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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7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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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双目一亮,大喜道:“部院大人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陈瑛笑道:“说起来,也是咱们心急了些,眼见殿下守得云开,迫不及待便想功成,其实这火候还是差了一些。此刻想来,臣倒不得不佩服皇上了,还是皇上沉得住气,只是这种事情,总不能叫皇上面授机宜呀,咱们得体察上意,迂回着来达到目的!”

汉王眉头一皱,不耐烦道:“部院大人一席话莫测高深,本王一介武人,实在是听不懂。部院说明白些!”

陈瑛道:“很简单,还是利用东宫迎驾一事继续攻讦太子,解缙既然承认结党营私,为太子图谋,这件事也可以加以利用,继续造大声势。嗯……如此一来,殿下倒是不得不接纳那纪纲了,无妨!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这纪纲背叛过殿下一次,断然不敢再来一次,殿下便接纳了他吧,这纪纲若用得好,倒是一个咬人的好狗!”

汉王道:“纪纲,小人而已。不过海纳百川,小人亦有小人的用处,要本王接纳他也没甚么。只是本王还有一点不明白,利用东宫迎驾一事继续攻讦,这是什么道理?”

陈瑛呵呵笑道:“殿下,你想,咱们直接说太子无德,请皇上废黜,那些太子党就可以站出来,大喊太子仁厚,不可废储。百官这立也罢、废也罢,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皇上无论心向哪边,总不能因此就说那力保太子的人有罪吧,若是不遂圣意就是有罪,以后还要不要百官议政了?”

汉王连连点头道:“嗯,这个道理……本王明白,你说下去!”

陈瑛道:“所以,这样辩下去,无休无止,皇上一旦担心因为立储之争动摇国本,暂且息了易储之念,殿下又得等下去了,错过这次机会,殿下是不是还能成功,殊未可料。所以,咱们得变通一下,弹劾依旧是要弹劾的,这一点必须抓住不放,但是咱们不提易储,只追究他迎驾来迟有失人臣礼的事情和解缙所供述的结党罪名……”

汉王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些了:“嗯?”

陈瑛举起茶杯,轻轻摇了摇,自得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信杨荣、黄淮那班人也看得出来,可他们接不接招呢?不接招,叫我们把这些罪名都给太子定实了,关在诏狱的那班人都定了实罪,那么太子有没有罪呢?有了罪该不该废太子呢?如果接招?哼!这结党,都有谁是太子一党啊,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岂非正是太子一党?皇上健在,储君结党,不是图谋不轨又是什么呢?”

陈瑛把茶一饮而尽,微笑道:“这是个死局!踏进来是死,不踏进来还是个死,他们踏还是不踏呢?”

汉王放声大笑:“妙,妙,妙不可言啊!部院大人,汉刘邦有张良,曹孟德有贾诩,本王有你陈瑛陈大人,何愁大事不成!”

※※※※※※※

诏狱牢房里,夏浔双脚微分,稳稳站定,双手如抱圆球,缓缓前推,然后深吸一口气,脚跟提起,双臂内旋,松肩虚腑,手心向下,并指成爪,如翅双开,轻轻抖动,动作刚柔相济,动静相兼,姿态十分的优美优雅,仿佛一只大雁凌风而行。

夏浔道:“这就是大雁功的‘抖膀’了,来,你试试这个动作。”

栅栏的另一面,黄真学着夏浔的样子,双手佝偻如同鸡爪,松松垮垮地张开双臂,抻着脖子,跟一只扑愣鸡似的使劲抖了抖。夏浔苦笑:“这大雁功脱胎于五禽戏,是极易学的一门功法,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要点都说给你听了,你要再这么练下去,就能成为一代宗师了!”

黄真抖着“翅膀”兴奋地道:“下官真有这等好悟性么,要成什么宗师啊?”

夏浔笑道:“母鸡下蛋功的创派祖师!”

黄真顿时泄气,收了动作,愁眉苦脸地道:“老朽这胳膊腿儿骨头都硬了,哪还练得了什么功夫,再说,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下官可比不得国公豁达,唉,不练了不练了。”

黄真嘟囔着回到榻上,往那儿一躺,道:“陈抟不是睡觉悟道么,下官就练练瞌睡功好了!”

他枕着手臂躺定身子,喃喃地叹了口气道:“待我一觉醒来,牢里若是就住满了人,那该多好……”

第942章一面倒

夏浔一笑,也不理他,收势一退,脚分八字,双手高举,掌心依旧如抱圆珠,仰视头顶天窗,松肩沉腰,继续练起了功夫。

黄真这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跟着夏浔只坚持做了几个动作,就累得浑身酸疼,往榻上一躺,就打起了呵欠。他拉过内填麸子皮的枕头,刚刚合眼,就听远处“哗啦啦”、“咣啷”一通响。

那是铁栅栏门开而复关的声响,因为牢中静谧,声音传的极远,黄真立即抬起了脑袋。他在这狱里住了两天,渐渐品出了味道,几时巡狱、几时送饭、几时取便桶,大致的时间早已心里有数,非此时间开牢出入的动静就叫他格外敏感。

黄真扑愣一下就爬了起来,扭头一看,夏浔双手高举,如抱圆球,抱的却是天窗投下的一道光柱,似乎这动静根本没有惊动他。黄真便也不敢唤他,只是跳下木榻,赤着双脚,踩着稻草秸儿,急急爬到栅栏门边,侧着脸儿向外看。

远远的,牢房最外侧传来一声惊呼:“天……您……怎么进来啦!”

似乎是几个人犯同声惊呼,只是声音稍有先后,互相掺杂,所以有几个字反而听不清了,黄真急了,恨不得把脑袋挤到栅栏外面去,急不可耐地想:“这是谁,谁又进来啦!”

“杨阁老!是杨阁老!”

“啊!还有黄阁老,还有黄阁老!”

脚步声渐近,黄真看见被带进来的人犯,不由大惊叫道,急急扭头就向夏浔汇报。

夏浔收了架势,快步走到牢门边,杨荣和黄淮已被带到面前,两位老大人缓缓站住脚步,看向夏浔。夏浔拱了拱手道:“杨阁老、胡阁老!”

杨荣和黄淮也在外面向他拱手:“国公,黄大人!”

彼此就此相对无言。

狱吏看看,对面两间牢房正好空着,就道:“打开牢门!”

牢门打开,杨、黄两位内阁大学士分别被关进了一间牢房,牢门一锁,众狱卒便离开了。

黄真这才向对面喊道:“杨阁老、黄阁老,您二位因何入狱啊?”

杨荣淡淡一笑,道:“都察院弹劾太子,杨某为太子具本保奏,被指结党。介庵兄么,呵呵,与杨某同罪。”

黄淮向两人含笑点点头。

黄真哭丧着脸对夏浔道:“国公,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实为永乐朝前所未有之事,内阁都快搬到诏狱来啦!”

夏浔笑了笑,道:“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黄真脸色更苦了,一脸褶子皱如雏菊道:“下官自然记得,只是这么一个两个的抓,啥时候这儿才住得满啊?”

夏浔安慰他道:“别急,别急,快了,这就快了!”

※※※※※※※

朝堂局面,瞬息万变。

俞士吉率众上书,弹劾太子失仪,陈瑛率众上书,要求追查解缙一党,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内阁大学士杨荣奋起反击,力保太子,被指为太子一党,下狱待参。内阁大学士黄淮前仆后继,继续上书,皇帝旋即一道旨意,又把他下了大狱。

内阁原本有七位大学士,其中大学士胡俨在朱棣第一次北巡时就被调到国子监了,解缙先是被贬了官,现在又跟杨荣、黄淮一起下了狱,杨士奇是内阁大学士兼东宫左谕德,也被下了狱,这样一算的话,内阁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是在政治立场上一贯划水打酱油的胡广,另一个则是内阁七位大学士中排名最末、人微言轻的金幼孜。至此,内阁在朝政上,已完全失去了与皇帝抗争的能力,变成了可有可无,唯有听旨行事的秘书监。

夏浔默默地算了一阵朝廷中近来的人事方面的一系列变化,喃喃自语道:“快了吧,下一网是时候撒下来了……”

……

汉王府,因为首战告捷,众党羽弹冠相庆。

俞士吉眉开眼笑地道:“皇上下旨,擢胡广为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如今俨然已是内阁首辅了,呵呵,这个奸滑的家伙,虽然女儿的婚事没有退成,但是他为了悔婚,逼得女儿削耳明志,大获圣心,如今终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陈瑛不屑地道:“内阁如今只剩两人了,胡广是一棵墙头草,金幼孜则人微言轻,这样的内阁,还有什么看头?”

他抚了抚胡须,微笑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这么一来,咱们不但把太子党打得落花流水,朝中文官势力最大的江西派也是溃不成军了。内阁七位大学士,五个江西人,任事敢言的三个都弄进了诏狱,剩下胡广和金幼孜这两位老表,一个怕事不敢言,一个就算敢言说了话也没人听,呵呵……”

俞士吉双目一亮,道:“对啊,大人若不说,下官还没想到。我算算看,内阁的解缙、杨荣、黄淮、杨士奇,六部的陈寿、陈铭、郎思温、君行健、刑凌山、赵锋,还有大理寺的耿通、叶岚,通政司的慕容浩……”

俞士吉越说越兴奋,陈瑛加了一句,道:“还有咱们都察院的黄真!”

俞士吉道:“不错,还有黄真,黄真那老匹夫也是江西人。哎呀,这么一算,此番入狱的官员,至少一大半是江西籍的官吏,哈哈哈,江西派这一番伤亡惨重,尤其是入狱的大多是身居要职的头面人物,可谓元气大伤,不错、不错,真是意外收获。”

陈瑛冷笑道:“一半朝臣是赣人,他们江西人做官的多,要倒霉,自然受牵连的也就多。”

汉王朱高煦就像一只坐不住的猴子,心痒难搔地道:“不要理会什么江西老表了,如今内阁、六部都被打垮了,可我大哥依旧稳坐东宫,父皇就是不说废储两个字,你们倒是拿个办法来啊!”

陈瑛安慰道:“殿下莫急,纪纲那边与殿下已经搭上线了吧?”

汉王道:“不错,他倒是使人含蓄地向我表达了投效之意,我也给了他暗示,只要他乖乖为我所用,来日自然有他好处。”

陈瑛笑道:“现在就需要他为殿下所用了,那班部堂长官,因为皇上尚未定罪,他不敢动,小一些的官儿却没问题,叫他对这些人用刑迫供,继续抓人,待得朝中人人自危,还怕他们不倒向殿下?

到那时我等再次上本,直接请立殿下您为太子,一鼓作气,拿下储君之位。到那时,文武百官不但没人敢再反对,还得纷纷讨好殿下才是。”

汉王憬然道:“不错!孙陆,你来!”

汉王急把心腹打手孙陆唤到面前,低低耳语一番,孙陆点头而去。

这时五军都督府都督汪洁眼见大局将定,自己却无寸功在手,连忙抢上前道:“臣现在管着浙江方面诸卫,那双屿卫与杨旭一向来往密切,这班海盗,虽然归顺朝廷多年,却一直是自成一系,铁板一块,外人根本插不进手去,这些海盗的性子更是桀骜,所以与浙江水陆诸卫摩擦不断,关系一直很僵。

以前有杨旭保着他们,倒还不致闹出大事件来,如今杨旭自身难保,不如由臣来授意浙江诸卫,找点他们的茬子。这些人是海盗的性子,只要稍加排挤,便生龃龉,如果叫他们那边再弄出点乱子来……嘿嘿,杨旭想不死都难!”

汉王大喜,忙道:“好,快些去办,记着,万万不可留下把柄!”

陈瑛本不欲节外生枝,可转念一想,虽然夏浔已经入狱,着实还是令他忌惮,尤其是从诏狱那边传来的消息,夏浔悠游自在,简直把那牢房当了修身养性的禅房,以陈瑛一向多疑的性格,虽然事态已经明朗,却也不得不担心夏浔还留有后手,若能置他于死地……

这念头一转,陈瑛便不阻止,只嘱咐道:“不可闹大了,尤其不可闹出当年诬指双屿造反,攻击水师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来,只要稍稍挑起事端就成。”

汪都督是军队派,听陈瑛向他指手划脚,老大不悦,说道:“小打小闹,不如不做!”

俞士吉笑道:“都督有所不知,你那边只要小小搞出一点事端来,经我都察院润色一番,报到皇上那儿,就是天大的事情。嘿嘿,文人杀人,全凭一支秃笔,事至今日,都督还不晓得我们文人的手段么?”

汉王颔首道:“嗯,俞大人所言有理,汪洁,照此办理,不可擅作主张,坏了本王的大事!”

汪洁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

杨家的演武场上,小樱还是一身男装,不过却是一身箭袖武服,显得英姿飒爽。

她侧身而立,手持一张大弓,肩后背一壶雕翎,挽弓搭箭,一气呵成,那弓开如满月,箭去流星,只见远处一张箭靶,一连九箭,箭箭俱中靶心,九箭攒在一起,如同一只怪鸟张开的尾翼。

一身白裙,俏丽可爱,满脸稚气如同刚学会化形术的小狐狸似的弦雅站在一旁,小嘴张成了O型,看得两眼红心闪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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