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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第10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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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将拟好的名单递出去给他,对他吩咐,“你拿着这个名单,将名单里的人今日都给我请来,就说老侯爷有请,关于庶务。其余谁打听,一句别说。哪怕是族长和谢氏盐仓的叔叔。”

不多时,侍书便来到了外间,恭敬地见礼。

崔允也连连感慨了两句。

忠勇侯看着谢芳华和谢云澜一搭一唱,又连连吹着胡子骂了两句,“老了老了!”

“是!”侍画、侍墨在外间应了一声,打着伞去了。

谢芳华闻言对外喊,“去喊侍书过来!”

谢云澜含笑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皇上即便日日注意谢氏,但咱们若是想瞒着几日消息,也不难。”

“若是露出风声,也不是今日,也不是现在,最起码要这一桩事情成了六七分之后再让他知道。否则怎么能是将天翻了个跟头呢!我要这件事情一定成,就不能让他给我伸手搅和。”谢芳华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说呢,今日请了那些人来,事成之前,就别出府门了,忠勇侯府这么大,地方多的是,让他们先住几日呗。”

“半丝风声露不出去怎么可能?皇上可是盯着我们谢氏一举一动的。只怕你前脚请人来,这些人出了府后,后脚宫里就能得到消息。”忠勇侯摇摇头,烦躁地摆摆手,“反正也不怕露出去让他知道,只会麻烦些而已,去吧去吧!”

谢芳华顿时笑了,“那我今日就派人去请了那些人过来,有您坐镇,这事情越快越好!我就想要打他个措手不及!事成之前,半丝风声也不能露出去!”

忠勇侯听罢,忽然咬了咬牙,一拍桌案,“分就分吧!反正姓谢的还是姓谢的。”

“老侯爷,我也说句话。”崔允一直没开口,此时方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得华丫头和云澜能身在山中而之山,身在局中而知局。这釜底抽薪虽然决绝了些,但到底能震住上面那人。连谢氏自己人都想不到,惊骇不已,更何况宫里那人了。人在,命在,根就在。若是以后没人了,那么,留着个空壳子的世家大族名声,倒也没用。”

谢云澜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静静等着,不再说话。

谢芳华知道老头子虽然老了,但还是没糊涂,看他如今的样子,也是极其明白的,只是还有些过不了心里的坎罢了。

忠勇侯又沉默下来,这回哼也不哼了。

谢云澜笑笑,继续道,“我们谢氏一脉,鼎盛到如今,也不能再更近一步了。俗话说,盛极必衰。皇上如今已经将谢氏当做必除后患,那么古往今来,分族分宗那些世家大族不可为之事,搁在谢氏身上,也只能可为了。正如芳华所说,总不能让有朝一日,这天下无人敢姓谢吧!与其温温吞吞,不如釜底抽薪。”

忠勇侯哼了一声。

谢云澜轻笑了一声,温和地道,“这件事情可是大事儿,虽然我支持芳华,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但是还是要您老人家点头啊。我们是小辈,没有长辈出面,不知道要行多少弯子才能做成这件事儿。”

谢芳华一噎。

“你个混账东西,谢氏的女儿有你是福,有你也是祸!”忠勇侯怒骂起来,“你不是说我同不同意你都下定决心了吗?你还等着我的话做什么?”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谢芳华见忠勇侯还不吐口,不耐烦起来,“到底同不同意,您倒是说句话啊!我都喝了快一个时辰的茶了,灌了一肚子的水,撑都撑饱了。”

可是若不过了爷爷这一关,那么谢氏族长那一关更难过。他毕竟是把持着谢氏族谱、族田、族学,整个谢氏一族的标杆的。

谢芳华看着忠勇侯,她能理解爷爷的心情,爷爷一直支撑着忠勇侯府,也就是支撑着整个谢氏,支撑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几百上千年的谢氏底蕴。只有一分族分宗,那么,谢氏就等于破散了。这是打破了他一辈子的支撑,他焉能好受?

忠勇侯又沉默下来。

谢芳华再接再厉,“虽然说是分族、分宗、分家、分房……什么都分,但是呢,那是摆在明处。暗处呢,谁又说得清!”顿了顿,她下一剂猛药,“就算忠勇侯府,我和哥哥护不住,有朝一日倒了,也只牵连忠勇侯府一门,牵连不到别人,反之亦然。”

忠勇侯身子震了震。

谢芳华见他两鬓苍白,也不忍心再气他,叹了口气,“爷爷,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不能手软的事情,一定不要手软。您老了,可不能糊涂,姓谢的人,数万之多,您也不想将来某一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敢姓谢吧!”

忠勇侯又是一噎。

“这是我们谢氏的事儿,他还有什么由得不由得的。”谢芳华漫不经心地道,“您、族长、谢氏米粮、谢氏盐仓、以及谢氏各房,首要的叔伯们一起递折子,我们谢氏自己来个万民请愿。自愿分家。他就算不同意,还能抵得过民心所向吗?”。

忠勇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皇上那里,会由得你这样做吗?你这明显就是……”

“后果?”谢芳华不以为然,“什么后果?”

忠勇侯气得跳脚,“臭丫头,混账东西,你这一手出去,这天怕是会被你翻个跟头。你可想好了后果?”

“这事儿我就是要这么做了!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谢芳华见忠勇侯死瞪着她,她也没好脸色,“开弓没有回头箭!”

忠勇侯一噎。

话落,她放下茶盏,冷哼道,“您就是太心慈手软了!皇上吞了大半谢氏米粮,之后不知餍足,得寸进尺,难道您非要等着哪一天他吞了整个谢氏?将我们谢氏子孙上万人的脑袋给他送到断头台上去不成?”

谢芳华一听恼了,瞪着忠勇侯,“爷爷!这关云澜哥哥什么事儿?您怨他做什么?是我早就有这个主意了!当初云澜哥哥还在平阳城,我那时候还没见他,除夕之夜,我见了云继哥哥,就让他帮我做这件事儿了,他如今失踪了,只不过做了个开头而已。”

忠勇侯向来对谢云澜和颜悦色,今日听他如此说话,难得地冷哼了一声,气不顺地道,“让你辅助她打理庶务,你这辅助得倒是真好。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就让她拧出来了这么个主意!”

谢云澜微笑,“我听芳华的!”

“你们想好了?一定要这样做?”忠勇侯盯着谢芳华和谢云澜。

谢芳华和谢云澜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崔允也回过神来,看了忠勇侯一眼,又看看自己,跟着叹了口气,“老侯爷说得是!别说您老了,就连我都老了!未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忠勇侯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才看向谢芳华和谢云澜,二人一个悠闲地品着茶,一个姿态优雅地分茶泡茶。他看了半响,叹了口气,“老了!”

自从谢芳华和谢云澜说明这件事情之后,荣福堂内,一时静寂无声。

宫里的皇上若是听说谢氏分族分宗,不知会作何感想,实在难以想象!

忠勇侯府以后就是一门一护了,没有了依傍的族亲,也就不算是大族了!

这一旦分了,世家大族可就没了!

可是再怎么危急,也不至于到了分族分宗什么都分的地步!

谢氏的确已经到了危急关头!

皇上为什么想除去谢氏?天下人有脑子的都清楚明白,正因为谢氏太大了,谢氏人才辈出,不仅文治武功,就连商贾工建,都有能人。士农工商,握着南秦的命脉,卡主了皇权的咽喉。皇上寝食难安,生怕有朝一日,连皇权也制衡不了谢氏,威胁南秦江山。

若是分个四分五裂,那么谢氏还是谢氏吗?

自古以来,世家大族最忌讳分族分宗这等事情,尤其是谢氏,子嗣多不胜枚举,盘根错节,旁支上万,自从南秦建朝以来,王氏为了辅助皇权没落下来,谢氏入世,别说整个南秦,就连北齐都算着,普天之下,谢氏大族第一当之无愧,皇族都没有谢氏的底蕴。

崔允坐在一旁,自从谢芳华和谢云澜二人说了对于谢氏未来的安排和打算后,惊得无以复加,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

谢云澜也不着急,同样坐在椅子上,见谢芳华杯中的茶水空了,便亲自给她斟满。

谢芳华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慢慢地等着。

忠勇侯听罢二人的想法,好久都沉默不语。

当日,谢芳华和谢云澜商定了想法之后,便一起去了荣福堂找忠勇侯。

第六十七章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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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侍画、侍墨进了外堂,便规矩地不再跟着往里走。

秦钰已经进了暖阁,英亲王妃拉着谢芳华一同走了进去。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抓住谢芳华的手,眼里有些隐隐的情绪,微微一哽,“好孩子,铮儿想你了,快进去看看他吧!”

谢芳华知道秦钰在灵雀台都能做了皇帝的主,他说下旨,也就是下旨了,反驳也没什么用。不再答她的话,走到英亲王妃面前,看着她一下子瘦了许多,眉目脸色疲惫至极,她动了动唇角,有些心疼,“王妃!”

秦钰回头瞅了她一眼,温和地微笑,“你没听见而已,父皇却是早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谢芳华扫了秦钰一眼,此时开口,“我只听闻皇上说让我来代替王妃照料些,到没听说也让四皇子来照料。”

“大伯母这两日照料堂兄很累吧!父皇下了旨意,让我和芳华小姐来替替大伯母您。您身子可不能累垮了。”秦钰说着,进了暖阁。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还要养上些天!”

谢芳华还没说话,秦钰便道,“父皇怜惜堂兄,派了吴公公去忠勇侯府请的人,命我带她过来。”话落,他微笑,“堂兄身子可好些了?”

显然,皇帝召她进宫是瞒着这里的人的。

不多时,英亲王妃从暖阁内走了出来,见二人来到门口,她笑了笑,“钰儿来啦!”顿了顿,又道,“华丫头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

守在秦铮所住的暖阁外的玉灼见到秦钰和谢芳华一起来的,顿时睁大了眼睛,以为看花了,连忙揉了揉,那两人还在,他立即跑进了屋。

缓缓地走了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来到了德安宫,秦钰脚步不停,径直地走了进去。

一路上,秦钰倒是没再说话,他不说话,谢芳华更不会说话。

出了灵雀台,前往想德安宫,侍画、侍墨被人挡在灵雀台外,见谢芳华平安地出来,轻轻舒了一口气,看了秦钰一眼,抬步跟在她身后。

秦钰见她不言语,不再说话,也打了伞,慢慢地向前走去。

谢芳华沉默不吭声。

“也是!”秦钰颔首,向灵雀台外走去,声音低但是清晰,“我到希望,以后你也别跟我客气!”顿了顿,补充道,“不管是什么目的!哪怕是利用我做你在父皇面前的护身符,到也没关系。”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临汾桥我救了你的命,你也没客气!”

秦钰笑了笑,“你倒是不客气!”

谢芳华对德安宫的方位没有印象,这等大雨的日子,皇帝恼怒离去,她也不想独自去找,有秦钰送正好,若说这皇宫里是龙潭虎穴,若说皇帝想杀她后快,但是秦钰却不会杀她,有这道护身符,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能用也要用。她点点头,拿起伞。

过了半响,秦钰温和地道,“我送你去德安宫。”

不多时,灵雀台侍候的人都退去,只剩下了秦钰和她。

谢芳华看着皇帝由吴公公扶着,仪仗队簇拥而去,她沉默着没说话,也没应那个是。

“王妃这两日衣不解带地侍候秦铮,你既然是他未婚妻,平日里与他也来往亲密,也该侍候他两日,替替王妃。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宫中吧!没有朕的准许,在他伤没好之前,不准离宫。”皇帝平静下来,沉声对谢芳华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灵雀台。

吴权看了皇帝一眼,立即上前,小心地扶住皇帝,探寻地问,“皇上,奴才送您回宫?”

“吴公公,侍候父皇回宫吧!你仔细些劝着,这两日别让父皇太过操劳了。”秦钰对吴权挥手吩咐。

他的身子突然忍不住颤了起来。

可是,为何秦铮和秦钰夺的人是谢芳华?怎么能是谢芳华?一个大病了多年,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有着这等本事的女子!

果然是真应了普云大师那一卦吗?

看到这样的儿子,他该欢喜这江山后继有人承担,可是他竟然也对谢芳华……让他如何不怒?

不但老了,他还病了,力不从心了!

他果然真的是老了!

皇帝转过头,看着秦钰,比起谢芳华的平静淡然,他的儿子不动如山。他心头忽然涌上深深地哀凉。曾几何时,他也能在先皇垂垂暮已之时,不动如山地看着他日薄西山,如今也轮到他的儿子看着他了。可是他的儿子算起来比他强,他的皇位不顺风不顺水,需要借了德慈太后和英亲王的势才能坐上,而他的儿子,是他和皇后的嫡子,除了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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