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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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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鱼时加点酒,可解鱼腥味,吃起来不怪口;若是烧其他的菜时,可在快熟时加些酒,会很香,之后若再加些醋,菜会更香呢!”李祥笑道:“两招不够,灵儿行行好,再教两招嘛!”罗彩灵道:“不成,不成!秘门独技已破,再不可轻易传人。”云飞听得微皱眉头,恐怕此刻只有他真正懂得菜中加“酒”的含义。 
  雷斌扭着鼻子着力嗅了嗅,道:“一闻这香味,我的肚子就饿了。”“是啊!是啊!”李祥连忙接腔。云飞看着满席珍馐,指着青椒肉丝,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喔!哈哈,依我看,不如先给狗吃,然后看它吐不吐,不吐我们再吃。”罗彩灵板着脸道:“我烧的菜真的那么难吃吗?”云飞慌忙笑道:“不是,不是!玩笑,玩笑!”“哼,就你嘴贱!”罗彩灵呶着嘴摆筷子。这盘青椒肉丝可被李祥破坏过,他头脑发热,想对罗彩灵说“不要吃青椒肉丝”,那颗心提上提下,就是没胆量开口,望着盘中餐发急。 
  罗彩灵尽主仪,给每人满上一碗女儿红,云飞道:“我不想喝酒。”罗彩灵拍拍胸脯道:“我烧的菜绝对不会输于你那宝贝雪儿哦,不喝酒岂不糟蹋了我的美味佳肴!”云飞笑道:“只怕菜炒得太咸,到时候还要用白米饭咽呢。”罗彩灵笑生红颊道:“哈!早知道你这么说,我就把盐罐子倒在锅里,看不咸死你!”李祥焦急得心脏都快跳出腔来。 
  云飞嘻嘻一笑,夹了颗八角茴香吮了吮,回味无穷道:“好香呢!”“吃佐料作什么!”罗彩灵拿起筷子,偏偏夹了几根青椒肉丝送到云飞嘴中,道:“你尝,你尝,看咸不咸!”李祥吓得后背湿了一大片,想从中阻挠又没胆量,只好闭目祈祷:“不要吃,不要吃!”罗彩灵一边抿酒一边问道:“好吃么?”云飞咀嚼了两下,倏然睁大了眼睛,鲠了鲠喉咙,道:“好……嗯!好吃,真好吃!” 
  罗彩灵一喜,也夹了一根青椒肉丝,云飞慌忙道:“真的好好吃!”又拈了一筷子快速地放进嘴里。李祥一直低着头,咬着嘴唇,抻着眼睛。罗彩灵细细咀嚼着,面色刹那变得比病人还难看,霍然站起身来,叫道:“好吃个什么!”将一盘青椒肉丝扒翻,被李祥接住,拼命往嘴里塞,馕着嘴道:“好吃,好吃!我吃,我吃!”云飞与雷斌都缩着颈子。 
  罗彩灵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乱步跑到户外,嘴里如同嚼着苦涩的青果,原来一切都是白费劲,自己连次家常饭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得到云飞的爱。 
  李祥坐立难安,慌忙追出去,叫喊道:“灵儿!都是我不好,不小心将盐泼在菜里。我错了,我道歉,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啊!”塘滨边,罗彩灵伛偻着身子,双手撑在膝上,对着平静的水面,喘着难抑的粗气,道:“你不用安慰我,是我手艺差劲,比不得人家分毫!”李祥跑到罗彩灵跟前,千悔万错,不知怎么劝她才好。罗彩灵厉指着李祥,喝道:“你走!你走!”李祥知道站在她跟前只会令她更烦心,只好踉跄离去了。 
  罗彩灵无力地坐下了,迷望着塘水,活着竟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她真的好烦,真想跳下去,溺死还一了百了。 
  “灵儿。” 
  云飞在身后轻轻叫着她。 
  罗彩灵掉转过头,一见到云飞就满肚子脾气,呵叱道:“你来作什么,取笑我么!我的菜烧得难吃,你说得对,的确咸透了,还要用白米饭咽!”说到悲愤处,脸蛋像出血似的通红,扭过头道:“你去找你的雪儿吧,和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脾气不好手又笨,还会妨害你们俩,你还理我做什么!走吧,走吧,都走吧!我谁也不要,让我死了算了!”她越想心越悲凉,禁不住纡着身子,抱头痛哭。云飞的情绪何尝不低落,陪她坐在泥地里,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心里叹道:“哭吧,哭出来心里要舒服点。” 
  月华如练,一天星斗,满地霜华。泠风习习,再炽热的心也会渐渐凉下,罗彩灵泪痕尽拭,顾眄蔼然的云飞,四目勾留,有气却被无言消。 
  罗彩灵垂下叶眉,小声说道:“对不起。”云飞轻轻一笑,道:“我们之间还用赔礼道歉么,心里明白就行了。”这话说得丝丝入扣,罗彩灵道:“我对你发火,为什么不还嘴?”云飞叹了一声,道:“你的心情本就不好,如果我再和你争吵,那不是炉中添炭、火上浇油,更加惹你伤心么。我想事情过去之后,你的气自然就会消了。” 
  罗彩灵听得情生不由心控,一势儿把云飞扑倒,在他怀里抽泣道:“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又让我遇见你?为什么……” 
  罗彩灵的臂弯像菟丝子一样缠绕着云飞,心潮湍湍奔淌,不许他轻易跑掉。但是,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壁,云飞是无法穿窬的。 
  李祥看得烦恼孳生,索性将头扭回屋内,身躯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怫然念着心里话儿。 
  塘面漂浮着一小片薄薄的紫菰,虽有生命,却无生机,偶尔被朔风吹着动一动。人心就如一泓变化莫测的塘水,可以深潜难见游鱼,可以浅滢立见石碛。 
  俩人相依坐于沙汀,朝池塘里扔着石砾或土坷垃,叮咚叮咚的响,点起一圈圈饱含生机的韵律,就似一个个圆圆的梦,来来去去,没留下任何痕迹。罗彩灵憧憬地说道:“水面上真美,和夜空一样,有好多漂亮的星星。”“是啊!”云飞吁了一口长气,道:“但是,不流动的水是腐水。”“你说得对,又没有办法让腐水流动,星星白镶在水中。”罗彩灵又扔了一粒石子,把水里的星星打得七零八散,带着云飞的心情。 
  涟猗一圈一圈地扩大,消霏。罗彩灵迷望着,苦思着,从中看到了忧愍,看到了疲倦。她瞟眼云飞,问道:“人生在世,你在追求什么?”云飞道:“我只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幸福地生活,除此之外,别无所求。”罗彩灵道:“你这么爱她吗?”云飞一点头。 
  她的鼻子里阵阵发酸,却哭不出泪来,一阵香风习习,罗彩灵挥裙起身,索然而去。绸裙袅袅盈盈,像一把半合半收的伞儿,谁都看不见裙内鼓囊着什么,谁都可以查觉到裙内满载着失望和自悲。 
  云飞暗责自己怎么老是说错话,过了好久才愣醒追她,生怕她独自一人会生出什么不测。星斗的照耀下,罗彩灵扑着一株秃零的朴树干,捂面涔涔哭着。云飞见她安全就安心了,迎头赶上,一只手搭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在她的柔荑上抚摸,道:“你若被人狙击,万一有个好歹,教我怎生向令尊交待。”见她没反应,便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捂着脸哭呢?怕被我看见你难受的脸面,害我也伤心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哭呢?” 
  罗彩灵湿湿的手渐渐落下去了,云飞伸出手来替她抹泪,罗彩灵顺势抓住云飞的手,紧紧地捂在脸上,道:“你嫌弃我吗?”云飞直摇头,罗彩灵后退了两步,哀哀说道:“你说不嫌弃我,却又变个法儿嫌弃我!”迷望着云飞,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一个好妹妹啊。”云飞伸出右手,道:“咱们回家吧,别闹别扭了,大家都看着呢。”罗彩灵蹲在地上,道:“我不走,我不走!”云飞拉起她的手,道:“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别生气了,好么?”罗彩灵抽回了手,把胳膊交叉搁在膝上,把脸埋在胳膊上,不理云飞。 
  劝她真比女娲补天还难,云飞知其怕黑,便采用抛弃法,故意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叫道:“我可走了啊!”罗彩灵没反应。云飞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叫道:“我可走远了啊!”罗彩灵依旧没反应,明里没反应,暗里却在死缠烂打。云飞只得回转来,道:“我真服了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罗彩灵颠簸地站起来,张开双臂道:“我要你背!” 
  云飞依违两难,正在踌躇。罗彩灵道:“我害怕,后面好像有个鬼跟着……”云飞不知是中邪了,还是着魔了,下意识地屈就了她,将她横着抱起,左手抬着她的腿,右胳膊放在她的头下作枕头,自己就好像是一匹驯服的白马。 
  云飞道:“我看前面,你看后面,这样该不怕了吧。”罗彩灵慊意地嗯了一声,在这种被人抱着走的美妙感觉下为之色霁,她不愿去看身后的黑暗世界,将视线移到云飞脸上,由下向上的仰望,更觉他伟岸飒爽。 
  月亮像被湖水洗过一样的洁静,棼乱的心绪像被风儿理过一般油顺,云飞心知与她之间定是纠缠不清的了。 
  “舒服么?”“比坐皇辇还舒服呢!” 
  “你倒舒服了,我可比拉纤还累呢!”“活该,谁要你作我哥哥的!” 
  “还在伤心么?”“没事,哭着玩玩儿!” 
  “你好爱哭啊!”“因为你值得我哭……” 
  雷斌倒无所用心,见青龙宝珠在夜下生光,虽不算很亮,却有生气,便摩着玩儿。李祥心中闷不过,蒙着头倒在床上,靠睡觉解闷,听得声响,把被子向下拉了拉,偷偷看见罗彩灵与云飞联袂回来,心中不是个滋味,把头蒙下,忖道:“有时候,我真像个小丑。需要我的时候,找我说两句;见到喜欢的人,就把我推在一边了。” 
  泥屋分为一厅两卧房和一厨房,罗彩灵疲惫不堪,走到另一间卧房里,见到床榻就倒下去了。云飞在罗彩灵的卧房里休憩,好陪着她。他靠在床柱上,望着窗外,璧月初晴,黛云远淡,望了一会儿,冬风透窗凉,便起身关了窗,再回到床柱上靠着。 
  这些举动都被罗彩灵偷偷看得仔细,道:“要睡就好好睡吧,别记挂这留意那的。”云飞道:“每天晚上我守夜照顾你们,生怕有歹人来袭,要知道,吹一筒蒙汗药,就能要你们的小命呢。你们一个个却睡得安稳,都装作不知道。”罗彩灵道:“这有什么值得称功的!”掀起被褥轱辘下了床,一拍胸脯道:“今晚我来守夜!”她的嘴虽硬,却掩饰不了眼下的沟痕。云飞笑道:“别犯傻了,放夜哨可要体力呢!”罗彩灵道:“我的身体很差么!”云飞情知拗不过,便不管她,料她熬不到子夜,自然就会睡的。 
  清辉澹水木,演漾在窗户。荏苒几盈虚,澄澄变今古。 
  罗彩灵一个人寂寞地坐在窗前,双肘撂在樘上,看星星,看月亮,头重得很,用手衬着。云飞虽然和衣睡着,也睡得不安稳,忍不住劝道:“你要守夜,躺着守也可以啊!何必折磨自己呢?”罗彩灵抹了抹僵硬的脸庞,道:“不能躺下,一躺下就要睡着的,我就坐着罢。”云飞闭上了眼,言犹在耳。 
  星星在天上,只知道眨眼睛,又不肯下来,没人陪她说话,好无聊。她不停地打呵欠,胸口涌起一波波浓浓的睡意,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直打架,便揉着腥红的眼睛,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嘴里数着数:“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就这样一只只地数着,到后来,数到多少都记不清了。 
  已是初更了,罗彩灵脚下如绵,昏眼常倦,实在困极了,拖着软蚌似的身体打冷水洗脸,最后终于熬不过,扑倒在窗台上。云飞一宿未合眼,看得难受,走到窗前,将半昏半迷的罗彩灵抱到床上,招呼她睡了,轻声道:“傻瓜。”伸指把她半睁的眼皮悉心抹沉。 
  她合眼后,一下就入了梦乡,就像一只困极的小猫咪,憨憨地睡着,可爱极了。云飞禁不住把脸凑过去,仔细端祥时,突然发觉这样做很不道德,心中涌起一丝羞愧,放下縠帘,回到原位自憩。罗彩灵睡觉总爱蹬被子,云飞再次帮她捡起搭上了。 
  雷斌还在别有兴致地玩着青龙宝珠,如果谁都能作没有烦恼的人就好了。 
  喔喔鸡叫,催人早起。罗彩灵如同掉进了陈希夷的睡洞中,只睡到万物没了影子才醒过来,眼里迷糊,心里却不迷糊,想到昨夜没尽到责,深为汗颜。云飞和李祥在厅里说青龙宝珠的长短,雷斌将青龙宝珠不落手地玩了一晚,还嫌不够,正在摩弄着。罗彩灵梳理完毕,出了房门,谁都没问她晚起的原因,个个吵着上路。挚友如异体同心,这份含蓄的真诚,饫含着多少关注之情,昨夜那桌酒席没有撤去,只当在这里留下了一段伤心的记忆。罗彩灵朝屋里流连了最后一眼,亲自关上了房门。 
  四个浪子晓便行,晚便宿,又有数日。自打雷斌的加入,他们便热闹多了。雷斌吃饭,着实怕人!碗来碗空,盆来盆尽,缸来缸罄,任你堆上多少,他就吃上多少。若只给他常人饭量,他啊呜下肚,也不吵饿,怪哉! 
  雷斌不睡倒好,一睡下去最爱打鼾,他一打鼾,齁齁的整个房间都在发地震,若真是发地震还好了,可以震掉几块砖瓦把他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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