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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完整)_by_陈小菜-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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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眼前一亮,想到一事,需知山腹中路径不通,但水脉却是相连,那石洞中积水深仅数尺,水牢中则是大片黑水湖,想来从黑水湖潜入,顺着湖水脉络,定能寻到那口石洞。
  当然人的身体不比水流,水至柔无形,便是寸许缝隙,也能自如流淌,极有可能水流过处,不容人身通过,但顺水而寻,却是唯一的法子,若是用炸药炸开洞口大石,只怕第一个死的便是谢天璧。
  
  想到此处,也不迟疑,飞身出了山腹,直奔无漏堂而去。
  
  黄吟冲的无漏堂精擅水战,黄吟冲曾献宝也似捧出一身号称是南海鲛衣的贴身水靠,防水防刀,请苏小缺笑纳。
  当日苏小缺轻展了笑颜,略舒了手腕,让回水靠,道:“黄堂主为了七星湖,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更是几番出生入死,这套宝衣,自然该留下给自己防身。”
  
  黄吟冲一颗忠心无所寄托,仍是坚持要将水靠奉到苏宫主手上,想着顺便摸上一把手背肌肤:“宫主,属下皮粗肉厚,又是多年行走江湖,为宫主捐躯,为七星湖效命本是应当,属下死个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能让宫主有半分闪失!这套宝衣,宫主还是赏脸收了罢!”
  
  苏小缺眉峰一剔,笑了一笑,伸手慢慢拍了拍黄吟冲的手背,温言道:“似你这等既忠心又能干的属下,已是我的宝衣了,又何须再套一件?”
  黄吟冲只觉手背些微的凉而润,心中登时是热又湿,激动得面红耳赤,再想不到竟有这等艳福,迷迷瞪瞪的嗫嚅了几声,似乎念的是无量寿佛又好似阿弥陀佛,掩面恸哭。
  
  苏小缺赶至无漏堂内室,黄吟冲正半脱了道袍,歪斜着羽冠,一手搂着个清秀俊雅的美人儿上下其手,一手却握着卷铅丹主赏玩细读,摇头晃脑,不亦乐乎。
  乍听衣袂声响,还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来打扰道爷修行,正待呵斥,抬眼一见,却是那念兹在兹魂梦难舍的苏宫主。
  
  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利眼,揉了揉,方才一把推开怀中美人,切切的迎上两步,语无伦次:“哎唷……宫主……真的是啊!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苏小缺急于救人,却也不失态度,道:“近日事多,也不曾前来探望黄堂主……”看了一眼地上美人儿,微笑道:“黄堂主勇猛精进,想必已到了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境界,且自管修行就是,我今日前来,是想问堂主讨那件鲛皮水靠。”
  
  黄吟冲忙八步赶蝉腾云蹑风,奔去里间套阁,取出鲛衣,想了想,格外用一方光艳艳的隔水犀皮包裹起来,打了个同心如意结,方出来双手奉上。
  苏小缺一手接过,虽笑容不改,却似心不在焉,随手拆了那同心结,打开包裹,将桌上的点心酒果取了一些包在里面,牢牢结好,缚在背上,一手取了水靠,道:“多谢黄堂主,改日咱们再叙罢。”
  黄吟冲苦苦挽留:“就今日叙叙罢!宫主千万莫要嫌弃属下衣冠不整酒食粗陋啊……”
  
  苏小缺笑道:“美人如花却委落在地,黄堂主还需怜香惜玉些个。”
  说罢足尖轻点,一式孤云出岫,已掠出数丈,却回头冲黄吟冲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黄吟冲愣愣的立在当地,喃喃道:“噫,他走了……回头看我又是何意?为何嘱咐我要怜香惜玉?宫主哇!难道我这番苦心你今日终是知晓了?”
  说着话突的跑到桌边,看他取走的正是双色豆卷、糯米凉糕、栗子鸳鸯卷、合意饼等茶食,另有野鸭脯熟牛肉,胸中登时又喜又疑:这双色、糯米、鸳鸯、合意自是好口彩好心思好情意,但野鸭壮牛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赞自己美如野鸭,健似壮牛?
  
  不提黄吟冲彻夜反复思量琢磨,单说苏小缺一路疾奔折回山腹水牢,到了黑水湖边,见百笙已被铁链吊起,下半截浸入湖中,受那灼热冰寒夹击之苦,口中呻吟不绝。
  苏小缺原本甚是心软,此刻见百笙惨状,却是毫不怜悯,心中更是快意,站在水边大石上,将身上衣物除净,贴身换上鲛皮水靠,水靠薄而柔软,银白如月光,一着肌肤便是沁沁的凉意,这凉意不带寒冷,只给人一种润滑而洁净之感,水靠连头到脚,更有两片晶亮的琉璃玉片镶在眼部,与鲛皮粘合得天衣无缝,从里看去,外界景物蒙在一层淡淡的翠绿中,清晰如画。
  
  穿好水靠,将衣服食物放入包裹扎紧背好,伸足试了试湖水,隔着鲛皮,尚感温热,提足上来一看,这南海鲛皮果然天下异宝,色泽手感毫无所变,想必能抵御这黑水湖之灼,一时颇为满意,更不迟疑,纵身跃入水中。
  
  他水性极佳,伽罗真气又是日渐精深,一入水中,短时间内无需换气,游鱼般顺着水势,直往深远处寻找支流入口。
  
  黑水湖底并非漆黑一团,反是奇异水草藤萝、诸般水虫浮游层出不穷,另有一番景象,只不过苏小缺无心欣赏,只顾迅速的张目四顾,不知不觉已在湖中一个时辰,却尚未寻到端倪,疲倦之余,不免增了急躁。
  一时浮上水面,喘了几口气,咬了咬牙,又一头扎入水中,这次直往湖底摸去。游至一丛巨大的珊瑚处,见珊瑚后隐有漩涡,心头狂喜之下,似离弦利箭,踏水进入,顺着旋转之力深入漩涡底处,果然水势激烈,正是一口水眼。
  
  苏小缺不知这水眼通往何处,但即便直通阎罗殿,今日也是闯定了。双手分开涡底水草,只觉水势强劲无比,而身处之地却越来越窄,礁石嶙峋突兀,更是险恶,幸得苏小缺身法灵活,便是在水中,也是难得的轻巧敏捷,一路避过暗礁尖石,虽是险象环生,却也能屡屡化险为夷。
  只不过水流益发湍急,水深亦过数丈,苏小缺连着在水底一个多时辰,又是全力以赴,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再不能与水流较劲,一边游着,隐然觉得心里扑腾腾的难受压抑,知体力告罄,却犯起了执拗脾气,心中发狠,便是死在水底,也要找到谢天璧。
  
  正拼力寻找间隙,突的只感身体一轻,一道水柱磅礴而来,再躲闪不及,劈头盖脸被冲到一个岩洞入口,重重拍在洞口礁石上,摔了个金星直冒,遍体疼痛。
  苏小缺跟条死鱼也似趴了半天,方才找回一丝力气,勉强爬进洞口,喘息稍定,见洞壁苔藓层层,洞里盈水尺许,心中一喜,知是寻对了地方,当下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找回包裹,扶着洞壁往里走去。
  洞里虽是昏暗无光,心里却日出般的明亮。
  
  一路走着,越往里去,越是狭窄,苏小缺由站而跪,由跪而趴,由陆上又到了水中,其中艰辛,自不待言,最后屏息用上缩骨功,一路爬到尽头,起身四处一摸,就着些许光线一瞧,果然是傍晚时分掉入的陷阱,但三尺方圆里,哪里还有谢天璧的踪影?
  
  他此刻疲倦欲死,本是满怀希望,哪知费劲心力到了原地,正觉光明灿烂之时,却寻不着自己要找的人,一颗心登时憋屈得要炸开也似,火辣辣烧灼的疼痛,双膝一软,已坐倒在水中,低声道:“天璧……天璧……”
  声音悲怆而惶恐,有无助,有不安,却更透着几分坚定不移的执着和依恋。
  
  喘息着不停的反复吐出这个名字,似乎只有叫着这个名字,自己才会有继续熬下去的勇气,苏小缺本不是一折即断的脆弱,而是风中劲草般的柔韧,从小亦是见惯了得失无常,只不过眼睁睁看着谢天璧生死不知踪迹全无,却是情不自禁的惶恐,方知若是真的猝不及防失去谢天璧,才是最哀恸最茫然无措的孤寂,爱也好恨也罢,自己的生命终究早已与这个人有着最深的纠葛,无法自拔。
  
  也不知呼唤了多少声“天璧”,方才缓过劲来,咬破了舌尖强自清醒冷静,笑着自语:“谢天璧个混蛋,你不骗老子就会死么?偷偷摸摸的逼出银针……”
  说到此处,骤然哽住,当下紧闭着嘴,一点点摸索水底石壁,若是另有出路,便可顺藤摸瓜寻迹而去。
  
  水底没有任何异状,苏小缺冷汗如泉水流出,却被鲛皮水靠死死箍在皮肤里不能蒸腾而出,湿腻腻的阴冷。
  南海鲛人,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总是不祥之物,这件贴身水靠在昏暗中淡淡放着冷月似的幽光,把苏小缺漆黑的眼眸映成了诡异的浅碧色,竟似鲛人的凝碧珠一般。
  
  双手在洞壁由下而上,慢而仔细的抚摸,洞壁光滑如镜,心跳却是越来越猛越来越沉,只觉身遭无数阴影压迫而来,忍不住发泄着大声喊道:“谢天璧!谢天璧!”
  一边喊着,手指却是不停,苏小缺平日虽是随便,生死不萦于怀,但对自己所爱之人的生死,却是执着无比,与谢天璧骨子里有着同样的不到绝境绝不死心,撞了南墙也要撞出个活路来的硬朗。
  
  待摸到头顶处,蓦的发觉石壁上一个小小的凹陷,伸指往里轻触,端端的正是一个指孔,登时欢喜得连累都忘了,忙忙的便将食指插入,尽头处却是一个细微的凸起按钮,指尖一用力,只听嘎的一声,随即石壁上豁然开了个斜斜往下的石洞,耳边风生,已身不由己的直往下坠。
  
  石轨滑不留手,而下滑速度又极快,苏小缺满心想找个借力所在,缓一缓势头,却是劳而无功,只得提一口真气,尽力控制住身形。
  
  半柱香时间,已至洞底,双足一触地,只见身处之地,正是个半大不大的石屋,更有灯光明亮,石屋正中的莲花白玉床上卧着个绝色女子的雕像,风鬟雾鬓,意态幽花,一手支颌,一手却懒懒的握着把剑。谢天璧半坐半躺在莲床下,微笑着凝视自己,脸色惨白,眼眸却在发亮。
  
  苏小缺历经波折,屡次失望,此刻乍见谢天璧,竟当场怔住了,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想揉上一揉,手指一阵冰凉,却是碰到了盖着眼睛的琉璃玉片,方想起自己仍穿着水靠。
  
  谢天璧打量他片刻,见他通身镀了月光似的银白,腰细腿长,似一条银鱼成了精,不觉大笑,笑声欢喜畅快之极,道:“我在等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苏小缺听他出声见他无恙,浑身几乎凝滞的血液这才恢复了流动,身体有了知觉,感到疲倦酸痛,只觉得这几个时辰竟似漫长的一世,身不由己,再忍耐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抱住。
  感受着他薄薄衣衫下面的肌肤热力,下巴在他坚实的肩窝上,余光能看到那束星霜白发,觉得这一刻最是真实不过,笑着断然道:“我也知道你一定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看鬼吹灯的后遗症恶趣味发作……
这段湖底陷阱的戏三章,一口气看比较好看,所以今儿拼了!咱三更,等着啊

《一刀春色》陈小菜 ˇ第七十三章ˇ

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聆听对方的心跳,不愿打破这难得的无言温馨时光。
  良久,苏小缺放开胳膊,道:“你这番伤得可不轻……”
  谢天璧轻轻嗯了一声,道:“值得的。”
  
  苏小缺卷起他的裤脚,见小腿肌肤略有些红肿,放心道:“看来腿脚还没有被黑水湖的水烫伤。”
  放心之余,站起身来,只觉得一身热汗腻在水靠里难受之极,也顾不得其他,忙忙的脱了水靠。
  
  他在谢天璧面前赤身裸 体并不觉得害臊不适,光着身子凉了凉扇了扇,想待汗落了再穿衣。 
  谢天璧只看得苦笑不迭,少年时两人同洗同浴也不知多少次,可自动了心懂了情,却是见不得这混蛋肆无忌惮的光着,又因方才情急,强运真气逼出银针,眼下当真是一身经脉俱痛,内力再无法凝聚,心绪激荡之下更是无法自控,只见眼前这人一身肌肤如白玉如月色,竟比穿着鲛皮水靠更像个活色生香的妖精。
  
  一时口干舌燥,使劲咳嗽了几声,苏小缺听了,忙打开包裹,翻出一只大白梨子扔了过去:“吃!”
  谢天璧接过梨,啃了一口,果然汁多味甜,他重伤之下,本就口渴,一边啃着梨,一边却不忘啰嗦:“穿上衣服,这里头阴冷得很。”
  
  两人此番洞底重逢,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满足庆幸,地上的种种恩怨,也就暂抛脑后,相处之间,倒有些像少时白鹿山的情状。
  
  苏小缺换上原来的衣衫,走到谢天璧身前,谢天璧鼻端登时嗅到一股浓烈的竹叶幽香,见他红衣虽整齐,黑发却散乱,比光着身子更有一种系人心处撩人情处,却又不好叫他把衣服再扒了,想想也只得一手抓着梨,一手悄悄遮住腹下的怒目金刚。
  
  苏小缺见了谢天璧,也就不再着急,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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