楼梯口冲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