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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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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阵让路,不用武力拦阻彼等。喊语用语要文明些,讲礼貌,人家也是将军,懂吗?”
  翻译官喊话了。他说了山内意思,提醒罗将军认真理会其真意,如果新四军喊话回答,希望别用粗鲁语言,将军总要讲究身份,这是万国通例。
  新四军翻译喊话回答了,声音很响:“江北华军前线指挥官罗炳辉将军复示侵华日军驻浦混成旅团山内将军!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给我热爱和平之中国人民带来巨大苦难,也给日本国民造成深重灾祸。然发动战争本为一小撮法西斯狂人,尔等不过普通炮灰耳,只要你们不再为法西斯卖命,放下武器,本军优待战俘,绝不污辱人格。本指挥官对山内阁下所布阵容,表示赞赏,贵将军被俘以后,本军一定以礼相待……”
  “唔!”山内听得满意,“这是有文化之表现,我只杀他二百人好了。”说罢沉闷地吼一声,“挂旗!”
  跑来一名军曹,拖一根带镞的长杆,插在山内背后,那面彩霞太阳旗就在将军身后迎风飘摆了。山内扭回肉墩墩的脑袋,对着旗傲然一笑,随即拔出指挥刀,只要他的进击口令一出口,大拼杀便正式开始。然而,他刚举起刀,忽然有一个黄色怪物斜刺直飞而来,嘭嗵一声,山内被撞倒,帽子也没有了,跌得两眼冒金花,他爬起来才看清楚,把他一下撞得四脚朝天的那怪物,却是他的一名传令伍长,不过已是一具尚未僵硬的热尸。山内急问:
  “怎么回事?伍长怎么会突然死了,死后还会飞?”
  叭!深草丛里忽然打来一枪,嘎的一声旗杆被击折,那面旗恰好盖在他头上,把他脑袋罩住了。“巴嘎!”山内怪声的吼叫着跳起来。也就在这一跳之间,他猛然省悟过来:“狙击兵!毛猴子狙击兵渗透,唔……”他此番反应快,怪叫着朝下坡跑,极快地扯下上衣,扔掉,好像要同对手拼命,却从新四军冷枪手枪口下漏逃了。
  “喔!”多田惊恐地吼起来。
  “喔——!!!”日本兵们以为这也是将军什么命令,便一同跟着吼,嗓门都开得很大。
  骤然间冷枪从四面八方打来,不打人,光打马,都打在马尾巴根儿上,用的全是触物即炸的汉阳造子弹,一声枪响,就是一匹大洋马的尾巴起根被炸掉,马屁股上鲜血淋漓,那是马儿最护疼的部位。仅只半分钟,就有300匹大洋马遭到同一命运,一阵乱踢乱跳,一阵惊恐地嘶叫,上千匹大洋马轰的一下炸了群,疯狂地向西冲去。这时候,就见炸群之马一片大乱,炮车一具具被拖翻,重机抢和弹药箱一件件被掀落,简直乱得一塌糊涂,谁也拦阻不住。
  山内站在山洼里,扯下蒙头的花花旗,狂呼大叫:“拦马,发讯号,不许乱,蠢猪们!”这位东洋将军,说起来也是个喜剧人物,他摆开这么个严整阵势,并未告知下级要干什么。日军纪律森严,士兵如同木头,山内旅团自池城战斗以后就格外强调纪律,却又是强调过了头。山内要求,上级叫干什么,下级就得干什么,无新令不得违旧令,下级是不许用自己脑袋想事的。此时马群炸乱,官兵惊慌,但谁也不敢动,因为还没接到新的命令。
  多田从未经过这种事,慌得口齿不清地喊:“电台让乱马带跑了,发不下出讯号,将军阁下!”
  “蠢猪!”山内声音也发抖了,“还有别样通信手段,命令全旅团全体冲击,把罗炳辉毛猴子统统杀光!赶快拦马,军马炸群会变成野兽,懂么?”
  然而,马群已经无法拦住了,它们真的变成了一片惊恐的野兽,只会疯狂地冲跑。正面两个步兵中队一下被马群冲乱,冲散,乱马仍在一往直前地盲冲。高处有一个日军中尉鸣枪拦马,只开了两枪,马群又折转来回冲,把两个中队冲得更散、更乱。
  北面响起一阵“排子枪”,马群再乱乱哄哄的向南冲,它又变得特别怕枪声。上千匹失控疯马直泻而下,那两个日军大队的方阵,顷刻之间被冲散了摊子,死伤逃散的一片乱。马群漫过去了,枪声又把它推回来,直冲旅团指挥所,漫过了指挥所小高地,枪声再把它打回去。
  这显然是新四军冷枪手们隐伏在深草丛里,用枪声控狂马,让它来回冲日本兵。这样乱七八糟的冲了五个来回,旅团指挥所及其附近部队,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各顾各的躲闪窜跑,终而至于乱伍失控。
  “收拢队伍应战!多田,蠢猪!”山内拼力大吼。
  “号官!吹号收拢队伍,你这蠢猪!”多田骂号官。
  号官刚举起军号,叭的一枪打在嘴巴上,一下把上唇炸掉,还刮走了一个鼻孔。
  “讯号官,蠢猪!”多田又骂讯号官。
  讯号官站到高处,一举左手旗,左手被炸掉,再举右手旗,右臂被打断。
  什么讯号也发不出去。尽管没死几个人,却产生了一种恐怖气氛,无分官兵都在盲窜盲钻,躲冷枪子弹。日军纪律极严,将军也未下达躲子弹命令,士兵到底也是人,在这种时候,自然会有这种本能反应。
  冷枪此时集中打正面两个已在炸乱中的日军步兵中队,先打军官、曹长(上士)、军曹(中士)和下士官。官们和曹们相继倒自己血泊里,兵们枪膛里都还没压子弹,因为他们尚未接到此项命令。
  乱马自行炸作两团,大股的600余匹,小股的300余匹。大股向南,小股向北,有枪声送行,让它跑得更快些。
  向南盲冲的大群乱马冲向进行中的两个日军大队。这两个大队明明听到后面有枪声和惊马狂嘶,仍然唱军歌,迈大步,走大路。将军无新令下达,他们只能这样做,要是自动回援,大队长们吃耳光,就是最轻的处罚。两个大队刚走进两山之间狭道里,乱马呼呼啦啦冲来,1700余人被冲得鸡飞狗跳。马群漫过去了,向铁路方向跑去,两位少佐大队长都没再站起来,兵也跑散了。
  小股乱马又冲回旅团指挥所,多田强令小兵拦马,抓住了10匹,被踩死踩伤30人。乱马向北漫去,冲跑了民伕,也冲散了押民伕的60几个兵,除非力竭,乱马只会这么盲跑,谁也拦不住它。
  新四军正面部队漫山冲杀而来,冷枪手们也在射击混乱中的日军官兵,顷刻之间满场陷入混战。
  “逆袭,逆袭!”山内声嘶力竭地吼,“吾大日本帝国皇军,只有胜利,胜利!”
  “是,逆袭!”多田牵来一匹驮运马,掀掉弹药驮架,“这是毛猴子,不用阁下亲自动手,我来组织反击。不过毛猴子不懂规矩,我要把炮拉走,好在未带重炮。”
  山内跨上铁鞍马:“我要亲手斩杀罗炳辉!我不走,不走!我要杀光毛猴子,我要……”。
  叭的一声冷枪,山内所乘之马尾巴也被从根部炸掉,那马儿疼得大吼大跳,像是陡然地疯了。山内下死力抓紧鞍档,说什么也不能在士兵面前让马儿掀下来,那马儿跳闹一阵也向南盲奔而去。山内把什么驭马本领都使出来了,没用,马儿疼得不听使唤了。他倒因祸得福,冷枪手们刚认清了目标,集火射击这个长毛鬼子头,因为马儿跳闹疾驰,十几发冷枪子弹都没打中他。
  这当儿整个山内旅团已然建制大乱,忽见将军骑一匹秃尾巴铁鞍马,口中呜啊呜啊的吼着,神态疯狂,向南飞逃。下级官兵到底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受一种恐惧心理支配,乱哄哄的跟上将军向南跑去了。
  山内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匹疼疯了的驮运马,稀里糊涂向南跑,踩伤了许多日本兵。大约奔下去将近10公里,撞上了一座土地庙,马儿倒翻于地,将军也被抛出去跌昏了。在他意识尚存的那一刹,犹在想着,感谢上神安排,虽然坠马出丑,好在眼前无人。这位将军特别重视尊严,在他看来,做个将军,尊严比生命更重要。
  山内弄不清昏过去多久,待到醒来时,站好,摆出派头,多田和乱兵们也稀里哗啦溃拢来了。多田指定一位中佐大队长整理队伍,他单独向山内报告战况:
  “子,共产军第五支队原说3000人,过路东仅两千人,是罗炳辉骗蒋介石的,彼过路之真实兵力乃38000人,内有两个正规骑兵团。小袁阁下刚通报这一情况,我也从一名战亡共方军官身上搜获了文件,证实袁老板通报不误。丑,罗军企图歼灭吾旅团,为其到路东争地盘抬高身价,此一企图已为吾精明的山内将军所粉碎,罗军战亡5000余人,刻已向东溃退。寅,吾旅团战亡127人,摔坏轻炮10门,惊跑军马374匹。卯,今次之战乃于皇军对共产军作战之辉煌胜利,明天,山田总司令为阁下授勋……”
  山内哭丧着脸:“我头疼!”
  多田压低声音说:“袁老板说,今晚东京支语节目要广播这一战报,蒋介石会迫令韩德勤调大部队到路东对付罗炳辉共产军,江北很快就会变成支那人内乱新战场。他要我转报阁下,已经打大胜仗,阁下该剃头了,明天授勋,报纸上要登阁下照片哩。”
  山内在笑,笑出一副哭相:“明白,我统统明白!多田,你马上去滁县,向南京作战室报告,今次之战,袁掌柜功劳很大,建议给他颁奖。你再找袁掌柜,就说山内是他恒友,以后一定听他的。”
  日本兵整好队,向铁路线走去。公平地说,作为军队,日军的训练素质与纪律养成,都是世界第一流的。他们遭到这么大打击,仍然军容严整,阔步行进,从官到兵,看不到一丝儿沮丧情绪。
  在刚才的战场上,新四军已打扫完战场,缴获不多,仅35支日本步枪,敌人马群炸乱时摔下东西不少,都不完整,没用处,战士们也没收拣。支队领导人在组织部队行动,服务团在接待赶来祝捷的群众,罗炳辉在现场察看,不时提些细节问天保。他对战斗全程很满意,赞扬道:
  “小关,你今天干得漂亮,好得很啦!这个日本兵哩,训练基础好,小部队作风过硬,火力强,同他面对面拉开阵势干,以我们目前的装备、训练水平和部队规模,还不是人家对手,可他弱点也突出,盲目自大,执行命令呆板,只有游击战能搞败他。”
  “胜利还可以大些!”娜米斯倒不满足于已有战果,“在敌人混乱时候,咱把老八团跟关大队步兵全拿上去,再叫关大队骑兵连迂回过去,堵住敌人退路,他狗日的一个也跑不了!”
  “那样,你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罗炳辉又习惯地哺口气,“游击战最讲究火候,要是瞎子抓贼,死不松手,人家援兵一到,我们这点力量就倾家啦。要是我们倾了家,或是过早把鬼子大部队引到路东腹地,创建路东根据地任务,又成了一句空话。”
  天保沉思一阵,问道:“罗司令,你怎么想到用这个巧妙办法的呢?我们实际参战不到两个营,把鬼子一个旅团轰垮了。游击战,我也经历不少,像今天这样打法,虽然我是带冷枪手打头阵的,仗也打胜了,可我仍然不明白这种战法之出处。”
  “就是你教我的嘛!”胖老罗嗬嗬一笑,“你同我讲过,南京失守以后,你和齐大成两个人带800匹乱马冲垮过鬼子兵,我的战法就是从你的经验里演化出来的。”
  “原来这样!”天保也笑了,“你老罗同志在战场上真是没说的,怪不得陶勇那稀拉鬼也敬服你。”
  “莫忘了你的真正老师是陈毅。”罗炳辉提醒道,“你蛮聪明,实战经验也多,所以才对你用特殊教育方法。现在回头看,陈司令对你方法完全正确,以后你在江北的作用不会比在江南小。”
  “记住首长教诲。”
  “我能教诲哪个?当年不是周恩来同志派人给我引路,我老罗还是政治瞎子。现在同你商量一件事,不要以后事多忙忘了,我们当前任务非常繁重,你同小苏还不能办私事,等路东局面打开,再喝你们喜酒。”
  天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出息,干扰领导了。”
  老罗又把眼睛瞪起来:“瞎扣帽子,乱弹琴!哪个没有年轻时候,领导上应该照顾嘛。再说,你这个身份,用新四军干部婚姻规定,套在你身上也不合适,等陶勇过来,我就要他给阿四同桂子的事办了,不这样做,阿四那青帮小老大可冒充不下去啦。”
  服务团跑来一个干部:“罗司令,老乡聚来千把人,一定要见你,我们团长汪道涵同志建议你去见见老乡,简单讲几句话。”
  罗炳辉笑道:“这一仗大概有西瓜大啦!不过这地方离铁路太近,不能开会,话也不用多讲,让老百姓认识一下我胖老罗就是了。你先回去,告诉道涵同志,在群众中物色几个热心分子,为发展边沿区作准备,等我们扎隐老营,就派人来组织前沿游击队。”
  天保没跟老罗去,在收拢他的大队,一面回想着今天战斗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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