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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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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和李沐清出了法佛寺,站在后山顶上,能看到李侍卫带着百人的队伍疾驰离开。

普云大师待二人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房,而是透过天空中零星的几颗星辰看向京城。高高的山峦禅院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京城万家灯火,繁华鼎盛。他看了半响,转身回了藏经阁里。

那中年僧人连忙跟在李侍卫身后送客。

“阿弥陀佛,李侍卫慢走!”普云大师见李侍卫离开,双手合十送客。

李侍卫犹豫了一下,拱了拱手,摇摇头,“不必了!既然拿不到那本经书,在下这就回去禀明皇上。”

“若是李侍卫不信,老衲可以随你一起去面圣,陈述此事!”普云大师看着李侍卫。

李侍卫见普云大师不想说假,顿时面有难色。

普云大师道,“经书丢失一事,有损法佛寺声誉,我发现之后,正在暗中排查本门弟子是否监守自盗,所以,便不曾向外透露一句半句。不想还未查出缘由来,皇上便要看这本经书。实乃罪过!”

那中年主持老眼露出惊异,不过瞬间,便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师叔不曾透露失窃一事儿,就连我也是不知道竟然丢了这三本经书,实乃是我这个主持的过失。”

李侍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普云大师看着李侍卫,沉声道,“百密也有一疏子时。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若是李侍卫不信,可以只管进藏经阁搜索,或者是可以将整个法佛寺包括老衲的住处都搜索一遍。除了那本南秦二十年回绝大师抄录的《心经》,还同时遗失了两本经书,一本是前朝时期臧璞大师抄录的《金刚经》,一本是几十年前我师父幻海大师抄录的《药师经》。”

李侍卫闻言不太相信,盯着普云大师,严厉地道,“法佛寺虽然是寺院佛教之地,但是武僧极其出众,不次于皇宫内廷侍卫的武功。藏金阁更是被誉为法佛寺的重中之重,真有人能从藏经阁盗窃?”

普云大师叹息一声,“这本经书不知何时已经失窃,老衲卸任了主持职务,看守藏经阁之后,统览了所有经书,发现这一本经书已经不知何时失窃了。”

李侍卫面色一变,立即问,“为何?”

普云大师点点头,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对李侍卫道,“皇上若是看别的经书,藏经阁里比比皆是,李侍卫今夜辛苦而来,都可以取走,但是独独这本经书,取不走了!”

“普云大师!”李侍卫拱了拱手。

“师叔,这位是皇上跟前当差的李侍卫,今夜奉皇上之命前来拿一本经书。”那中年僧人进来后对普云大师一礼,顿了顿,道,“就是南秦二十年回绝大师抄录的那本《心经》!”

普云大师神色如常地站在藏经阁门口,一身僧袍,冷风吹来,颇具仙佛风骨。

二人刚离开,法佛寺主持带着李侍卫走了进来。

二人转眼便几个起落纵深出了藏经阁。

李沐清点点头。

“多谢大师!”谢芳华收到经书,打开看了一眼,只见正是南秦二十年回绝大师抄录的《心经》。眼看外面的人就要冲进藏经阁,她不再多逗留,顺着绳索重新攀上了房檐,之后,快速地收了绳索,看了等着的李沐清一眼,对她无声道了句,“走!”

普云大师打量她片刻,闭了闭眼,道了句,“实乃天意!也罢!你要的经书就在我这里,给你拿去吧!”话落,从怀中取出一本经书,递给了她。

谢芳华目光沉静地任他打量。

普云大师看着这三个字露出讶异,抬头重新打量谢芳华,老眼精光中有些不敢置信。

谢芳华伸手扯过他的僧袍,当着他的面,写了三个字。

“你是谁?”普云大师忽然盯着谢芳华的脸问。

谢芳华眸光缩了缩,沉重地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能保证谢氏无人去要那皇权。”

普云大师闭了闭眼,低声道,“忠勇侯府不要皇权,不代表谢氏所有人都不要。我能救忠勇侯府一回,也救不了第二回。就算救活了忠勇侯府,救活了谢氏,难保谢氏不反过来掣肘皇权,到时候一样血流成河,苍生受难。岂不是一样的道理?”

“天子之所以忌惮谢氏,无非是为了皇权而已,谢氏从来不要那至尊的皇权高位,若是要的话,早就要了。不会是今日,也不会是以后。”谢芳华声音苍凉。

普云大师不说话。

谢芳华又靠近了一步,“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心悯天下,大师您若有出家人的心怀,就该清楚,南秦若是没有了谢这个姓氏,便会堆起一座白骨山。”话落,她凉寒地道,“也许,今日繁荣香火旺盛的法佛寺,他日就会成为谢氏埋骨的白骨山。你是忍心还是不忍心?”

普云大师老眼忽然涌上一团黑。

谢芳华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大师,忠勇侯府是忠是奸,您作为出家人,是非曲直想必看得最是清楚明白。另外,今夜皇上派人前来取这本经书,若是交给了皇上,那么法佛寺一千二百僧人的性命,怕是也就交出去了。您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普云大师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变。

“南秦二十年回绝大师抄录的《心经》!”谢芳华道。

“哦?什么经书?”普云大师看着她。

谢芳华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反而镇定下来,对他道,“大师,请恕小女子冒犯了。我前来借一本经书。”

普云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精光的老眼打量谢芳华,“原来是位女施主,不知道施主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转眼间,谢芳华便站到了普云大师的面前,对他一礼。

李沐清一惊,想伸手拽住她,抓了个空,他目光顿时一紧。

想到此,谢芳华猛地一咬牙,从怀中抽出绳索,勾住了房檐,她顺着房檐跳了下去。

谢芳华唇瓣紧紧抿起,看向下方,普云大师自然不是无能之辈,若没有点儿本事,自然也不能名扬四海,受世人推崇。如今不是能不能进去的事情,而是已经被发现了,想走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她既然今夜赶在李侍卫之前来了,怎么能轻易无功而返?

李沐清揉揉额头,无声地对谢芳华问,“怎么办?被发现了?以前藏经阁不是普云大师来看管的,所以,我进来轻易,如今既然是他来看管藏经阁,我们怕是进不去了。”

这时,藏经阁的门忽然打开,一身灰袍须发皆白的老僧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向房顶,“哪方朋友今夜前来了藏经阁?老衲还没年老目盲,耳朵还算好使。”

谢芳华紧随他身后。

李沐清对她摆摆手,向藏经阁最东边的一个沿角走去。

二人对看一眼,谢芳华当机立断,不理会里面传出的低喝声,转眼攀上了房檐,来到了李沐清的身边。

李沐清在房檐上心神一醒。

谢芳华动作一顿。

谢芳华刚要随着他一起动作,只听到里面传出一声低喝声,“谁?”

“走!”李沐清低声说了一句,攀上了藏经阁的房顶。

谢芳华学着李沐清的样子,也随着他跳到了院落里。

翻过了墙头,李沐清并没有立即跳下,而是沿着墙头走了几步,然后一个灵巧的燕子翻,两个起落,避开了铁网布置的钉子,跳到了院落里。

谢芳华也随着他翻墙而入。

李沐清看了她一眼,当先翻墙而入。

谢芳华点点头。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更偏僻的角落,李沐清停住脚步,回头对她低声道,“这是藏经阁后面,翻越过这座墙,里面就是藏经阁了。但是里面的地面下有一尺见方的地方铺满了铁网布置的钉子,必须避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达摩院之后,有几个岔路口,李沐清走最左边一个路口。这条路口极窄,有些偏僻,还有些怪味,显然是附近有茅坑。

不多时,李沐清便拉着她避开了守夜的僧人,穿过了达摩院。

谢芳华跟在李沐清身后,想着皇上的动作可真是快!这样过年的日子口,谁能想到当朝天子却不过年,不陪皇后,不陪妃子,反而派人来了法佛寺拿一本经书?他动手比她想象的快得多。

“那赶紧走!必须赶在李侍卫的前面争夺过来。”李沐清丢下一句话,拉着她沿着昏暗的角落进了达摩院。

“必须!”谢芳华道。

李沐清面色变了变,低声问,“必须得到?”

谢芳华抿了抿唇,同样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冷意,“就是你听到的《心经》!”

李沐清忽然低声对她问,“你要找的是什么经书?”

谢芳华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思一动。

中年僧人闻言露出疑惑,但是见李侍卫脸色紧绷,这样的日子口,深夜而来,险些是要紧之事。便也不敢再追问原由。

李侍卫顿了一下,“是南秦二十年回绝大师抄录的《心经》。”

中年僧人一怔,“贫僧记得《心经》在皇宫就有收录啊!”

李侍卫没有立即答话,过了片刻,才道,“《心经》!”

“不知道皇上想要看的是什么经书?”中年僧人又问。

“是,主持!”那叫四戒的声音连忙向藏经阁跑去。

那中年僧人点点头,对身后一人吩咐,“四戒,你先去藏经阁一趟,知会普云大师一声。就说皇上派人前来取一本经书。我这就带着李侍卫过去。”

李侍卫皱了皱眉,“皇上有令,打扰了大师,也是没办法。”

中年僧人沉默片刻,又问,“您知道,普云大师自从禅让了主持与贫僧,便去藏经阁居住了。藏经阁由他看守,您要去藏经阁拿书,誓必要打扰到他。”

“圣上九五至尊,谁敢猜其的心思?在下只是听命行事!”李侍卫声音有些麻木。

“李侍卫,你说皇上忽然想起要看一卷经书?怎么会在这样的日子口想看经书了?”一个中年僧人的声音。

这时,前门传来数人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李沐清显然是轻车熟路,所以,走走绕绕,左转右转,避开了与巡夜的僧人照面,很快就来到了达摩堂。

谢芳华跟在他身后,身影同样极快。

“跟紧我,我们必须快!”李沐清嘱咐一句,身影极快地离开。

谢芳华点点头。

过了寺院的高墙,李沐清对她伸手一指,“藏经阁在那里!只能从达摩院穿过去。”

谢芳华在李沐清的身后想着他莫不是时常做鸡鸣狗盗偷偷摸摸的事情?否则这翻墙的动作可是一气呵成分外熟练,不太符合他右相府公子的身份。

李沐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向寺院的后院墙走去。来到后墙根,他轻轻一跳,越到了半墙处,一手攀住墙逢,一手扣住墙壁,两个纵越,翻墙而入。

谢芳华轻轻纵越,无声无息地从铁栅栏上翻过。

“跟我来!”李沐清丢下一句话,轻巧地越过铁栅栏。

谢芳华点点头,她虽然和李沐清不太熟,但是基于几次接触,这个右相府公子的言行品止还是能够让人相信他。

李沐清露出笑意,大约是基于她的信任,低声道,“这个帮你没问题,而且我偷偷进去过藏经阁不止一次。我知道怎么避开看守藏经阁的僧人,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里面找书。”

谢芳华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林立的寺院,基于今日是除夕,各个院落同样是灯火通明。她沉默半响,对他道,“我去藏经阁找一本经书。”

“你若是说了,我或许可以帮你。我娘每年都会来法佛寺礼佛,会住上十天半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我陪着来。对于法佛寺,我应该比你熟悉得多。”李沐清道。

谢芳华扫了他一眼,目光看向南山门。

“今日不同往日,你听山门前传来的动静,皇上派遣的人应该是已经到前山门了。”李沐清盯着她,“不管你是何人,但你如今的身份是秦铮兄的婢女,若是被人发现,他难辞其咎。”

谢芳华收起绳索,抿了抿唇,没说话。

李沐清将绳索递给谢芳华,看着她,低声问,“你来法佛寺做什么?”

只见山顶上立了一块巨石,上面写着“此处危险,山人请勿靠近。”的字。而且四周用了铁栅栏围住,做了一个隔绝的空间。可见是法佛寺将此处当成了禁地,禁止僧人从此处下山。

大约三盏茶时间,二人上了石壁,站在了发佛山顶上。

李沐清轻轻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收起攀墙锁,拽着谢芳华攀岩直上。

“继续走!”谢芳华见他不动,开口催促。

李沐清轻轻舒了一口气,回头见谢芳华面巾不知何时扯开了,露出一张平静的脸,即便如此危险,只要稍微手一滑,两个人便掉落下面的深渊,她却丝毫没有胆怯紧张慌乱。他收回视线,眸光看着上面的石壁,神色定了定。

不过是两个起落,二人同时拽住了那根垂落的绳索。

李沐清在她特意隔着的衣袖上看了一眼,转回视线,拉着她顺着攀墙锁轻轻纵身一跃。绳索牵引着二人,转眼间到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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