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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归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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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夜深沉, 江正浩拖着腿无力地走入了病房。他本来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秦梦能自己回来,回到病房里来,但眼前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装水果的塑料袋在那里随风飘摇。他顿时浑身散了架,跌坐在地。    
    这么晚了,她会上哪去了?她一个人精神恍惚,身体又那么弱,她会不会在哪晕倒?她一个女孩子,又这么漂亮,会不会?或者她会不会是想不开?江正浩不敢想下去了。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打着自己的耳光,他恨他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明知道她现在是最脆弱、最不堪一击、最需要人关心、安慰、照顾的时候,他居然还会走。他觉得自己跟那忘恩负义、负心薄幸的哥哥没有什么分别,一样的可恶、一样的可恨。要是秦梦有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这些天来他过得很苦。当她看到秦梦伤心欲绝的神情时,他的心就疼、就痛,似有利刃在剜割他的心脏,似有烈焰在炮烙他的灵魂,他也快跟着伤心欲绝了。他对秦梦一直是敬若天人。她气度高华、气质典雅,犹如那世外的仙姝,出尘脱俗。更重要的是她心地善良、温柔娴淑、如此的有理想有抱负,让江正浩感动不已,钦佩不已。他不仅为哥哥感到高兴,更是羡慕万分。不知怎么的,从秦梦送他电脑的那天开始,他的心里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他很想见她,很喜欢听她说话,听她谈诗词曲赋,他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上大学的这两年,他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回了家的,因为他很想见她和他哥哥。秦梦以前经常笑他:“你老是回家干什么?怎么不去陪女朋友?”他总是红着脸说:“我哪来的女朋友啊!”一次,秦梦还打趣他:“现在很流行网恋,你这个学计算机的也可以在网上寻觅一个嘛。”他立即振振有词道:“算了,别提网恋了。鄙人才作一首诗,题为《  网上情缘》,专批网恋。”“你也会作诗?念来听听。”秦梦对他这首诗很感兴趣,想不到他也有诗才。他摇头晃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一网情深更珍贵。他日约定两相见, 男叫妈妈女叫鬼。”他念完后,两人都同时大笑起来,弄得刚进来的江正原还以为是自己穿错了衣服。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他对秦梦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他压抑着这种情愫,他只希望秦梦能做他最尊敬的嫂嫂,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他哥哥居然抛弃了秦梦,跟别的女人结婚,他真是将哥哥恨透了,他更为秦梦感到难过。看到她倍受煎熬,看到她居然伤心得吐血,他的心都要痛碎了,他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现在,她不见了,她一个走了,谁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他怎么会不伤心欲绝呢?他越想越悲,竟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    
    “正浩,不要哭了。”    
    这是秦梦的声音。    
    当他听到秦梦那熟悉的声音时,他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了起来,抹了抹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真是秦梦时,他这才破涕为笑。    
    “正浩,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哥哥的忧愁。”秦梦两眼全是泪,人竟又痴了一般。    
    江正浩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揽入怀中:“不,不。梦姐,你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女子,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子。”    
    江正浩轻抚着她的长发,在心里对秦梦大声地说:“梦姐,你不要难过,你不要这么难过,哥哥虽然离开你了,还有我啊!还有我江正浩啊!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就当他和秦梦两人伤心断肠的时候,江正原和林菲却正在举行着婚礼。他们的婚礼十分气派,江正原从来没想到他竟会有一个如此豪华而风光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完西式的后,又进行了中式的婚礼。婚宴上高朋满座,江正原却没有一个认识。他在风光之中感到了凄凉,感到了悲伤,就如同外滩那“万国建筑博览群”,它虽然璀璨耀眼,但它总让人有些心酸,因为它代表着曾经的落后与殖民的压迫。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我一定会痴情等待;    
    如果时光可以逆转,    
    我一定会和你永生相爱。


第五章钱、权

                                                 五    
                   
                   人生如梦,    
                   世事如棋。    
                梦总有醒来的一刻,    
                棋总有终局的一天。    
                   问苍茫大地,    
                   何处归去?    
        江正原当上官了,婚后就当上官了。    
        他成了林菲的爸爸所在大型国企的宣传部副部长,没多久又当上了部长。林菲让他暂时委屈一下,干个一两年再另外安排个什么当着。先积累点经验,学点人情世故,有点阅历和资历,以后就算去市里当个什么高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婚后的第一年,可能是江正原这三年中过得最快乐的一年。虽然时不时的他还是要想到秦梦,但他已经试着学会将她逐渐遗忘。林菲还是跟从前一样,处处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旁人不屑一顾。她总是那样趾高气扬,甚至于有点嚣张跋扈。但好歹也把江正原当个人物看待,所以他在家里虽说没有地位,但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江正原最不愿见的就是林菲的家里人。在林菲庞大的家族里,江正原就象是一个外来妹,一个乡下人,甚至是一只寄生虫。她的叔叔伯伯、姑妈婶婶都统统把他当作一个没有见识、土得掉牙的乡巴佬,而且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因为他一点也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不会各种娱乐,甚至于打桥牌、搓麻将这种小玩意他都不会,最多也是个一知半解。不会玩乐也就算了,顶多只能说明他很笨、没见识,可他还不会在他们面前说些好听的话,捡些他们爱听的话题来谈,十足一块木头。他们见他一次面就会不满一次,还说林菲这么没品味,怎么挑上这样一个里面全是破烂棉絮的绣花枕头。而且他又没有家庭背景,成分更是低下,总之是糟糕透顶,也不知道林菲是看上他哪一点。林菲为此数落过他很多次,叫他多学点东西,让亲戚们高兴,别老是给自己丢脸。面对这些苛刻的亲戚,江正原只盼自己鞋底抹油,见到他们就开溜。林菲的爸爸妈妈也似乎没把他当女婿,经常不给他好脸色看,有时甚至是疾言厉色,让他想起心里就发毛。林飞强对他倒是挺热络,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哥们,但他却怎么也看不惯这位公子哥儿的所作所为,十足一个大活宝。    
            但是这些也只不过是内部矛盾,外在的江正原过得还是很风光、很惬意的。由于他是老总的东床快婿,自然是被人尊敬有加,处处都前呼后拥。他一向都习惯了被人欺、被人压、被人踩,一向遭遇的都是轻视、歧视、嘲讽、讪笑,如今能得到这般礼遇,真是前所未料,他高兴得就象置身云端,有些飘飘然了。他真正体会到了权势带给人的荣耀、快乐和幸福。于是他开始了质的变化。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以前他是很讨厌别人象个哈巴狗似的跟在头儿的后面,很讨厌别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一想到那见着头儿脸都笑烂了,头点得象鸡啄米的人就觉恶心,可现在他也喜欢别人象个哈巴狗似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很喜欢听到别人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之词,就是喜欢那见着自己脸就笑开了花,头点得象鸡啄米的人。相反,对那些一如当年自己模样自命清高的人就有那么些看不惯。虽说没想着要去怎么惩治这些“刁民”,可心里总是有那么些不舒服。同时,他也开始或明或暗地嘲讽、讪笑甚至敌视那些同自己当初一样怀有大志、理想、抱负的青年人了。他觉得他们是多么的幼稚与可笑,是多么的感性和冲动,凡事不替自己多想一想,硬要拿鸡蛋去碰石头,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吗?为什么非要碰得个头破血流之后才会幡然醒悟?才会象现在的自己这样大彻大悟。他不想回首从前,也不愿回首从前。从前已经死掉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他唯一能抓住和把握的就只有今天。他也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同以前判若两人,就象已经脱胎换骨,从肉体到灵魂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不知道其实一个自命风雅的社会最不能容忍、最难宽恕的就是信仰,因为它自己已经丧失了信仰。很多人对那种怀有梦想、志存高远的年轻人都会暗中嘲弄、讪笑,其实多半还是嫉妒的心理,多半还是懊丧的表现,因为他们有过这种雄心却未能实现。就正如一个喜欢某种东西却又得不到它,一个心中孕育过某件作品却又未能完成它的人是一样的,因为他总是恨恨地想:“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既然我无法实现的愿望,你凭什么又能实现?我不能让你成功。”这就是嫉妒,这就是嫉恨,这就是虚荣,这就是自私。他在否认自己的灵魂之外,还想否认别人的灵魂,他在更换自己灵魂的同时,还想更换别人的灵魂。    
            江正原以前很痛恨一切不公正、不公平的现象,一提及这些,他就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他大声地讨伐它,他强烈地抨击它,他倾洒一腔热血也要捍卫公理与正义。但是现在,他却变了。他也学会翻别人的档案,看别人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来决定对这个人所应采取的态度,尽管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傲人的家庭背景,甚至在林菲全家的眼里他的出身根本就是最低下、最卑贱的。他也学会捧着比他高的人,踩着比他低的人,哪怕是跟他当初的情形何其相似的人,他会把自己当初所受的痛苦如法炮制地加诸于别人的身上,而不会手软、不会怜惜、不会心疼。他以杨松棋的那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他体会到了金钱权势所能给他带来的好处,他要把所谓的公理与正义全忘了。偶尔他也会追问一下自己,拷问一下自己的灵魂:“这样做对吗?”但每当他想到这点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地刹车: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再想我的病又要犯了。我如果老是想着对与不对、错与不错,总还残留着以前的阴影,我就不能在这里立足,我的命运又将和从前一样。我一定要克服、改掉这个毛病。    
           他现在才觉得人们对于不公正、不公平的行为加以谴责、加以抨击甚至是深恶痛绝,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做出这种行为,而是惟恐自己会成为这种行为的牺牲品。而一旦他们掌握了能施加这种行为的权力,拥有了能施加这种行为的力量时,他们也会不自觉地去实施这种行为,而不管别人的谴责、抨击,或者自己以前对此是怎样的痛恨。无论古今中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例外。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是这样,一种社会制度代替另一种社会制度也是这样。他们先总是猛烈地攻击旧有思想、法律、制度的不合理、不公正,然后再设想、构建一个自己的美好理想、宏伟蓝图,以此来获取大多数人的理解、支持。而当他们的代表者执掌了政权以后,又会自觉与不自觉地应用手中的权力去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哪怕是自己曾经极力反对过的旧有的不公正和不合理的行为他们也会去干、也乐于去干。《天朝田亩制度》是何等辉煌,是如何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以洪秀全为首的太平天国依然做不到。自由、平等、博爱是何等伟大,西方又有哪个国家、哪个领导人能真正贯彻这些、做到这些。大人物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呢?因此,当他想通了这些之后,他就更加坚信杨松棋的那句话“有了钱,有了权,你的腰板才是直的,没有了钱,没有了权,你就只会化作一堆骨粉!”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男女老少之分,只有高低贵贱之别。想着这些,他更加心安理得了。他下决心要克服这个缺点、这个毛病,这个凡事都要问对与不对、错与不错、应该不应该的缺点与毛病了。    
           钱、权现在对他来说是最为重要的。有了权,还必须聚敛钱。林菲爱钱,他也爱钱;林菲是为了不断享受,他也得为他自己将来做准备。因此,他虽说是宣传部长,要着力抓好职工的思想文化建设,构建良好的富有自身特色的企业文化,但他的心思却更多地花在了自身的经济建设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了金融投资上。反正计划总结有人帮他完成,文章有人给他代笔,事情有人帮他做,甚至于讲话稿都是为他准备好了的。他所需做的只是动动嘴巴皮、签签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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