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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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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乡绅都端坐在低头,既不答应,又不敢得罪这位年轻的游击将军。

施琅轻笑,“愿意与我合作的,待大明收复了济南,摄政王绝不会亏待了诸位。不愿意合作的,末将在衙门后面雇了个酒楼,请诸位先上去歇着,济南城要是被鞑子攻破了,诸位就陪着那酒楼一起完吧”

他说的是极其阴毒的事情,脸上也自然露出狠劲。

“末将在此担保,今日我从诸位家里借了多少,他日一定会加上利息奉还,如果现在还在想打退堂鼓,独善其身的,别怪我自己去动手取”

他指着东首第一人,说:“从你开始”

天亮时,明军一共募集到二十五万两银子。

衙门口红彤彤的公告上写的密密麻麻,都是“某人捐白银两,助饷王师募集义军守城”等等。

名单上那些人都是济南城各处响当当的人物。

济南四门打开,赵进和张调甫麾下的义军前往周边各县募集义军。

巡抚衙门内,孟康朝施琅拍着手赞道:“你小子脑子真灵活,于的不赖”

施琅摸着腰上的刀鞘道:“我知道在海上无论行商还是当海盗,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软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我还知道,要想加入海盗,也要杀个人或劫一批货当做投名状呢。”

清虏破城后未必会在济南城内大开杀戮,但只要城内的那些乡绅有这种担心就足够了。

两人正在说话时,衙门口满头大汗跑来一个人,赵进一路高呼:“孟大人在吗?我有紧急军情”

亲兵拦住道路,孟康和施琅在里面听见外面的喊声,命亲兵放行。

“大人”赵进紧张的吞了口吐沫,“鞑子来了,运河方向来了鞑子的船队,好多女真人在河边登岸,镶着黄边的旗帜,鞑子一眼看不到边”

“这么快”孟康和施琅对视,他们现在还做好守城的准备。今日早晨,往周边府县购买火药和桐油等守城利器的义军刚刚出发。

施琅阴着脸吩咐赵进:“不要慌,你继续派人盯着鞑子,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告诉我们”

“遵命”赵进惶惶退下。

衙门里只剩下两个人,施琅拔出腰带上的尖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进了济南城,就不能轻言放弃,但要把这个消息尽快禀告家叔。”

孟康点头,他不会输给一个年轻人。

第722章末路摄政王(上)

孟康和施琅每天站在城头,在紧张中观望,在茫然中观望,最后在狂喜中观望。

大清和镶黄旗的旗帜在千里镜中招展。只有少许清虏斥候曾来济南城下晃动,城头的铁炮喷射出几口火球后,那些女真骑兵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远遁而去。

“这就是曾经悍勇的八旗吗?”

孟康不解,施琅惊疑。

山东各地的义军源源不断的进入济南城,他们有的只有十几人结伴而行,有的是成百人呼啸而至。

火药、粮食、武器、石灰,乃至滚木擂石,各种物资不断的填充济南的城防。

就这样过了三天,施琅实在忍不住孟康:“济尔哈朗在于什么?吕逢春在于什么?”

“鬼才知道”

他不解,孟康也不解。

“也许,他们是在等摄政王到来吧”

“哪个摄政王?”施琅偷偷的笑。这三天对济南城太宝贵了,城内原本惊疑不定的百姓人也已经坚定的站在大明这一边。

正午之后,济南之南,奔腾的骑兵带来的铁蹄声如空中的闷雷。

孟康放下千里镜,脸色凝重:“鞑子来了”他看见了多尔衮的旗号。正主终于出现了,无论他们心中怎么唾骂和嘲笑满清的摄政王,都无法掩饰他们面对那个人时的紧张。

多尔衮来了。

济尔哈朗见到骑在白色战马上的多尔衮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大清的摄政王脸色苍白,阳光照在他的暗紫色的嘴唇上,那毫无光泽。

他一只手执着战马的缰绳,一只手揪住战马雪白的鬃毛,手臂上青筋弯曲如蚯蚓丨仿佛一松手就会从马背上掉下去。

“参见摄政王”

多尔衮右手松开鬃毛,指向一片跪伏在白马前的武将下令:“把吕逢春和固仆拿下”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没有气力发出愤怒。

济尔哈朗默默地站在道边。

他在北京城时就听说了多尔衮的身体很不好。

之前,他深恨多尔衮独揽大权,打压两黄旗。此刻见到多尔衮摇摇欲坠的的模样,他突然发现,大清此刻离不开摄政王,多尔衮现在决不能有事。

他上前拱手:“王爷”

多尔衮摆手:“走,去济南城下看看”

两千正白旗骑兵随行护卫,他们是可以为多尔衮死的亲随。

济南城四门紧闭,城外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百姓。

多尔衮指向城头,用颤抖的声音问:“这三天,你没有攻打济南?”

济尔哈朗吞吞吐吐道:“吕逢春和固仆禀告济南城内有明军三万人,我手中兵力不足,无以攻城”

多尔衮右手捂住胸口,胸口往前一送,张口“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落在白马雪白的毛发上。

战马不安的促动前蹄。

济尔哈朗惊呼:“王爷”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多尔衮右手捂嘴,嗓子眼又涌上一股腥味,他强行把鲜血咽下,右手从嘴巴上松开,伸出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济尔哈朗。

“想当年,我与杜度率五万八旗破长城,攻入明境如入无人之境,一万甲士可破济南,你就这样呆呆的看来三天,你怕了,你怕了吗?”

济尔哈朗脸色赤红,他有满腔委屈但见多尔衮这个模样,把所有话语强行压在腹中。

多尔衮厉喝:“来人”

白甲武士出列:“在”

“把吕逢春和固仆带过来,就斩在此地”

“”甲士催马离去。

济尔哈朗一言不发。

两千骑兵静静的候在济南城外,。城头抬着千里镜观望的孟康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伸手阻住了准备点火开炮的兵士。

济南南城外,一群甲士拉扯两个人走过来。

孟康看见多尔衮右手在虚空中往下一劈,白甲兵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颗首级落地。

然后,他看见大清的摄政王身形在战马上摇晃,突然一头栽倒马下。

孟康先是吃惊,脑中出现一阵短暂的空白,随后他狂放的大笑,朝十几步外的施琅招手喊道:“快来看,快来看,多尔衮好像中暑了”

他忙不迭的把千里镜往施琅手中塞,生怕他来不及看到这喜感的一幕。

施琅抬起千里镜,见城南十几里开外,女真甲士围成一团,慌乱的离去,留下了两具尸首。他仔细搜寻了半天,没看见多尔衮的身影,放下千里镜疑惑的问:“多尔衮真的中暑了?”他抬头看看半空中的光芒四射的太阳,今天的日头的确很烈。

“一定是中暑了”孟康无比肯定。

城下的清兵退去,看样子今天还不会攻城。多尔衮已至,济南进入完全的戒严中。

一万五千才至的清廷骑兵紧贴着济尔哈朗的军营安营扎寨。一群正白旗的亲随簇拥多尔衮进入济尔哈朗的营帐。

若在平日,多尔衮不会让自己孤身一人陷入镶黄旗的兵丁的环绕下。

亲随卸下他的甲衣,把昏迷不醒的摄政王放在阴凉通风的帐篷里。

济尔哈朗现在什么怨恨都没有了:“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多尔衮双目微闭,嘴角有一撮于涸的血迹。

片刻之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被带过来,正白旗的亲兵围着他咆哮。最后还是济尔哈朗把那些人赶走,让老大夫独自入帐。

他紧张的守在大帐门口,看老大夫眉头紧锁给昏迷中的多尔衮搭脉。把完脉之后,老大夫打开随身的匣子,取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济尔哈朗手心捏着一把汗,直勾勾盯着老大夫把银针插在多尔衮的头上。

半晌之后,老大夫走出来。

“怎么样?”他殷切的迎上去。

老大夫有些畏缩,小声道:“王爷身体极虚,连日疲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今日有急怒攻心,心火上涌,吐血不止”

济尔哈朗不为原因和病理,他只想知道结果,追问道:“有大碍吗?”

“静心休养”老大夫回头看,病榻上多尔衮睁开了双目。他小声说:“王爷不可再劳心,不可再用力,不可再动怒,否则……”

济尔哈朗目光与多尔衮相接,他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了:“如果多尔衮死了,八旗该怎么办?”

第723章末路摄政王(中)

老大夫离去,济尔哈朗站在多尔衮身前。

白色的床单衬托着多尔衮苍白的面容,他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然后又猛然睁开,精光四射,犹如回光返照。

“为何我会败在你手里”

他初起事声调极高,声调一点点往下落,到最后已是全是粗重的喘息。他喘息着,嘴角又涌出一丝血迹。

济尔哈朗神色慌乱,扭头朝大帐门口方向叫喊:“快叫大夫,叫大夫”

多尔衮的脑袋在枕头上轻轻的晃了晃,用很虚弱的声音说:“不用了,本王没事”

济尔哈朗担心的看着摄政王,大清现在还离不开他。

“你以为我要死了吗?”多尔衮想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好像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当初在草原,在土默特,我本有机会杀了他,最终是岳托死在那个人的手里。”多尔衮像是在说给济尔哈朗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岳托想招揽土默特,像招揽那个人,可没想到他会成为我大清的宿敌,我和岳托都败在他手里,天下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老天爷既然不让我大清得天下,又何必让我们看见希望。”

那个时候,他把岳托看做自己在朝中的对手。

他感觉到嘴角的腥味,伸出右手抹去嘴唇一角的鲜血。

“你说,本王下剃发令是不是错了”他问出了满清朝堂中所有人忌讳莫深的问题。

济尔哈朗依然不敢直言:“王爷,好生安歇,我大清尚有甲士十万,忍得一时,一定能重取天下”

多尔衮摇头:“完了,我们要走了”

“我们攻不下济南城,翟哲很快就攻破徐州了。到时候,我们在此地腹背受敌,别把八旗的勇士都折损在汉人的土地上。”

济尔哈朗先是吃惊,听多尔衮说完后,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摄政王终于想通了吗?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吧。

他没想到,多尔衮现在恨不得一刀斩去他的头颅。

一万多甲士在济南城下眼睁睁看了三天,等着城内的明军加强城防,筹集补给,眼睁睁看着山东的义军和明年在城内聚集成坚不可摧的城防。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多尔衮闭上双眼。

“传令,命博洛和李成栋放弃徐州,沿运河北上”

“命洪承畴和勒克德浑退到黄河以北”

“命阿济格从陕西退回山西”

“王爷”济尔哈朗没想到多尔衮一旦做出决定,竟然放弃的如此彻底。

“徐州兵马皆是败兵,本王体虚无力,无力掌控大局。把今日看见我吐血的将士们都看住,决不能让消息走漏。翟哲集合淮扬军北上,庐州李来亨军五万人也已经渡过淮河,丢了济南后,山东守不住了”

多尔衮首次感受到自己的虚弱,那种无力回天的虚弱。他摆摆手,示意济尔哈朗尽快去传令。

直到大帐中空无一人,他右手揪住白色的床单,喃喃道:“让我们在北京城下决出胜负吧”

因为兴奋,他的脸上稍微恢复了点血色。

济南城外的清兵像是在表演一样,每天在济南城下列阵驰骋,再悠悠远去。

孟康无聊的敲打着城墙上的砖石,发出“笃笃”的声音:“你说,多尔衮为什么不攻城”

施琅也不解,细想一想,他迟疑的问:“不会是多尔衮真的中暑了吧”话一出口,他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

第一波清兵越过济南向北,兵士扛的战旗,像是被晒蔫吧的芭蕉叶片。

济南城头炮响,十几个铁球在空中划过黑色的轨迹,落在距离撤退的清兵遥远的地方。明军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欢送。其实,只是孟康忍受不了城外的沉寂。

两日后,多尔衮仍然躺在大帐中。他可以起床站立行走,但动作稍大脑中就是一片眩晕。

一个细长眼的汉子跪在他床前,他是多尔衮的近侍穆济伦,才从徐州来到济南城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数日,摄政王为何变成这等模样。

“穆济伦,你接到军令了?”

穆济伦满脸忧色,道:“奴才在途中遇见传令去的信使,王爷走后,徐州的形势很不好,大军连打败仗,军心涣散,将士都在嚷嚷着要退回塞外老家,徐州城外的明军又添了许多,徐州就快守不住了”

病榻上许久没有传来回话,穆济伦抬起头,见多尔衮正在看着他,但眼神游离,正在发呆。

“王爷”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多尔衮面色阴沉,他不在徐州,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本王一离开徐州,就有人敢出头惹事了吗?”

穆济伦已经知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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