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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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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不清楚。那麽多罪名,太後准备用哪个?还是,都用?”
“现在不是你关心这个的时候吧!”原以为生死关头,就算倔强如他也会求饶妥协的,却不料竟被他拉著扯些不咸不淡的东西。明明自己是赢家,然而徐逊觉得仿佛是被他耍著玩,念及此,心中愤意更重,挥剑就要砍。
终於……要来了。徐越闭上眼,仰头空出雪白的颈子,让他砍。可是,一阵剑风过後,居然没有痛意。他抬眼,看见徐逊笑得痛苦而诡异。“老七……”
雪白的颈子上,还印著未褪的吻痕,就算淡了下去,已足够看见。剑尖直指一处印痕,微微颤抖著,徐逊问出那个问题:“他就这麽不要你了?”
“老七?”
徐逊苦笑道:“如果,那时……如果,有来世,让我来做你的哥哥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保护?!徐越看著似乎是陌生人的徐逊,那是老七会说出的话麽?这些天……有好像所有人都疯了的样子。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老七,你说什麽呀!要杀,就快点吧。”
“不信我麽?赫!可你却无论如何都愿意信他,明明我也是你哥哥。”
“滕王!别磨蹭了。娘娘还等著你的好消息呢。”门口站著的是禁军的一个小头目,语气中却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就因为算起来是陆家的旁支?居然对身为皇弟的滕王呼来喝去!“这是我们兄弟间的事,你算什麽东西!”晋王大声呵斥道,冷冷的眼光扫过去,依然有著皇族的高傲和威严。
就算知道不过是个死到临头的失势皇族,也还是禁不住退了几步,恭敬地回答:“我……小的不敢造此,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请晋王恕罪。”
“那还不快滚!”又是一句呵斥,不留余地。
看著那个气焰嚣张的家夥唯唯诺诺地离开,徐逊忍不住笑出来:这才是他认识的徐越嘛!这样的话,杀起来,也会更……
“越,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g
如果现在不下手,就……没有办法下手了吧!举起剑,对著那些淡痕挥下去──殷红的血借著剑刃流出来,遮了那些痕迹,看不见了。
过去……也这样看不见了麽?

一支羽箭飞出去,射中了林中不知什麽东西,飞奔著逃去了。何其一挥手,禁军便策马围上去。徐晟拉紧缰也向林中跑过去,不设防马前一丛乱石,崴了马脚,人便从马上被抛了出去。“陛下!”赶到半路的禁军慌忙舍下猎物,冲过来护驾。
“朕没事。”被抛下来,却只跌在一蓬厚厚的杂草中。身边立刻有人上来阿谀些什麽“鸿福齐天”之类的。徐晟懒得搭理,痴痴地想刚才恍惚间听到了越弟的声音,是太想他了?不知他爬起来看到自己就这麽走了,会不会有什麽不开心呢?怎麽就有种不安的预感了?
“陛下?”何其小心地过来问候,“您没事吧?”
“回去。”徐晟站起来,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今天就到这里,立刻回别苑。”
“是!”
一路赶著马,越近别苑,就越紧张,然而不敢猜是为什麽。直到看清别苑内外守卫都成了禁军人马,心“咯!”地沈了下去,夹紧马肚,不管三七二十一,跃过跪在地上的兵将:“要命的都给朕让开!”
赶到中庭,正看到逊横抱著越弟的尸体从房里出来。“徐逊!你干了什麽?”
“皇兄!”就算早知道不得不面对,一见面还是一惊,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尸体,就算渐渐凉了,没了生命的气息。“我……”
徐晟跳下马,走到他面前,大吼道:“放下他!你这凶手有什麽资格抱著他!”
“……”好凶恶的口气,从没见过皇兄发那麽大的火,怎麽会!那麽温和的,好像无论怎样都不会恼的皇兄……呵!真是的……明明知道会变成这样的,为什麽还答应那个女人要做?自己究竟在想什麽?想改变什麽?哼!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没有资格,不过扔下他一个人的皇兄又怎样呢?”
“你……你胡说什麽!”
“皇兄自己把他扔下了,如果没有那样,我又哪来的机会呢?”
“我……”
一阵沈默──
“来人!把滕王给朕抓起来!”


第 14 章

终於死了。那个小鬼终於死了!陆太後当著宫女、常侍们的面就大笑起来。自从被封为皇後之後,就没有那麽舒心地笑过了吧。晟儿,你还不明白麽?你怎麽都斗不过我的,我可是你的母亲呀!回到我身边来吧,就像小时候那样,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好麽?母後我会把那些威胁你的不该存在的家夥都去除掉的。
多好啊!终於……我们母子又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可是……娘娘,皇上会这麽就善罢甘休麽?”曹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她不在意地笑著回答,“就是等他来和我计较,才更能把一些事情了断。”
“是。奴才多虑了。”
正说著,从宫外进来一个小黄门,跑得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在陆太後面前摔了个跟头。“娘娘!娘娘!”
“什麽事那麽慌?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曹玄皱眉伸手拉了他一吧。“有话慢点说。”
“皇……皇上他,他带著一队禁军,直冲过来了。好像……好像……陆大人已经被皇上处决了。”
“陆大人?啊!是那个禁军的小头头麽?呵呵,那种没用的家夥,死了也好。”不过,晟儿居然那麽早就来了?看来他真的是火大了。就为了那个小鬼?好!我倒要看看那个小鬼到底对你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不管江山社稷,不要母子亲情麽?“曹玄!去门外候著,见到皇上就让他进来吧。”
“不用了!”徐晟大步跨进门,身後的一个士兵惊恐不已地捧著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朕已经到了。”
“啊!晟儿啊,怎麽样?这次出猎玩得怎麽样?可是,不管怎麽样,扔下新婚的皇後,总是不妥,下次可别这麽任性了。”陆太後笑语盈盈地装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却又不甘心地露出些话来,“你可是皇上呀!就算怎麽样,也不能不管这江山吧?”
“怎麽样?母後你看现在怎麽样了?”徐晟冷冷地把话扔回去,右手攥紧从逊那里拿来的剑,刃上血迹还带著让他留恋的味道。既然她让人用这把剑杀了他,那麽,就也让她死在这把剑下吧!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了。
“呵呵,晟儿你可真会说笑。母後我只是待在宫里,怎麽会知道你怎麽样了?再说……哎……你也大了,母後管不了了。”
“管不了,所以就要毁掉麽!”不想再和她耗下去,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和她耗下去。反正她这个母後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想法,自己还顾忌什麽?自己不是天子麽?上苍不都是该站在自己这边的麽?那为什麽上苍不救越弟!可恶!
“晟儿!你怎麽这麽和母後说话?”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母後敢做却不让人说麽?”
“你!唉……哀家何时要毁你了?身为人君,就该舍下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晟儿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既然晟儿你下不了手,母後也只好替你做了。”
“那种忙不用你帮!”徐晟冷哼著,拔出剑。吓得整个宫里乱成一片。
“皇……皇上!这……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曹玄一把抓住他的袖角。开什麽玩笑!自己可是靠著太後才走到这一步的,要是没了这靠山,再加上以前在兴宁宫做过的“吃里爬外”的举动,这样的皇上怕是饶不了自己的吧。一边叫著,一边用眼角示意门口的禁军招呼人过来救驾。
“你算什麽东西!滚!”
“皇,皇上……”
“晟儿!你那麽想把事情闹大麽?”就算被剑直指著,依然镇定自若,当初那个不得势却依然有著夺位之心的鸿王,看中的就是陆家女儿的这种冷静。也正是这个,才使她一个“弱女子”在兵乱之中保住了鸿王家眷,也保住了鸿王和京中支持者的联系。“闹大真的好麽?”
“什麽意思?”
“现在,晋王的死讯还未公布。哀家正等著晟儿你回来商量这件事呢。若真是闹大了,找了仵作来,晟儿……你准备怎麽交待晋王身上那些……不该有的印痕?”
“我……”心中一阵怯意,举剑的手也软了下去。
“还是……要说晋王其实是皇上的禁脔?而死因也是为了‘清君侧’……麽?”
“你!”那个女人……她做得出来,因为是她,所以一定做得出来。
她赢了!这是她的儿子,她最清楚,只要是简单的迟疑,就够明白了。“晟儿?”
“那你现在准备怎麽说?”
“当然是藩王之间为了获得皇上的更多恩宠,所以……”
“你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在逊身上!你还想害死逊!”
“逊和你的越弟……哪个更重要呢?”依然是那样的笑容:晟儿,又是两难的处境啊!这回你可别再选错了!
哪个……逊的生命和越弟的名声……他真的就没有办法两全了?咬著唇,齿间渐渐有了血的咸味……越弟和逊的血,也是这个味道麽?痛,彻心地痛。
“晟儿?”
“你……朕……”
“要是晟儿没意见的话,这件事就交给哀家处置吧。你放心……哀家不会让滕王太难堪的。”
“是。”手中的剑终於还是松了。

“陛下……”
“怎麽了,何其?朕不是让你召彭观来晋见麽?”
“彭大人……说为公主做七……不能来见。”
“做七?!”
“是。华裕公主昨日难产……仙去了。”
“云卿她……怎麽会……。怎麽没有人告诉朕!”
“消息传来的时候,陛下正为晋王去太後宫里……奴才们不敢……”
那时麽……在伤心越弟的时候,就连云卿也不在了?而逊……逊也要保不住了……身边的人都……都不在了。不!不要!起码也要有人记得,有人记得越弟,记得越弟的存在,记得自己和越弟发生过的事情……容夫人!那个女人,生下了越弟的女人!“来人!朕……朕要见容夫人。”
“这……”何其一惊,脸上露出不该有的慌乱表情,“这……要问问太後才行吧。”
“为什麽!”
“这个……”
“朕要马上见她!”不安!就像那天一样不安,难道母後她连那个女人也不放过?
“哦?晟儿想见容夫人?也好。那麽就让皇上去见见我们漂亮的容夫人吧。”太後冷笑著从外面进来,
“你!你怎麽来了?”
“哀家本想来告诉晟儿你,滕王已经在天牢中饮鸠自尽,不用晟儿你再担心什麽了。没想到,竟然正好听到了。”
“逊……逊他……饮鸠?是你派人毒死他的吧!就象那时候毒死韩先生一样!”
“晟儿,你是皇上。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家是个什麽地方,你还妄想些什麽呢?”……反正,你可以後退的路已经都没有了。哀家也是为了让你更能认清这个事实而已。

这里……是哪里?那个女人……父皇在世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人,现在住在这种地方?
眼前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室,什麽都看不清。何其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角落里的一支蜡烛,听到一阵小动物到处乱窜的动静。然後,眼睛习惯了那样的亮度。看见中间靠著长满青苔的墙边,有一个大缸。盖著一层黑黑的不知道什麽,一走近就闻到一阵重过一阵的恶臭。近了,上面那层黑的东西突然动了,被惊得後退了几步。过一会儿,终於看清──那竟是个人头!头发,脸部,都粘著污秽的东西,看不清楚。不……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凭著记忆和感觉,知道这个人是她……可是怎麽会……
“怎麽样?现在的容夫人是不是比以前都更漂亮?”那个女人怎麽可以笑得那麽“慈祥”,甚至比以前都还……
明明……
“这是怎麽回事!”
“晟儿?怎麽了?有什麽问题麽?这可是哀家特意为容夫人准备的好地方呢!”
可是……可是……她怎麽会……
“曹玄!给皇上讲讲吧!”
“讲?呵呵……”缸那边传来一阵恐怖的笑声,不但是因为它的凄厉,更因为那声音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太後娘娘!你还真的讲得出口呀!既然这样,为什麽不自己来说呢?你把我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然後赤裸裸地扔进了这个缸里。还毁了我的嗓子?”
“这……怎麽会……”
“哈哈哈!说起来,是那个说要好好保护我的越儿的皇上呢!皇上,越儿他好麽?”又是一阵凄厉的笑声,说是询问,不若说是在责问。
“我……”
“哈哈哈!我那个笨儿子!我那个笨儿子!哈哈哈哈……”
就算是走远了……那种笑声,还好象就在耳边似的……不。不只是在耳边而已,就像每个音都敲在心上,一下比一下更重。


第 15 章

月余,郎中令华裕驸马彭观上辞表。未准。召见,不入。
半月後,再上表。又未准。召见,又不入。
再半月,三上表。仍不准。召见,仍不入。
又半月,四上表。皇帝御驾亲临公主府与驸马密谈,遂准。
是时,晋王系将臣皆退隐,仅傅瞻等三人後辗转入先皇三子楚王帐下。

“表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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