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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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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联队的任务不是攻破桥川江防线,而是牵制桥川江之敌,使其不能增援胎里峰。

青木源决心一举拿下胎里峰,消灭张勋的第三团,为死在炮火下的rì军官兵和舟桥报仇!

rì军的作战目标改变了!这个改变,决定了rì军最为jīng锐的混成旅团的命运!

……

午夜12时,久违的月亮,终于出现在了天边上。

清冷的月光下,一条大江,泛起冰冷的银光。

朝鲜多山,也多河流,甚至,河流比山还多。

周宪章的记忆中,好像来到朝鲜后的每一次行动,都与江水有关。

京城的汉江、平壤的大同江、义州的桥川江,元山的临津江……

现在,他的身边,又是一条江。

想起临津江,周宪章的胸口一阵刺痛。

他想起京城外的小河边,清澈的河水中,映出姝儿的笑脸:

“姝儿,该补补妆了。”

“不要,我不要!”

“听话,谁要你长得那么漂亮!”

“长得漂亮有错吗?”

……

姝儿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周宪章竟然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姝儿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后悔了,不该把一把烂泥糊在姝儿的脸庞上,那张美丽的脸,应该骄傲地高昂起来,勇敢地向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发出微笑!

姝儿的微笑不能平息战火,但是,能够平息战火带来的创伤!

因为,美丽就是希望!人类可以忍受苦难,但绝不能没有希望!

希望,是上天送给人类最好的礼物!

然而,在朝鲜,上天收回了他的礼物!

周宪章的眼前,没有了希望!

周宪章盯着静静流淌的江水,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周宪章孑然的身影。

深秋的江水平静而寒冷,连倒映的月光,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他的身边没有金姝,周宪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倒影里。

“大哥,这是大宁江,过了大宁江,就是安州地界了,距离安州城还有不到十五公里。”冯国璋来到周宪章的身后,低声说道。

周宪章转过身,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师直属营全体官兵站在乱石丛中,凛冽的秋风带着江水的cháo气,吹过他们的单衣,一些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没有人放松手里的钢枪。

而直属营的身后,还有一个营的朝鲜人,他们是第四团朴永烈的部下,他们手里握着的,是大刀和长矛。

这支部队是四天前,从义州出发的。一共有两个营,冯国璋的师直属营,以及韩令准的401营。

401营全都是东学教徒,他们对周宪章有着双重敬畏,对rì本人有着切齿的仇恨。

部队出发的时间是在深夜,比章军主力出发时间提前了半天。部队先是出义州北门,一路向北,经过德砚、明上里,然后,掉头向东,出大安里,再一路南下,经方砚、清亭里,绕了一个大圈子,到达大宁江边。

这个圈子比起义州到安州的官道,足足远了两百公里。

周宪章避开了北进的混成旅团,穿插到了混成旅团的身后。

直到现在,rì军对他们的行动毫无察觉。

其实,别说是rì军,就连章军也不知道他们的师长去了哪里。

周宪章在赌博!

他要和山县有朋赌一把!

rì本人把安州视为北进的桥头堡。

周宪章要拔掉这个桥头堡!

因为,在周宪章眼里,安州是章军南下的桥头堡!安州距离平壤一百公里,对于南进部队而言,同样是进可攻退可守!

变防守为进攻!周宪章要攻取安州,对平壤形成攻击态势,迫使山县有朋放弃鸭绿江作战计划,从而,不仅保住义州,进而保住安州以北直至鸭绿江的广大区域。

如此一来,在朝鲜,周宪章就有了广阔的回旋余地。甚至,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在朝鲜建立起一个国中之国!

他将成为夹在大清国与rì本人之间的一个第三种力量!

这是一个赌博!周宪章赌的是,攻克安州并站稳脚跟,而山县有朋没有足够的兵力,或者,没有足够的勇气,对安州发起反攻!

第161章三个目标!

从袁世凯的嘴里,周宪章已经了解到了清rì战争的大致走向。

黄海海战,rì本联合舰队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北洋水师,大大助长了海军的气焰。在rì本大本营,海军逐渐占据了上风,要求乘胜攻击大清国山东半岛,一举消灭北洋水师,并直捣大清国的心脏地带——直隶!

种种迹象表明,rì本军队开始准备南下作战。如果rì军改变了战略方向,那么,就意味着,战争发源地的朝鲜,将变成次要战场。鸭绿江作战,必须给山东作战让路!

如果真是这样,rì本大本营很有可能从朝鲜抽掉部队,增援山东。坐镇朝鲜的山县有朋,无法抗拒来自大本营的压力,只能服从。

如此一来,山县有朋第一军的兵力将有可能大大减少,使得他无力顾及安州。

但,这仅仅是周宪章一厢情愿。

山县有朋固执而倔犟,作为rì军军魂,他至高无上的威望,很多情况下,rì本军部和内阁的政客们,也不得不看他的眼sè行事。

攻破鸭绿江进军满洲,是他毕生的梦想。山县有朋完全有可能不理会大本营,一意孤行,率第一军悍然发动鸭绿江战役。

要想迫使山县有朋改变主意,必须要打破他的傲慢和骄横,迫使他知难而退!

所以,周宪章瞄上了混成旅团!

混成旅团是rì本陆军的骄傲,从汉城到平壤,混成旅团一直担任先锋,一路所向披靡,混成旅团几乎成了胜利的代名词。

打掉混成旅团!打垮山县有朋的信心!也将重创rì本军队的士气!

这是一个一箭三雕的冒险——消灭混成旅团,占领北部重镇安州,阻止山县有朋北进!

三个目标必须同时实现,如果,其中任何一个没有实现,周宪章就得面临rì军第一军的疯狂报复,不仅得不到安州,义州也守不住,最终,章军将被rì军消灭在朝鲜。

然而,每一个目标都是极其艰难。

以章军现有的装备和兵力,要想吃掉混成旅团,势比登天!

如果吃不掉混成旅团,那么,章军反倒成了夹心饼干,被混成旅团和平壤的第一军主力夹在中间。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安州就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而要消灭混成旅团,前提是攻破安州,切断混成旅团的后路。但是,安州城高墙坚,守军装备齐整,训练有素。如果攻不下安州,胎里峰下的混成旅团一旦回师,周宪章这支部队,就成了夹心饼干。

三个目标相互依存,三个目标似乎又是相互矛盾。

周宪章的行动完全就是一场冒险!

更为险恶的是,自清rì开战以来,清军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败退,那些装备jīng良的清军主力都只能是疲于防守,而周宪章竟敢率领他这支残破不全的部队,向气势汹汹饿rì军发起了反攻!这不符合战争规律!

不安规律出牌,往往会输的很惨。

但是,周宪章别无选择,他只能铤而走险。

他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周宪章的机会,就在胎里峰!

胎里峰,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峰。在朝鲜的崇山峻岭中,这样的山峰数不胜数。它甚至不能算是兵家的战略要地,因为,它是平原上凸起的一座独峰,周围没有依托,在任何指挥官的眼里,它都是一块绝地。

然而,在周宪章眼里,它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胎里峰可以拖住混成旅团,消耗它的有生力量,拖垮它的士气,迷惑它的判断力,使混成旅团不能首尾兼顾。

周宪章需要抓住混成旅团一瞬间的迷惘或者犹豫,在青木源醒悟过来前,拿下安州。

一切机会都如白马过隙,稍纵即逝。周宪章的机会,就在于那一瞬间!

胎里峰要打得狠,拖得住!

而对于安州的进攻,更要迅猛。

如果张勋顶不住,被混成旅团迅速击溃消灭,混成旅团要么回师安州消灭周宪章,要么置安州于不顾,直捣义州。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周宪章都将陷于死地。

“胎里峰情况如何?”周宪章问道。

冯国璋摇头:“恐怕不太好,探哨来报,罗鸣芳已经丢掉了十个高地,第三团死伤惨重。”

“还有几个高地在我们手里?”

“东林瀑布以下,只剩下五个高地了。”

“这么说,至少还有十个高地在我们手里!”周宪章沉声说道:“罗鸣芳应该还没有使用预备队,我们还有时间。”

胎里峰上的部署,是周宪章亲自研究制定的,以点控面的战术,也是周宪章确定的战术方针。罗鸣芳只是忠实地执行了周宪章的意图。

“我们应该尽快渡江攻城,如果晚了,我怕罗鸣芳顶不住。”冯国璋问道。

“再等等,”周宪章摇头:“等韩令准的消息。”韩令准带领401团的一个连,化妆成朝鲜百姓,已经在早些时候过江进城。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宪章粗暴地打断了冯国璋的话:“这次行动事关章军生死,我必须有足够的把握才能过江,否则,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是,大哥!”冯国璋俯首说道。

这次行动,真的太冒险了。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安州城rì军的兵力和部署。

大宁江对岸的旷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排灯火。

那是rì军的马灯。

周宪章一摆手,身后的直属营悄无声息地隐蔽进了江边的乱石里。

冯国璋心头一阵绝望,大宁江对岸出现了rì军,这就意味着,要想出其不意直捣安州城,已经无法实现了。

安州城戒备森严,如果不能实施突袭,就只能攻坚。

以现有的兵力和装备,和rì军正面交锋都难以取胜,更谈不上攻城拔寨!

西北方向的天空中,隐隐透着火光。

冯国璋知道,那是胎里峰上的战火。rì军竟然对胎里峰发起了夜战!

看来,混成旅团坐不住了。

以混成旅团如此的攻势,罗鸣芳很难坚持到明天天亮。

而突袭安州的部队,却被rì军阻隔在了大宁江畔,距离安州还有十五公里。

冯国璋伏在周宪章身边,低声说道:“大哥,混成旅团很可能会分兵,我更担心,桥川江能不能守得住!”

周宪章冷冷说道:“那是吴佩孚的事!”

第162章冷兵器对热兵器

凌晨4时,在大宁江江面上随波荡漾的的月亮,也静静地映照在桥川江的江面上。

佛说,千江有水千江月!

风停了,月光下,桥川江如同一条银链,静静地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南岸,平静的江水突然荡起一波涟漪,从桥川江南岸,向北岸扩散开来。

一个黑影走进了江水,身边荡起一圈涟漪。

紧接着,无数的黑影,从桥川江南岸的丛林里走出,走上滩地,步入江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黑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在第一团防守的正面的江面上,形成一道宽达五百米的黑cháo,向北岸涌来。

黑cháo当中闪烁着银光,那是月光在刺刀上的反光,寒气阵阵。

吴佩孚捋了捋八字胡,从腰间拔出手枪,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妈的,真来了!”

吴佩孚的八字胡是新蓄的。原本,吴佩孚是个白面书生,没有胡子。在义州,他剪掉了辫子,学着大哥周宪章,留了一个寸头。

没想到,辫子剪了,胡子疯长。

周宪章说,去了女人的东西,男人的东西就长出来了!

这话有一定道理。自从长了胡须,吴佩孚的脾气也见长了!

秀才出身的他不仅学会了骂人,也学会了打人,愤怒的时候会飞起一脚踢在士兵的屁股上,指着鼻子破口骂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彪悍之气,这副形象,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就连他自己,也忘记了他曾经的功名。

吴佩孚天生就不是做秀才的!当兵打仗才是他的本行!

就像现在,当rì军先头部队踏进桥川江,吴佩孚兴奋得无以复加。这绝不是一个秀才所能够体会到的。

要打仗了!只有真正的军人,才会热血沸腾!

吴佩孚早就料到,rì军会从他防守的正面发动强攻。

这一段江面有四百米长,最窄处只有一百多米,水流平缓,枯水季最深深处只有3到4米,大部分江面水深直到齐胸。吴佩孚已经得知,rì军舟桥舟桥部队在胎里峰遭到重创,没有舟桥,rì军只能选择在这里强渡。

他只是没有想到,rì军的攻击会来得这么快。

白天,混成旅团第二联队血战胎里峰,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刚刚撤出战斗,便连夜急行军赶到桥川江南岸,随即转入泅渡作战。如果是清军,无论如何也得休整个大半天,吃饱喝足,养足jīng神,再发起泅渡。

而且,凌晨4时,是最冷的时刻,江水刺骨,rì军官兵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立即跃入冰冷的江水中,这样的战斗意志,在清军中想都不敢想。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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