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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要把手放到男孩的掌心里，他突然消失不见了。她恐惧地环视着四周，樱花雨没有了，阳光也没有了，背景切换成了浅浅重重的夜，她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微薄的光亮渐渐泻了下来，另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孩出现在光源处，一步一步移向她，把手放在她的胸前说：
“我要带你去左岸。”
她犹豫了半天，刚要把手放进男孩的掌心里，先前的男孩又回来了，把那双被宠坏了的手重新放在她的胸前。
她看着两双手，不知道该把手放在谁的掌心里……
“谁呀？真讨厌，害我连美梦也做不下去。”念小影恨恨地想。
她勉强睁开眼，看见墙上的挂钟赫然显示着九点钟，吓得一骨碌翻了起来。
“阿姨，我迟到了，你怎么没叫我呢？”念小影光着脚板跑到了客厅里。
张妈看见穿着睡衣、光着脚板的小影，“扑哧”一下笑了，帮她理了理揉乱的头发，说：
“今天是星期六，看把你急的。”
小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打着哈欠转身走到楼梯口。
“阿姨，那我回去接着睡了。”
张妈这才想起电话是打给小影的，连忙叫住她：“小影，有你的电话。“
念小影跑过去拿起了话筒。
“念小影？”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恩。你是？”以为又是某个无聊男生的电话，念小影的眉头拧成一团。
“我是向南飘的男朋友陆小也，你大概知道。”
“啊，原来是季风扬！”念小影没敢提到南飘——她是念家的一个禁忌。
“什么？总之南飘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陆小也不高兴地说。
“去新华书店买书啊？好的。“念小影继续前言不搭后语。
“真是听不懂人话。“陆小也小声嘟囔着。
“十一点我去通向你家的那个路口接你。”
“没问题。那十一点在新华书店门口见。”念小影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张妈听见。
“是在通向你家的那个路口，白痴。”陆小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
“我知道，”念小影压着火气说，“好了，再见。”
放下话筒，念小影心虚地解释道：
“阿姨，老师要求我们买一本书，我们班学习委员约我一起去买。”
“那让刘叔开车送你去吧，买完以后直接接你回来。”
“阿姨，不用了。别人以为我爱显摆，谁还会跟我一起玩啊？”
“可外面下阵雨呢，挤公车不方便。”
“没事的。阿姨，我爸爸可鼓励我多与同学交往啊！“念小影使出杀手锏。
“好了，小祖宗，那就随你了。“张妈无奈地妥协。
“甜橙子阿姨万岁。”念小影亲昵地在张妈脸上印了一个吻，哼着歌跑开了：
低头思念你容颜
抬头仰望着这片天
总想着还能与你再见面
多年以前像昨天缕缕情丝梦里牵
回头望长梦有缺也有圆
熟悉的身影时刻在浮现
……
右手边（3）
右手边（3）
季节未分明的天空上布满了潮湿的云朵，无穷无尽的雨几乎是成注地从天上掉下来。念小影撑着伞跨过路边矮矮的栅栏，穿过满是汹涌积水的小径，踢踢踏踏地跑进了草坪中央的小亭子里。
“天哪，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念小影胡乱揣测着，心里渐渐不安起来。她从书包里掏出小兔子形状的闹钟，定在了三分钟后响。刚伸出左脚，突然从后面冒出男生冷冷的声音：
“真是个笨蛋，闹铃响的时候，就算你左脚在前也不能怎样。”
念小影吓得颤了一下，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衬衣，带着安全帽的男生站在她身后。
“你是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念小影轻微地蹙了蹙眉。
男生依旧冷冷地说：“大小姐，我就是陆小也，快点过去上车！”
念小影看着男生眼睛里逼出的丝丝寒意，怯怯地问：
“南飘怎么了啊？她自己怎么没来？我怎么能知道你不是坏人呢？”
男生显然对她一连串的三个问题极不耐烦，带着几分嘲讽地说：
“你昨天晚上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找个男的送你回家吗，大白天的倒怕了？”
念小影这才反映过来男生正是昨晚送她回家的那个人，笑着说：
“昨天我忘了对你说谢谢，今天补给你。谢谢！”笑容干净、明媚。
男生死死地盯着小影，一字一顿地说：
“没必要。还有，赶紧过来上车。”说完，男生顶着汹涌的雨水，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
念小影小跑着跟上男生。
“哎，你怎么不撑伞啊？每个打伞的孩子都会拥有幸福，就像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一样。”
“真是恶毒，干吗要诅咒和我一样不打伞的人呢？”陆小也停下来凶神恶煞地骂道。
“我……”念小影的眼睛里涌动着委屈的泪水，“对不起。”
“……”男生没有说话，抬腿跨上了摩托车，“上车！”
“可是，我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车。”念小影瓷在原地小声说，“害怕。”
男生把取笑念小影当成了唯一的乐趣。
“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人我见多了。自私，做作。你要是不想见南飘，你就不要上车。”说着已经把安全帽甩到念小影的手里。
念小影使劲把眼泪逼回了眼眶，反驳道：
“你凭什么说我娇生惯养啊？”说着已经赌气上了车。
男生冷冷地哼了一声，模仿着念小影的声音说：
“‘阿姨，我迟到了，你怎么没叫我呢？’，‘那我回去接着睡了’。”说着把车“嗖”一下开了出去。
因为惯性，念小影猛地撞在了男生背上，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滑出了眼眶，她握紧拳头捶着男生的后背赌气说：
“停车，我要下去。我自己能去。”
男生猛地踩了刹车，恶狠狠地说：
“她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现在你决定要不要下车。”
“下去了就休想再上来。”陆小也又加了一句。
“……”念小影低着头小声啜泣。
“我数五声，你要是不下去就别再吵了，乖乖坐着。”
五。
四。
三。
二。
一。
男生又把车开了出去，大声喊道：
“喂，抓住我的衣服，摔坏了大小姐，我可赔不起。”
念小影没有理他，警觉地抓着摩托车后座。
右手边（4）
右手边（4）
五月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一样，变化无常。阵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雨水将街道上一切污鄙的东西冲刷得一干二净，城市没有了那些游浮不定的粉尘，像换了一张干净的脸。天空纯净如洗，几乎是透明的蓝；春末夏初的太阳从未有过的透亮，明晃晃的。连路边的法国梧桐也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在阳光的照射下，浑身都闪耀着晶莹奇妙的光，亮闪闪的。
陆小也推开屏风，使劲呼吸着雨后洁净的空气，像是获得了重生。
“啊！”他大声喊道，引得路上的行人都回头看他。
“真是个疯子。”念小影在心里恨恨地想，“昨天真是不该许那样的愿望。”
摩托车开到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陆小也回头看见女生依然警觉地拽着后座，声音轻柔地说：
“哎，念小影，已经到了。你怎么还不下来啊？”脸上浮着浅浅的笑。
念小影显然是怔住了，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小心！”陆小也一把拉住了念小影，连动作也充满了温暖的弧度。
“……你有双重人格吗？”半晌，念小影才找回了声音。
“什么？双重人格？”陆小也的脸上摆出一副“亏你想得出来”的表情。
念小影这才放下心来。
“啊？怎么在医院啊？”念小影大脑的思路渐渐明了。
男生的脸上依然挂着暖暖的笑容，假装轻松地说：
“她没事，就是胳膊擦破了一点皮。”
念小影的脸像霓虹灯一样迅速转为苍白，转身向医院里面跑去。陆小也看着女生有些潮湿的裙子和略显单薄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
“嘭。”念小影被一个突然从走廊里跑出来的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撞倒在地上。
“梦怿，梦怿……”女人没有停下来，哭着跑开了。
陆小也赶紧上前扶起了念小影。她掠过男生继续向前跑。
“你跑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
“那我只有跑得比你快，在前面给你带路了。”陆小也几步超过女生。
紧随着陆小也跑进病房，看见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南飘时，念小影几步扑了过去。
“南飘……”小影的眼睛里滑过了宛若透明的光，湿湿的。
南飘把小影拉进怀里，高兴地喊：
“小影，你怎么来了啊？”
“你不是说想见念小影吗？我就去把她找来了。”陆小也的眼睛里盛满了一片灼人的温暖。
向南飘的眼睛有些湿了，跳过小也的话，安慰小影道：
“没事，就擦破了一点皮，”说着，举起胳膊动了几下，“看，还能动。”
“不要动了麻，肯定会疼的。“小影赶紧制止南飘，”是不是很疼啊？“
“当然会很疼了。”陆小也在旁边笑着插了一句。
念小影看着男生脸上暖暖的笑容，对他狠狠地甩了个白眼。
——个人居然可以善变到这种地步。
骂别人虚伪、做作，其实自己才是最虚伪、最做作、最两面三刀的人。
“奥，我知道会疼。”念小影冷着脸说。
右手边（5）
右手边（5）
“南飘，你不要随便动麻，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行了。”小影嘟着嘴命令南飘。
“小影，我现在才发现你很有做欧巴桑的潜质哎，一句话居然能唠叨这么多遍！”南飘大声抗议。
“欧巴桑就欧巴桑了，偶尔做一次也没什么。”小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小影……”南飘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早点回去吧，不然臭豆腐叔叔又要被甜橙子阿姨支使着满大街找你了。”
“女生真是奇怪，平时南飘的话那么少，跟念小影在一起居然说个没完，把自己都晾在了一边。”陆小也摇着头无奈地想。
“为什么要叫‘甜橙子阿姨’和‘臭豆腐叔叔’呢？”被晾了半天，陆小也好不容易插了一句。
“南飘，你这是伺机报复我，我不让你动你就报复我。”小影跳过了陆小也的话。
“哎，哎，你们俩别抢啊！现在要回答谁的问题呢？”南飘无奈地问。
“我的。”
“她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念小影看了陆小也一眼，眼睛里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南飘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纳闷地说：“你们俩有仇啊？”
“是她……”陆小也快人快语。
“没有啊，我怎么会跟他有仇？”念小影硬生生地把陆小也的话“拦腰截断”了，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你回答他的问题吧！”
南飘释然地笑了。故意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地说：
“我们小影可是典型的菩萨心肠，把她家的保姆和司机当亲人一样对待……”
“哎，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小影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有麻，”南飘警告小影，“下面我说的时候你不许开口啊。”
“有一次过母亲节的时候，小影问她家的阿姨喜欢什么，结果她说她最喜欢甜橙，因为小影最喜欢吃甜橙。小影当下一感动就直接说了一句‘甜橙子阿姨最好了’，然后甜橙子阿姨就沿用至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