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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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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押司,可是有事情吩咐?”为首的小官首先抱拳行礼道;

(注:公门里头副九品的职务虽各有不同,但大多是在各司里头当副手,因为称呼不便,因此民间便统一都将这些人称作小官。一来是与那些个无品无级的小吏有所区别,意指脱了吏的身份成了官,二来也是因为这副九品的职位的确是官阶里头最小的。)

这小官正是韩世坤的副手之一,贱名换作何铁手。人入其名,这何铁手手上力道惊人,五指这么一握,甚至能将两个排列好的核桃同时生生握碎,极为骇人。在南京城里头,提起何铁手,那是响当当的名字,若非武艺不精只靠着这一身蛮力过日子,兼且嫌弃巡捕司太辛苦,只怕巡捕司押司的位置便轮不着宋濂这外来人了。

“若是这小子出手,只怕徐家那小胖子的命都没了。”韩世坤心里头忍不住就是一寒,顿时把何铁手撵到一边,只点了几个看起来相对瘦弱些的,再点了一个领队的小吏,这才让何铁手把人又领回去了。

“你们听好了。”韩世坤左右扫了一眼,见没碍眼的人物——实则他韩世坤在这南京城里头名气极为响亮,他这会儿招呼这些个税丁说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偷听的——这才吩咐道:“今年乡试得中亚元的那个谭纵你们认识吧?”

见几个手下里头有人点头,韩世坤便继续道:“你们待会儿去取些喝空了的小坛子,直接去三楼的贵宾包厢。到里头什么也别管,除了谭纵外,见着其他男人就给我拿坛子砸过去。不过记清楚了,切莫砸太狠,决计不能闹出人命来。听明白没有?”

“押司,不是说那谭纵与动少他们有仇么,怎么不砸那谭纵又要去砸别人?”却是有人提问道。

“这些你们别管,直管照着吩咐做就是,你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来这么多废话。”韩世坤不耐烦道:“这次焦大少爷出钱,只要出了大力的,都有赏额,少的一百,多的两百。”

听着有这么大笔银子,几个税丁顿时都乐了,笑嘻嘻道:“押司,这焦大少爷就是比华家那个大方多了。得了,您就在这瞧好吧,保管不出一盏茶时间你就能听着动静。”

说罢,那被韩世坤点出来领队的就是一挥手,随便走了几步找着张桌子拎了几个酒坛子就走,也不管那坛子里是空的还是满的,更不理会那桌子上的人目瞪口呆的样儿。

只不过这些税丁平日里头就这般霸道惯了的,又有谁敢拦着,即便是说上一句那也是不敢的——你家的商铺还想不想开了!

眼见手底下这些个小子噔噔噔上楼去了,韩世坤却是摇了摇头,颇有种无力感。

这时候,那楼梯忽地又响来一阵急促的走步声。这声响与普通人颇为不同,竟是沉闷厚重的多,显然这下楼的人分量不轻。

韩世坤皱眉看过去,却见着徐家的那胖小子正带着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匆匆下得楼来,也不管旁人的招呼,竟是径直找门走了。

“徐家小子竟然当真走了,那谁还在上面?”韩世坤忍不住傻愣了一下,随即却想起来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可是特意吩咐过不许砸谭纵的。

这会儿没了徐文长,只剩下谭纵一个,自然这事情就闹不起来了。

韩世坤这般想着,脸上不自觉就多了分难得的笑意。

时间转瞬就过,大堂对面的戏台子上终于拉开了帘幕,现出一身盛装的欢欣、欢喜姐妹俩来。

姐妹俩这时候有了分工,却是妹妹抚琴姐姐吹箫,只听得台下面一声梆子响过后,又是一阵阵急匆匆鼓点声,大堂里头的人顿时都停了话语,只竖着耳朵准备听这对姐妹花的本事。

妹妹欢喜瞧了身前的姐姐一眼,又抬头瞅了一眼看不透究竟的三楼贵宾包厢,正要低头时,却发觉那价值千金的玻璃忽地被人撞了个粉碎,随即就掉下了个人来。

“啊!!!!!!!!!!”

尖叫着的欢喜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就跑,她这时候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这掉下来的人千万不能是谭纵,千万不能!

第七十章这事没完

赵云安领着韦德来、岳飞云、苏瑾、清荷、莲香几人上得楼来时,谭纵先是一喜,随即却是一呆,他却是未想着家里头的三个女人竟然联袂过来了。而且,看这架势,两拨人似乎是一块来的。

好在后世搭便车的时候多了,谭纵根本不会在意这般许多,反而是招待好赵云安、韦德来、岳飞云三人坐下后,又偷偷把苏瑾拉在一边,把小蛮的事情说了。自然,谭纵也未隐瞒小蛮适才暗中通风报信的事情,却也未隐瞒心里头对这小蛮的不满——适才小蛮那些话欢欣、欢喜这等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或许吃不透,可他又如何会听不明白。

谭纵做事一向如此,所谓恩怨两情,恩是恩,厌是厌,谭纵绝不会混为一谈。甚至,谭纵还故意点清楚了,不喜欢小蛮这样心机如此之重,功利心强却又偏偏看不清楚局势的人。

自作聪明不是不行,但却要分时段,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苏瑾进房时便见着了房间里小蛮的身影,这会儿听谭纵细细说了一通,也不与谭纵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顺手招呼了下领着几人上楼来的龟奴,在隔壁开好房间后,四个女人便一块进去了。

三楼相较于大堂总归是高了一些,这包房的上座率自然不如二楼来的好。

到这会儿,这贵宾包厢里头就只剩下四个男人,赵云安、韦德来、岳飞云以及谭纵。至于赵云安等人的随身护卫,自然是统统布置在了外围。这儿本来就是“百里皇庄”的产业之一,那些个看似普通的护院大多也是皇家从各地灾民、游民里头挑选来的孤儿再养大的,几如家生子一般,对老赵家的忠心却是不需要质疑的。

“王爷,你这来的可算是够及时的。”谭纵这话一语双关,明着是说欢欣、欢喜姐妹俩个即将上场,可暗地里却是说赵云安来的正及时,正能赶上即将到来的好戏。

只是这会儿情况略有些变化,原本拉来垫背的徐文长走了——能结识赵云安即便受些委屈又如何,可惜这小胖子却是没这福气——但却多了个眼生的人。但能跟赵云安一块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物,再看这人一身的富贵像,谭纵就算是用脚指头思考也能知道这必然是这两日入城来的钦差。

只是古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从小蛮那儿得知王动的人即将来闹场,谭纵便起了个坏心思,把赵云安放在主位自不必说,韦德来却是放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而他与岳飞云却是靠里坐了。

这般安排座位却是保证了若是有人来闹事的话,韦德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方下手的第一目标,而他与赵云安中间有岳飞云护卫着,却是不需要考虑什么的。

只是谭纵却是不知道,即便把岳飞云放在韦德来身边,只怕岳飞云也懒得去保护他。

赵云安听了谭纵的话,自然是会心一笑,却是自个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纷纷攘攘的大堂:“赶得及就好。我就怕耽误了时间,误了事情。”说罢,又转过头来,走回位置,给谭纵介绍道:“这位是户部右侍郎韦德来韦大人,你日后若是想走仕途,却是要与韦大人多亲近。”

听着赵云安这般“和蔼可亲”的语调,谭纵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倒不是什么感激涕零,而是觉得很是怪异。

谭纵与赵云安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别别扭扭,即便如今谭纵不得不屈服与老赵家的权势,甘心当个幕僚,顺带再干些监察府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他却从未想过赵云安这逍遥王爷竟然会有这副做派——这完全就是传说中拉拢人心的前奏啊!

“莫非这赵云安也被人穿越了?”谭纵不无恶趣味的想到。

只是想归想,谭纵即便心里面如何诧异赵云安的转变,却也不急与这一时就要探明白。因此,谭纵反而转过头去与韦德来说话道:“韦大人,学生谭纵,有机会却是要恭听大人教诲,也免日后走仕途时走了弯路。”

谭纵这话说的颇有些直白,甚至说的有些赤裸裸,却是他看赵云安将这韦德来一起带来了,误以为这韦德来是赵云安圈子里的人。

那边韦德来听谭纵自荐后却是吃了一惊。适才苏瑾这几个谭纵的妻妾在赵云安处便得了许多礼遇,深谙官场深浅的他几乎立即便明白了谭纵在赵云安处的地位。

这会儿见着这谭纵样貌年纪,韦德来又如何会不吃惊——这怕不过是弱冠之年啊,竟然已经攀上了安王这棵大树!日后即便安王不能坐上那位置,可待来年这谭纵步入官场后,有安王保举,这仕途又如何会平淡的了,说不得日后一部尚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故此,韦德来已然存了与谭纵结交的心思——与赵云安结交他却还没这个资格,说不得就故作豪迈道:“谭亚元说的甚子话,你我不过是同为安王做事的,还分什么你我。”

韦德来这话说完,却是悄悄看了一眼正斟酒自饮的赵云安,见赵云安听过后脸上浮现过一抹善意笑容,心里头便不由的就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南京城的事情,虽说官家下的意旨里头说的是以他与成告翁那货为主,可这会儿任谁都知道,自赵云安现身行辕之后,这南京府河堤案便只剩下赵云安这位被官家早早派下来的皇子王爷一个。

故此,若是想把南京府里头的盖子捂好,赵云安这儿却是必须打点好的。况且赵云安身为皇子王爷,在官家那儿可是极得圣眷的,即便这盖子最后捂不住了,可这一段时日来结下的善缘,日后维护好了,说不得也能成为将来的一条退路,着实是两全其美的很!

谭纵见韦德来这般说话,甚至带了些阿谀奉承的味道,说不得心里头就是一愣,随即略微感悟过来:这韦德来的身份怕是有些问题,应当不是他先前想的那般。

只是这等子微妙情况,你知我知就好,却不需要弄的人尽皆知。况且,谭纵尚不清楚赵云安的心思,究竟是暂时安抚人心以便行事,亦或者是真的在招揽人心,这些还需问清楚。故此,这会儿乱说话,却是有表错情的可能。

有这层顾虑,谭纵自然不可能说些什么涉及到实质的东西,于是两人隔着赵云安就是一阵无营养的对话。谭纵自是应付的轻松惬意,却不知道韦德来越说越是心惊。

似这等“打哈哈”,看似简单,可真做起来却是不容易。一边要虚与委蛇,一边却又要套别人的话,顺便还得提防着被别人把话套走,当真是不轻松的很。

可是韦德来这本事乃是几十年官场生涯历练来的,故此使起这手段来自然是手到擒来,指哪说哪。可眼前这谭纵不过是弱冠年纪,即便是有名师指导,却又哪来的这些亲身历练——难不成光靠师长说就能听明白么?这也太妖孽了!

两人这番对话,虽然称不上是刀光剑影,却也是步步惊心的很,可毕竟只是互相试探而已,所以并未涉及到多少实质。

不过两人都是酒精考验过的革命战士,到得最后两人已然开始自称相见恨晚、称兄道弟起来——韦德来自然是看在赵云安的面子上,谭纵却是随口说的。

似这等唬人的鬼话,后世在社会打过滚的又有多少人不会说的。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赵云安正难得的沉着性子自饮自啄,岳飞云却是把筷子当刀剑使,在食桌上风卷残云的很——包间门忽地被人一脚踢开,随即窜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这些汉子各个做短衫打扮,衣裳敞开着,露出一张油光发亮的肚皮。袖子纷纷撸起卷到了手肘处,露出来的双手是人手一只白瓷酒坛。这酒坛子自然不能与装百里醉的釉里红相比,却也不是那种劣质货,基本上算的上是“皮薄肉白”了。

看着这些人进来,几人都是一愣,谭纵却是明白过来,这些定然就是小蛮提过的王动派来的人手了。只看这架势,还当真是唬人的很。

只是谭纵这次却是想错了。似这等税丁何止是唬人,根本就是老青皮才对,所以这些个人手里的酒坛子可不是摆设,而是正正经经要拿来砸人的物事。

只是屋子里这般多人,这几个税丁进来后却也是明显愣了下。随即便有人到那领头的小吏身边耳语几句,却是暗暗点出了谭纵的身份。

那领头的小吏听后,先是朝谭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却是转过头去,对坐在最外面的韦德来道:“胖子,你好哇!有钱到这贵宾包房来装大爷没钱还咱们老大的赌债,难道你以为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

说罢,不理会一脸错愕的韦德来,这大汉手一挥,随即带头向韦德来冲去。还未等韦德来醒过神来,手上的酒坛子就已然朝着韦德来当头砸下。

“砰!”

四溅的酒花在韦德来头上悠扬的打了个呼哨,留下一屋芳香后随即在空中隐匿不见。

韦德来被这一坛子直接砸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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