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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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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赵玉峰溜达进来,装模作样的视察了一圈,还拿起烙饼咬了一口,赞道:“手艺不错,弟兄们辛苦了,晚我请客吃涮羊肉。”

王德贵冲陈子锟会心的一笑。

正说着,外面进来两个大块头宪兵,胳膊缠着袖章,背后插着大刀,往门两旁一站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紧接着一个宪兵尉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伙房四下扫描。

赵玉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腿也在发抖。

宪兵尉道:“你们几个,看见李长胜没有?”

王德贵一挺腰杆:“回长官的话,没看见。”

陈子锟也大声道:“没看见。”心里却在嘀咕,马夫老李犯了啥事,连宪兵都出动了。

听到宪兵是找老李的,赵玉峰的脸色立刻恢复了正常,掏出烟来递过去:“老李咋的了?”

宪兵尉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烟,却并不点燃,换下公事公办的嘴脸道:“这个老李也是昏了头,这个节骨眼居然当逃兵,逮到肯定要砍头的,你忙着,我先走了。”

宪兵们走了,赵玉峰长吁一口气,道:“晚涮羊肉,照旧。”说完也出去了。

陈子锟不解道:“老李为啥要当逃兵?”

王德贵沉默了半晌才道:“老李和我是同期的小站兵,听说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这回当了逃兵,我估摸着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傍晚时分,外面一阵喧哗,陈子锟跑出去一看,一队全副武装的宪兵捧着大令和鬼头刀进来,后面紧跟着灰头土脸的马夫老李,领章帽徽都被摘了,军装还有几个鞋印,看样子没少吃苦头。

老李被按在地,雪亮的鬼头刀高高举起,师部的马夫、伙夫、勤务兵们噤若寒蝉,宪兵尉威严的看看他们,叉着腰说道:“都看见了么,这就是当逃兵的下场,来人啊。”

宪兵们脚跟一并:“有!”

“斩了!”

老李眼睛一闭,两滴浊泪从眼角流出。

“刀下留人!”正当鬼头刀举起之际,陈子锟大喊一声,这个籍籍无名的二等兵义无反顾的首先站了出来。

宪兵尉盯着他:“大胆,你想造反不成?”

陈子锟毫无惧色:“长官,放老李一条生路。”

“军法如山,凭什么放他?”

“请长官给李长胜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等愿意为他担保。”王德贵也站了出来,紧接着,马夫伙夫勤务兵们也站了出来,一起替老李求情,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宪兵尉摸摸下巴,杀鸡儆猴的效果已经达到,他也不想造杀孽,便顺水推舟道:“看在众位弟兄的面子,我今天先不杀你,等打完仗再行处置。”

转脸看看赵玉峰,又道:“赵军需,跟我到军法处来一下。”

赵玉峰一哆嗦,勉强一笑:“啥事?”

宪兵尉道:“哦,小事,到了再说。”

宪兵们带着赵玉峰走了,老李趴在地老泪纵横,哆嗦着给大家磕头道:“大恩不言谢,我李长胜这条命是大伙给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王德贵过来扶起他,叹气道:“老李,你咋整的,不说一声就跑。”

老李道:“家里人捎信来,老娘不行了,我……一时糊涂啊。”

……

赵玉峰被带到了军法处,望着神龛里供奉的关公和墙挂着的鬼头刀,他的虚汗湿透了衣衫,心中后悔不迭,不该贪那五百块钱的便宜,在军粮做手脚。

宪兵尉笑吟吟的在他面前坐下,正要发问,忽然一个传令兵进来道:“大帅有令,即刻开拔不得有误。”

“呵呵,赵军需,咱们的事情改天再谈。”宪兵尉道。

赵玉峰失魂落魄的赶回了军需处开会,原来两军已经在涿州、高碑店一线展开激战,讨逆军兵力吃紧,不得不将师部的后勤兵派一线使用。

赵军需的任务很简单,带着炊事班的人将干粮运送到前线即可。

第三卷戎机第十章运粮队遭劫

辎重车队整装待发,骡车满载着货物,都是前线军队急需的粮秣,大兵吃的锅盔,馒头,咸菜,战马吃的燕麦、干草,还有给长官们带的香烟和白酒,满满当当装了五十辆大车。

赶车的都是讨逆军从天津郊区拉来的民夫,抱着鞭子坐在车,骡子们静静的站着,不时打个响鼻,不远处炊事班的十二个大头兵正列队集合,接受司训话。

军需处长很简短的说了几句,无非是前线战事紧,弟兄们要安全快速的把干粮运去,贻误了战机军法从事之类的话,最后问了一句:“弟兄们,都加把劲,把边防军打败,我请大家喝酒。”

“遵令!”赵玉峰敬了一个礼,指挥士兵各自登车,车队在夜色中向西驶去。

五十辆大车沿着乡村土路驶向高碑店,由于是在大后方行军,所以无须担心发生三国演义里那种杀出一彪人马截粮的故事,天明月高挂,群星璀璨,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如此美好的夏夜,赵玉峰的心情却一点也好不起来。

军法处里的一幕依然让他胆战心惊,宪兵尉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贪污军粮的事情,如果不是出紧急任务押送军粮,想必自己已经被绑在军法处的老虎凳了,吴大帅治军向来严谨,虽然只贪了五百块的黑钱也够吃枪子了。

眼下是暂且躲过了一劫,可是屁股的屎是擦不掉了,回去之后肯定还要被军法处拿问,赵玉峰心乱如麻,不知该何去何从。

另一辆骡车,也有一个人在长吁短叹,马夫李长胜白天险些被枪毙,多亏了众弟兄求情才留的一命,想到家中八旬老母即将辞世,自己这个不孝之子却不能回家伺奉床前,他心如刀割。

跟着炊事班押运粮草,这倒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可自己跑了,弟兄们就遭殃了,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啊。

娘啊娘,忠孝难两全,儿子只能等仗打完,再去您来坟前磕头了,李长胜默默流下了眼泪。

他赶的骡车装满了柳条筐,筐子里全是炊事班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锅盔,这种死面饼子是用木槌反复敲打和面烤制而成,硬度和厚度足以当盾牌使用,不光压饿还能耐保存,实在是军粮品。

陈子锟就坐在这些锅盔面,嘴里含着一根草棒子,怀里抱着他的毛瑟马枪,心中充满了感慨。

他不是第一次战场了,当年在关东当马贼的时候就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可别管是打家劫舍砸响窑还是对抗官军围剿,打来打去就是几百人的规模,这种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可没经过。

终于能阵杀敌,建功立业了,老伙计,就靠你了,陈子锟抱起马枪,在冰凉的枪管亲了一口。

王德贵睡的正香,他胸前的子弹带里插得都是秫秸,根本没有子弹,他还劝陈子锟来着,押运粮草而已,用不着那么紧张。

凌晨时分,人困马乏,车夫们强打精神继续赶车,一些押车的士兵早已进入了梦乡,呼噜打的震天响,只有满怀心事的赵玉峰、李长胜,还有一个亢奋过度的陈子锟没睡着。

车队进入茫茫青纱帐,四下静谧无比,偶尔响起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

突然之间,陈子锟觉得身冷飕飕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浮心头,没等他回过味来,正躺在车挺尸的王德贵猛然睁开两眼,大叫一声不好,将陈子锟踹到车下。

“啾”的一声,陈子锟刚才坐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弹孔,要是晚一秒钟,就被打死在马车了。

枪声大作,杀声一片,反应最快的当数赵玉峰了,一个跟头翻下车下,一头扎进了青纱帐。

李长胜的动作不比他慢多少,马鞭一丢,弓着腰一溜烟跑了。

其他人可就遭了殃,大车睡觉的押运兵被人当成活靶子打,枪声哭喊声马嘶声乱作一团。

陈子锟反应挺快,就地打了个滚,以车轮为掩护,哗啦一声推弹膛,正要寻找敌人开枪的位置,王德贵跳下车来,拉起他便走:“快跑,中埋伏了。”

“军粮咋办?”陈子锟脖子青筋乍起。

“听这枪声,起码一个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跑!”王德贵脸哪还有平日半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平端着毛瑟步枪拉栓射击,甚至连瞄准都不用,动作流畅无比,一气呵成,每一声枪响之后,对方的火力密度就弱了一分。

陈子锟一咬牙,弓着腰扭头就跑,子弹在他背后掀起一排烟尘,一头扎进青纱帐之后,趴在田垄朝黑暗中膛口焰闪烁的地方开枪,掩护老王撤退。

王德贵一夹子弹正好打完,提着枪猫着腰如同灵巧无比的野兽般迅速蛇形机动窜了过来,大校场的训练标兵和他想比也只能是徒子徒孙级别的。

扑进青纱帐,王德贵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跑!”

陈子锟二话不说,收枪就撤,跟着王德贵没命的狂奔,枪声在身后渐渐稀疏。

“老王,歇歇。”陈子锟气喘吁吁道。

“你小年轻还比不我。”王德贵到底是了年纪了,狂奔了一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不过这一张嘴依然不饶人。

“我是怕你累着。”陈子锟掏出两个子弹桥夹,丢一个给老王,另一个压进了弹膛,持枪警戒。

老王趴在地听了听,道:“没追过来。”

陈子锟问:“弟兄们呢?”

“子弹不长眼,怕是都死了。”王德贵语气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悲伤,忽然他竖起耳朵,低喝一声:“口令?”

“三师,回令。”草丛里传来回答。

“威武,出来老李。”王德贵收了枪。

李长胜从草丛里钻出来,蓬头垢面,枪也丢了,看到二人咧嘴惨笑:“让人包了饺子了。”

王德贵道:“***边防军,居然偷袭咱的粮道,一点也不厚道。”

老李道:“现在咋整?”

王德贵道:“你问我,我问谁,五十车军粮全他妈丢了,就咱几个人跑出来,回去还不立马枪毙。”

李长胜道:“横竖是个死,不如干脆跑了算了。”

王德贵道:“到处打仗,往哪里跑,这回再让宪兵逮到可没人给你说情,当场就斩了。”

李长胜一撇嘴:“鸟毛。”

陈子锟插话道:“为啥要跑,依我看,立功的机会来了。”

两个老兵着他,如同打量怪物:“你丫的吓傻了,粮食都让人劫了,还***立功?”

陈子锟道:“为啥五十车军粮只派咱们一个班的人马押送?”

王德贵翻翻眼皮:“这儿是战线后方。”

陈子锟一拍巴掌:“对啊,敌人的小股部队都渗透到咱后方来了,还劫了军粮,他们能劫咱们,就能劫军火车队,传令兵,这可是重大军情,贻误不得啊。”

王德贵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赶紧回去报告?”

陈子锟道:“就这么空手回去肯定不行,起码也要搞清楚敌人有多少兵力,往哪儿去了。”

两个老兵低头琢磨了一阵,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于是三人沿原路返回,这条走越走越心惊,茫茫青纱帐真是打伏击的好地方,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选了这条路,五十车军粮全送了人。

临近战斗发生地点之时,王德贵让两人留下,独自匍匐前进而去,过了五分钟走了回来,道:“没事了,过来看看。”

三人来到路,看到地倒伏了五具尸体,身的枪支子弹已经不见,遍地都是杂乱的车辙印和脚印,李长胜点亮火折子查看一番,道:“牲口往北去了,看脚印起码五十号人,还有三个军官。”

陈子锟也是寻踪觅迹的高手,搭眼一看,果然有三双不同的马靴印,其他的都是布鞋脚印,看脚印的长度、步幅以及深度,这些兵都是身高体壮的精兵。

“好一个徐树铮,用兵果然了得。”陈子锟喃喃自语道。

王德贵问道:“哎,你咋知道是徐树铮派的兵?”

陈子锟道:“边防军东线前敌总指挥是徐树铮,西线前敌总指挥是段芝贵,而这里是东西两条战线之间,两边的可能性都有,但徐树铮素来喜欢用奇谋,所以我估计是他派出的人马截我们的粮道。”

王德贵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佩服,道:“行啊你小子,肚子里有墨水。“

三人一起动手,将五具战的尸体并拢到一处,白天还一起吹牛打屁的兄弟,此刻已经阴阳两隔,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陈子锟叹口气,戴了军帽道:“弟兄们,走好。”

王德贵催促道:“走,骡车速度慢,咱们兴许能追得,不撂倒他几个人就对不起我这些死去的兄弟。”

往前追了一阵,忽然陈子锟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王德贵会意,拔出匕首迂回过去,刚要动手,草丛里传出颤微微的声音:“别开枪,我投降。”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是赵军需的声音。

第三卷戎机第十一章歪打正着司令部

赵玉峰觉得天下最倒霉的人就是自己,先是贪污被军法处查到端倪,好不容易摊一个押运军粮的任务暂时避祸,又遇到皖军劫粮,幸亏他反应快,一头扎进青纱帐里没命的跑,终于保全了一条性命。

趴在乱草丛中暗叫一声好险,不过他很快就回过味来,军粮被劫,自己身为带队军官,一枪未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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