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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虺说完,静静的看着呆若木鸡的黄老先生,他知道,一生的理念和追求的信仰被打破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明白这个古昔之年的老人,是如何在风雨兼程中,走到今天的地步。但是,他却剑走偏锋,误入歧途了。
在场的其他人,同样不鸣一言,静静的思考着燕虺的话。但是在他们眼中,燕虺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他们有种错觉,坐在那里的,不是燕虺,而是水国的第一大儒,相梦先生。
良久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静静的思索着。老管家年约花甲,久立显得不适,便颤颤巍巍的走到燕虺旁边,与燕虺并肩而坐,轻笑着看着燕虺一眼,眼中蕴含着当初看相梦时候的东西。
其实,每一次面对着众多学者前来问道的时候,相梦都会将众人集中在一个地方,席地而坐,一一解答,老管家都坐在相梦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
这,是对燕虺的肯定。燕虺一直在相梦膝下求学,未曾展露半点才华,即使老管家,也不知道燕虺有几分斤两。心存疑惑的,不只是天下学士,老管家也一样。而今他认同了,这个老爷的弟子。
许久之后,黄老先生忽然长叹一声,朝着燕虺抱拳,弯腰一拜。而后,颤颤巍巍的转身,缓缓离去。
那背影,何其悲凉,何其落寞。他明白了,自己这一生走错了路,误入歧途中,沾沾自喜一辈子。而今即使明白了,但是时光已逝,岁月不再,即使知道了,明白了。他再也没有时间去追求,没有时间去明悟。这一生,他被治学所骗,同样他骗了学。
红粉入世,粉尘之下,尽是骷髅。窥现象之下的本质,一无所有。
黄老先生的那一声长叹,已经惊醒了沉思之中的众人,恍如老了几十岁黄老先生,那步履阑珊的背影,让众人不由得暗叹。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黄老先生的黯然离去,却没有就此冷场,反而激起学者们久涸的心迹,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燕虺提出心中的困惑。
一个中年儒士踏前一步,躬身向燕虺施了一礼,道;“请问燕先生,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此言可对?〃
燕虺泯颜一笑,道;“此言,对也不对”
“何解?”
“人生的过往,回想往事种种,尽覆流年记忆。往来种种,不可追,如同过眼云烟。然梦就是梦,梦里的一切,可说虚幻,也可言真实,但梦里,却没有如同人生一样的感触。它们共同而有的,是恍若真实的画境。人生多的是,一幕幕画境之后的领悟。简而言之,人生可思,梦仅可看。人生如梦,但梦不如人生。”
中年儒士闻言,思忖片刻,重重的朝燕虺一拜,退到一旁。
这时候,一个年迈的老者走上前来,躬身一拜,道;“学生想问的,同样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此言可对?”
燕虺轻轻的点点头,道;“前一位问的,是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区别,而你想问的,是真与假之间的分鉴吧?”
老者重重的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燕虺。
“嗯。此言的答案,依然一样,对也不对。梦里不知身是客,人生同样如此,何处不为过客。当你融入世人当中之时,你感觉你不为客。但是当你有一天归墟离去之后,世人的生活一如既往,而你只是偶尔之间,茶余饭后的只言笑语。关于你的种种,在岁月的流逝下,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你依然为客。”
“然梦中,你本是客。上古有智者梦蝶之故事。他不知是蝶梦自己,还是自己梦之为蝶。究极本源,乃是真与假之间的迷惑,困惑自己所生之世界,是梦境还是真实。那是因为,将本身的思绪,归咎于梦中的思绪。人之做梦,本就断断续续,难以圆满,自然难以产生思绪。仅仅只是画面的延续,可以说,为虚为幻。”
“真与假之间,并无明显的界限。有界限的,是人的思考。为真者,可不为真。为假者,可不为假。所谓真假,都是人把生于世界之上万物看得见得着的东西为依据,阐述自己一套真与假的理论。那么,世界上的万物,谁可说之真假呢?它们之后的本质是什么。”
“仅仅只有一言。生活之外,一无所有。”
老者闻言,再次向燕虺重重一拜,转身离去。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是尘世,而燕先生,已经跨越出尘世,站在云端。云端之言,他没有听的资格。所以,他选择离去。
一个而立之年的儒士上前,跪地一拜,问道;“先生刚刚所言,学生懵懵懂懂,偶有所知。但有一言,甚为不解。先生所言,生活之外,一无所有,何解?”
燕虺轻笑道;“人之一生,就是生活。但凡与人之一生有交集的,都是生活之内的。而人,是一个群体,并不是单单所指一人。你可以想得出,没有与人有交集的东西吗?”
儒士沉思良久,摇了摇头。
燕虺轻轻点点头,继续道;“世界之上,无论山川草木,飞禽走兽,有灵智或没有灵智的。纵使如可知而不可见的时间空间,都与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抛开这一切,看生活的本质,你能想象是什么吗?”
燕虺没有等他回答,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便继续道;“当然不能想象,人之所以想象,那是因为受到所见所感之物的影响,不自觉的将想象与现实归结为一种理念形态。但是抛开所见所感的生活以外,描述一个东西,这是根本做不到。”
“唯一一字,可以诠释,那就是无。无中生道,道生有,有而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而言之。生活之外,一无,所有。”
儒士听罢,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起身站在一旁,细细的思忖燕虺的话。
燕虺微笑的看着旁边的老管家,出一定银子,递给他,轻声道;“说了那么多了,口有些干了,帮我买一些栀子酒回来,润一润喉咙。”
燕虺自跟随相梦以来,就再没有沾过一滴酒水,那时候,他是相梦的弟子。而今他还是,但是相梦已经不再,他,该做回没有老师教导的弟子了,以自己为师。
天地之境,从心所欲。
老管家没有说话,接过银子,缓缓的站起身来。但还没有走几步,便见一个红衣将军迎面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白玉葫芦,迎着老管家抱拳施了一礼,将手中的白玉葫芦交给老管家,而后抱拳向燕虺一拜之后,转身离去。
老管家接过葫芦,那股醇香的酒味飘荡而出。他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燕虺身前,将葫芦递给他,重新坐了下来。。。
正文 第199章 天地境界【3】
更新时间:5…12 0:34:16 本章字数:1133
燕虺接过葫芦,淡淡的看了一眼水国皇帝所在的地方。红衣将军乃是朝内的大员,能够请动送酒的,唯一水国皇帝了。此时,众人都知道,皇帝已经认可燕虺的存在,心中不再有任何疑惑。
他,有资格做相梦先生的后继之人。
燕虺收回目光,拔出塞子,仰天灌了一口,一股辛辣和火热曼布全身,感觉恍如回到当初县城当中的客栈里,那一夜醉酒的场景。
他笑了笑,扫视一眼旁边变得极为恭敬的诸位学者,朗声道;“下一个”
一个白衣青年儒士走上前来,跪倒在燕虺的面前,伏地一拜,问道;“学生有一惑,求解先生。曾与一友在山间小亭踏青,见清风拂过艳花,花摇枝叶起舞。朋友问,风动,花叶动?学生不知如何回答。”
燕虺仰天灌了一口酒,说道;“风不动,花叶不动,尔等心意随风动,则风动,随着花叶动,则花叶动。闭目不看,风动,花叶仍在动。那是你所见之时在动,心境平和,万物不动。唯有随心而动。故而,风不动,花叶不动,心动而已。下一个。”
一个老者站上前来,躬身一拜,道;“天地万物,唯有形与无形之别,眼可窥看貌,触之可及者,即有形;眼不可见,触之不及者,即无形。但是学生觉得这种说法不对。”
“学生认为,风之不可触及,不可眼观。但是却可以感受,可以知道它存在,可言有形。苍山一望不见其顶,唯独窥看其半身,难以名全貌。可言无形。故而,学生认为,所感渺小者,谓之有形,难以窥看全貌者,谓之无形。请先生点拨。”
燕虺缓缓的说道;“所谓有形无形,不过是相。虚相与实相之别而已。归咎本源,乃是心之着相,相则由心生。得窥者,相生,则相实;窥看而不明全貌者,相浊,则相虚。万物所生,即是万相,诡异而变换莫测,不可追,不可求。当你明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之时。你自会明白。下一个”
一位身着紫衣迎朝服的老者走上前来,抱拳一拜,恭敬的问道;“学生做水国掌院大学士将近三十余年,参与科举二十余年。学生有幸做了五场主考官。一些达官贵人就向学生行贿,谋求子弟有好成就,那些子弟,有的朽木不可雕也,长辈为之谋求情有可原。但有的却并非无才无学,欠缺的只是深造,若是稍稍努力,便可一举成名。学生不明白,为何光明之徒他们不走,要行此取巧危险之举呢?”
燕虺轻笑道;“大道甚夷,而人好径。非是他们不能达到目标,而是不愿意取蜿蜒崎岖的大道,大道甚夷,但路且长。小道甚窄,然路短。但是却蕴含着无以伦比的危险。人之慵懒之心,往往难以光明正大,若是。。
正文 第200章 天地境界【4】
更新时间:5…12 0:34:16 本章字数:1172
这一日,燕虺走到大海之滨,停下了脚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汹涌澎湃的巨浪滔天而起,震耳欲聋的海浪声席卷而来,重重的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漫天蒙蒙细雨。
海水落在燕虺苍老的面容上,顺着皱纹的沟壑,缓缓滑过,清凉之感让他完全浑浊的双眼之中,荡起一丝异色。
他在礁石上,盘膝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映衬着蔚蓝色的天空,水光接天,晃晃悠悠飘过的白云,留下拖得很长的白影。海上滑翔而过的海燕,寂寥的长鸣,一次的隐没在巨浪拍打的巨响之中。斜阳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将湛蓝的海水,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当阳光彻底隐没下海面,乌云乍起,海燕咕咕的鸣叫归巢,天际的暗色应声暗了下来。连同燕虺的身影,染成天地一色的漆黑。
入眼看去的,仅仅只有苍茫的黑暗,唯有巨浪拍打礁石的巨响和落在脸颊上海水带来的清凉,让人明白,而今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而燕虺,埋没于天地之间的暗色当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出,就连唯有发出亮色的眼珠子,也被黑暗占满。整个人看起来,犹如黑暗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这时候,远处的海面上,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绽放出亮丽的白光,那白光,冉冉上升,驱赶着身旁的黑暗,缓缓退步。惨淡的光芒,洒在海面上,将漆黑的海水,铺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月出海面,将它身边的天空,照耀得非常深邃而神秘,带着淡淡黑色的云朵,成为它的幽深的背景,一朵朵漆黑飘过的黑云,将之点缀得羞怯而优柔。
月色如洗,乌云如墨。黑水如流动的液银。
燕虺看着升上海面的月亮,漆黑之中,忽然射出两道幽光,渐渐的,燕虺双眼之中的幽光缓缓蔓延,照亮他苍老的脸,满是银发的头颅,最后蔓延到全身,整个人散发着明亮的幽光,就连脚下的礁石,也被染上幽蓝色。
远远的看去,燕虺散着幽光的身体上,黑暗涌动,让他整个身体忽明忽暗。如果联合着天际的缓缓移动的圆月,会发现,此时的燕虺。与圆月如今所处之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燕虺身上的幽光不如月光明亮,也不如圆月一样皓洁。而燕虺身上的幽光,比之月色更为清冷,还蕴含着淡淡的煞气。
月色不改,但是燕虺身上的幽光,却在持续半个时辰之后,缓缓淡了下来,最后重新融入黑暗之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燕虺双眼紧闭,脑海中回荡起当初县试试题,那一幅画月无月图。渐渐的与眼前这一幕缓缓重合起来,浓墨变成漆黑的乌云,被浓墨勾勒出的白纸圆月,与皎洁的皓月重合。。
正文 第201章 天地境界【终】
更新时间:5…12 13:29:19 本章字数:3903
这一年春天,前往圣人殿堂的岔路口上,静静的矗立着一位老人。老人须发全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但是却很整洁。
他站在岔路口,看着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来来往往踏青的行人,苍老的脸庞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含笑的看着已经相比官道宽阔几分的道路。
这些年以来,这条通往圣人殿堂的道路,没有修缮,但是来往的行人,却踩踏出一条崭新的轨迹,看得出,圣人殿堂,香火未曾衰败,反而更加鼎盛了。
老人正是燕虺,自大海之滨回途,已经十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