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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羊-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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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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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之春并没有食言,在他刑期满了之后,他果真来到了榆中那个地方。他敲开了米其家的门,“扑通”一声跪在了米其的妈妈面前:“大娘,我来给你当儿子了……”
  米其的妈妈说:“听口音你像是靖远人,告诉我,你的老家在哪里?”
  路之春说:“在靖远的发义埠……”
  “那里是不是有条河,是黄河……”米其的妈妈背过身子去了。
  路之春说:“我不知道,大娘,我从来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告诉我,你的父亲叫什么?”米其的妈妈又说。
  路之春不明白米其的妈妈为什么要问他这些话,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路在贵……”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爸和妈?”米其的妈妈又问路之春。
  路之春说:“我出事了,我爸不要我了……”
  米其的妈妈接着问路之春:“那你的奶奶呢?”
  路之春说:“我不知道,也许她死了,也许她还活着……”
  这时候,米其的妈妈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但路之春并没看到,他感到空气仿佛是用金属做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又说:“在我服刑时,我听说我奶奶死了。但我总感觉我奶奶还活着,还在我们老家那个山头上望着什么……”
  米其的妈妈说:“你知道她在望什么吗?”
  路之春说:“我听我爸妈说,我以前还有个二爸,有一年,发义埠涨水冲走了我二爸,也冲走了我二爸的儿子和我二妈……”
  米其的妈妈停顿了许久对路之春说:“娃,你叫我二妈……”
  路之春说:“大娘,我从来也没见到过我二妈,我叫你二妈有些不习惯,我爸不要我了,我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我就叫你妈吧……”路之春说到这里,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米其的妈妈转过身来,将路之春扶了起来,路之春把米其的妈妈揽在怀里,他们哭成了一团。
  从此,路之春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他把米其的妈妈家的二亩多地精耕细作,将家里的粮仓装得满满当当。闲下来的时候,他总坐在自家的庄稼地旁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每一条消息,他万分地想听到一星半点的关于将军戈壁的消息,但他却一直没能听到。几年下来,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个野人,胡子就像老汉的胡子能够一把抓了,额头上的皱纹变得像犁铧犁出的那样,一道道的,层次分明。他悲伤地想着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军营,也曾悲伤地想着养育他长大的故乡,在那个时候,他总会流泪,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去金羊塬看看他的爸妈,但他又担心自己会被爸爸赶出家门,而妈妈看到他混成这样,再为他牵挂。在想了很久之后,他发现他已经在心底里将米其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也将米其的妈妈当成了自己的妈。就在他一次次地向自己发问会将自己的爸爸妈妈忘掉吗时,他猛地发现米其的妈妈其实已经非常老了。
  那是一个傍晚,他坐在家门口想着自己的心事,米其的妈妈忽然就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听到米其的妈妈坐下来时的骨节都在响,而当他侧面看米其的妈妈时,忽然地就发现米其妈妈的脸就像个里面没有粮食的麻袋,空落落的。
  很显然地,米其的妈妈是想对他说些什么了,他看到米其的妈妈两个鼻孔间和上下嘴唇两侧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他说:“妈,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米其妈妈面部的肌肉仍在抽着,有点着急。他知道米其的妈妈说话已经是很费劲的了,他等着,等着米其的妈妈面部的肌肉抽动完了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给他。比方说,米其的妈妈曾经没完没了地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娃,你得需要个女人了……”
  米其的妈妈终于开口了:“娃,妈老了,妈想告诉你一些事……”
  他说:“妈,你说吧……”
  米其的妈妈说:“娃,你和妈待了这么久,你怎么从来没问过妈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他说:“妈就是妈,我何必要知道妈的名字呢?”
  过了一会儿,米其的妈妈说:“妈要是死了,你不知道妈的名字,怎么给妈写告牌呢?”
  他被米其的妈妈的这话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米其的妈妈接着说:“娃,我告诉你,我真的是你二妈,我叫黄意晓……”
  他说:“不可能吧,我二妈不是被水冲走了吗?”
  米其的妈妈说:“娃,其实第一回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和别人长得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真像你二爸……”
  他说:“妈,我没做梦吧,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那么些年了,你怎么不回去呢?”
  米其的妈妈叹了口气:“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回去找我爸还是找你二爸?你二爸被水冲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爸也许不会认我了。”
  他说:“你可以到金羊塬去找我奶奶啊……”
  米其的妈妈说:“娃,你不懂,其实找到了又能怎样,你二爸不在了,我就是找到你奶奶还不是白搭啊……”
  米其的妈妈又说:“娃,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皇家末裔!”
  他说:“什么?不可能!”
  米其的妈妈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接着说:“娃,你可以和别人做个比较,就是眉毛再浓的人也浓不过你的,就是鼻梁再高的人也高不过你的,更重要的是你的眼睛是蓝的,胸膛上长着毛……”
  他说:“那又能怎么样?”
  米其的妈妈说:“这就证明你是少数民族的后代!”
  他说:“不可能啊,我的履历表上明明写着汉族!”
  米其的妈妈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这里曾经是西秦国都啊,是你的先人鲜卑族建立起的国家……在你的身上流着你先人的血,你至少应该知道流在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米其妈妈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震惊一生。米其的妈妈又说:“那群鲜卑人在这里建立了西秦国,后来被人打败了,四处逃散,因为他们的名字字太多,后来就改姓路了,成了汉人……”
  他说:“不可能吧,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改姓的,为什么呢?”
  米其的妈妈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改姓,他们很可能会统统被杀掉,就被斩草除根了,也就没有你们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米其的妈妈又说:“我是个女人,我只是感觉到这一点,信不信由你,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先人曾经像汉朝的皇帝一样三妻四妾七十二房,到了你这里却连一个女人也找不到了,你不想想为什么?”米其的妈妈说完起身走了,路之春又一次听到了她的骨头在月光里的声响,那天晚上,他在那道门槛上坐了一夜,而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125
  原来,黄意晓那次被水冲到了内蒙古一个叫乌兰卡儿的地方。那三天三夜的时间,她都站在生死的边缘上,体验到了人生的苍凉与厚重。她眼睁睁地看着路在理被淹死,尽管她泪流满面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他最终还是变成了黄河浪尖上的一点泡沫,永远地消失在了河水的流程里。她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真正爱她的,爱得可以把自己的一生送给她。她非常想与他一起坠入洪流,然后牵着他的手一点点地被洪水呛死、淹死。但她的这一想法始终都没有变成现实,在她的怀里猛哭的孩子的声音,就像一道绳索将她牢牢地捆在了她乘坐着的那棵树上,随后,她听到那树划过水面的声音像歌唱一样响亮,而那时她的孩子又停止了哭声,那个小家伙的小嘴儿正在她的乳头上拼命地吸吮着,两岸的庄稼、田地、村庄以及天空中的星星、月亮、太阳和云朵都在从她和她的孩子以及那树旁边迅速地后移了,它们看着她有几分茫然甚至无助,但天却像一个圆顶帐篷一样牢牢地罩着她,那树和她以及她的孩子怎么漂流,也都漂不出它的笼罩。这使她有些绝望地看了天空一眼,继而感到命运不过如此,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了的,任凭你怎么折腾怎么运动也都逃不出老天的魔掌。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感觉自己非常累了,累得就像没了骨头支撑身体的肉,于是她很快便睡着了。睡着的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羊,奔跑在草原上,身后追她的是一群狼。狼们的眼睛一个个蓝汪汪的,尖锐的牙齿间喷发着热气,一个个勾着头,呼吸道里发出打雷一样的声音,但就是追不上她这只羊。她甚至看到狼的毛就像秋风里枯黄的草一样一根根地竖着,不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狼与她的距离总有四五米那么远,她只有逃离,只有拼命地逃离,没有喘口气的机会……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她看到了迷人的太阳,金色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接着,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绿草地和绿草地上珍珠一样撒满的牛羊。那树的庞大根系仍在河水中发响,但它已经靠岸停了下来,她的孩子正在没完没了地哭。随后,她看到一个粗壮的汉子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眯着眼在对她笑。
  汉子说:“朋友,我在马上追了你整整一个上午……”
  她说:“为什么要救我?”
  汉子说:“你是个女人……”沉默了半晌又说,“你的家在哪里?”
  她说:“我没家了……”
  汉子又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做我的女人吧!”
  她闭上了眼睛,让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
  汉子把她扶到了马背上,马儿驮起汉子和她以及她的孩子奔跑了起来。她觉得汉子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很好闻也很暖和,她就是在这很好闻也很暖和的味道里被汉子抱进了一座帐房。当她的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把汉子喂给她的那些食物全都吐了出来。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孩子吸吮着她的空乳头没完没了地哭,汉子为她端来了大块大块的羊肉。当夜,她就住在那顶帐篷里,她的孩子依旧在哭,汉子摸黑进来了。他把她的身体轻轻拉展然后爬到了她的身上,她感到自己冰冷的身体被汉子肥胖而暖和的肉罩了个严实。她说:“我要走的……”她只听到汉子粗重的呼吸,接着,她感到下身痛得要死,汉子已进入了她的身体,肥肥的肚皮开始拍打开她了。这是她经历的第三个男人,而她的孩子此刻仍在她的身边断断续续地哭着。她腾出一只手,轻拍着孩子,任凭汉子的肚皮在她的身上拍打。渐渐地,她把什么都忘了,仿佛觉得一块温湿的沼泽埋住了自己,而沼泽则在急促而欢快地大叫着。她喘不过气来了,但沼泽并不理会她,最后像一座山一样地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便跌落到一边去了。
  她说:“我迟早有一天要走的……”
  汉子说:“去哪里?”
  她说:“回家……”
  汉子说:“你的家在哪里?”
  她说:“不知道……”
  汉子说:“不知道,你怎么回?”
  她说:“我可以生个娃给你,也算是报答你……”
  汉子说:“我不让你走……”
  她说:“你挡不住我的……”
  汉子说:“我会让你舍不得我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
  汉子又爬上了她的身体。
  第二天早晨,她发现她的孩子死了!
  蒙古汉子看着她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在帐房里转悠着,忽然就有了一种被解脱了的感觉,仿佛那个死去的孩子已经把她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转着转着她就晕倒在了帐房里。蒙古汉子赶忙扶她躺下,但却不知道应该将她怀里的孩子如何处置。她的双臂就像一把铁锁,即使在昏迷中也死死地锁着那个孩子,这使她眼前这个肥壮的蒙古男人于浑然不觉中为她跪了下来。而当她睁开眼睛发出哭声,哭声险些将蒙古汉子吓得昏死过去——蒙古汉子听到的分明是一头狮子的吼叫——还我孩子——但就在蒙古汉子等待狮子张口将自己吞进肚皮之时,她却还原了,还原成了一个病兮兮的女人,抖动着双唇和面部的肌肉对蒙古汉子说:“他已经死了……”接着,她锁着孩子的双臂完全松弛了下来。
  蒙古汉子说:“都是我不好……”
  她说:“他已经死了……”
  蒙古汉子说:“都是我不好……”
  太阳照进了帐房,她又一次看到孩子的小脸儿:“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了……”
  蒙古汉子说:“都是我不好……”
  她说:“与你无关……”
  乌兰卡儿草原把他们的这些对话记在了心里,也记住了蒙古汉子面对一个死去的孩子的惧怕与茫然。
  她说:“我说过要为你生个儿子的……”
  蒙古汉子大哭了起来,哭声让整个草原都悲伤了起来。她穿起了蒙古汉子为她准备的袍子,开始了她给蒙古人做女人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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