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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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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想要跑到前面去,前面的想要跑的更快,当有人发现,不管是李自成还是罗汝才,他们真正的心腹精锐都已经跑远之后,整个的队伍顿时是维持不住了,就好像是雪崩一样。

开始是小的边角,然后是大快的脱落,最后是整体的崩溃,在胶州营的骑兵队伍不紧不慢的追到百余步的时候,前面的李、罗联军已经是分不清那一队是那一队,所有人都是在疯狂的跑。

用势压迫,现在已经是把对方压迫的差不多了,跑在最前面的汤二高举起了手中的马刀,直属他的马队,都是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这么多骑兵的动作,等于是十分醒目的给周围的各个马队一个命令,汤二把手中的马刀朝前一挥,身后的马队也是齐齐的将兵器向前倾斜,这么多人的动作整齐划一。

马匹开始加速,每个人都是把身体尽可能的趴在马背上,这样马匹跑动起来的速度更快……两翼的骑兵,是胶州营的轻骑兵,是各地方军自己的马队,他们也是千锤百炼的骑兵,他们穿着黑衣,披着头蓬,紧紧的握着轻便的马刀,双腿微微用力,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场,敌人就在眼前,等着他们用自己的技巧和勇气去收割。

官兵骑兵的骤然加速,让那些已经是慌乱奔逃的流民士兵们更加的惊慌,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四面八方全是人,即便是要向两边散开,也没有什么地方跑散,这个地方是胶州营选择的战场,也是最好的屠场。

进攻和退却的时候,部队能展开的阵线都不会太大,两侧并不是一马平川,兵势如水,部队就好像是水一样,如果周围完全是平地没有什么阻碍,那水就会肆无忌惮的流淌,兵马也会到处的跑散。

但周围有丘陵,荆棘,树丛的话,边缘士兵即便是想要逃散,速度也会受到影响,他们的速度变慢,但内部那些还在平坦地形上的士兵却跑得快,立刻就会拥挤混乱起来。

流民之所以是流民,就是因为他们无组织无纪律,或许方才冲阵的时候会有一腔的血勇,但退却的时候,他们却也是无头苍蝇。

至于那些有组织有纪律的李、罗联军士兵们,不是被放在了阵后,就是已经是跑在了前面。

在某种意义上,是和刘备当年被曹操追击的时候,那批“自愿”跟随他的平民百姓差不多,到最后,曹军就是为了这批被裹挟的平民百姓,才没有完全追上刘备。

李、罗联军放在后面的这些人,就是这类的存在,在冲阵的时候他们可以当作炮灰,在后退的时候,他们可以作为阻碍。

只是这一次,李、罗联军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大了些,为了和官兵的大战,这些士兵都是尽可能的调用那些有战斗经验的流民,这些人是流民军中骨干的来源,损失掉了,对将来的潜在发展损伤很大。

已经跑了一段的流民们疲惫而惊慌,而胶州营的骑兵一直是控制着速度,突然发力,直接就是追了上来。

已经是混乱起来流民步卒,若是在方才,让他们去冲击胶州营的长矛方阵和火铳阵线,他们也会满腔血勇的冲上去,可现在每个人都是想要跑,跑到队伍的中间去,让自己身后的人来对抗追击的官军骑兵。

勇气,在冷兵器时代甚至是发展到热兵器时代,一场战斗的决定因素仍然是战士们的勇气,现在,这些流民士卒的勇气已经是消失殆尽,他们就从方才疯狂的虎狼,变成了现在待宰的猪羊。

骑兵们冲进那混乱的人群之中的时候,很多手中拿着武器的流民甚至是没有转身,很多胶州营骑兵的第一刀甚至都劈空了。

马匹冲得急,乱哄哄的人群没有来得及躲避,很多人直接就是被马匹撞飞,这样的冲击,让本就是混乱的队伍变得的更没法收拾,没人想着回头拿兵器抵抗,都是拼命的朝着前面钻。

如果有拦住自己的人,推挤不动,再也顾不得这共患难的情谊,拿着自己的兵器对前面的同伴砍杀了下去,为了活路,很多人什么都不顾得了。

两边没有地方可跑,完全是被淤塞住了,不管是左右,都是拥挤异常,身前是同伴,身后是官军的骑兵。

本来还听说那些官兵只是赶人不会杀人,只要是跑的快些,总归是没事,但今天这些官军和那传说大相径庭,他们手中的刀剑劈砍,可一点也不留情。

汤二手中的马刀向前伸着,有敌人出现在他臂展刀锋所及的范围之内,他就调整腰刀的方向,让刀锋在对方的脖子上抹一下。

他自己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因为马匹的速度和人马加起来的冲量足够给敌人致命的伤害,他只需要控制着马匹就可以。

但这种骑兵作战的理想动作并不能持续多久,胶州营的马队甚至是出现了部分的混乱,原因就是前面的流民士卒太密集了,被官军的骑兵冲锋在后面一推,立刻是拥挤起来,被砍杀和逃散的流民空出的空间,根本跟不上骑兵前进的速度。

空出来的地方,立刻被后面的骑兵堆满,前排的骑兵只是扬起手臂拼命的劈砍下去,前面倒下一批,骑兵只能是上前一步。

这些被骑兵砍杀的流民惨叫,临死的反击,可就是因为拥挤和混乱,根本无法快些的逃走,同样的,胶州营的骑兵们也是被这些流民阻挡住,根本无法前去追击。

能跑的,都已经是跑掉了,李自成和罗汝才队伍的核心也是骑马的那批,早就是走的不见踪影,而那些步卒,老底子和核心,除却第一队和第二队敢死冲锋的之外,也早就是调到了后面。

这时候也是双脚撒欢,跑的远了,以眼下河南乱成一团的局面,流民们跑散了不要紧,只要李自成的本队还在,立起杆子就能重新收拢起来。

冲在前面的那些骑兵很快就停住了马匹,因为他们的马刀都有些卷刃,手也已经砍得酸了,只能是让后排的同伴上前。

每个人的马匹和身前,都被鲜血染红,铁骑兵军服和斗篷,已经被溅的星星点点,地方军骑兵的黑衣,倒很难看到红色,但是细看之下,好像变成了紫黑色,而不是纯黑。即便是这样,这些流民们还是拥挤在那里,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散。

现在脑筋稍微转动快些的人,都能想到为什么胶州营要把战场选在这里,这里的地形的确是平坦无比,上万人的大部队可以展开。

但在涡水南北岸的平坦区域,也仅仅是能供这上万人的部队展开,双方列阵对攻都是没有问题,但是两侧都是沟壑丘陵,矮树灌木,地形相对复杂些,要想向两边逃跑,在慌乱之中,就会拥挤和混乱。

大军之战,原本是面,可因为战场的选择,双方接触的只能是线,相同长度的阵线,自然是胶州营的兵马占据上风。

“大帅,南岸二十四营,共战死四百二十一人,轻重伤三百人,所斩杀流贼,各营粗略轻点了一下,一共七千左右。”

一名亲兵恭谨的开口禀报说道,王海在身后惊呼了一声,李孟回头,王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帅,没想到咱们的兄弟们死伤居然这么大!”

这和李孟所想的完全不同,他还以为王海惊讶杀敌这么多,没想到是惊讶自己军队死的人这么多,这才死了多少人,一时间李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何时自家的军将们居然有了这样的自大之心。

李孟微笑着开口问道:

“小海,若是光用火器,你觉得咱们能打掉流贼多少人。”

王海刚要出声回答,想了想却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地说道:

“也就是第一波的冲锋,这次流贼们用的是家底先冲,不会像炮灰那么一直死命的向前冲,怕是第一轮火铳打完,这些人就应该是收住了势头,跟咱们对耗了。”

李孟又是笑着问了一句:

“能杀多少人呢?”

王海对这个早有估计,稍微一琢磨就开口说道:

“差不多能有一千多流贼被打掉吧,其他的人怕是够不着。”

“死掉四百二十人,伤三百人,杀掉敌人的骨干精锐七千余,这一仗打得值得,小海,为将者固然要体恤下属兵士,但在临战之时,一切都应以大局为先,胜利,胶州营的胜利,才是你要考虑的最重要事情。”

这话说的严肃起来,已经是带着点教训的味道,王海凛然的倾听,李孟点点头,今后大战还有许多,一味的依赖火器,敌人也不会杀杀的向上撞,只有肉搏厮杀,对方才会感觉自己也有取胜的机会。

可是这样的战斗,在胶州营的方阵、训练和装备面前,还是胶州营的胜面为大,当然,这样的战斗,必然会出现比远距离的交战更大的伤亡,同样的,代价增大,获得的收益和胜利也是加大。

火器战在野战中伤到对方的皮毛,而肉搏却可以杀伤对方的元气,最起码,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甚至直到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中期,战场上的刺刀冲锋和肉搏,仍然是决胜的重要手段,那时候的火器已经完备异常了,更不要说现在。

胶州营有个很好的传统,将领们对士兵非常爱护,所谓的爱兵如子也就不过如此,但这种爱护却有着像不敢打肉搏战,打死战的方向发展,溺爱自己的孩子等于是害他,这种过份依赖火器不愿去肉搏的心态,岂不是就是大明军队面对敌人乱放火器的,敌人冲近全军大溃的毛病,最起码也是有了苗头。

士兵们是人,但对于将领来说,他们是将领手中的工具和刀剑,是为他们取得胜利的,必须要敢,要舍得付出伤亡,只有这样做,才是一名合格的军将。

这道理的确是冷血残酷了些,不过在战场上,是没有什么温情可言的,因为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李孟这番话说完,王海和周围的亲兵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们是将来的后备军官,李孟所说的问题,他们迟早都要面对。

当然,话也是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深,李孟转头询问一名一直是低头不出声的亲兵说道:

“你数到多少了?”

那名亲兵一愣,然后抬头开口说道:

“四千六百一十。”

李孟拿起千里镜看了看已经有些远的阵线,骑兵们已经是有足够的空间纵横奔跑了,这些留在后面的流民也是成功的实现了阻截官军追击的命运,真正的主力和跑得快的人,已经是跑出了这片“狭长”的地带。

如果骑兵再追击,会有战果,但已经是意义不大。

的确杀的足够多了,李孟眯着眼睛看前面除却烟尘之外,差不多已经是安静下来的战场,只有些伤马的嘶鸣之声,深吸了一口气,硝烟和血腥掺杂在一起的味道,不知道有什么先天的因子存在,李孟发现自己对这个味道十分的喜欢。

或许自己喜欢战争也不一定,放下千里镜,李孟扬声下令道:

“传我将令,马队收兵,归德士绅所带民壮搬运尸体,打扫战场,步卒南岸就地扎营休养,严加戒备。”

他一说下令,立刻是几名亲兵上前,听到李孟吩咐的命令之后,这些传令兵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彼此交流协调下,纷纷骑马跑向传令的目的。

李孟自言自语地说道:

“也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教训应该是足够。”

在这坡顶上,在不适合马匹停驻的地方,几十名归德府各地过来的土豪乡绅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体面,就那么站在石头上,或者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看着南岸的大战。

从开始到李孟下令收兵,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傻眼,有站在石头上的人,双腿发软滑到下面的,还有看着看着就瘫倒在那里的。

这完全是他们预想之外的战争,李闯和曹操的兵马的确是凶悍,那样程度的攻击,别说自家的寨子,就连自家居住地方的县城都未必挡得住这样的兵马攻城。

但山东兵马表现的战力更加的让人不可思议,方阵如城,步步向前,骑兵如龙,横行战场,这是他们想象之外的军队。

河南北边东边这些府县的土豪乡绅,有的人心思是向着开封城,有的还和李、罗联军里面的头目勾勾搭搭,大家都想,这山东兵马不过是个外来户,早晚要回山东,还是交好本地这些势力才是正事。

凡是来到这战场,看到这战斗的士绅地主们都是庆幸,自己来对了,这样的大帅,这样的军队,如果不去跟随,那真是脑子坏掉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南岸那惊心动魄的战斗渐渐平静,这些地主土豪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劲来,就听到有亲兵过来招呼他们去打扫战场。

一听这个,人人大喜,打扫战场,战场上的尸体和马匹,多少都是有些油水可以捞取,这山东兵马真够意思。

有那性子急的,跌跌撞撞的从乱石中跑到山下,准备召集自己的人马,谁想到才跑了几步,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连滚带爬的到了山东总兵李孟的跟前,就在那马前直接跪下,碰碰几个响头磕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说道:

“恭贺大帅获此大胜,封爵获侯,指日可待,这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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