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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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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历练?”吴佩孚有些纳闷,陈子锟当过最低级的大头兵,又曾出洋留学,难道历练的还不够。

白坚武道:“需要磨掉一些棱角才堪大用。”

“难道在参谋处供职不是历练?”

“参谋处远远不够。”

“那?”

白坚武淡然一笑,说出三个字来:“陆军部。”

吴佩孚抚掌大笑,陆军部可谓磨砺年轻人的好地方,那儿充斥着食古不化的老学究和眼高于顶的留学生,军政大事又轮不到他们管,每天除了喝茶看报,就只剩下勾心斗角了,把陈子锟派去坐几天办公室,磨磨他的性子倒是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陈子锟在参谋处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一纸调令派到陆军部任职去了,正巧旧历年快到了,吴佩孚准了他一个月的假期,提前十天就踏了北之路。

……

重回北京,站在人潮涌动的京汉路正阳门西车站门口,陈子锟感慨万千,四年前他初到北京之时,还是个怀揣利刃身穿老羊皮袄的愣头青,如今斗转星移,已经是堂堂的陆军校了。

走出大门,一群洋车夫立刻凑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先生,要车么,我的车干净。”

陈子锟微笑着扫视着他们,指着一个穿着“紫光”号坎的小伙子说:“就你了。”

小伙子露出一口白牙,骄傲的笑了:“先生,您这眼力真没说的,我们紫光车厂的车,那是北京城头一号。”

陈子锟笑笑没说什么,跟着车夫了车,道:“宣武门内头发胡同。”

车夫拉起洋车,甩开两条腿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搭讪:“先生您是探亲还是访啊。”

陈子锟笑而不答,到了胡同口,车夫问道:“您打算去哪一家?知道门牌号码么。”

陈子锟道:“继续往前。”

“往前可就到我们车厂了。”小伙子咕哝着继续往前拉,到了紫光车厂门口,陈子锟叫停了洋车,拿出一枚小洋抛过去,提起皮箱昂首阔步进了大门。

薛宝庆正站在院子里,手拿一块干净毛巾擦车呢,忽听马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赶紧堆起笑脸准备应付,哪知道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锟子身穿笔挺的毛料军装,脚蹬锃亮的高筒马靴,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拎着皮箱,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宝庆愣了一下,随即扔掉毛巾,疾步前:“大锟子!”

“宝庆。”陈子锟放下皮箱,一把抱住了宝庆。

杏儿端着针线筐从内院出来,看到这副情景,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大锟子,你可回来了。”

刚才拉陈子锟的那位车夫站在门口,都看傻眼了,这位长官竟然是掌柜的老相识。

正巧王栋梁拉车进来,那车夫便拉着他道:“老王哥,那是谁啊?”

“这你都不认识啊,他就是咱们的大老板啊。”王栋梁道。

“原来是陈大老板啊。”小车夫这回是真傻眼了,捏着那枚小洋喃喃自语道:“这钱我得留着。”

陈子锟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陆军少尉,现在却是堂堂校军官,可谓衣锦还乡,这两年北京城还算太平,去年的直奉大战,城里都听见隆隆的炮声了,家家户户吓得要死,哪知道没几天消息传来,吴大帅打赢了,世道太平,车厂的生意就好做,再加宝庆为人厚道,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现在紫光的名头已经在北京城打响了,下下足有一百多辆洋车。

两年未见,兄弟们之间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开口,宝庆嘴笨,兴奋的直搓手,笑的合不拢嘴,杏儿心细,拿烟倒茶,端出糕点零嘴请陈子锟吃,王大妈听说陈子锟回来了,颠颠的跑来看,下下打量一番,这才噙着泪水说:“高了,壮了,这两年大妈可担心死了。”

杏儿笑道:“每逢初一十五,王大妈都要烧香拜佛,请神仙保佑你平安呢。”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藏青色的学生装,戴着学生帽。面容似曾相识,似乎不好意思进来,杏儿招手道:“傻站着干啥,快来见见锟子哥。”

陈子锟笑道:“这是果儿,两年没见成大人了,有十八了?”

果儿红着脸点点头:“过了年就十八。”声音有些沙哑,正是青春期变声阶段特有的嗓音。

陈子锟忽然想到陈三皮,便问道:“你爹呢?”

杏儿撇嘴道:“现在仗着女婿有钱了,人家也得瑟起来了,整天在天桥儿,不是澡就是听戏,不过好歹是不再耍钱了。”

“干娘呢,身体还好么?”陈子锟可没忘了自己还认过这门亲戚。

杏儿道:“娘身子骨好得很,她今天回柳树胡同送节礼去了,那些老邻居还都来往着。”

陈子锟道:“对了,大海哥有没有回北京。”

一阵沉默,宝庆开口道:“大海哥在河南犯了事,被官府通缉,警察厅的许队长还特地来问过话,听说犯得是杀头的死罪,这年是没法回家过了。”

一直腼腆的坐在旁边不言语的果儿忽然说话了:“大海哥没犯罪,建立工会,组织罢工,那是工人应该享有的权利,当局未经审判,就在汉口枪毙数十名工人,这才是犯罪!”

果儿这番话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杏儿赶紧道:“少胡咧咧,在家乱说也就罢了,出了家门可不敢乱说话。”

陈子锟收敛了笑容,盯着果儿问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他一身军装,不怒自威,果儿竟然毫无惧色,道:“没有谁教给我,是我自个儿看报纸知道的。”

陈子锟继续盯着果儿,一言不发,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寒冷起来,杏儿和宝庆面面相觑,都有些害怕,杏儿更是劝道:“那啥,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大锟子你别当真。”

忽然,陈子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果儿的肩膀说:“小子,有胆量,也有自己的看法,不错不错。”说着拿出一支金光闪闪的钢笔塞在果儿学生装的口袋里道:“这只派克金笔是我从美国带来的,你拿着好好学习,记住,永远不要人云亦云,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宝庆和杏儿两人如释重负的对视了一眼,长长吁了一口气。

第三卷戎机第五十六章当年的感觉

陈子锟回来了,依然住在头发胡同紫光车厂后宅,正房西屋是他的卧室,这么多年了,连陈设都没变过,每隔几天王大妈都会打扫一番,等着陈子锟回来住。

如今大锟子终于回来了,杏儿和王大妈忙乎的团团转,晒被子、弹棉花,打扫庭院,宝庆闷葫芦一般,憋了半天吼了一句:“今天加菜,吃炖肘子。”大伙儿都嘿嘿笑,知道这是薛掌柜心情喜悦时独特的表达方式。

当晚车厂大摆宴席,大伙儿全喝趴下了,陈子锟也是酩酊大醉,被人扶着来到后院墙根狂吐,忽然看到车棚下停着一辆积满灰尘的脚踏车,记忆的闸门被打开,漫天鸣响的鸽哨,什刹海的冰糖葫芦,北大校园里的邂逅,六国饭店中的浪漫,一幕幕全都浮心头。

四年了,不知道林文静人在何方,或许已经嫁作他人妇了,陈子锟摩挲着脚踏车的车把,唏嘘不已。

……

第二天,陈子锟换了一身新衣服,去拜会了熊希龄,熊老见他学成归国,自然是勉励一番,当听说他仍住在车厂的时候,前总理当即表示不妥。

“既然已经分配到陆军部供职,那就更要寻个体面的宅子居住了,住在车厂里成何体统,你若是暂时没地方安身,到我这里来住。”熊希龄这样说。

陈子锟自然是唯唯诺诺,老先生一番好意,可他却不理解自己的一番心意,虽然出国镀金了,穿军服马靴了,但自己的心却没变。

中午在熊府吃了饭,陈子锟又带着礼物拜访了恩师辜鸿铭,昔日学生来访,辜教授自然欣喜万分,再听陈子锟说几句法语英语,更是品头论足道:“腔调已经很足了,语言天赋方面,我认识三个奇才,赵元任是一个,你是一个。”

陈子锟明知故问道:“还有一个呢?”

“当然是老夫。”辜鸿铭捻着胡子道,一副狂生状。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从椿树胡同出来,陈子锟自然而然的就去了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林文静曾经住过的宅子依然空关着,大门的油漆剥落的更严重了,一阵风吹过,墙头的枯草瑟瑟舞动,更显凋敝。

林宅附近就是李大钊的家,陈子锟想到自己在北大曾受过他的照顾,便登门拜访,敲了一会儿门,一个小女孩前来开门,警惕的问道:“你找谁?”

“我找李大钊先生。”陈子锟道,见那女孩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他的学生。”

“我爸爸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小女孩不由分说关了门。

陈子锟耸耸肩,只得离去,刚走出胡同,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他掏出烟盒和镀金打火机来点烟,镜面打火机显出跟踪者的样子,是个穿蓝布长衫戴礼帽的男子。

继续向前走,经过街道拐角的时候,陈子锟忽然飞身了墙头,那名跟踪者拐过弯来,发现目标竟然丢了,四下打量一番,正要悻悻离去,忽然陈子锟从天而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操!敢盯老子的稍!”

一巴掌就扇过去,打得那人鼻血四溅,牙也飞了,踉跄退了几步之后,竟然从腰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小手枪来。

陈子锟飞起一脚就把枪给踢掉了,前抓住那人的胳膊一用力,卡啪一声,胳膊脱臼,疼的他哎哟一声就跪在地了。

“妈了个巴子的,敢在老子跟前玩枪,活得不耐烦了。”陈子锟随身也带着手枪,那是一把小巧玲珑的银色花口撸子,还是当年张学良赠送的礼物。

见他掏枪,那人当即服软:“长官,自己人。”

“呸,谁他妈和你自己人。”陈子锟骂道。

“长官,我是警察厅侦缉队的侦探。”

“哦,侦缉队的兄弟啊。”陈子锟收了枪,大模大样道:“我是陆军部的,你盯我的梢想干什么?”

侦探苦着脸道:“长官,我奉命监视李大钊家,一切和他有往来的人都要盯梢,我哪知道您是陆军部的长官啊,看你这副扮相,就是个大学生啊。”

陈子锟扭头看看街玻璃橱窗中的自己,一袭毛料西装,眉目俊朗,确实像个大学生,便将那侦探的胳膊往一提,关节复原了。

“为什么监视李大钊?”

“他是赤色分子啊。”

“哦……下次别跟着我了。”陈子锟不愿和他继续纠缠,收了枪便走,那侦探不敢招惹他,灰溜溜的跑了。

陈子锟叫了一辆洋车,准备回头发胡同,车夫刚跑了两步,斜刺里冲出一辆汽车,径直将洋车撞翻在地,陈子锟什么身手,当即脚尖一点,人就飞了出来,稳稳落在地。、

从汽车里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张牙舞爪扑过来,陈子锟不慌不忙,一通拳脚过后,四个家伙便躺在地哼哼了,不过陈子锟的西装也被扯了个大口子。

又一辆汽车呼啸而至,车门打开,先跳出来的正是刚才那个盯梢密探,指着陈子锟大叫:“队长,就是他!”

汽车后门打开,下来一个阴沉着脸的中年男子,双排扣呢料西装,外罩狐狸皮领的呢子大衣,头戴盛锡福的呢子礼帽,派头十足。

此人一看到陈子锟,立刻阴转晴,咧嘴笑道:“陈老弟,啥时候回北京的,也不通知兄弟一声,也好去车站接你。”

原来他正是陈子锟的旧相识,北京警察厅侦缉队的队长许国栋。

“许大哥,别来无恙啊,我这不刚从洛阳回北京么,还没抽出时间您那儿坐坐那,怎么样老哥哥,这两年过得还行。”陈子锟掏出金质烟盒来,递了一支给许国栋,“来一支美国烟。”

“客气了。”许国栋接了烟,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帮陈子锟点燃,自己才点了,寒暄道:“老弟现在陆军部任职?”

“是啊,大帅让我到陆军部历练一下,这不还在假期中么,等过了年我才去报到。”

他俩在这里聊天聊得热乎,全然不顾地躺着的四个侦探,那个盯梢的家伙见陈子锟和许国栋谈笑风生,便明白自己误报了军情,这小子真的是陆军部的官儿,而且身份不低,连许队长都和他称兄道弟的。

聊了一会,许国栋才提到发生误会的事情,连声向陈子锟道歉,陈子锟也是个爽快人,笑道:“这不没事么,不过人家的洋车可被你们撞坏了。”

那个倒霉的洋车夫一直站在旁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呢,不是他不怕,而是洋车坏了实在没法交差。

许国栋当即掏了几张钞票让手下送给那车夫,打发了他又道:“老弟,晚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陈子锟道:“改天,今儿晚约了人。”

许国栋打趣道:“约了谁啊,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算了。”

陈子锟道:“哦,是以前的老朋,叫李俊卿。”

许国栋倒吸一口凉气,李俊卿是什么人他当然清楚的很,这人原本是天桥澡堂子华清池的搓澡工,生的眉清目秀,比女人还俊,后来搭曹老帅身边的大红人李彦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陈子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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