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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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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身上的穿戴是胸前绣有家徽的青色厚底和服,白色
的博多腰带(译注:福冈县博多原产的丝绸纺织品,以腰带
著名),带有黄色光泽的宽裤裙(译注:和服上另穿戴的正
式礼服),近乎紫色的外挂,白色的布袜与毛毡草屐,质料
高级的藏青呢绒斗蓬与饰有白色缎带的藏青呢帽,这一身荒
缪透顶的娘娘腔服装,是三越吴服店掌柜的帮我挑选的。不
过说来也真奇怪,穿在我身上竟相当调合,看起来挺有技艺
掌门人少爷的味道。若是平常,我一定大笑不已,不过此时
根本笑不出来。

我双手贴在这几天因心事重重而面色憔悴的脸颊,将脸凑近
司机身后的玻璃板观看著。头发刚理过,下巴也刚刮过,我
却感到好像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两岁般。嫩红的双颊,也不
再如昔。

汽车抵达鹤原家后,少爷……哦,不是,是妻木,与上回一
样穿著藏青白碎花和服,只是这回没戴墨镜,出来跪坐在玄
关前行礼迎接来客。他伸出看来正在厨房洗刷东西而通红的
双手,接过司机帮我送进来的旧服装的包裹,悄悄地收藏进
玄关旁的书生房里。之后再接过我带来的点心盒包装,作假
似地深深行了一个礼,才起身带路。我感到我好像被诈骗了
或被当成幌子在进行什么一般,呆呆跟在他身后踏上抹擦得
光亮净洁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榻榻米房内,薰满著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香木味
道,而且很暖和。不过,房内不见未亡人的身姿,我不禁松
了一口气,随意坐了下来。
房里的气氛好像整个都变了,只是事后仔细回想起来,才发
觉没有改变。可能是房间中央那个垂挂在天花板上的黄丝绸
灯罩,被换成华丽的紫色灯罩之因吧。榻榻米中央铺有两个
铁青色的座垫,另有个带泥金画的圆桐木火炉,壁龛上挂著
一幅白孔雀的挂轴,挂轴前摆著一盆白色的大牡丹鲜花,我
身后还有个烧得热烘烘的圆青铜电气火炉。

妻木一声不响地进房,垂著眼睑不给我任何眼色地献上茶。
我也恭恭敬敬地回他一个礼。我感到我好像是一个罪人,正
在等待法官出庭审判。
妻木出房后,我迫不及待地望向裸露在多宝格式橱架上的四
只鼓。因为我突然觉得那正是今晚将处我予死刑的道
具。……四只鼓在世间、在世间。恋情也在世间。仇恨也在
世间。……我脑中浮起谣曲中的歌词,欲使心绪宁静下来。

过一会儿,身后的纸门被无声无息地拉开,好像是鹤原未亡
人进房来了。
为了不想再度被迷惑,我努力镇定著心绪,尽量以稳静的姿
势滑下座垫。
「哦……请随意……」未亡人以清脆典雅的声音颔首招呼,
再坐到我正面,合著略微红润的十指贴在榻榻米上正式迎
客。
我的决心在那一瞬间即崩垮了。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就叩拜
在榻榻米上,正当我彷佛能听闻到与平日完全两样,逐渐高
涨的胸口的悸动时,一阵无可言喻的温馨芳香已笼罩住我的
全身。

「初次见面……欢迎……刚刚……早就听闻……」
我精神恍惚地听著接二连三飘在耳畔的招呼词,感到心绪逐
渐平静了下来。然后当我听到「哦,请你……因为……那
个……」这些话时,我已可以抬起脸来。那时,是我第一次
正眼瞧见鹤原未亡人的容姿。

油亮的椭圆发髻。细长清秀的凤眼。微微丰润的双颊。圆下
巴下是修长的颈子,肤色白晰得近乎透明……身上是淡蓝色
的和服与同色的外挂,腰带是黑色的,看上去像是一具没有
生命的人偶,高贵又艳丽。

这和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憧憬的容姿大不相同,我精神恍惚地
呆愣了一会儿。甚至忘了自己来拜访这位妇人的目的。
未亡人又轻声地继续著先前的招呼:
「所以我才斥责了外甥,为什么让少爷回去……少爷既是音
丸家血统的后代,又有心想看那只鼓,这不正是个好时
机……」

原来未亡人还不知道我已看过那只鼓了……我抬起眼望著
她。但仍摄服于她那细长双眉与清澈黑眸的高贵气质,不禁
又垂下眼睑。
「……为什么不让少爷看那只鼓?对我们来说,少爷亲自光
临不是很幸运的事吗?这些年来我们两人每天打著那只鼓,
却都从未听过那所谓的静谧的、诅咒的鼓声。如果有人鼓艺
高得能将那鼓打出本来的音色,我随时都愿意献上那只
鼓……」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抬起脸。没想到这回竟是未亡人孤寂地
垂下眼睑。

「……外甥听我这样说后,说要写信给少爷,请少爷再度光
临这个家。我说怎能如此再三劳烦少爷,他却说少爷一定肯
再来的,因为少爷还没亲自打过那只鼓……呵呵……我外甥
实在是很不礼貌……」
未亡人脸红地望著我。我也感到突然面红耳赤起来,只能苦
笑著……因为我觉得未亡人下一句可能会说,豆馅饼的事我
也知道了……

「不过我另有打算,所以才让外甥写下那封信寄给少爷……
请原谅我们的……」未亡人再度行个深礼。
「不,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开了口,说完马上慌忙从袖口内掏出手帕擦著
脸。这时,天花板上的电灯突然发出紫色的亮光。

「有吩咐吗……」妻木跪坐在房外。原来是未亡人不知于何
时按下了呼铃。
「你事情做完没?」未亡人边说边直直望向妻木。在那瞬
间,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未亡人的双眸,闪著一道与其说是冰
冷,不如说是残忍的光芒。我全身的神经立即绷得紧紧的。
因为在这一刻,我首次目睹曾听说过的“美人的狠劲”的真
相,且那狠劲又只在瞬间中闪现在我的眼帘。同时,也瞧见
被那“艳丽的狠劲”支配成奴隶般的妻木……少爷看起来是
那么地瘦骨嶙峋,那么地寒酸。
「是,都做完了……」妻木像个女人,在榻榻米上支起手
指。
「……那,你也进来吧。先向少爷行个礼……纸门关好……
再将那四只鼓拿到这儿来……」

妻木像个影子,按照吩咐将四只鼓并列在未亡人与我之间
后,正襟危坐地坐在一旁。
未亡人无言地环视了四只鼓,再凝视著其中之一……我感到
未亡人的双颊逐渐失去血色,连双唇也变得异常苍白。
我跟妻木均屏气缩肩地瞪大著双眼。
一种无以形容的阴森之气弥漫在房间中。
突然,只见未亡人的肩膀微微抖颤了一阵,接著用不知何时
已握在手中的丝绸手帕,轻轻按在眼上。

我吃了一惊。妻木显然也吓了一跳,眨巴了三、四下眼睑。
未亡人小声地抽抽搭搭了两三分钟,才从手帕中抬起脸露出
蓬乱的眉毛与睫毛。接著轻声咳了一下,以纤细的……却又
庄严的口调说:
「我一直在等待著这个时刻的到来。等待这个能切断我跟这
只鼓之间的孽缘的时刻到来。」
「孽缘……」我不禁顺口问:「这又怎么说……」
「我只要表明我的身份,我想少爷一定可以明白的。」
「你的身份……」
「是的……不过,我现在不想表明。也许少爷你会认为我的
要求有点过份,但是,这真的是个用我的性命也无法替换的
秘密。请你先从这四只鼓之中选出妖鼓,再打出传说中那种
音色出来,那时,我会向你说明到底是什么秘密……真是很
对不起,我现在只能这么说而已……」

未亡人的口调中含有女性特有的坚韧毅力……另一方,又深
藏著柔软的力量。比先前更紧张的深沉寂静,就这样荡漾在
我们三人之间。
过一会儿,我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动般,毕恭毕敬地行
了一个深礼,再滑下座垫,脱掉外挂。当我不假思索地伸手
触及眼前那个春樱鼓时,眼角瞟见未亡人好像大吃一惊,不
停地抖颤著双唇。我怀著武士面临白刃比斗时的心境,将鼓
拿到面前,挺直身子作好架势。

「妖鼓」的鼓皮,因饱含静谧的春夜气息,以及房间内的暖
气,手指一触,即能同时感觉到鼓皮像个处女的肌肤,细嫩
柔软。我集中精神先在表皮与里皮呵气,再从容不迫地将鼓
搁在肩上开始打起来。……我将最后的精力集注在手掌
中……

起初,打出来的是低沉阴暗、缺乏馀韵的……就像黑黝的寺
庙森林中传出的猫头鹰啼声一般的音色。没有欢欣也没有悲
哀……仅有低沉的寂寥……剥……剥……。
不过,继续打下去后,鼓音逐渐与我的手指融合,渐渐沉稳
下来。我垂著眼睑,集中精神在双耳,屏气凝听著隐藏在鼓
音深处的某种东西。

剥……剥……的音色谷底中,彷佛传出若有若无的馀韵……
我感到全身的毛孔自然而然地紧缩起来。
先祖久能音丸,的确是个名不虚传的制鼓名手。但是,他在
完成这只鼓后,没察觉到这只鼓不但包含了他自认为的感
情,也吸收了他自认为的感情之外的情绪。

久能曾说过……我只是将我因失恋而变成活尸的感情融合在
这个鼓而已。只是让鼓音表现出我寂寥空虚的心情而已。毫
无怨恨她的心意……

可是,久能错了。
这个久能说是将他的感情融合在内的鼓,所发出的死神音
色……在那纤弱的……又阴郁的音色谷底中,残留著永劫不
消的恨之入骨的馀韵。也隐含著人的力量无法与之对抗的悲
哀与执著。大概连久能本身也没察觉到这一点吧。那是正在
飘坠至无间地狱,却永远无法抵达鬼门关的亡魂的悲叹……
旁徨在十八层地狱中,想浮出深渊却永远无法超度的幽灵的
哀嚎……这若不是情场败将的诅咒之声,又会是什么?这若
不是久能的遗恨馀韵,又会是什么?

一百年前的某月某日,绫姬打了这只鼓,听了这只鼓的音
色。而且孤单一人体会到久能心底深处那串眼见不到、也很
难停驻在耳内的诅咒,裹著无以言喻的深刻怨恨,一声一声
撞击著自己的心灵吧。她大概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除了寻
死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能逃脱这串诅咒的路可走吧。

……然后,一百年后的今日此时……
……我额上开始流下冷汗。全身已感觉不到室内的暖和。背
脊不断发毛,同时双肩与手足也逐渐失去力量,差点拿不稳
手中的鼓。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最后无力地将鼓放在膝上,
再哆唆著手拿出手帕擦去额上的冷汗。

妻木慌忙拿起我的外挂帮我披上。鹤原未亡人则起身从壁橱
里取出一小瓶洋酒,也是哆唆著手递给我一个小酒杯。接著
要我一口喝乾火辣辣的酒,再在杯里倒满酒。
我摇著手,吐出一口似可燃起火焰的气息。
「你没事吗?要不要紧……」
未亡人探看著我的脸。妻木也忧心忡忡地望著我。我微笑
著,颤了颤肩,结上外挂的系带。又感到平日喝不惯的酒精
正在我体内奔腾……

「哎……刚刚少爷的脸苍白得像雪一样……现在比较有点血
色了……」
未亡人胆怯地说。妻木在一旁松出一口气。
「话说回来……这音色实在很古怪。少爷的鼓艺也实在太出
色了……我都感到头发好像全倒竖起来了……」
未亡人感动得声音抖抖颤颤,起身收拾好酒瓶后,又回到座
垫上,再回过神来般用乌黑的双眸凝视著我一阵子,最后将
双手贴在榻榻米上,滑下座垫,叩拜在榻榻米上。

「非常感谢少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只鼓的音色。您
真正是个保有名家血统的后嗣。所以我也就向您说实话。我
正是……」
未亡人将埋在双手之间的头伏得更深。
「我正是……今大路家的……绫姬……的子孙。」
「啊!」
我不禁惊叫出来。回头望向妻木。然而妻木只是一动不动地
直直注视著未亡人脑后那乌溜溜的发髻,看不出他到底是否
事前已知道此事。未亡人仍将脸埋在双手之间。

「俗说家丑不外扬,我实在没脸说这些,自从明治维新后,
今大路家就一直衰败下来,最后竟想将独生女的我卖到大阪
某下贱的行业商家,所幸被这儿的主人救出来。不用说,这
个家里有这只鼓之事……」
未亡人徐徐地抬起脸,将视线自鼓上移至我们两人身上。她
沉著脸,语音含混不清:
「……我早就知道这个家有这只鼓,而且因受到这个鼓的诅
咒,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身世……可是这也是一种不可思
议的……就说是缘份吧……」

「我明白了。」我难以忍受胸中澎湃的感情,打断了未亡人
的话:「我完全明白了。请抬起身吧。总之一句话,我们三
人都受到这只鼓的诅咒。因孽缘作祟,我们三人今日才聚集
在这儿。不过,从此刻开始,这孽缘将被斩断。如果你允许
的话,我愿意亲手将这只鼓击毁,以勾消我们先祖所遗下的
罪恶与孽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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