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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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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来了

徐祯卿在大造声势的同时,绝口不提自己和焦黄中的口角,可徐勋却悄悄在那几个泼皮那里用了些手段,他们哪里吃得住枷号的苦头,为了松刑自然在顺天府衙门口大声喊冤,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是得了朝中某位官员公子的唆使,这才一时糊涂作案。

于是,贡院街上那座酒楼之中的事情很快被有心人翻了出来。尽管谁去问徐祯卿他都三缄其口,可科道言官们逮着机会是根本不管有没有实证的,直接参了就说,因而,就如同先头徐勋成为众矢之的一般,雪片一般弹劾焦芳的奏折也就堆在了通政司,随即从通政司转到了司礼监,又从司礼监转到了内阁。

作为一个有分量的大臣,焦芳可比徐勋受人重视多了,甚至有几个交好的御史或给事中联名上书,上头从不职到刁滑奸佞,总之骂什么的都有。一贯以回护司属著称的马文升这次却只是象征性地辩解了两句,就告了病在家,一时间焦芳又要管着吏部一摊子,又要分心去和张升扯皮馆选,还得应付层出不穷嗖嗖乱飞的小刀,哪怕他再好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等到了三月末,礼部吏部翰林院馆选最终得出的三十人大名单公布,他独木难支抗不过张升和刘机,徐祯卿赫然身在其列,焦芳一气之下索性撂了挑子在家里歇着,一时激愤之下,他甚至提笔就是一份请求致仕的折子。只捏着这么一份之前也上过一次的东西,他的脸色却异常复杂。

从焦黄中意外落榜到现在他遭群起而攻,这和他先头虽倒马受挫,却回报不菲的结果相差太远了

“老爷,狄举人求见。”

“不见”

本不耐烦的焦芳脱口喝了一声,但每隔多久,外头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老大人如今既有棘手之事,何妨听听晚生的一己之见?虽未必能用,兴许却能令老大人耳目一新?老大人在明而敌方在暗,情势愈发凶险,莫非老大人就打算一直这么被动抵挡下去?”

焦芳原是震怒,可听到一句敌暗我明,他不禁心头一动,沉吟良久就吩咐了人进来。待到人进得屋子深深一躬身,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坐下,这才淡淡地说道:“你和大郎相交已有一段时日,我把你留下,想来你也知道其中缘由。只你人在我府中,知道什么凶险?”

“老大人此言差矣,若不是凶险,府中上下人等在您面前虽小心翼翼,但转过身后却往往言笑不忌,现如今却几乎是连走路都要踮起脚来。况且,焦兄连日苦闷,也常有到我这儿诉苦的,所以晚生自然知道一二。”狄罗这些天被人扣着动弹不得,今日好容易说动焦黄中帮忙让他得以进入焦芳书房,自然深悉趁热打铁的要旨,紧跟着就说道,“老大人不觉得,从徐祯卿受伤到如今您遭人弹劾,一环扣一环,仿佛是弈棋一般步步紧逼么?”

一环扣一环?

焦芳一心只想着那些赶尽杀绝的大佬,以及他们麾下冲锋陷阵的御史,此时细细一想这狄罗的话,他不免品出了几分滋味来。沉吟片刻,他就哂然笑道:“照你这么说,徐祯卿出言辱了大郎,之后自己又被人殴断了手,这一切也是有人设计?”

“晚生也只是随便猜猜,这些朝廷大事,晚生一个区区举人哪里能知道这许多,只不过此等可能大得很。说句不好听的,焦公子今科会试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一般,又曾经得了皇上赐书,按理来说不该落榜,这落榜之事倘若有什么猫腻,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说不好了。”

焦芳只把后头这一系列勾当当成了有人推波助澜,可想想李荣和王岳才碰了一个徐祯卿就灰头土脸,而前头会试阅卷时贡院街前的那赌戏主使,至今仍是没个结果,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异常凝重。思来想去,他不禁觉得身前这中年举人有些才智,当即就抬起头问道:“那你说,老夫如今应该如何应对?”

“老大人在宫中可有相识的人?”狄罗问过一句后,见焦芳的脸色有些僵了,消息灵通的他立时明白宫里那位司礼监秉笔只怕有些麻烦,当即就低下头恭谨地说,“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在皇上耳边吹吹风,但倘若不行,大人不妨退而求其次。此时致仕虽是以退为进,可若是皇上心气不好,难免弄巧成拙。听焦公子说马大人告病在家,老大人独立操持,今天也告了病,可终究有赌气之嫌,不若带病在吏部勉励操持。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是借病躲事的尚书,一个却是带兵操持病倒衙中,两厢一比较……”

“那自然高下立判”焦芳一时眼睛大亮,有心想要赞赏几句,可想想此人底细尚未摸过,却不能过分信任,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大郎果然还有几分眼力,你倒是不错。既然你今科没考,索性就留在我家里和大郎搭个伴,一同读书应考。”

“多谢老大人”

狄罗立时深深一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有了这句话,他就不是被焦芳软禁在焦府,而是真正的客人,之后要再进言等等就容易多了。只临走之际,他又轻声说道:“老大人若是有意,晚生和太医院的刘院判有些交情,可以从中牵个线。”

“哦?”本待屏退人的焦芳立时心里又是一动,忙开口问道,“刘文泰是医官,你却是举人,你二人哪来的交情?”

“好教老大人得知,晚生祖籍河南,但客居江西上饶,所以刘文泰和晚生乃是半个同乡。”

当走出书房时,想起焦芳脸上从最初的冷淡到之后的客气,再到最后的和蔼可亲,狄罗面上虽不表露,但心中着实鄙薄这等变脸的本领。眼见刚刚还在院子里踱步的焦黄中倏然望了过来,继而快步迎上,他就露出了自信的笑脸来。

“狄兄,这事情……”

“我可是向你打过包票的,哪里会不作数?老大人那里已经消气了,接下来必不碍事”

翰林庶吉士的名单公布的时候,同时圣命定下负责教导的两位资深翰林官却是非同小可——竟是今科会试主考太常寺卿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元祯和翰林院掌院学士刘机。这会试的师生之分再加上三年留馆的师生之分,谁都羡慕张元祯这座主一下子多出了三十个最最铁杆的弟子,一时间关注倒焦之战结果的人倒是有些松劲了。于是,当焦芳无论朝会还是部议等等全都若无其事地参加,这波涛汹涌的奏折攻势就变成了持久战,直到进入四月中旬的某一天,年过七旬的焦侍郎在和文选司推举官员的一次部议上,从椅子上滑下来昏厥了过去。

焦芳这突然一头栽倒在吏部衙门,自然引起了一片兵荒马乱。急匆匆出门去请大夫的皂隶碰巧在门口遇到了去御药库办事回来的太医院院判刘文泰。这位供事几朝的御医却也仗义,因手边事情并不紧急,二话不说就跟了那个皂隶回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为焦芳诊了脉。

“老大人这些日子应当是劳心劳力,肝肺都有些损伤。如今天气炎热,若不再好好调理,只怕是这病情堪忧。这年纪了,办事也该有个日夜,怎可如同年轻人一样强撑着上?这吏部马尚书已经病了,您这病倒可怎么了得?”

第二百四十二章老狐狸和小狐狸

尽管焦芳并没有在刘文泰面前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但在外人看来,马文升是告病在家休养,而焦芳则是把被人弹劾的愤怒转化到了繁忙的案牍工作中,硬生生积劳成疾直接倒在了吏部的部议上,在场的人又多,这消息自然立时三刻散布了开来。等到这天左顺门接奏本的时候,和之前一大片倒焦的人相比,此番终于出了好些挺焦一族,而到焦芳府中去探病的亲朋更不在少数,就连徐勋也亲自跑了一趟。

尽管焦芳如今已经颇疑徐勋,但总觉得这年方十六的少年郎策划不出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圈套来,因而只是意兴阑珊地敷衍了一会。而徐勋在焦芳面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把探病的样子做足,没盘桓多久就告辞离开了焦家。出门上马驰出了一箭之地,他就忍不住骂了一声。

“老狐狸”

那些科道言官的火力再强大,那些老大人再继续施压……但说来说去,用人与否的主动权终究是在皇帝手里,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这陷阱一步一步好容易挖到这里,这焦芳却突然耍出了这样无赖的招数,怎叫他不骂娘?可焦芳那累病的一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又有太医院的院判诊脉作证,他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然而,想到焦芳今次这一关就算过得去,怎么也得病上一两个月,至少给了他一段从容发展的日子,他也只能暂且认了。

当务之急,是争取尽快把火器配发下来

终于从司礼监领出第一份正经开销的谷大用亦是眉开眼笑。尽管皇帝并未明说就此重开西厂,可他之前是货真价实往王岳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这口气出得竟是异乎寻常的畅快。于是,对朱厚照禀报说要去外头论功行赏,他就拉着刘瑾张永马永成这几个一贯交好的,众人经玄武门从北安门溜出了宫去,先找了个地方痛喝了一顿酒庆祝,跟着就到了外头那座已经修缮一新的前西厂,也是未来西厂。

那座位于灵济胡同昔日曾经和东皇墙根外东厂齐名的建筑,之前一度毁弃,可自从挑唆了朱厚照重开西厂,谷大用等人就渐渐把地方恢复了起来,只当然不敢挂上西厂招牌,对外就说是私宅。这会儿他们哥几个才从正门进去,里头就有一个谷大用的心腹小幺儿一溜小跑迎了出来。

“谷公公,刘公公,张公公,马公公。”这小幺儿一个不拉全都叫了一遍,继而就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各位来的可是真巧了,谷公公之前让咱们去访查西厂旧人,这回竟真的是访到了一个前些天投过来的那个江山飞不是已经查实了是西厂小旗吗?他一见着这位主儿竟是差点抱头痛哭,那是货真价实曾经跟着韦千户吴千户奔前走后的总旗,不是咱们先前碰到的那些番役小角色”

“人呢,快叫出来咱家几个瞧瞧”

谷大用只觉得近来是瞌睡遇着枕头,那股高兴劲就甭提了。这时候,一旁的张永却干咳道:“这事儿你们多掌掌眼,太子殿下今次还吩咐我去徐勋那边问问练兵的事,我得先出安定门一趟。今儿个要是晚回去,我的职司各位替一替。”

“好嘞好嘞”

眼见其他人都忙着关切西厂,张永也没在意,出了门后就盘算着徐勋托人捎带来的消息,暗地里又惊又喜。他早知道司礼监掌印萧公公身边那瑞生是徐勋的人,想不到跟了新主还能这样给旧主居中传信,萧公公也不理论。而那信息竟是说,府军前卫也该有内官监军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将来皇帝大行太子登基,他们要补上那些位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有过在军中的经历,日后他要抓住御马监就容易多了。

张永马术在东宫是数得着的,这一路从崇文门大街拐到安定门大街,愣是左右趋避来回行人,又仗着宫中内侍的腰牌,很快就出了安定门外。到了那座旧校场外下马,他就只见那两千人正整整齐齐地挥舞着竹竿在那练习矛术,这一看之下他就渐渐看住了,甚至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觉得。

“张公公来了?”

张永侧头一看是徐勋,立时眯起眼睛笑道:“世子爷,自打你在安定门外这边练兵之后,我就没来看过,今日过来一瞧,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些小家伙竟然被调教得有些意思了。要是再有三五个月,决计能练出一支强兵来。”

“哪有这么容易,不过是虚有一个架子而已。”

徐勋摇了摇头,随即就看着场中那些幼军说道,“平日练兵就算真刀真枪,上阵见了血,不惊慌失措就不错了。更何况这里这些人根本连真刀真枪都算不上,各种兵器至今尚未配齐,兵部武库司推工部,工部就一直说库内没存货。上次倒是送了百多把弓来,不少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货色,弓弦都已经不能用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连个兵器都没有,就算他们架子再好,有什么用?上次张公公说若是出征,让我带着他们出去历练历练,可恕我直言,若就这个样子,哪怕遇着小股鞑子游骑,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张永没进过内书堂,再加上好军伍,因而相比司礼监的位子,他更想谋得的是御马监掌印。挑唆了徐勋带兵出去蹭军功,也是因为他自个想拿着军功当进身之阶,此时听到徐勋说这些,他不禁皱着眉头说:“兵器的事情好办,大不了请太子殿下去催一催。可你说的遇敌却是问题,这些幼军不比其他京营京卫的正军,若有损伤补都是难题。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火器。”

见张永眉头一皱,徐勋便诚恳地说道;“张公公应该知道,训练一个弓箭手要多少时间,而训练一个能用火器的铳手只要多少时间。须知洪武之初的旧制,每百户之中就有十个铳手,而后征蒙古平云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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