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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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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无论唐掌柜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舌灿莲花,可这会儿这李发三终究还是把事情推了。虽说先前给的订金这李发三一钱银子不少的拿了回来,可毕竟耽误了这么多天日子,要是谭纵追究起来,说不得还得要这李发三再垫不少银子进来算是损失。

若是再往上追究下去,便是这有间客栈的唐掌柜怕是也要受些牵连。

只是谭纵一个人包了这客栈的独院数月,一直受唐掌柜好吃好喝的照付,平日里有些什么烧水喝茶的,也是办的周到的很。因此谭纵自然不好说些什么怪话,只是连续几日下来这房子的事情都没能解决,谭纵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而谭纵这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唐老掌柜。

“这事小三儿办的可不地道。”唐掌柜陪着笑脸说了一句,又用若有若无的声音数落了李发三一通。这声音自然是极小的,却偏偏能被谭纵听了个通透。

谭纵明白,这唐掌柜这话看似在埋怨李发三做事不地道,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透着股替李发三说情的意思。毕竟唐掌柜能把谭纵的事情托付给李发三,想来两私底下的关系是极好的,因此这唐掌柜给李发三说情倒也算是情理中的事情。

只是,谭纵眼尖,先前却是看清楚那李发三走路时分明不甚利索,似是被人打过,那伤势甚至比谭纵还要严重几分。

谭纵当时虽然烧伤的厉害,可不过是些皮肉伤,那老医生上的又是好药,因此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倒是让谭纵曾经惊诧过一阵,想不通为何这古代的药物倒跟后世那些秘制的只要高官才能使用的特效药差不多。

而即便是谭纵身上带伤那会,却也不曾如那李发三那般走路,几乎就跟个瘸子似的,若说他不是被人打过了,谭纵是决计不信的。

只是,想那李发三是个中人,平日里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得罪人,说不得里面怕就有些内情。而谭纵这会儿也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几乎下意识就把李发三的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暗暗思虑李发三被人打会不会是被他谭纵给拖累了。

心里头有了事情,这顿早餐就吃的有些不是味道了。等半笼包子下了肚子,谭纵就有了头绪,挥手就把边上跑堂的小二春生叫了过来。

这春生虽然不是唐掌柜的亲戚,却是唐掌柜收留来的,跟着唐掌柜好几年了,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唐掌柜那套接人待客的本事学全了,也就被老掌柜收作了徒弟。因此,这几年唐掌柜就把这些门面上的事情放给了他做,拿后世说法,也是个大堂经理了。

被谭纵招呼了,春生也没立即过来,而是跟刚进店的老主顾打了个招呼,又唠了两句家长,把客人迎到了谭纵边上的桌上,这才走到谭纵身边。拿肩上披着的百搭帘子在谭纵桌上抹了几抹,见没沾着油腻,春生心里头就有了起码的判断——至少不是招待不周什么的。

说不得春生就陪了张笑脸,也不敢正面看谭纵,只是侧着身子道:“亚元公,您老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

“你小子倒聪明。”谭纵就拿食指点点春生脑袋,面上却是带着笑意,貌似惬意地喝了口甜豆浆,这才悠然道:“老掌柜适才不是说那李发三不干了么,我这边又急着想要套房子,就来找你小子问问。若是办成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谭纵说话声音不小,怕是整个大堂里的有心人都能听个清楚。

春生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老掌柜,见那老掌柜虽然低着头算着帐,可那头却是在小幅度的摇着,却是明显的提醒他莫要多事。

对于老掌柜看人看事的本事,春生这做徒弟的自然是信服的很。见老掌柜摇头,他就有心推辞,可等他转回头来,却发觉谭纵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手里的碗,笑容里却是又带了几份不知名的阴狠。

谭纵的这副表情着实有些吓人,春生更是被谭纵的表情吓着了。因此春生虽然有心推辞几句,偏生被谭纵吓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就想到眼前坐着的却不是普通客人,乃是今年南京府的新科亚元。

这亚元虽说不如解元尊贵,可历年南京府的亚元却都是成了“大官”的,又哪是他这么个平头小百姓敢得罪的。

“说又说不得,推又推不得,当真是难办啊。”

春生正艰难抉择呢,听到耳朵边上陡然冒出来的声音却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贴合心境,便忍不住应和道:“是啊,当真是这样,这还真是难办啊。万一得罪了亚元公……”说到此处,春生却是陡然惊醒过来,这才发觉适才那句话分明就是眼前这位不能得罪的亚元公说的。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春生这回是真吓着了,即便谭纵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可落在春生眼里,却跟收魂的恶鬼在他面前笑着要拘了他魂去似的,当真是被吓的魂不附体,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你该死个什么劲?”谭纵悠然地喝完杯里最后一口豆浆,这才转过头来对着春生道:“该死的是那个李发三,难道这事跟你又有一个铜子的关系了?”

第三十四章上门

被谭纵这么一挤兑,即便春生这嘴再如何花哨,这会儿也是说不出话来。

若是应了,明显是自找苦吃,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若是不应,那先前的诸多举动便有些说不过去了。说不得谭纵可能就会阴阳怪气地接话了:你都说与你无关了,你适才吱吱唔唔个什么劲,莫非是故意消遣亚元公我来着?

而若是谭纵这般说了,以春生这么一个小小的跑堂的,别说只是得了唐掌柜的赏识认了师傅,即便是被唐老掌柜的收了当干儿子,怕是也只有吃瘪的份。而且,唐老掌柜还不敢多吭声,否则又可能引来一场祸事。

似这等小人物,自然不懂揣摩媚上的权术,更不会理解这不过是谭纵有意识的释放压力,因此仅仅哑巴了数息时间,就把李发三家的住址倒了出来。

等又逼着这春生答应带自己走这一遭后,谭纵这才大发慈悲地把这可怜的堂倌放了。

谭纵却是在这等蒋五。

曹乔木嘴里是说蒋五会早来,可换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客气话。就好比后世九十年代的领导们在下面视察的时候,总要现场采访两位农民,发表两句感言,再与农民们畅想下未来,谈谈百姓们过上的好日子,最后再说说城市的建设——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农村建设改革才是领导关注的重点,因为一改革就会产生大量闲置的地皮。

可这些感言不过是秘书们早早就写好了的稿子,即便是那些被采访的农民,也不过是选好了的优秀的无产阶级,因此左右不过是场高级点的做秀而已——可看可听不可信啊!

所以等蒋五到地头的时候,谭纵却是连早饭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桌子上这时候摆着的就换成了几只小瓷碟:一碟子盐花生、一碟子山桃作的陈年果脯,还有一小盒蜜饯也拿瓷碟盛着,却是早先唐掌柜亲自端过来送给谭纵吃的。

这些东西虽然谭纵不放在眼里,毕竟他后世吃过的东西太多了,这么点东西他压根不稀罕。可谭纵也知道,这些东西虽然在后世不算什么稀罕物事,可在大顺朝多少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得着的。

那一小盒蜜饯就算了,毕竟有了台湾、琉球的蔗糖供应,甜食已然不如后世历史资料上写的那般珍贵无比,可那碟子盐花生却是价值不低。

一来现如今食盐仍然是朝廷管制供应的物事,二来花生这东西这几年价格颇有点居高不下的意思,似乎是工部有大工匠研制出了新的榨油机,因此这每年产出的花生绝大多数被朝廷搜罗了过去榨油去了,流落在民间的却是不多。即便是有百姓存了,也多是拿来做种的,拿来食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多是些不适宜榨油的、亦或者是没长好的“歪瓜裂枣”。

而能吃上新鲜饱满的花生的,自然也就成了另类的富贵人物。

至于那碟子干果脯,价值也不低,主要却是果脯这东西运往南洋的多,大顺朝内部流通的却是难在集市上见着,想来都在富贵圈子里头内部消化了。故此,这碟子果脯恐怕也不是唐掌柜自己弄到的,怕是这有间客栈的后台老板弄来的存货,想来是为了招待某些稍有地位的尊贵客人用的。

而先前春生无意中得罪了谭纵,那老掌柜心疼春生这作徒弟,这才把这些好物拿了出来,算是代春生赔罪了。

只是谭纵虽然不大看的上唐掌柜端来的这些东西,可毕竟是人家一份心意在里头,谭纵自然不会连这点脸面功夫都不做,再加上本身就要等蒋五,因此就一个人吃了起来。

至于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谭纵却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春生不过是个倒霉催了的,被这事赶上了而已。若是唐老掌柜早些吩咐人带路,谭纵自也不会去生事。

蒋五会晚来,却是蒋五他自个想好的。

虽然曹乔木临走时曾把谭纵夸的跟《三国演义》里算无遗策的诸葛亮似的,可蒋五却是有自己的心思。

早先谭纵把自己装扮的跟个世外高人似的,蒋五就将谭纵高看了几分。当然,这里头自然也有谭纵投其所好的缘故,只是究竟孰高孰低就不好说了,怕是蒋五自己心里头也没谱。

而到了这回,等曹乔木把谭纵已然入了监察府的消息告诉蒋五的时候,谭纵那尊世外高人的塑像就被曹乔木的这几句话毁了个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当真是连一点渣都没剩着。

想他蒋五是什么人物,既然不把谭纵放在眼里头了,自然就不会再跟前几日那会屁颠屁颠地早早过来报道了。

这情形,就跟后世领导总喜欢开会晚到几分钟一个意思,无非是不特权就不能体现其权利之大;不迟到不能体现其地位之高。

而谭纵昨日里头如入了魔似的,被莲香稍稍勾引一下就动了邪火,自然也是谭纵已然想到了自己从棋手降格为棋子后的遭遇——想要再如先前那样扮高端唬得蒋五乖乖听话怕是就没多少可能了——即使谭纵心里头不甘心的很,已然做好了再试试的准备。

因此,谭纵今儿个早上却是已然有了久等蒋五的准备。

好在蒋五毕竟没彻底把谭纵当家里头的仆人,也不知道是他顾及谭纵这个未来可能的四妹夫的身份,还是顾及着自己还需要谭纵的帮扶,反正蒋五总算没给谭纵时间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吃完。

“蒋公子可要尝尝?”谭纵虽然有了为棋子的准备,可他是个高傲惯了的,即便是后世被长辈硬按在科级干部位置上几年,他也从来没有回去说过一句软话,即便是赋闲了,仍然天天带着老婆情人到处闲逛——有家里头的长辈矗在身后,又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打底,因此也没谁傻到真拿他的作风问题当问题。

所以说这会儿谭纵虽然有点泄气,可自个儿的态度却没多大改变,仍然是那股子清高的架势,倒显得很是有点风骨。

只是,谭纵能不变,可不代表蒋五也不变。

对着谭纵的邀请,蒋五却是不屑地“嘁”了一声,便是连凳子也懒得坐了,只是做出一副不爽不甘愿状,不耐烦道:“你倒有心在这吃这些子烂东西,还不快些随我去做事,莫非要我让老三来请你么!”

谭纵虽然料想到了蒋五的态度会有改变,甚至会有些恶劣,可真的听蒋五这些话谭纵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头有些置气。这股子呼来喝去的,不是拿他谭纵当下人看待又是如何!莫说是一个皇子了,即便是官家敢这么着,谭纵怕是也要不爽。

只不过,谭纵毕竟是个有计较的。心里头存了气,却没第一时间发出来,却是慢慢抬起头来看那蒋五,一来是隐忍火气,二来是有意这般作为好气气蒋五这变脸皇子。只是,等谭纵看见蒋五脸上那股子表情的时候却是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你蒋五也不过是个嘴里秀!”谭纵心里头开心,脸上更是笑意浓浓,却是他已然看穿了蒋五的虚实。

有了这真相打底,谭纵忽地又想明白一件事情:若是蒋五当真这般态度恶劣,只怕就不是这般恶语相向,而是直接一张便帖,直接传唤自己过去了,又如何真的会亲自过来。

以蒋五的身份,亲自过来,却又晚到,这不正好证明了蒋五心里头的纠结么!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这家伙客气,左右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谭纵心里头有了计较,更不会在乎蒋五的态度了。不仅不出声附和,反而随手抽出桌底下放置好的长凳,随后饶有兴趣的看向蒋五道:“看你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坐下来歇会。若是要说事,哪不能说,非要再跑城外头去,岂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被谭纵这一番略有些胡搅蛮缠的话一搅和,蒋五蓄了一早上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虽然心里头不停告诫自己要拿出皇子的威风来,可这几个月在江南的连番碰壁却早已经把他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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