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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峰双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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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杭城大街上游人如过江之鲫,仕女如云,沈谦亦自插在人群中,慢步潇洒向宣威镖局走去。
  宣威镖局气派甚大,屋宇不亚于王侯宅第,檐牙椽角,髹朱流丹。
  后园中榆枫参天,繁花似锦,一轮冰魄,遥悬天中,淡银光辉映照之下,益显得清新如洗。
  一池绿水,盛放红荷,散出馥郁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翠阁之上传出曼妙铮铮的琴声,幽扬有致,随风飘浮,直疑韵从天生。
  由栏隔望去,隐隐可瞧出一云发斜髻,穿着一袭白色罗衣的风华绝代,美若天人的少女端坐拨弄琴弦,几上香炉中正插着三支线香。
  忽地,弦音一阵散乱,只见少女忽抬起螓首,星眸中陡露寒芒,妖叱道:“什么人?”
  阁廊转角处忽起了一阵朗笑声道:“碧姐姐耳目这等聪灵,弟虽然蹑手蹑脚,也难瞒得了碧姐。”
  少女闻声陡露妩媚笑容道:“是谦弟吗?怎么这久未来?”
  沈谦身形已飘然入内,闻言俊面一红道:“是小弟略感不适,又防别妄加非议,故而……”
  少女白了沈谦一眼,哼了一声道:“可是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易于引起流言蜚语吗?哼!我都不怕,你还怕。”
  沈谦又是俊面一红,不也答腔。
  这少女是罗耀华独生爱女罗凝碧,不啻爱若掌上明珠,一身武技得处南雁荡山七如神尼真传。
  因二老不愿爱女远离膝下,七如神尼每年十月初来此传授武技,岁尾即返归南雁荡山。
  罗凝碧诗词歌赋均佳,罗耀华每每欲将爱女嫁与权贵子弟,为罗母阻止,独钟意沈谦。
  罗凝碧亦深深爱上了这沈谦俊秀气质,敦谨和蔼。
  然而罗耀华独嫌沈谦不求长进,只觉门第身份不配,沈谦哪有不知之理,常常托故不去宣威镖局。
  这时,罗凝碧见沈谦默不作声,知言语说得过重,忽展齿娇笑道:“你不是说我耳目聪灵吗?这是习武之功。
  此刻,十丈方圆之内,飞花落叶也难逃过我耳目之下,平时我看你,一听得武功二字,就眉飞色舞,可见你深爱习武。
  便奇怪得很,就未闻得你起心投拜名师门下……”
  沈谦神色黯然,摇摇头接口道:“母命维违,加之小弟资质鲁钝,即使学武,也难有成,是以断却了习武之心。”
  罗凝碧突地格格娇笑道:“据我所知,沈伯母在生时必有难言之隐,故而不准你习武,但你说资质鲁钝不宜习武,未免是欺人之谈。”
  沈谦张着双目瞪着罗凝碧,神色之间似是茫然不解,但心中暗感罗凝碧灵慧无比。
  罗凝碧微笑道:“去年腊暮,恩师七如神尼曾无意看见你,对我说你根骨心地无一不好,若是习武定是绝乘之选,无奈她老人家不收男徒,不然,今日你也是武林后起之秀了。”
  沈谦不由心中一动,长叹一声道:“碧姐委实灵慧聪颖,料事如神,一则母命言犹在耳,再是名师难求,故长怀郁郁。”
  罗凝碧眸子一转,道:“我知道你长住四达镖局内,必然见得镖师们习掌练剑,难免意领神会,知道了一点,如我所料不差,你现时武功,普通泛泛之辈三两人近不了你的身是吗?”
  沈谦不禁大惊,心想:“她怎么会知道的?”
  只听罗凝碧又道:“武功之道,首在明白诀窍,还须名师谆谆善诱,才可造就杰出人才,剽袭各门各派绝学,重在各人聪慧,意领神会之余,再妙澈玄奥,撷精去芜,发扬光大,即获称之武林高人,自创一派。
  这些镖师们武功都是中下之选,学它则甚,如谦弟不弃,我愿从旁指点,俾扎好根基,将来遇上名师,亦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沈谦大喜道:“碧姐愿教我吗?”
  罗凝碧微笑颔首,一双秋水无尘眸中,蕴含绵绵无尽的爱意。
  自此以后,每晚宣威镖局后园中,花前月下,俪影成双,有时絮絮情话,有时两条人影在园中兔飞鹘落,掌风呼呼。
  转眼,已是仲秋。
  沈谦天赋绝佳,从罗凝碧传授得来之武学,进境飞快,但无日脑中不在萦漩小瀛洲之事。
  然而杭城平静如昔,灵隐寺了无方丈又一去杳如黄鹤,日久渐将此事淡忘,成为一桩悬案,却在沈谦心中益加深。
  暮秋,罗凝碧提议去西湖泛舟,观赏西冷丹枫红叶,沈谦欣然同意。
  天交申初,两人乘着骏骑奔出武林门外。
  在苏小小墓前落鞍,苏小小墓即在西冷桥端,西冷为连接里外湖唯一桥梁,一条长长的苏堤平隔了里外湖。
  往昔的淡烟疏雨,垂拂行人之岸柳,变得半翠秃黄了。
  两人乘着小舟,缓缓划去。
  纵目望去,只见满山满林的枫叶在夕阳残照下,宛若野火烧于,绚烂鲜艳,令人目光不忍移往他处。
  西冷丹枫,是西湖萧瑟秋景最值得使人回味无穷,在这木落水寒,寒荷凋残中,平添了浓厚的诗情画意。
  湖上泛舟的人,仍然不少,伊呀来往如梭。
  突然罗凝碧瞥见沈谦目光向一小舟中望去,久久不移,不由心头暗暗纳罕。
  循着沈谦目光望去,只见舟中坐定三人,一为发须斑白,短小精悍的庄稼老者,但他一双寒芒如电的目光,即知是一武林好手。
  还有两人都是三旬上下年岁,其一钩鼻削脸,目光深沉,不言而知是个鸷险阴诈之辈,另外的是目光流转不定,嘴角永远噙着一丝诡笑,与前者心术同是一丘之貉。
  罗凝碧微微蹙眉,悄声道:“谦弟,你可是认得这三人吗?”
  沈谦不说认得,也不说不认得,只用目光意制止罗凝碧问话。
  罗凝碧芳心中不由泛起不怿之意,鼻中低哼了一声。
  但此舟中三人耳目十分机灵,罗凝碧语音甚微,仍然被听入耳中,三人六道目光紧盯着罗凝碧沈谦脸上。
  忽听那老者冷冷说道:“既然两位认得老汉等,何不过舟雅叙?”
  罗凝碧粉靥如罩浓霜,叱责一声道:“谁认得你们,呸!”
  双桨猛力一摇,舟如离弦之弩般射出,水面上划起一道白线,穿出三四丈远近。
  沈谦掉首一望,只见这三人已遥遥跟踪划来,心??大怒,知他们心生疑念,不由脸上变色。
  罗凝碧已瞧在眼里,暗想:“谦弟平时深居简出,从未结怨于人,然在他眼光中,似对这三人有着极深恐惧之意,只怕事不寻常。”
  突然发现舟上三人已跟踪追来,眉梢突泛起杀机,道:“谦弟,我们舍舟登岸,瞧瞧他们敢跟着来吗?”
  沈谦知自己带来了一场危难,不由愧疚良深,忙摇将急靠湖岸,舍舟登陆。
  才走出两步,忽觉眼前人影乱闪。
  哈哈大笑中,三条身形已作品字形圈定自己两人。
  沈谦此时心情已定,反而镇静起来,沉声问道:“在下与三位素昧平生,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但闻那老者冷冷说道:“既与我等不相识,为何向我等舟中频频注视?”
  沈谦不知勇气从何而来,扬声大笑道:“天生两眼,就是用来瞧物察人,请问三位生着两眼作何用处?”
  老者不禁语塞,神态鸷怒,两目闪过逼人寒光,狞笑一声道:“年轻人,哪来这般巧言令舌,今日若不教训你一顿,你尚不知天高地厚。”
  电欺晃身,伸掌向沈谦挥来。
  沈谦一来无交手经验,再猝不料这老者出手如此之快,迅如电光石火,待惊觉时,已自闪避不及,叭的一声脆响,右颊只感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罗凝碧一见老者出手打人,不禁芳心大怒,一式飞燕投林激射而出,左掌平胸推出一片凌厉劲风,右手迅疾无伦向老者颊上劈去。
  老者打了沈谦一掌后,心中甚是追悔,这一来无异自露形迹,顿时怔得一怔。
  忽见罗凝碧飞身猝袭,忙身形一闪,但为罗凝碧指风扫及脸上,生出一阵割痛感觉,不由心中一凛。
  突见钩鼻削脸的中年汉子大喝道:“好贱婢,胆敢向我们巴香主无礼!”
  双掌平推而出,劲风汹涌如潮,激起落叶漩飞漫天。
  老者忙沉声喝道:“还不撤掌!”
  那人闻喝,心中不免一怔,忽悟出自己道出巴香主名号,有犯大忌,赶紧硬撤掌力。
  哪知在此一怔之间,罗凝碧身形从空电奔而降。
  那人肩上已中了一掌,不禁痛得哼了一声,窜出数步,头也不回,与老者及另一人疾奔而去。
  这时已暮色深垂,皓月东升,西子湖充满了雾样如谜的景色。
  罗凝碧与沈谦经此一搅,顿感意兴索然。
  两人并肩策骑返回宣威镖局,途中均默不作声。
  一跨入宣威镖局大门,就有一小厮向罗凝碧禀道:“小姐,七如神尼来啦,现与夫人谈话等候着小姐。”
  罗凝碧闻恩师已来,不由喜笑颜开,道:“师父来啦!”
  伸出柔荑抓着沈谦手臂,道:“走,谦弟,随姐姐去见恩师去!”
  沈谦身不由主地被她拉着向内院奔去,镖局进出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不由一张俊脸涨红。
  进得罗夫人居室,只见一凤眉慈祥,银鬓霜白的老尼正与罗夫人促膝谈心。
  罗凝碧放开执着沈谦的手,飞扑老尼怀中,娇笑道:“师父,您怎么今年比往年来得早?”
  老尼伸掌轻轻抚摸罗凝碧云发,慈祥无比说道:“孩子,为师怀念于你,来得早不是好吗?”
  沈谦已自与罗夫人见礼。
  罗夫人含笑说道:“谦侄少礼,你也与碧儿恩师七如神尼见礼。”
  沈谦恭谨向七如神尼长施一揖。
  七如神尼面露微笑,颔首答礼后,望着罗夫人道:“此子真金璞玉,英华内蕴,不尚浮夸,真个难得,与碧儿不啻天生一对。”
  沈谦忽觉面上一阵燥热,几乎手足无措。
  罗凝碧虽落落大方,也不由得玉靥绯红,一颗螓首紧钻在七如神尼怀中,娇嗔道:“师父,您也取笑人,徒儿不依啦!”
  七如神尼发出一声清脆的笑音,凤目中慈祥光辉更加浓数分,她待罗凝碧不啻亲身爱女。
  沈谦见状,不由心中一阵感慨激动,暗道:“碧姐真是几生修来之福,有此母师,唯我孓然一身,虽然舅父母对自己善徒无差,但究竟不是亲生父母,有许多事尚须避嫌。”
  不禁黯唏神伤。
  忽然,七如神尼目光注视在沈谦脸上一阵,问道:“沈贤侄,你为何左颊红肿未消,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打过,难道你与人发生争执……”
  罗凝碧闻言,倏地由七如神尼怀中长身立起,用手掠了一掠鬓间乱发,娇笑道:“徒儿与谦弟舟泛西冷观枫,谦弟被一不知名老头打了一耳聒。
  徒儿不忍挺身出斗时,他们却飞奔离去,但从谦弟神色察视,谦弟必认得他们,徒儿逼问谦弟,但只是不肯说出……”
  七如神尼望了沈谦一眼,意料这少年必有难言之隐,遂淡淡一笑道:“只要不是你打的就好,少年人总要招致无谓的烦恼。你何必逼问沈贤侄,我们师徒现去后院,为师要考你武学有进境否?”
  说时,立起与罗夫人告辞,牵着罗凝碧皓腕走向门处。
  忽然,七如神尼回首向沈谦微笑道:“沈贤侄,何不同去后院,听碧儿曾言贤侄性喜学武,老尼意欲传授你几手手法,不知贤侄可愿否?”
  沈谦闻言大喜,立刻躬身道谢。
  罗凝碧娇笑道:“师父,您看他那付猴急像哩!”
  七如神尼哼了一声,佯作怒容,牵着罗凝碧走去。
  罗凝碧回眸望着沈谦一笑,娉娉生姿,罗衣飘飘离开内室,沈谦在后亦步亦趋。
  只见七如神尼与罗凝碧走在后园并未停步,迳向罗凝碧闺阁走去。
  沈谦此时心情,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觉激动的忐忑不安。
  寒月萧瑟,落叶随风飞舞,袭体生凉。
  到得闺阁之内落坐后,七如神尼正色问道:“沈贤侄,老尼虽是方外之人,多年不问世事,但事关武林噩运,老尼不得不过问。”
  沈谦听得茫然不解,不知七如神尼何所而指。
  但见七如神尼微笑道:“老尼远避尘世,结庵荒山,却对武林一举一动,颇有耳闻,数月前小瀛洲湖水中发现江湖人物无名尸体,又小瀛洲留下多处血迹,此事不同寻常。
  更巧的是灵隐寺方丈与一俗家施主在小瀛洲上同罹中风不语瘫痪重症,送回到灵隐寺后即行远去,明说求治,老尼臆测,必是避迹他处恐沾惹是非。
  那护送了无大师之人丁氏兄弟,突告弃尸于岳王墓后,一一综合起来,此中大有问题,虽在杭州居民心目中或日久淡忘,但在武林中轰动遐迩。
  可惜目击之人或离或死,否则不无蛛丝马迹可循,老尼心料沈贤侄目击当时情形,今日在湖上所遇之人,亦料是与此有关,能否详告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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