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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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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非出全力不可。
  是以他灵机一动,诡计便浮上心头,就在连爬带滚之际,双手已抓起泥沙,冷不防发出去。
  他的手法和所取的时间十分厉害,以致杨婉贞根本还未知对方施用什么暗器,便赶紧使个身法,斜卸开大半丈。
  冯征忽然哈哈大笑道:“回来得真及时,合该为兄命不该绝。”声音宏大,中气充沛,显然已恢复了六七成功力。
  这一声哈哈张法和杨婉贞都骇坏了,杨婉贞娇叱一声:“我和你们拼了……”剑光暴然涨大,有如长虹飞渡,原来已使出极上乘的剑法,身剑合一,直取沈雁飞。
  沈雁飞俊眼一闪,知道她一定不让自己过去冯征那边,赶快一飘身,退开寻丈。
  那边张法持剑瞪眼,只要冯征身上那面金线网一沾着父亲,他便奋剑硬砍,至多来个同归于尽。
  冯征身为百毒门一派未来掌门人,头脑自然极佳,首先他明白沈雁飞必有内情,才非常情急地叫他别伤了那老人,目下的形势,也不能伤那老人,因为他本身功力只恢复了六七成,很可能抵挡不住张法同归于尽的一击。
  于是他缓缓缩起双脚,以免张法神经太过紧张一剑刺来。
  身后的老人呼吸变得一下粗浊,一下微弱。
  冯征想道:“这是内伤发作的危险征象,此老若是死了,我的麻烦可就大啦,也许二弟真不想他死呢。”
  沈雁飞这时被杨婉贞攻得四下奔走,来不及慢慢解释,心中一烦躁,长啸一声,倏然掣出修罗扇。
  杨婉贞明知人家高出一头,蓦地止步,锋快的长剑直指着对方胸前,左手剑诀,贴住右腕。
  沈雁飞好不容易腾出喘气的时间,当然不会动手,闪眼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冯证双足直翘上天,变成头下脚上,于是可以监视住张法的动静。
  他叫道:“大哥你不能爬上一点么?”
  冯证应道:“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声音未歇,双臂一振,身形倒着飞起四五尺,双掌往石壁上微凸之处一按,便凝住不动。
  杨婉贞尖叫道:‘’法哥快把爹搀下来啊!”
  沈雁飞和气地笑道:“不必慌,别教老伯伤势恶化才是正理。”
  杨婉贞猛可回头,美丽的眸子中,又射出敌视的光芒。
  “你这厮可恶无比,如今又有什么诡计?”
  “呵呵,小弟这是赔不是来的。呀,张法兄已把老伯父抱下来了!”
  杨婉贞却连眼睛也不稍瞬,暗中运功蓄势,准备俟机会一剑刺死这可恶的人。
  沈雁飞精乖得很,又退开两步,然后道:“杨姑娘可别动手,咱们都不是外人……”
  刚刚说到这里,杨婉贞怒叱一声,挺剑疾刺。
  原来杨婉贞一则记恨当日沈雁飞故意弄得她和张法生出一场误会,直到刚才才算是消除了那场误会。
  这些日子来,她真有柔肠寸断之苦。现在可真不敢让他再罗嗓,以免又闹出事故。二则血恨如海,难抑怒火。
  这一剑蓄势而发,威力奇大。
  沈雁飞不敢随意闪避,修罗扇猛然扇出去。
  一团冷风,直扑对方眉宇。
  另外在扇上出阴气,荡歪了敌剑。
  他一招出手,赶紧大喝道:“杨姑娘请听我一言……”
  张法厉声大叫道:“妹妹别理他,爹爹恐怕不行了……”声如裂帛;把沈雁飞吓了一大跳。
  杨婉贞美丽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令人觉得对她不由自主地要生出同情怜悯之意。
  沈雁飞心中一乱,想道:“唯有我的敲穴奇功,可以挽救老伯性命。”
  剑光忽然攻到,就在及体之际,嗡然一响,那支剑竟然化为四五支多。
  沈雁飞猛可一横心,大喝一声,扇子斜拍出去。
  这一招他已尽聚全身功力,发出无影无声的阴气奇功。
  杨婉贞哼一声,身形忽然跟着长剑踉跄斜撞开去。
  沈雁飞左肩鲜血流出来,但他面色丝毫不变,趁这空档,疾如飞鸟,直扑向张法那里。
  张法岂知他来意乃是要挽救垂危的瞽目老人一命,挺身起来,大喝一声,长剑连环疾刺,使出武当九宫剑法中连环三绝招,霎时剑光飘摇,漫天匝地般猛攻沈雁飞。
  沈雁飞虽想逞强冲过,但这位武当高弟剑法辛辣无比,除非交换性命,要想像刚才扑回来,眨眼间便要形成夹攻之局。
  冯征朗声道:“都给我住手。”
  张法首先失声哎的一叫,停剑回头看时,只见冯征站在老人身旁,手中提着那张金线网。网线堪堪沾在老人的面门上。
  沈雁飞退开正是希望冯征如此,这刻趁张法一愣,已如一缕轻烟般擦身而过,口中大声道:“多谢大哥相助。”
  说着话时,已蹲下身去,修罗扇一合,使出独步天下擅能续命强心,换骨易筋的敲穴手法,但见扇下如风,刹时已敲遍胸前十二大穴。
  冯征这时已跨前两步,提同保护,朗声道:“自家兄弟何须这样说。法,可是为兄心中可不大明白哩。”
  这句话是对沈雁飞说的,这时话锋一转,向张法和杨婉贞道:“你们别慌,他乃是用独门手法,将本身一点三昧真火,从肩上传出,打通要穴,使那老人家一息不断,延续性命。”
  张法和杨婉贞两人不知所措,他们俱是名门弟子,对于点穴一道自是大行家,这时只须一眼便知这光头赤足的敌人所言不讹。于是,他们为之困惑不已,奇怪那沈雁飞何以拼耗本身真元而替老人延续性命。
  沈雁飞长吁一声,收起扇子,扶老人坐起来,盘好双膝,道:“老人家你别管我们是什么关系,目下要紧的是你老先收摄心神,勿悲勿喜,然后缓缓运功行气,这才能保住你一身武功,否则纵然活得性命,却丢失了武功。”
  他说得异常诚恳,教人不能不相信。
  跟着他走开一旁道:“大哥你过来吧。”
  冯征走过去,沈雁飞道:“你的蝎毒虽愈,但当日被南鹗范北江打了一掌的内伤未恢复,还是待小弟以敲穴之法,助大哥一臂之力如何?”
  冯征点点头,道:“反正你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再耗一点真元吧!”
  沈雁飞为他敲完全身穴道之后,脸上汗珠点点,肩上的剑伤仍然渗出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冯征已经精神奕奕,功力复原了九成,便动手替沈雁飞裹伤。
  张法跃过来,长剑已经归鞘。
  站定之后,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直勾勾地瞧着沈雁飞。
  忽见沈雁飞右掌一抬,一点绿光飘落掌心,原来是只大如拳头的绿蜘蛛,不由得毛发尽竖。
  沈雁飞一面取出葫芦,将神蛛收起,一面微笑道:“我这位大哥被他本门叛徒诡计毒害,我这是从岭南取药回来。只因起初仍未知张兄你们来历,尚以仇敌看待,便暗中命神蛛衔了灵丹,送到大哥口中,故此他毒伤一愈,功力便恢复了七成。”
  张法仍然不语,根本他不知如何说才好。
  “小弟沈雁飞,乃是七星庄秦宣真唯一传徒,张兄这一点定然知道。”
  张法点点头,沈雁飞便压低声音,道:“可是家父乃是当年与令尊共事的生判官沈鉴,这一点大概张兄必不知道。”
  张法情不自禁地啊一叫,睁大眼睛,道:“怪不得最近数天听说你沈兄已是七星庄叛徒,敢情是这个原故?”
  “对了。”他微笑一下,抬眼看看那边,只见瞽目老人张中元闭目调元养息,料他没有听见,因而不致为了悲喜之情而影响运功,便又低声道:“小弟是最近才发现自家身世,便秦宣真也是如此,因此他才会当我作叛徒而全力追捕。”
  张法伸手道:“这样说来,咱们可就不是外人了,以前得罪之处,尚请沈兄原谅。”
  沈雁飞也伸手相握,他一看张法爽朗热情的笑容,心中陡然感慨万千,轻轻喟道:“承蒙张兄不以外人相待,小弟感激不尽。往昔一切无礼冒犯,幸勿挂在心上。”
  两人互相赔罪,都是十分诚恳。
  冯征冷眼旁观,明白沈雁飞的感慨,一个人由正途而走人邪途并不太难,而且也很少会发生什么感慨,可是由邪途而转人正途,那真是太难得之事,此所以浪子回头特别令人觉得可贵。
  沈雁飞虽不完全是这样,但仍然不无这种难得的感觉。
  其次,他本来以为自己在这险恶的江湖上孤立无援,正派之人固然在知悉他底细之后,会加以同情。
  但他一个傲骨睁味的人,能不能这样子去求怜呢?现在则是环境使得他们乃是同一阵线的人,这样自然地形成的局势,可就大不相同。
  冯征歉然笑道:“在下非常抱歉,冒犯了令尊大人,但愿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沈雁飞重新替他们引见,这时杨婉贞见他们有说有笑.芳心诧恨交集,走过来瞧瞧,张法连忙把内情说了。
  杨婉贞喜道:“也许咱们合该大仇得报,天教秦宣真那厮自取灭亡,竟然将本身绝艺教出像沈见这么一位好徒弟。”
  沈雁飞苦笑一下,没有说什么。
  原来当他一想到自家灾难未脱,范北江的神蛛随时可以要了性命之时,便对前途不能多想。
  而且他又想到关于复仇之事,第一,父亲不知生死如何?第二,秦宣真虽然和自己师徒之情已绝,但师徒之义犹在,数年养育教诲之功,岂能抹煞?他除非不当自己做正派人,否则便须讲究这些。
  他的确天生机灵无比,虽在心事重重之时,眼光无意瞥见张法面上掠过一丝阴影,便立刻按住满怀心事,装作无意地把遇到杨境贞始末经过说出来。末后又故意再道歉一次,那是为了使他们生出误会的诡计而道的歉。
  张法这位爽朗的年轻剑客登时心下释然,还表示十分佩服沈雁飞的诡谋高明。
  那边的瞽目老人张中元已经睁开眼睛,故意咳了一声。
  杨婉贞一反平日沉稳端庄的态度,像只小鸟般飞过去,大声道:“义父呀,你老可知是谁来了?”
  张中元曾是名震一方的公门好手,当然十分机灵,本来他已听到来人的声音像那可恶的仇人徒弟沈雁飞。
  但杨婉贞快乐高兴的声音,却使他不肯猜出来,徐徐起立,道:“我的眼睛又看不见,哪能知道是谁呢?”
  张法也急急过来,先把铁杖递给他,然后朗声禀道:“那位是沈伯父的公子沈雁飞,就是咱们碰见过的那一位,那时候咱们都不知道是自己人。”
  张中元身躯一震,面上的表情难以刻划,等到张法把沈雁飞无意投身七星庄的内情解释清楚,老人家已自老泪纵横,颤巍巍道:“贤侄过来让我摸摸看,恐怕有法儿那么高大了吧?”
  沈雁飞早已走过来,这时心里大为感动,双膝跪倒尘埃,道:“小侄沈雁飞叩见伯父大人。”
  张中元把他拉起来,满眶热泪,洒落在衣襟上,半晌兀自摇头叹息,全无一语。
  这刻,连冯征这个局外人也觉得情景凄惨,心头沉重。杨婉贞也收敛了快乐的表情,籁籁洒泪。
  沈雁飞道:“小侄罪该万死。”
  瞽目老人张中元摆手道:“贤侄别这样说,唉,这些年来,我常常悬挂着昔年一件要事,没有办法,那便是我没敢亲自去与大嫂报讯,十年前我曾设法托人到江陵打听过,据说我那位大嫂每日黄昏都在城外一座山上守望老总的归程。我……我真是惭愧死了,竟然不敢亲往禀知当日详情,为的是我怕大嫂希望一旦破灭,后果便将无法收拾,我那大嫂如今可好?”
  沈雁飞嗫嚅一下,道:“小侄该死,这趟南行,匆匆回家转过一次,却没有见到家母。”
  老人叹息一声,抬起白皑皑的头颅,向着天空,生像在凝望着天上的星斗。
  “大嫂对老总的情爱,的确古今罕见。”他像自语地道:“我还记得,那天老总败在秦宣真扇下之后,嘱咐我说,不要在春天或者是秋天时节告诉大嫂这消息,因为这些季节会令人特别悲伤,老总他也够体贴的了。”
  沈雁飞异常悔疚地垂下头,以往他不太明白情感两字的真义,而现在,他不但早已明白了什么是爱情,而且也了解友情的重要。这些都是他自己亲身体验出来的。
  因此,他悔疚自己以前那样子地对待母亲,而且还那样地蔑视她对父亲的爱情。
  他想道:“这些经验是用多么大的代价才换回来啊,而现在,得到了这些经验又有什么用处,时乎时乎不再来,一切都如泡如幻,唉,但愿我能够痛快地哭一场。”
  众人开始动身回城,张法告诉沈雁飞说,他们原来住在南门的四海老店,但如今已有一日零两夜没有回去了。
  到了客店,已是四更时分,他们拍开店门,店中伙计是个精干角色,一点也不罗咳发问,还告诉他们,另有两位客人找寻他们,已等候了一日之久,今晚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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