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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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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八年八月辛酉,太皇太后高氏病重,哲宗赵煦罢朝一日,整日都待在崇庆宫中与向太后和朱太妃一并侍疾。经太医竭力救治下,高氏病况稍愈,但精神状况却一天天糟糕了下来,即便是那些往日熟悉的大臣也难能认出来,朝中上下顿时弥漫在一片恐慌的气氛中。
八月癸亥,以为太皇太后祈福为名,哲宗赵煦将京师内诸囚徒减罪一等,徒刑以下的囚徒尽数释放。丁卯,祷于岳渎、宫观、祠庙。戊辰,赦天下。辛未,祷于天地、宗庙、社稷。乙亥,祷于诸陵。
然而,一系列惊动天下的举动并没有挽回太皇太后高氏的命运。元祐八年九月戊寅,高氏崩于崇庆宫,享年六十一岁。举国各地哀悼这位贤后去世的同时,那些因高氏秉政而被黜落各地的新党官员,则重新迎来了自己政治生命的再次复苏。从宫中福宁殿派往天下各处宣诏的信使,此时正奔驰在官道上。
同月己卯,哲宗赵煦下诏以太皇太后园陵为山陵,命吕大防为山陵使。戊子,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苏轼上表请求出知定州,哲宗赵煦准奏。
十二月,苏轼行前不得陛见,以长疏进言,不听。哲宗召杨畏奏对,随后再次启用神宗旧臣,复章惇资政殿学士,吕惠卿为中大夫,王中正为遥郡团练使,上太皇太后谥曰宣仁圣烈皇后。自熙宁九年三月末开始,长达八年的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时期,在这一天划上了一个句号。
第一卷 风起云涌 完
第二卷 崭露峥嵘 第一章 花魁双姝
绍圣改元前后,哲宗亲政之初,在将大批新党中人重新召回朝廷之后,吕大防、苏辙、范纯仁先后罢相任外官,而在定州任上的苏轼也被人诬以毁谤先帝的罪名而落职英州。由于宣仁后高氏在病中先行归政的举措,哲宗赵煦终究还是念在那一点祖孙情份上,没有理会那些为了迎合上意而指斥高氏老奸误国的言辞,甚至一口气黜落了三位不知好歹的御史,这也让本应酷烈十分的绍圣党争稍稍得以缓解。而后,赵煦又下诏改隆佑宫为慈德宫,对向太后尊礼日隆。
转眼已是绍圣二年的春天,以章惇曾布等人为首的新党已经完全占据了朝廷要职,而旧党中人则多被发落地方,因此汴京的富贵圈子再次鼎盛了起来,那些起初由于党争被父辈禁足于家中的公子哥儿再次充斥了花街柳巷,留下了无数风流韵事。
如今的天香楼已经盖过了入云阁,隐隐有成为汴京第一烟花之地的势头,而那位昔日裙下臣子无数的云兰,则根本是等闲不见外客,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劲引来了无数狂蜂浪蝶,和澄心并称为花中两大魁首。
这一天正是澄心和云兰一并在天香楼献艺的日子,从黄昏时分开始,无数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便蜂拥而至,把天香楼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那些意欲一睹佳人颜色的闲汉等人只能站在大街上,眼巴巴地瞧着远方的车马。
不同于那些为求一座一掷千金的官宦公子,高俅和赵佶早早地坐在了天香楼三楼雅座中,透过珠帘俯视着底下的众人。这两年来,高俅一面和赵佶切磋书画功夫,一面着意留心朝廷状况,另一边则屡屡涉足于商场,用或明或暗的手段挣下了万贯家产。
拿天香楼来说,他先是通过云兰笼络了所有的姑娘,而后又大造谣言说天香楼的风水不好,几次三番打压下来竟把生意败坏得一干二净。天香楼东主沈流芳是大名府富商,在汴京根基尚浅,最终在赵佶这遂宁郡王作保的情况下,沈流芳和高俅达成了协议,以三年付清一万贯钱的方式做成了天香楼的交易。结果,澄心和云兰两女第一次同台献艺之时,新词加上新曲,天香楼一日收入不下万贯,一举收回了当年的成本,差点让沈流芳瞪出了眼珠子。
“伯章,看来你说得没错,对于寻常男人来说,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云兰姑娘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恰好引来了无数追求者。”赵佶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笑吟吟地看着高俅,“亏你敢让这位堂堂天香楼头牌歇了大半年,换作别家,谁敢冒着生意惨淡的风险?”
“那还不是十郎你的功劳?”高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着下面喧闹的场面,“若非如今汴京鼎鼎有名的遂宁郡王为澄心和云兰题词作画,这些公子哥儿又怎么会如此趋奉?话说回来,要不是那些书画值钱,我也担负不起天香楼这么久的开销!”
两人对视一眼,两只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立时发出了一阵大笑。此时,一个慵懒而妩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哟,是什么事情让两位如此开怀,也说出来让妾身我听听?”随着那阵语声,一个妙龄女子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云兰。
如今的她已非当日纯粹的以色侍人,一身橘黄衣衫将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玉颈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引人无限遐思,一头如云秀发只是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轻髻,上头插着一支白玉发簪,看上去简洁而雅致。
“云兰,你可是越来越有风韵了!”高俅微微颔首,直到云兰坐下之后,他才目视底下的人群道,“现如今达官贵人都以一观你和澄心的歌舞为荣,花国之内,你也可称魁首了!”
“什么魁首,澄心妹妹那才叫花中魁首,妾身不过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能得如此赞誉?”云兰朝高俅丢去幽怨的一睹,水灵灵的眼睛又转向了赵佶,“郡王,如今高大官人可是天香楼的东主,说一不二,却还来欺骗妾身这小女子。您给评评理,他究竟是眷顾家中娘子,还是更看重我这棵摇钱树?”
十三岁的赵佶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虽然不敢在外面胡乱厮混,但对于这等男女之事他却也已经不再陌生。沉吟片刻,他便哑然失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云兰姑娘,倘若伯章真要纳你为妾,难道你真的甘心嫁入高门洗手作羹汤么?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你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郡王就知道帮着他说话!”云兰飞过一个白眼,脸上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算了,妾身又不是良家妇女,嫁入他家也不见得能换个好名声,要从良还早着呢!”
就在三人彼此调笑时,下头突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即便隔着珠帘,高俅也能看见那个捧着古筝缓缓而入的优美倩影,不是艳冠汴京的花中澄心又是谁?不同于云兰那种颠倒众生的如花笑颜,澄心却只是间或向人群中熟识的客人微微点头,尽管一路走过缠头无数,她好似地上的那些银钱如同粪土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走进了高台后的帷幕中。
不一会儿,澄心便登上了三楼那个特殊的包间,略坐了一会,早有心腹管事的去通知了高俅,高俅立刻找借口退了出来,悄悄地进了澄心的包间。
甫一照面,澄心便出口解释道:“高公子,今日事非寻常,待会我要早些回去,那边已经传话过来让我做好准备。”
高俅闻言一怔,须知哲宗登基后虽然并未履行诺言接澄心入宫,但毕竟是时时莅临思幽小筑,床第之间,澄心也成功套得了无数朝廷机密宫闱隐情。赵煦曾经要求澄心隐退,只是碍于迷恋她的达官贵人众多,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因此,每月天香楼的这次献艺,便成了澄心和大众见面的唯一机会。
“这一次怎么会突然改时间了,你一向都是三曲三舞,若是轻易更改,恐怕下面那群人要吵闹不休。难道那边有什么要紧事?”
“哪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他和皇后有了口角,心中不痛快而已。”澄心面露讥讽,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自从宣仁太后去世之后,孟皇后在宫里就没了靠山,虽然她为人恬淡与世无争,可也经不起那些小人折腾,偏偏这位圣上还看到她那副木头人的架势就厌弃。如今倒好,朝中那几位相公上书说什么废后,圣上就动心了!”
高俅微微一愣,虽然事不关己,但对于澄心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去和云兰说一声,让她补足你那一份。”他正欲转身离去,熟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话。
“高公子,这两年你可接过苏学士的家信么?”
高俅闻言大震,许久才勉强答话道:“我业已出苏门,学士又怎会与我家信?”
“是么?我曾经听圣上说过,学士曾经给京中不少旧友写信,却无一人作答,圣上还为此讥嘲人情冷暖。我原以为你也在其中,谁知学士竟未给你写信……”
“竟有此事?”高俅先是感到一阵无奈,随后就释然了,新党当政的当口,谁敢去招惹苏轼这早已落职的人?此时,他的脑中突然掠过了一个人名,略一思忖便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样,既然你时间紧急,便早些下场吧。完事了我再让人护送你回去,免得有人打歪主意。”
待到高俅回到原本的房间之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已然在底下大厅中响起,随着空中落下的无数花瓣,两个不相伯仲的倩影终于出现台前,一时间激起惊叹无数。
第二卷 崭露峥嵘 第二章 大辽密谍
高台上的曼妙舞姿和清越歌喉让无数人目不暇接,然而,台下仍然有寥寥数人能够保持心志清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名面目姣好宛若女子的年轻人正倚栏而坐,犀利的目光不时朝楼上各处打量。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面色微微一凝。
澄心的中途退场让不少贵人大为不满,然而,这位花中魁首只是轻启樱唇道了一声身体微恙,这些自诩为怜香惜玉的人便不得不放弃了追究,更何况云兰已经允诺补足澄心所欠的歌舞。一阵骚动过后,澄心登上早就候在门口的马车,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返回思幽小筑。然而,一个身着黑衣的鬼魅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马车后面。
行至思幽小筑附近时,四周的明哨暗哨逐渐增多,那些护卫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几次对上暗号暗语便顺顺利利地通过了几重关卡。那尾随而来的人便没有那般好运了,隔着老远观望了一阵之后,他大约知道今夜无法有什么突破,隐匿了小半个时辰便悄然退去。
其人回转到天香楼时,云兰早已退场,每月一次的盛会自然到了尾声。尽管楼中还有不少意犹未尽希图一睹佳人风采的追求者,但更多的人纷纷起座离去,因此较之起先人头攒动的局面,楼中气氛已是清静了许多。黑衣人不露形迹地穿梭于人群中,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年轻人身后。
“探清楚了么?”
“回禀大人,思幽小筑附近遍布哨探,属下不敢妄入,但看其情形,大约也是八九不离十了。”黑衣人竭力将身躯隐在柱子的阴影中,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哼,堂堂大宋官家居然会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年轻人冷哼一声,面上掠过一丝讥诮之色,“待他离去之后,你派人到思幽小筑暗中查访一下,看看他是否留下了什么东西。”
黑衣人躬身一礼答应了一声,随即如先前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那年轻人悠然向远处一个仆役伸手一招,待到那满脸谀色的仆役近身之后,他方才微笑道:“我有一桩大买卖,想见你们高大官人面谈。”
那仆役也是机灵透顶的人,不假思索地婉拒道:“公子爷,大官人平时很少上天香楼,小人只是一个打杂的,着实无法……”谁料话未说完,他的手心里就多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看,他登时大惊失色,原来那竟是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少说也有十两重。“公子爷,您这是……”
“我知道高大官人向来恩赏极重,你们等闲也不会引人去见他,不过,这一锭金子足可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何,难不成你还是不愿意答应么?”年轻人好整以暇地翘足而坐,仿佛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遭到拒绝。
“这……”那仆役的脸上现出了十分挣扎之色,犹豫了好半晌,他竟把手中的东西搁在了年轻人旁边的几案上,恭声答道,“公子爷的美意小人心领了,实在是东主规矩深重,小人不敢破例。公子爷若想见我家东主,小人可代为向管事通禀,这金子是万万不敢收的。”他见对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了。
那年轻人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但若论及身份,这天香楼中大约也只有遂宁郡王赵佶能够压过其一肩。他乃大辽海陵郡王萧芷因,曾经是燕王耶律延禧的伴读,如今以二十四岁的年龄出任北枢密院派驻大宋的密谍,手下总管着大批暗哨密探。由于他生得风流俊俏文采非凡,毫无一点北地人的粗豪之态,因此在汴京一年也从未有人起过丝毫疑心。平日里,他始终装作那等年少多金的富家公子,金银攻势下无往不利,故而想不到今日会在区区一个侍仆面前碰了钉子。
“真是有趣!”等着对方回文的时候,萧芷因的兴趣顿时更浓了。自他来到大宋之后,固然羡慕南方的物产丰饶人才济济,却也看惯了那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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