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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放下纸笔后，白蔻从今日的礼品当中拿出几样糕点，连同中午做的几样打包好的点心一起拎去东厨房，那边也正好在为晚饭忙碌着。
曾珠安排了两个一等厨娘晚上值夜燉汤，现在那两人正在自己屋里睡觉，一切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要是出了差错只会是曾珠的责任。
确认无误后，白蔻才放心地回钟鸣院去。
晚饭后顾昀去二房和三房给长辈们拜年，回来的时候绕去己诚堂与弟弟顾晨约好初八那天一块去元和宫庙会，然后才回自己屋稍事休息一会儿就洗洗睡了，今早寅时起床，到这会儿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困倦得很。
第二天清早，白蔻一起床就奔了东厨房检查厨娘们的值夜情况，见一切正常才回去吃早饭，侍候完了世子，再赶去东厨房准备午宴的事情。
巳午之交的时候，顾娴和顾婕分别带着丈夫孩子来娘家拜年，许久没有小孩子笑声的长房里顿时热闹了起来，拜见过父母后，长房所有人一起转移到荣恩堂与老太君闲坐，午宴也摆在这边。
顾娴的长子过了年就算作虚岁八岁，与小舅舅顾晨正好能玩到一块，而顾晨在退堂里也很周到的照顾着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们，只有那对一岁半的双胞胎依旧由各自的乳母抱着。
富贵人家的小孩子对过年的传统点心早就吃腻了，听到太姥姥让人端来点心零食一开始还只是端坐着，并不真的想吃，直到见到摆上桌的是没见过的新鲜吃食，那三个年长的孩子终于来了兴趣，纷纷围坐桌前每样都尝了几口，然后就停不下嘴了，等到新鲜出炉的焦糖布丁送了过来，他们吃完了还把勺子舔得溜光，纷纷跑到前厅求姥姥和太姥姥再给一份。
孩子们既然爱吃，大人们自然是欢喜的，这些吃食原本就是为他们预备的，不然到了姥姥家里还和自家吃得一样那有什么意思。
丫头们笑呵呵地往钟鸣院小厨房去，白蔻早料到了这一点，备好的一碗碗布丁原浆就在食堂里放着，由丫头们照应着，随时要吃随时入烤炉，立等可取。
等到午饭时，他们这三个大孩子也有自己的儿童餐，白蔻给他们做了蛋包饭，浇的咸味酱汁，饭里面加了不少切成丁的山珍海味，分量又合适，再配一碗福寿全的清汤，就算是七岁的男孩子也保证能吃饱，若是不够就再回饭桌上与大人们一块吃。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也得到了大夫人的认可，只是没想到长辈孩子们太过放纵，纵容他们在饭前吃了太多点心零食，顾娴的那个长子一个人就吃了三份布丁，他根本不饿，他的蛋包饭连一半都没吃完就嚷嚷吃饱了，他那两个表妹也是一样，她们的乳母一边哄着一边给她们喂饭都喂不下去。
老太君怕这么硬来要撑坏孩子的肠胃，允了他们下桌自己玩，只要下人紧紧跟着，不要叫他们出事。
年幼的小孩子们离开后，老太君又把下人们打发出去，只留家人说些体己话，可他们聊的也不是家长里短，而是朝堂上最新的风吹草动，昨天入宫拜年，文武百官聚齐，已能看出迹象，哪怕是女眷也能说点自己的看法，毕竟女眷圈子里也有她们自己的消息渠道。
圣人再过几年就是甲子年岁，虽然早早地立了皇后嫡子为太子，但谁都知道，只要太子一日未登基，太子之位随时都可易主，加上圣人年纪摆在这里，没有时间再等下去，想夺这位子的人已是要做最后搏命的时候了。
第399章 做事必有顺序
小家宴结束后，女儿女婿两家人分别告辞回家，这顿午饭大家都颇有收获，回到家里要再好好整理一番思路。
老太君同样年过六十，依然思维清晰，她的态度一贯明确，太子之位绝对不能动，否则将会严重损害他们这些盟友的利益。
晔国公与叶国舅既然是姻亲，就说明晔国公府是嫡派传承的坚定支持者，如若太子被废，自家失势，肯定在接下来的政治斗争要失去现有地位。
先祖追随太祖帝打天下得来的功勋，绝不能毁在他们这一代子孙手上。
顾昀脑袋乱哄哄地回到自己屋午休，他知道随着圣人日渐老迈，太子之位的争夺会从暗斗转为明斗，但直到刚刚的午饭，他才具体明白这种争斗将会是怎样的残酷无情。
如果现在的太子能顺利登基，那么他的幼子将来必可以顺利地立为新的太子，嫡子继位的传统将一代代地传承下去，晔国公府也就不必面临选择阵营的难题。
顾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突然想到白蔻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光盯着太子一个人，其实所有皇子都盯着那个位子，只是眼下最有实力与之争抢的是大皇子，可万一太子与大皇子两败俱伤，谁是最有可能上位的第三个人。
任何可能性都要考虑清楚，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想到此，顾昀更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掀了床帐，叫妙儿侍候穿衣，召白蔻到书房说话。
白蔻那会儿也正在睡午觉，睡得正美的时候被小丫头叫起来，匆匆忙忙收拾一番赶去书房，晴兰见她来了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能让少爷午觉都不睡也要与白蔻商谈的事情肯定很要紧。
顾昀原本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等晴兰关上房门，他就跳起来拉着白蔻转移到内室的贵妃榻上，还是这个小角落适合两人说悄悄话。
为了准备过年，白蔻这些日子忙得不见人影，难得在眼前侍候一会儿，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个好好说话的机会，顾昀紧紧抱着人就不愿撒手。
白蔻嫌弃地翻白眼，但因挣不开他的力气，也就只好认了这个吃豆腐的行为。
“这就是您急匆匆叫婢子过来的要紧事？”
“也算是吧。”顾昀厚脸皮地笑道。
“没别的要紧事的话……”
“谁说没有？你别急嘛，我要想想应该怎么说。”
“有什么好想的？直接说重点不就完了？”
“重点呀，好吧，重点就是我们来讨论一下谁是有可能的第三人吧？”
“啥？！刚才的午饭您在饭桌上都听到什么了？”
“明争暗斗咯，还能有什么，暗斗可能要变成明斗了。”
“哦，难怪要找第三人，那一位的年纪蛮大了。”
白蔻突然一下福至心灵，若是自己在这夺嫡过程中立了功，不知道新皇登基后会不会赏个特赦，还自己自由身？！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白蔻终于对这东宫之主争夺战认真了起来。
顾昀见白蔻发起呆来，点点她的额角，“想什么呢？有主意了？”
“没有。婢子一个人都不认得，没有主意可想。”
“那怎么办？我现在是世子，我也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凉拌呗，反正您有要参加春闱的理由，先闷头读书，考中了进士，您才算是物有所值，不然的话，未来晔国公一辈子只是个举人身份，连正经仕途都走不了，谁愿拉拢你啊，干这白费钱没回报的蠢事。”
“好直接了当。”
“婢子就这点优点，实诚，不虚伪。”
“对对，真是极好的优点，千万别改。”
“嗯，不改。”
“但是……”顾昀有他忧虑的方面。
“您暂时安全，大老爷却在人家的名单上。”白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您代表的是将来，大老爷代表的却是当下，干掉了大老爷，您也就没有了未来。”
顾昀乐得在白蔻额角上亲了一口，“跟你说话就是节省力气。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这还用想？当然知己知彼啦，别人会做名单难道您就不会？画势力表，把已知的各方势力都开列清单，按照威胁性的大小排队，干掉排在前头的。”
“有道理，列了清单，后面做事就有条理了，好，就先这么办。”
“还有，调查甘宇文和他那个要娶三小姐的表兄弟，看他们两家的政治倾向就知他们未来会怎样站队，要是不在大老爷代表的阵营里，还得想办法搅黄了这两门亲事，不能让二房被他们拖下水。”
“这可真是艰巨的任务。”
“那您要不要做呢？”白蔻轻飘飘地斜他一眼。
“做！当然要做！一定要做！我们不能有半点疏漏叫别人钻了空子。”
“做事隐蔽点，别叫二夫人发现了，不然她一定能生吞了您。”
“这还用你说？”顾昀揉揉白蔻的脑袋，又在她额头上亲一口。
“目前差不多就这样了，先把清单弄出来，这是头等要紧事，然后才能根据名单顺序逐个收集情报，婢子就负责挣钱，往后会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
“是啦是啦，我去年不该犹豫不决，应该早点拿钱出来做生意，不管挣多挣少，蚊子再小也是块肉。”
“还好啦，您并没有犹豫太久，现在一切进展顺利，等过完年，重头戏还在后头。”
“有希望？”
“不知道。”
“别这样嘛，给点希望啊。”
“这得看婢子能不能再帮您吞并一个作坊，并迁到天水坊来重新开业。”
“有计划了？”
“找得到吞并对象才行，否则计划就全废。”白蔻说着说着眼珠子一转，思绪飘飞了一会儿才回来。
“不着急，不着急，京城这么大，一定有你想要的新作坊，等过完了年叫侍卫们出去帮你找，他们人多，本就是用来跑腿办差事的，天天拘在府里浪费人才。”
“有您这句话，婢子可就不客气了。”
“只管放心大胆地使唤他们，有意见叫他们直接跟我说，要是妨碍我挣钱，他们的年赏可就只有拿公中旧例这一笔了。”
“好，说定了。”
“说定了。”
顾昀亲亲白蔻的额头，很想顺势把她压倒一块睡个午觉，但白蔻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假装不知地推开他下地站好。
“今晚上继续喝粥？”
“喝粥。”
“好，婢子去小厨房说一声，您歇着吧。”
白蔻行礼毕，帅气利落地一个转身，裙摆轻扬，脚步轻快地走了。
嫩豆腐还没吃够就跑了，顾昀哀叹一声，倒在贵妃榻上闭眼睡觉。
第400章 街上有凶徒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七，府里各房的访客不断，亲戚之间都集中在初七之内互相走动，初七之后就是朋友之间的拜访，顾昀与哥们儿的庙会之约正好定在初八。
给老太君和长房拜年的小孩子们今年在晔国公府玩得可高兴，有很多以前没吃过的糖果糕点，比吃腻了的传统点心好吃无数倍，二房和三房那边的亲戚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因为白蔻宁可自己在小厨房累得半死，也不去东厨房借大家的人手，毕竟一旦借了公中的人手，做出来的点心自然就是全府主子人人有份，这就是规矩。
连轴转一般的忙到了初七，白蔻吃了晚饭就早早地上床睡觉，次日起床时，这么几天攒下的疲劳感总算消除了一些。
吃过早饭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马车从马厩出发，先到己诚堂接上六少爷顾晨，再到钟鸣院接上世子顾昀和白蔻，然后出侧门与侍卫们会合，再转去大街，往坊外驶去。
顾晨一开始还与哥哥聊天，等到马车出了天水坊后，他就犯起瞌睡来，连打了几个哈欠，结果弄到顾昀和白蔻也跟着打哈欠，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犯困，反正到元和宫路上要走一会儿，干脆各自找舒服姿势再眯一觉，这大过年的时候，主子下人都累得够呛。
与去年年底的元和宫法会的盛景一样，越往那边走，路上越挤，车夫果断往护城河边走，从河堤入千乐坊，将马车停在元和宫与郡王府之间的夹道里，这长长的窄巷此时早已成了免费的停车场，停了一溜权贵家的华丽马车，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根临时立起来的拴马桩，马匹和车辆搁在一块，只给行人留出了走路的宽度。
车夫停稳马车，顾昀三人下车落地，叫车夫也自己去玩一玩，他们没这么快回来，然后就带着侍卫们步入大街，进了元和宫的山门。
一直持续到上元节的新年庙会，自然人山人海，白蔻上次来只在第一进，这次她总算跟着二位少爷进了第二进大院，惬意地四处参观游览，碰到了不少熟人和新面孔的少爷小姐夫人太太们。
逛着逛着，顾昀哥俩就被他的熟人给拽走了，侍卫们和白蔻得以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约定午饭后回马车集合。
看着侍卫们都去求神拜佛了，白蔻则掉头往外走，先在第一进大院的庙会场地走了一圈，吃了几样小吃，抹抹嘴走出山门，开始在街上溜达，只要是卖食物的店铺她都上前看一看，不知不觉手上就提了几个点心盒子。
街上的大酒楼早就爆满，食客们在饭点前就占了桌子，白蔻就钻小巷，找了个同样人多的饭铺买了一包刚出炉的荷叶饭，滚烫的带菜米饭用荷叶紧紧包着，白蔻拎在手上往回走，打算到马车上吃。
经过一条堆放杂物的横巷时，白蔻突然听到奇怪的动静，好奇地扭头一望，在一堆破箩筐的后面，一件罪案正在她的眼面前发生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