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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日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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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枚美国半角币?”巴伦尼斯以一种非常古怪的样子问道。
  “日记里就是这么说的,巴伦尼斯。”
  “那是在一七九一年吗?”
  “是的。”
  巴伦尼斯哼着鼻子站了起来:“我想你的故事也有点太浪漫了吧,小女士。美国造币厂一七九二年之前没有开始铸造过半角币!”
  “别的币也没有铸造过,我相信,”埃勒里说,“怎么回事,克拉克小姐?”
  “那是一枚实验币,”克拉克小姐冷冷地说,“日记没有明说这枚银币是由造币厂还是别的某个私人机构铸造的——大概华盛顿自己没有告诉西米恩——但总统确实对西米恩说过他衣服口袋里的那枚半角币是用他自己的银子打造的,造好后又作为纪念品赠送给了他。”
  “有这么一枚半角币,背后还有连美国钱币学会都不知道的故事,”巴伦尼斯抱怨地说,“但这确实可能是美国造币厂铸造的最早钱币之一。我猜想,在一七九一年,半角币发行的前一年,一些样品钱币也许已经被铸造出来了——”
  “可能有些怪,”克拉克小姐说,“就这么回事。日记就是这么说的。我猜想华盛顿总统对他所领导的新国家即将发行的钱币一定特别感兴趣。”
  “克拉克小姐,我——我想要那枚半角币。我是说——我愿意从你手里把它买下来,”巴伦尼斯说。
  “而我,”帕奇先生小心翼翼地说,“愿意,呃……买下华盛顿的短剑。”
  “日记,”肖教授呻吟道,“我要买下那本《西米恩·克拉克的日记》,克拉克小姐!”
  “我将很乐意卖给你,肖教授——我已经说过,日记是我在阁楼里面发现的,我把它锁在我家客厅的一个五斗橱里了。但另外那两件东西……”玛萨·克拉克停了一下。埃勒里看起来很高兴,他想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我会把短剑卖给你,帕奇先生,给你那枚半角币,巴伦尼斯·切克,假如”——这时克拉克小姐将她清澈的眼睛转向埃勒里——“假如你,奎因先生,愿意帮忙找到它们的话。”

  这是宾西法尼亚一个严寒的早晨,二月在这里还是冬天,农场周围显得很荒凉,整个农舍看上去就像一个革命小屋,头上还压着抵押。“那边有一个苹果园,”妮奇在他们从埃勒里的车里出来时说,“但那片橡树林在哪儿呢?我一棵也没看到!”然后她甜蜜地补充道,“你看到了吗,埃勒里?”
  埃勒里闭着嘴没有吭声。他走到前门在门环上叩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他的嘴唇闭得更紧了。
  “我们在周围转转吧,”他简练地说。妮奇步履轻盈地走在前面。
  房子后面有一个谷仓,谷仓旁边是他们要找的地方,至少是埃勒里要找的。地上有十二个被挖开的丑陋的洞,每个洞旁边要么躺着一棵新砍倒的橡树,要么躺着一个新近被连根拔起的老树桩。其中一个树桩上坐着一位老头,身穿满身泥巴的蓝色牛仔服,好斗地拿着一个玉米棒子芯烟斗在抽烟。
  “托比尔斯·克拉克吧?”埃勒里问。
  “正是。”
  “我是埃勒里·奎因。这是波特小姐。你女儿昨天到纽约找了我——”
  “我都知道了。”
  “可以问你玛萨在哪儿吗?”
  “火车站。去接其他几个老乡去了。”托比尔斯·克拉克唾了一口又看着旁边——那些树洞,“我不知道你们都来干什么。橡树下面什么也没有。前几天把它们都给挖出来了,活着的树和多年前砍倒后留下的残桩。你瞧那些洞。我雇了人和我一起往下挖,都快挖到中国了。华盛顿小树林,总是这么叫。现在你看。一堆柴火——没准也是给别人的了。”他的语气中带着苦涩,“我们将失去这个农场,先生,除非……”托比尔斯·克拉克停了下来,“啊,或许我们不会,”他说,“现在还有玛萨发现的书。”        
  “肖教授,那位稀有书籍收藏家,如果对书满意的话,要给你女儿出价二千美元呢,克拉克先生,”妮奇说。
  “她昨晚从纽约回来时就这么说,”托比尔斯·克拉克说,“二千——可我们需要六千呢。”他笑了笑,又唾了一口。
  “好了,”妮奇伤心地对埃勒里说,“就这样吧。”她希望埃勒里立刻钻进汽车开回纽约去——立马。
  但埃勒里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她有这样的想法。
  “克拉克先生,大概还有一些树后来死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树桩和树根也都不见了。玛萨(又是玛萨!)说日记里没有提到华盛顿在这里种树的确切数字。”
  “你看那些洞。共十二个,不是吗?呈三角形——他把树种成三角形。你看在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不够再种一棵树。不,先生,先生,一直就只有那十二棵,都在那儿呢。是我照看着全部这十二棵树。”
  “三角形里面多余的那棵树是干什么的?你没有连根拔起那一棵,克拉克先生。”
  托比尔斯·克拉克又唾了一口:“你对树并不在行,对吧?那是我六年前才亲自栽下的一棵樱桃树。和华盛顿没有任何关系。”
  妮奇在那儿哧哧发笑。
  “你是否仔细检查过这些洞里的土——”
  “检查了。瞧,先生,要么就是有人一百年前已经将那个东西挖出来了,要么整个故事就是一个星期六夜里杜撰出来的弥天大谎。究竟怎么回事。现在玛萨和其他几个老乡在一起。”托比尔斯·克拉克补充道,第四次唾了一口,“不要让我耽搁你们的时间。”

  “这看起来不太符合华盛顿的性格,”詹姆斯·伊齐基尔·帕奇那天晚上说。他们围坐在客厅的火炉旁,吃着克拉克小姐做的饭,心情都很忧郁,至少在波特小姐看来,确实很沉重。巴伦尼斯·切克的表情就像是显得吃惊而无奈。
  明天天亮之前不会有火车,她以前还从没有在一间农舍的床上过夜。天黑以前他们专心阅读了《西米恩·克拉克的日记》,寻找有关华盛顿遗物的线索。但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与此相关的一段只是说“总统陛下在红色谷仓后面亲自栽种了一片三角形的橡树林,按他向我说的那样,并且将他的短剑和半角银币放进一个铜盒里,埋在了其中一棵橡树下面,他说那盒子还是由波士顿的里维尔先生做实验铸造的。”
  “怎么和他的性格不符,帕奇先生?”埃勒里问。他已经盯着火苗有很长时间了,几乎不像在听。
  “华盛顿不是浪漫主义者,”那个大块头男人干巴巴地说,“还没有关于他的什么废话。我没听说他还有这样一次经历。我开始想——”
  “但肖教授自己说日记不是伪造的!”玛萨·克拉克嚷道。
  “哦,这书的真实性没有问题。”肖教授显得不高兴,“但它可能只是一种简单的文学杜撰,克拉克小姐。森林中尽是这些东西。我恐怕也得等找到那个里面装东西的铜盒子来证实这个故事……”
  “哦,亲爱的,”妮奇冲动地说,她这会儿确实为玛萨·克拉克而感到难过。
  埃勒里说:“我相信这件事。宾西法尼亚的农民们在一七九一年还没听说文学杜撰,肖教授。至于华盛顿,帕奇先生——没有人能够如此执着。加上他的妻子刚刚从病中恢复过来——在他回家过生日的路上……”
  埃勒里再次陷入沉思。
  突然,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克拉克先生!”
  托比尔斯在角落里动了一下:“什么事?”
  “你曾经听到你的父亲或者祖父——你们家族的任何人——说过房子后面还有别的谷仓吗?”
  玛萨一直盯着他。此刻她大声说:“爸爸,是这样!在别的地方还有过不同的谷仓,当年华盛顿栽种的小树林被砍掉了,或者死了——”
  “不对,”托比尔斯·克拉克说,“除了这个谷仓外没别的。当初的一些木材还留着呢。刻在上面的日期还清晰可见——一七六一年。”

  妮奇早早地起了床。一阵有节奏的劈砍声穿过冰冷的寒气吵醒了她。她把床罩一直裹到鼻子上面,从后窗往外看,只见埃勒里·奎因在晨曦下挥舞着一把大斧,活像一位披荆斩棘的开拓者。
  妮奇很快穿好衣服,浑身冷得发抖,把毛皮披肩搭在肩膀上,冲下楼,出了屋,跑到了谷仓那边。
  “埃勒里!你这是在干什么?现在还是半夜!”
  “我在砍这些树桩呢,”埃勒里边说边继续砍了起来。
  “这里的柴火已经堆成山了,”妮奇说,“真的,埃勒里,我想你这俏也卖得太过分了吧。”——埃勒里没有回答——“不过,有些事——砍伐乔治·华盛顿栽种的树是令人讨厌和不体面的。这是故意毁坏文物的行为。”
  “我有个想法,”埃勒里气喘吁吁地说,他停了一下又说,“一百五十多年是个很长的时间,妮奇。很多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即使对一棵树来说也是这样,在那个时候。比如说——”
  “那个铜盒子,”妮奇呼吸有些急促,能看得出来,“被树根包起来了。它一定是在其中一个树桩里面!”
  “现在你也会动脑子了。”埃勒里说,他又挥起了斧头。
  两个小时后,当玛萨·克拉克叫吃早饭时他还在那儿。

  上午十一点半。当妮奇开车将教授、巴伦尼斯和詹姆斯·伊齐基尔·帕奇送到火车站返回时,她发现奎因先生穿着汗衫坐在厨房的炉火旁,而玛萨·克拉克则正在抱着他的胳膊抚摸着。
  “啊!”妮奇无力地说,“请原谅。”
  “你去哪儿了,妮奇?”埃勒里急躁地说,“快进来,玛萨正给我涂药呢。”
  “他还不很习惯砍柴,是吗?”玛萨·克拉克转以兴奋的口气问道。
  “把那些肮脏的‘橡树’弄碎,”埃勒里呻吟地说,“玛萨,啊呜!”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妮奇冷冷地说,“我建议我们还是学学人家帕奇、肖,还有巴伦尼斯吧,埃勒里——三点零五分还有一班火车。我们不能总是利用克拉克小姐的好客。”
  玛萨·克拉克这时突然大哭了起来。妮奇着实被吓了一跳。
  “玛萨!”
  妮奇感到像是自己跳到了她的身上并将冷酷的表情甩进她那不忠贞的眼睛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玛萨。”没错,妮奇轻蔑地想,他当着自己的面拥抱了她!“那三个鼠辈。就那样跑了!别着急——我一定帮你找到那柄短剑和那半角银币。”
  “你永远不会找到它们,”玛萨哭诉道,泪水打湿了埃勒里的汗衫,“因为它们不在这里。它们从来就没有过。可当你停——停下来想这事的时候……埋下那枚钱币和他的短剑……如果这故事是真的,那他应该是把它们给了西米恩和萨拉……”
  “不一定,不一定,”埃勒里急忙说,“那个老顽童有强烈的历史感,玛萨。那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的。他们知道自己身上的历史使命,子孙后代的眼睛看着他们。埋掉它们正是华盛顿所要做的事!”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哦……”
  “但即使他确实埋掉了它们,”玛萨吸着鼻子说话,“也不能就说西米恩和萨拉会让它们一直被埋在地下。他们应该是在乔治·华盛顿一离开之后就像兔子一样把那个铜盒子挖出来。”
  “两个淳朴的乡下人?”埃勒里大叫道,“社会的中坚?新美洲的大陆的脊梁?他们难道会漠视美国首届总统乔治·华盛顿的意愿?你们难道精神不正常了吗?再说了,西米恩要那一把礼服佩剑有什么用呢?”
  用它打造犁铧,妮奇愤愤地想——肯定会这么做。
  “还有那个半角钱币。当时它在一七九一年能值多少钱呢?玛萨,他们现在就在你家农场的某个地方。你就等着瞧吧——”
  “我希望我能够相信这一切……埃勒里。”
  “行了,孩子。现在别再哭了——”
  波特小姐在门口生硬地说:“你或许可以在你患肺炎之前,超人,把衬衣穿上。”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奎因先生一直在克拉克家的农场徘徊。他低垂着头,在谷仓里面待了一会儿,又将地上的十二个洞一个个仔细看过,对每个洞至少观察了有二十秒钟。他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砍碎的橡木残骸,就像一位古生物学家在检查一个古代印有恐龙脚印的化石,又测量了一遍每个洞之间的距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战栗。乔治·华盛顿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测量员;这里发生的事可以证明他对精确性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疏谈。埃勒里经过测量得知,那十二棵橡树之间的距离是绝对相等的,呈等边三角形。

  图

  埃勒里开始在这个问题上琢磨了起来。他坐在谷仓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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