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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闹东京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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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慑之声骤响,瞬时镇住众人。三鼠亦定住手中兵器,衙役纷纷退开,连那庞太师也住了声。 



      只见王丞相捧了一卷圣旨走进堂来,喝道:“包拯接旨!” 

      包拯等人连忙跪迎:“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丞相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实,钦差庞奇草菅人命,白玉堂为亲杀人,其情可悯,特令赦其死罪。钦此,谢恩!” 

      众人齐声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拯接过圣旨,心中瞬似放下一座巨石。三鼠闻皇上免了白玉堂死罪,更是大喜过望,忙过去将铡刀掀起,把白玉堂扶了起来。 

      展昭顿觉虚脱,仿佛让他跑了百里路程,然后又要他爬上泰山顶峰,再让他从悬崖上面跳下来一般…… 

      徐庆看了展昭那张煞白脸色,见他不计前嫌在紧要关头出手救了自家五弟,再加上之前不惜受创暗中相助,对这本来讨厌得要死的猫儿倒生了几分敬重,蒲扇大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展昭,够意思!” 


      “咳咳——”若比平时,再多拍几下也没关系。可展昭现下伤重,撑着站直已是勉强,哪里还经得住徐庆不知轻重的手劲,痛得他连声咳嗽,胸口创处更是如撕烈痛。 

      但他情愿受这样的痛,亦比适才那种说不出来的心裂之痛要好上百倍。 





      庞太师可不愿意了,他走上前去问那王丞相:“王丞相,皇上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如此一来,岂非让我奇儿死得不明不白!!” 

      “太师莫急。此案本只有展护卫一人替白玉堂作证,但今晨却多了十数人证。” 

      “啊?!” 

      “河湟蕃主遣使觐见皇上,闲聊当中提及此案,那特使身边随带的五十侍卫,其中十数名侍卫恰巧就是当日陪同庞奇前去清剿天书教众的兵士。有他们作证,足证当日庞奇确实是滥杀无辜。而白玉堂,亦是因为亲人被杀,一时激愤将庞奇杀死。” 


      “特使?!” 

      “不错,特使对此案非常关切,特意亲自将士兵人证带到堂来。”王丞相说罢,让身退开,但见一名身着亮黑貂袍的少年带领十数名蕃衣士兵进入大堂。 



      众人一见不禁有愕,但凡外族来访特使无不是精明干练的强腕之人,但眼前这一少年,骤一看来,不过是十五、六岁,竟可担此重任,实教人啧啧称奇。 

      白玉堂看到他,亦是一阵愣忡。 

      倒是那少年特使神色冷然,只是挥挥手,招来一名随行汉官,对他吩咐了几句。那汉官便对众人说道:“特使此来是为了澄清案情真相,并将看到案发经过的士兵带到堂来。请包大人继续审理此案!” 


      “多谢特使!”包拯拱手,随即喝道:“升堂!!” 





      有十数番兵一一作供,将案发当日之情细说究竟。王立等几名随行官员见真相败露,亦只得招出隐瞒之实情。 

      果如展昭所言,庞奇为求立功,骤闻有天书教教众藏身赤岭山下,立即调遣手下二百蕃兵,但几翻搜捕仅见到张柔一家三口。庞奇为求建功,未细求证之下杀死三人,连稚童亦不放过。而后白玉堂赶至,为亲报仇,怒而杀之。 




      案情既清,众人画押承供,包拯一拍惊堂木。 

      “堂下听判!!” 

      森严虎目看向堂下所跪众官,“王立、章离、何钦、秦韦昆、宁庶,你五人隐瞒事实真相,至令他人蒙受不白之冤,法所难容!更者,尔等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啊!摘去他五人顶戴官帽,脱去其身上官袍!!” 


      “是!!”衙役上前,将那五人摘帽脱袍。 

      “今革去尔等官职!再判杖刑五十,尔等可是心服?!” 

      王立等人早已吓摊地上,哪里还敢辩驳。 



      包拯转目看向白玉堂,再拍惊堂木。 

      “白玉堂!!” 

      “草民在。” 

      “庞奇纵然有罪,亦需交至官府查办,不得私下行刑!更况,庞奇乃是钦差大臣,身份特殊,你持武犯戒,杀死钦差,已是死罪!但姑念你杀死庞奇,乃为妹报仇,其情可悯。” 


      卢方等人站立一旁,本以为有皇上赦免,白玉堂应已无事,但听得包拯如此说法,却不是如此简单。 

      少年特使看座一旁,侧首听着身边译官将包拯所言句句传义,亦渐渐皱了眉头。 

      “白玉堂,今免你死罪,改判刑囚十年,你可心服?!” 

      “慢着!!”卢方一听判词,立时站了出来,“包大人,你不是说我五弟为亲报仇而杀人,此罪可悯,何以又要判他十年刑囚?!” 

      “此言差已。”包拯缓缓摇头,“律法不容私情,若每人皆以报仇为名随意杀戮,不行大律,只求一己畅快,岂非天下大乱?如此,要朝廷律法何用?” 

      “但是……” 

      “大哥,不必说了。”白玉堂朝包拯叩首,昂头言道,“草民心服!” 





      庞太师虽恨不能将白玉堂杀死,但包拯判决却是不偏不倚,纵然心有不甘,亦只得愤愤而回。 

      王丞相见事情办妥,亦抱了圣旨要回宫向皇上覆命。少年特使看了白玉堂一眼,眼神中略过不舍,但终是忍耐下来,随王丞相一同回宫去了。 



      “十年?!老五出牢的时候只怕跟大哥一样老了!!”徐庆最没耐性,终是忍不住大叫起来,他伸手一把拉起白玉堂,“老五我们走!!管他什么老什子开封府闭封府!我徐庆就是不买官府的账!!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韩彰也冲了过来:“对!老五,咱们走!!什么包青天,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江湖逍遥,总比蹲在牢里的好!!” 

      “不可造次!”展昭听得他们口没遮拦,句句都是欺辱包拯之言,不禁心中有恼,又见他们拉了白玉堂要走,连忙抢上一步挡住二人。 

      徐庆见他来阻,登时大怒喝道:“展小猫!我还以为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到头来,你不过还是官府的一条走狗!!” 

      “徐庆,此处乃是开封府大堂,岂容你蔑视法纪?!” 

      韩彰闻言,突然笑了:“猫儿,刚才阻了铡刀的人是谁?若论蔑视法纪,我看你是当仁不让……” 

      “你——” 

      “够了。”白玉堂轻喝一声,猛力甩开徐庆,“还敢说人家的不是。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夜闯劫牢就够死三次不止,若非包大人海涵不予计较,你们早就保不住颈上脑袋了!!” 


      韩彰愕道:“老五,你是怎么了?说话怎跟那臭猫一个味儿?!” 

      徐庆更是按耐不住:“老五?!你这什么意思?!我们救的是你啊!!” 

      白玉堂冷冷地看了徐庆一眼,竟露出不屑冷笑。 

      “哼,我也没求你们来救我。” 

      韩彰听了一把揣住白玉堂衣领:“老五!你这是人话吗?!我们日夜兼程赶来京城,一听到你被囚问斩,连命都不顾劫牢劫法场!你居然还说这种话?!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 


      “兄弟?害我险些背上越狱重罪,这样的兄弟,不要便罢。” 

      卢方一直隐忍,闻言亦难再耐:“五弟!别太过分了!” 

      “大哥,若你还认我这个五弟,就听玉堂一言,义举也该看情况而行,若是他人不需要而强加其身,那不是好意,而是麻烦。” 

      “你——” 



      “白玉堂!你得了失心疯吗?!今日当兄弟的就要把你给打醒!!”徐庆说着,抡起拳头就往白玉堂脸上狠砸。 

      白玉堂眼中青气一现,侧首躲开来拳,反手一番,擒住徐庆手臂,右手急错肘位,只听“咔咯——”一声骨离闷响,他竟生生错开徐庆右臂关节。 

      “你、你……” 

      关节错位,徐庆痛得满头是汗。 

      韩彰见他竟不顾兄弟情义狠下毒手,更是勃然大怒:“白玉堂!你太狠了!!他是你三哥啊!!” 

      白玉堂不仅未有半分悔意,反而态度冰冷:“白爷今日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 



      “够了,二弟!” 

      卢方拉住韩彰,转头看向白玉堂,“五弟,平日任性大哥都能容你,但今日你实在太过分了。我要你收回适才之言,向三弟赔礼道歉!否则我卢方就不再认你这个兄弟!!” 


      “言出难回,覆水难收。” 

      白玉堂侧走半步,劈手抽出马汉腰间佩刀,雪袍一扬,芒骤光裂,但见一片布帛飘然落地。 

      “今日割袍,断你我恩义。日后五义名下,再无我白玉堂!!” 

      “好。好。好。” 

      卢方瞪着那片断帛,三个“好”字如铁掷地,铿砸有声。 

      “二弟。三弟。我们走。” 





      白玉堂凝立在大堂之上,目视愤而离去的三位兄长,脸上神色决绝,便连旁边衙役看了,亦不禁觉得此人实在忘恩负义。 

      唯独展昭不发一言,慢慢移步,走到白玉堂身侧。 

      伸手,很用力地掰开那合拢得死紧的五指,将那把柄上已捏出指痕的佩刀取了过来。 



      10 



      一场风雨似已停歇。 

      东京城内又恢复昔日宁静,自西城门一闹,几乎全城都知晓开封府四品护卫展昭已从西塞归来,城内宵小贼盗一时不敢造次,纷纷偃旗息鼓,开封府倒是难得过上了一段较为空闲的日子。 


      又闻江湖有传,陷空岛五鼠拆伙,锦毛鼠白玉堂因杀死钦差受判囚刑十年,现关禁在开封府大牢之内。有不少好事之徒想去一探久经,只是谁又能在御猫展昭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样,来去自如? 






      傍晚时分,展昭一身暗红官袍未褪,提了一食盒往大牢而去。 

      守门牢卒在这近半月的时间里每日都在同一时刻见他前来,早是习以为常,连忙替他开了牢门。 

      展昭缓缓走过牢道,在靠阳的一间牢房外停下脚步。 

      里面的人,还是一身素白,但已非跋扈雪绸,却是囚衣裹体。 

      他似乎没有察觉门外来人,只静静地,凝视着自小小窗户间透入的夕阳光辉,等待着最后一丝温暖的离去。 

      那双曾经跋扈如日的眼眸,此刻却似凝滞了的水潭,不动,无波。 



      心中悸痛,展昭出声唤道:“白兄。” 



      白玉堂的肩膊像突然被谁拍了一下地弹了弹,侧过头来时,已是一张灿烂如昔的笑颜:“臭猫!你还真是鬼祟!” 

      开头的几天,他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脚步声,笑着调侃自己像猫儿一般鬼祟无声。而现在,他还是在笑,还是以刺语调侃自己。可展昭却知道,这笑,已很牵强。 

      他是何等自在人物,但开封府大牢,却囚禁了这颗傲然不群的心。如同被生生折去了翅膀飞鸟,无力啸天,只有在地上仰观群伴,郁郁苟活…… 

      若不能傲笑江湖,仗剑纵横,白玉堂,还是白玉堂吗? 





      “今日可有给我带酒?” 

      见展昭进来,白玉堂倒是比较在乎他手上的食盒。 

      展昭振作精神,将食盒放下打开,摆出各样饭食,三菜一汤倒算丰富。 

      “公孙先生吩咐了,你体内寒毒尚未全解,虽夜里已无发冷,但还不能饮酒,以免伤身。” 

      白玉堂见无酒可饮,顿是不悦地撅了撅嘴:“猫儿,你也好不了多少,公孙先生不是叫你卧床半月吗?我怎老见你往牢里跑啊?” 

      展昭略是一窘,但很快以微笑掩过:“展某身体尚好,不劳白兄费心。饭菜快凉了,还是先用饭吧。” 

      “你怎管得比我老娘还严……谁嫁了给你啊,准要被叨念着烦死!” 

      白玉堂虽是嘴不饶人,倒也乖乖捧了饭碗,夹了菜淆,慢慢吃起来。 

      展昭静坐一旁,淡淡看着他。 



      “董毡今日来过。” 

      他的话,让白玉堂的筷子僵了僵。 

      “你还是不愿见他吗?” 

      白玉堂放下空了的饭碗,擦了擦嘴,呵呵笑道:“那个小子啊,让他见了就怕不肯回去了。一国特使赖在开封府大牢,岂不是要让包大人头疼?” 

      清锐的视线,直直凝视着他,仿佛能窥穿他心中所想。 

      “他托我与你说,明日他就要启程返回西塞,希望你好自保重身体,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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